不知道為什么,對他,我特別容易生氣。
為了圍棋,為了他毋需比賽便取得北斗杯參賽權,為了到他家時不小心迷了路!
我與他,總是在爭論。為了一點點小事,吵得臉紅脖子粗,像兩個沒長大的小學生一樣。
究竟為什么?
偶爾在午夜夢回時,我會忍不住思考這樣難解的情境。
也許,是因為我大想追上他吧。
也許,是因為追不上他令我很懊惱。
至今我仍深深記得,那個彩霞滿天的黃昏,他望著我那種鄙夷、不屑的眼光。
“你以為自己追得上我嗎?”他用眼神挑釁我。 “試試看吧,我會一輩子走在你前面,超前你一步。”
他真張狂!競說我永遠也沒有贏他的一天。他真囂張!以為自己真有那么強嗎?
可他,的確很強。
當我的棋藝也愈來愈強的時候,我終于真正領悟到自己在追的,是怎樣一個可怕的對手。
我開始害怕自己追不上他,追不上他如風的、總是超前我的腳步。
也許正因為這樣的恐懼,我總是愛整他、逗他,喜歡看他因慌亂而臉紅。
是的,我愛看他臉紅,尤其在我說出要去住他家時,那一下子在他頰畔漫開的粉暈。
見他那副表情,我當時真樂壞了,洋洋得意!
可我沒想到之后臉紅心跳的人反而是我……>
“喂喂,子麒,你還好吧?發什么呆?”一雙大手在蔡子麒面前交互揮舞。
是高二C班的導師莫傳風。他傾下身,好奇不已地瞧著自己的學生。
認清來人后,蔡子麒瞇起眼,不耐地扯下他的手臂,“別擋我的視線!”語調粗魯。
“嘿!現在的小鬼怎么了?懂不懂尊師重道啊?跟老師這么講話?這年頭啊……”莫傳風哇啦抱怨,還待繼續發表師道高調,可瞥了一眼學生陰郁的神情后,立即識相地住嘴,在蔡子麒身旁坐下,“怎么?心情不好?”
“沒!
“想心事?”
“沒!
“那你坐在這邊干嘛?該不會專程上樓頂來聽風、看云吧?”
“就是!辈套喻璐致晳溃安恍袉?”
“行,行,當然行!蹦獋黠L嘻嘻笑,“只是沒想到你這個打籃球的粗人也有如此文雅的好興致,不錯,不錯,那個文藝班的小尼姑真是教導有功!
“你說誰啊?”蔡子麒怒瞪他一眼。
“還有誰?咱們最活潑可愛的校刊社社長啊!”莫傳風故意拉長了語調,“聽說她跟你是青梅竹馬,近朱者,再怎么黑,也偶爾會赤一下啰。”
“哼!辈套喻枥浜咭宦,沒再說什么,背脊靠上水泥圍欄,合落眼睫,一副準備打盹的模樣。
莫傳風新奇地揚眉。
這可奇了,平素總愛與他頂嘴的學生此刻聽了他的嘲諷,竟然一句話也懶得反駁。
可見他的心情不是普通的糟,而是糟透了。
“究竟怎么了?你跟小尼姑吵架了?”
無言。
“話說回來,聽說你跟鐘小尼姑天天吵架,小吵一架應該不至于讓你心情變差吧!
沉默。
“難道是大大的吵架?”莫傳風驚恐地問,“你們終于決定“切”啰?”
磨牙。
“別這樣,子麒,不過是跟女人分手嘛,有什么了不起?花香處處,何必單戀這一朵?千萬不要想不開啊!”
“你到底在說什么啊?”實在受不了,蔡子麒展眼豎眉,“我跟露露好得很,沒吵架啦。”
“咦?”莫傳風一愣,“這么說你們不是鬧分手?”
蔡子麒怒睨他一眼,“根本沒交往,怎么分手?”
“嗄?”
“她喜歡的,是高三A的展岳。”
“喔——”若有所思地拉長尾音。
蔡子麒繃緊身子,瞪視掛在莫傳風臉上那對閃著促狹的星眸。“莫大掌門有何指教?”
“沒,沒!蹦獋黠L嬉鬧地抱拳為禮,“在下一介孤單老人,在愛情方面怎敢對蔡大俠有何指教?”
蔡子麒瞪他數秒,“我當露露是好朋友,你別胡思亂想!
