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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梅竹馬 第二章 作者：季薔(季可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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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她跟他一樣有一對離了婚的父母，有一個不幸福的家庭，家里跟他的一樣平凡，一樣貧困。 只是，她如今跟著母親，而他，父母都不愿要他，只能跟著外公生活。 可兩個人的身世背景其實差不多的，而一旦領(lǐng)悟了這一點，陳君庭驀地感到自己與方紫筠的距離親近了些。 她不再是個遙不可及的乖乖牌、模范生，兩個人也不再是兩個世界的人。他甚至能拿她當(dāng)朋友，一個他在這所公立初中里，唯一稱得上朋友的同學(xué)。 而自從拿她當(dāng)朋友后，他發(fā)現(xiàn)自己對她的態(tài)度變了，不再敬而遠之，反而常常插手管她的事，不許班上其他同學(xué)欺負她，萬事為她出頭。當(dāng)然，他明白自己在這個班級是沒什么影響力的，但只要力所能及，他決不愿她受到一絲絲委屈。于是，謠言傳開了，他們說壞男孩喜歡上了乖乖女，所以才甘愿做她的護花騎士。 “你以為自己是誰？陳君庭？中古世紀的騎士嗎？保護一個你永遠高攀不上的貴婦人？”張凱琪就曾經(jīng)這樣嘲弄過他，“你配得上她嗎？” 而他擰眉回應(yīng)，“你少胡說八道！張凱琪，方紫只是我的朋友�！� “方紫？真特別的稱呼！”她夸張的拉高嗓音，尖尖細細的，“就算是情人也不必這么叫啊�！� “你管得著嗎？”他輕輕冷哼，不屑且不耐的。 他就是要這么喚方紫怎樣？“方紫”是專屬于他的稱呼，他不會用其他任何方式稱呼她，也不許別人占用屬于他的稱呼…… “哼。”漂亮的大眼睛不屑得睨他一眼，“肉麻當(dāng)有趣！” “我警告你少管我的事，張凱琪�！� “我才警告你小心一點，別對我這樣說話！”后者氣焰比他還高，“忘了那天我們是怎么教訓(xùn)你的嗎？” “我沒忘記。”他冷冷得撇嘴，“我也記得你后來是怎么逃之夭夭的�！� “你！”嬌容忽地刷白，唇瓣抖顫，卻是一句話也吐不出來。 “沒想到天不怕地不怕的家長會會長千金也有如此害怕的人……坦白說，你該不會暗戀陸蒼鴻很久了吧？” “陳君庭！”她嗓音發(fā)顫，一張麗顏一下嫣紅一下刷白，貝齒咬著櫻唇，“你少得意，看我怎么對付你�！� 他只是聳聳肩，絲毫不把她的威脅放在心底。 可方紫筠卻為他擔(dān)心，一日從導(dǎo)師辦公室出來后，悄悄把他拉到校園里，“你別招惹張凱琪了，君庭�！彼崛岬貏窀嫠�，語音卻掩不住焦慮，“你明知她是家長會會長的女兒，老師又疼她，她隨口一句話就能害死你�！� “怎么？莫非她在老導(dǎo)面前告我狀？” “她沒明說，只是暗示我們班有你這個頭痛人物在只會制造麻煩�！狈阶象揎A眉，“你已經(jīng)記兩次大過了，別讓他們找到藉口記你第三次�！� “你以為我擔(dān)心嗎？”方唇一揚，黑眸掠過燦燦的火花。 “我當(dāng)然為你擔(dān)心�！彼�，菱唇吐逸溫柔言語，“我們是朋友啊。” 他心臟不覺一牽，一陣熱氣跟著漫上黝黑面頰，連忙別過頭，不讓她看清他面上表情，“……要不要騎腳踏車？” “騎腳踏車？” “我弄到一輛二手腳踏車，載你出去玩？” “出去玩？”她愣了愣，呼吸一頓，這算是約會嗎？ 不，只是好朋友一塊兒出游吧。她想著，呼吸恢復(fù)正常，菱唇亦彎起柔柔淺笑，“好啊，我聽說學(xué)校附近有一座水庫，風(fēng)景很不錯�！� “我知道那里�！彼M首，心頭掠過一陣類似興奮的感覺，“這個禮拜六我?guī)闳�？�?br /> “好�！� 就這樣，兩人有了第一次出游，在一個陽光明媚的周末下午，他載著她，迎著春風(fēng)在羊腸小道上踩著腳踏車。 他踩得很辛苦，她感覺得出，車子挺舊，不好騎，小路上石子又多，在加上身后還載負了她的重量。 可是他沒有怨言，兩人都沒有，他高高興興地使勁踩著車，而她，也高高興興地隨著路面顛陂臀部。 “會痛嗎？”他問。 “不會。”她搖搖頭，雖然明明在后頭坐得不舒服。 大約騎了一個多小時，兩人來到水庫邊，