“是,是,在下了解!
“她喜歡展岳沒什么不好,她……一向喜歡有才氣的人!彼а,“我會幫她的。”銳利的語氣與其說在說服多事的老師,更像在說服自己。
“幫?請問蔡大俠從何幫起?”莫傳風笑容可掬地問。
“這你就管不著了!”
“是,是,在下管不著。”
“你能不能不要這么說話?很煩耶!”
“我?怎么說話?”莫傳風眨眨眼,無辜得不得了。
“你!”蔡子麒咬牙切齒,瀕臨爆發邊緣,怒視為師不尊的男人好一會兒,“有空插手這種雞毛蒜皮事,不如管好你自己的桃色關系吧。”
莫傳風一怔,“我的桃色關系?”
“還想瞞我?”蔡子麒斜睨他,“前兩個禮拜你跟于師太在玫瑰花園里……”
“沒做什么啊!”莫傳風急急接口。
太急了。
蔡子麒邪邪一笑,“是沒做什么,只是一起在地上打滾一會兒而已。”
莫傳風聞言,驚愕地跳起身,“你看到了?”
蔡子麒不語,只是聳聳肩。
莫傳風傾身,扯住他的衣領,“你沒四處造謠吧?”
又一個聳肩。
“你……”莫傳風一使勁,連衣領帶人拉起蔡子麒,星眸烈焰熊熊。
怎么?想砍他嗎?
感受到老師的怒氣,蔡子麒卻一點也不慌張,好整以暇地回迎兩道凌厲眸光。
“你……”
“我怎樣?”
“……拜托你千萬別亂傳流言!”莫傳風匆地低下頭,俊臉貼著他的衣襟來回廝磨,“那女師太正經八百得很,要是讓她知道了,不把我剁成碎片才怪。拜托,拜托啦。”
這家伙在做什么?
蔡子麒身子一凍,震驚地瞪著導師近似撒嬌的舉動。
“喂!你……你……你……放開我!惡心死了!”他慌亂地推開莫傳風,“滾開啦!”
“除非你答應我保守秘密。”繼續擦臉。
“好,好,我答應!快放開我!”
“沒問題!钡玫茏映兄Z,莫傳風立刻瀟灑地松開蔡子麒的衣襟,后退一步,挺直身軀,又是玉樹臨風。
見鬼了!
蔡子麒咋舌望著這毫無尊嚴與形象的老師!澳憔汀@么怕于老師啊?”
“就跟你伯鐘晨露是一樣的道理羅!蹦獋黠L若有所指地眨眨眼。
蔡子麒一嗆,“誰……誰說我伯她了?”
“哦!蹦獋黠L聳聳肩,不置可否。
無可無不可的態度令蔡子麒更加怒上心頭,卻不知氣從何處發,雙拳一縮一放,來回數次后,才好不容易稍稍鎮靜情緒。
他轉過身,憑欄望向下方校園,數秒,身軀驀地一凜。
“怎么啦?”察覺他的異樣,莫傳風好奇地湊上來,“你看見什么了?”
“沒什么。”蔡子麒推開他。
“一定有什么,讓我看!
“我說了沒什么,你閃遠一點,別擠過來!”
“我不信!”莫傳風嚷著,一面展臂抱住蔡子麒的腰部。
蔡子麒大翻白眼,實在受不了他煩人的“魯”功,“喂,你是Dr.Lu啊?放開我!”
“我不放。”莫傳風淘氣地眨眨眼。
“你……”
就這樣,兩人一來一往,孩子氣地不停拉鋸,直到l道清亮的聲嗓在身后愕然揚起。
“你們兩個在做什么?”
兩人一驚,同時回頭。
“露露!”蔡子麒首先驚喊出聲。
是鐘晨露,她站在樓頂入口處,亭亭玉立,容色異常蒼白。
蔡子麒視線一落,望向她捧在手上那幾乎從不離身的相機,“你……剛剛不會拍了照吧?”聲調猶豫。
她茫然點頭。
“嘿!女人,”蔡子麒急了,“你可別在?蟻y寫啊!”
“寫什么?寫你們倆師生戀外加同性戀嗎?”鐘晨露怔然反問,聲調空靈,聽得出她很為方才那一幕震驚。
天!她真的誤會了!
互看一眼后,蔡子麒與莫傳風同時慘嚎出聲——
“別、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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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發誓,我跟莫大是清白的!
超級市場里,少年一面推著推車,一面追著前頭健步如飛的少女。
“你不必跟我解釋!鄙倥J聲道,一路將各式各樣的火鍋料掃入推車——牛肉、蔬菜、魚餃、燕餃、凍豆腐、金針菇、豬血糕等等,然后,筆直走向結帳區。
迅速瞥了推車內物品一眼,少年揚起晶亮的眸,“可不可以加一點海鮮之類的?比如說蝦丸、蟹肉棒……”
“不加!”少女冷冷一揮手,拒絕。
少年立即閉上嘴。
“你付錢,我去那邊等你!彪S口拋下命令后,少女將滿滿一推車的物品交給少年,逕自走向休息區,點了一杯可樂,好整以暇地啜飲。
“哎,我也口渴啊!鄙倌臧г沟剜,乖乖掏出皮夾付帳后,一手提著購物袋,
一手提著衛生紙,左肩背著書包,右肩還掛著顆籃球,狼狽至極地落定少女面前。
少女揚起墨睫,見他這副模樣,禁不住噗哧一笑,可不數秒,笑痕便斂去。
“露露……”
無奈的輕喚扯動了鐘晨露一顆少女芳心,可她不發一語,漠然站起身,領頭走出超市。
戶外,細雨霏霏。
兩人仰起頭,望了霧蒙蒙的天色好一會兒。
“怎么辦?沒帶傘!辈套喻枋諗n眉宇。
鐘晨露睨他一眼,打開書包,拿出一把折疊傘。
“你有帶傘?太好了!一起……”他語音未落,鐘晨露已打起傘,昂首前行。
他怔望她娉婷窈窕的背影,好半晌,才認命長嘆一口氣。
罷了,淋點雨又如何?沒什么大不了。
“等等我!”他揚聲喊,舉步追上。
雖然腳傷經過幾天的休養已經痊愈了,可提著大包小包,他實在展現不出引以為傲的短跑姿勢。
他一面笨拙地跑著,一面在心底暗禱,祈盼這副拙樣千萬最好別被學校里那一票仰慕他的親衛隊看見。
否則他顏面無存啊!
“露露,你等等我!”他追著她。
這場景,似曾相識。不知怎地,他似乎總是在她身后追著,跑著,希冀能吸引她回眸一望。
只是,她仿佛永不會回首。
想著,他匆地癡了,不知不覺停下腳步,木然呆立原地。
“……怎么?才跑幾步就喘成這樣?”正失神間,凌銳的嘲諷匆地在耳畔揚起,“虧你還是籃球隊隊員呢!
他眨眨眼,“露露!”
“腳傷還沒好嗎?走這么慢!彼谎,舉高傘,為他遮去半邊風雨。
望著水藍粉嫩的傘面,他怔了。
“走啊。你不是說肚子餓了嗎?不快點回家怎么煮火鍋?”她催促他。
他微微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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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頓氣氛怪異的晚餐。
雖然從備料開始,兩個人便一起通力合作,正式上桌時,也是一個調醬料、另一個就擺碗筷,默契無間,可從頭到尾,卻是黯然沉寂,一句話也不交談。
當然,以蔡子麒的性子,他是忍不了這么久不說話的,只是每回一瞥向鐘晨露冷凝如霜的容顏,滿腔言語便硬生生咽了回去。
俗話說,“惹龍惹虎,千萬別惹恰查某”——思,他還是保持緘默好了,惜言如金嘛。
不過她究竟為什么心情這么不好呢?從一開始吃火鍋,她手邊的紅酒杯便一下滿,一下空,大玩變身游戲,而她一張圓潤的臉,也不知是被火鍋蒸氣蒸的,還是被酒氣醺的,逐漸地、一點一點地轉紅。
粉頰嫣紅如盛開的玫瑰,水盈盈的眸,則像清晨汪著霧氣的湖。
好可愛啊……
“喂,你喜歡什么樣的女生?”粗聲粗氣的質問拉回他迷惘的思緒。
他定定神,眼見那張粉嫩紅顏距離他只有數公分之遙,不禁嚇了一跳,身子直覺往后仰。
“說啊!”對他的遲遲不答她似乎很不滿,落掌重重一拍案。
蔡子麒一驚,“露露,你……該不會暍醉了吧?”半猶豫地問。
“誰暍醉了啊?”她橫眉豎目,拾起筷子,不客氣地指點他的鼻尖,“快說!”
“呃,這個嘛……”
“好歹你也是南方三劍客之一耶。”不等他回答,她又開了口,嗓音蒙朧,“現在你那兩個死黨,一個跟了蔚如膠似漆,一個……呃,跟懷箴你儂我儂,只有你還孤家寡人,難道不羨慕他們嗎?憑你在學校受歡迎的程度,要交個女朋友應該很容易吧?”凝睇他的水眸氤氳,迷蒙若夢。
他呼吸一顫,說不出話來。
“跟女生好好談戀愛不好嗎?”她拿筷子敲他的肩膀,櫻唇悻悻然嘟起,“為什么要玩BL?而且還是禁忌的師生戀?”
他傻傻地看著那粉嫩柔軟的唇,心湖宛如曳過一陣風,落下春櫻點點。
“你們很怪耶!彼龂@口氣,上半身躺回椅背,墨眉懊惱顰起,“莫大雖然不正經,也算得上幽默風趣,你呢,雖然嘴巴賤了一點,也挺帥氣有型——干嘛這么好的男生不留給女生啊?真浪費!”她不滿地抱怨。
她說他是好男生?不留給女生是浪費?
他、心一動,“露露……”
“你說!”她匆又站起,傾過身來抓住他的衣襟,瞪視他的眸雖然彌漫濃濃酒霧,仍流光溢彩,“你喜歡哪一型的女生?我幫你追!”
“不……不用了!”他急忙搖手。
“原來你真的只喜歡男生?”圓臉苦惱糾結,“非男生不行嗎?”一字一句,認真地問。
“不,不是的……”
“為什么要這樣?”她聽不進他的解釋,逕自長吁短嘆起來,“我不想見你這樣啊。雖然我不排斥同性戀,可是你想想,你媽媽能接受嗎?你死去的爸爸能接受嗎?這條路太苦了,你要承受好多異樣眼光,好多壓力,我不想你這么痛苦,我不想啊!”說著,她松開他的衣襟,螓首一落,蜜頰貼上微涼的玻璃桌面。
他愕然無語,不敢置信地瞪著她看來落寞而憂傷的神態。
“女生不可以嗎?”她瞪著起霧的桌面,啞聲問。
胸口漫開了難以言喻的奇妙滋味!奥堵丁
“不可以嗎?我……”羽睫收攏,未完的呢喃消逸。
室內,忽然一片靜謐。
蔡子麒探出手臂,輕輕推了下鐘晨露的肩膀!奥堵,露露?”
一動也不動!
她醉倒了。
領悟這一點后,蔡子麒胸臆那股難言的滋味更加飽滿,更加充盈,幾乎沖爆他的胸
他站起身,關上煮著火鍋的電磁爐,動作輕巧地收拾著桌上的殘羹剩肴。
待收拾得差不多后,他定回餐廳,眼見鐘晨露依然趴睡在餐桌上,端正的嘴角悄悄翻飛捉摸不定的笑弧。
他拉開椅子,在她身畔坐下,側過臉,深深凝視她安詳恬靜的睡顏。
看著,看著,他不覺心一牽,伸出拇指,輕輕點了她嬌俏的鼻尖一下!澳氵@傻瓜!BL看多了是不是?我根本不是什么同性戀,更加不可能跟莫大那家伙搞師生戀。你啊,”一聲嘆息,“千萬別在?虾f八道啊!
說實在,他已經快受不了每期都在南方中學?险忌弦幌亓,尤其是笑話那一欄。
“……你知不知道,為了你那些南方三“賤”客的笑話,我不但被丹青他們痛罵,還經常挨揍!彼麚u搖頭,又微微蹙眉,好委屈的模樣!吧匣啬惆l的那期快報,頭條新聞不是放什么“法克終于明白自己身世真相”嗎?”
聳動的標題,加上她在校慶運動會上乘機拍下他一臉呆樣的照片,讓他在那一星期成了全校同學取樂的笑柄。
“唉,你知道我被同學們取笑得多慘嗎?”他低喃,傾身靠向她,輕輕替她撥開垂落額前的發縉,“你啊,為什么非要這樣整我不可呢?”
她依然不語,閉著眼,氣息規律而沉重。
睡得真熟啊。
他微微一笑!拔抑溃鋵嵤俏蚁茸鲥e了。我爸剛過世那陣子,我一定……很不可理喻吧?”笑紋一斂,他黯下眸,“對不起,因為那時候我心情真的很不好,看著我老媽每天以淚洗面,我壓力好大。我……”
很小的時候,他就知道母親很不贊成父親的工作。他是刑警,總是站在第一線追緝嫌犯,經常夜不歸營,留母親在家為他擔心受怕。
她總要他辭職,而熱愛警察這份工作的父親也總是嚴詞拒絕,兩人在難得能相聚的時候,總是這樣爭論不休。
雖然他一直很尊敬父親,雖然他從小就向往成為一個警察,但當父親乍然辭世時,他不得不有些恨。
恨父親就這樣拋下了他們母子倆,恨他從不曾讓母親享過一天安樂日子。
他也恨那個開槍射殺父親的歹徒,恨這好人不長命的不公世界。
他甚至恨上了他最好的朋友,只因為她搶先他一步長大了,從一只不起眼的毛毛蟲蛻變成美麗的蝴蝶,而他,只能在她背后追逐著她翩然輕盈的身影。
“我簡直莫名其妙,對吧?”他低聲問,語氣蘊著濃濃嘲諷。
回應他的,是一聲柔軟的嚶嚀。
他心湖一蕩,瀲潑圈圈漣漪,低下頭,近乎癡迷地凝視著那微微分啟的唇辦,慢慢靠近。
額前刻意挑染成紫色的發繒一落,柔柔地擦撫過她的鼻尖。
“哈——啾!”鼻端的搔癢令她輕輕打了個噴嚏。
他一震,驀地僵住了身子。
她卻仍然沒醒過來,容顏調整角度換到另一邊,依然甜蜜沉睡。
他愣愣看著,數秒,喉間低低滾出一波自嘲。
他在干什么?他方才……競差點要偷吻他的好朋友呢。
俊頰一燙,他咳了咳,藉此掩飾自己的心神不寧!奥堵,別在這兒睡,會著涼的。”試著喚醒睡美人。
她不理。
“露露!”他推了推她,想使勁,卻又不舍驚醒她,只用了三分力氣。
她自然毫不為所動了。
“呃,睡在這邊會感冒,那我……抱你回房吧,你別怪我哦!毕攘⑾侣暶骱,他站起身,屏住呼吸,移動她的藕臂搭上自己肩頭,然后展臂將她一把抱起。
好輕。
比想像中輕上許多的重量令他眉尖一蹙。
這女生不是天天嚷著自己瞼圓身子胖,說要減肥嗎?怎么抱起來輕飄飄的,好像沒幾兩肉?
不僅不該節食,還該多吃點!
等她醒來后,一定要叮嚀她這一點。
蔡子麒想著,一路抱著鐘晨露回房,除了上樓梯時費了點力,其余路段游刀有余。
抬腳踢開房門后,他輕輕將懷中的嬌軀放上床。
“嗯,你好討厭……”
模糊的低語凍住他的身子。
好半晌,他才醒悟那是夢囈,她并不是在罵他。
她夢見誰了?展岳嗎?
苦澀淹過心頭,他咬了咬牙,傾下身正準備替她蓋被時,她匆地收攏雙腿弓起身,像只蝦子蜷縮著。
“這女生!睡相還真差!彼滩蛔『眯Γ厦薇。
忽地,輕巧的動作一頓。
他僵著臉,瞪視松落的圓領T恤領口。
黑色棉質T恤內,似乎什么也沒穿,小巧的胸乳若隱若現。
他喉間一陣干澀。
這女人搞什么?就算他是跟她從小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就算她百分之百信任他,也不該沒神經到跟一個男生獨處屋檐下還不穿內衣。
就算她胸部不怎么大好了,畢竟……也是胸部啊!不小心視線一落,也是會瞥到的嘛。
他咽了口口水。
而她,不知作了什么好夢,柔唇甜甜地揚趄,蜜頰如花,連拂向他人中的鼻息,也溫暖芬芳。
他心跳狂野,眨了眨眼,不知不覺朝那兩辦唇逼近——水潤的、豐盈的唇辦,宛如春櫻,誘惑少年所剩無幾的自制力。
只碰一下就好了。
輕輕地、蜻蜒點水地,她應該……不會發現吧?
一下就好了。
他閉上眼,方唇貼上她的,許久,一動也不動。
夜風拂過,撩起窗扉紗簾。
一室溫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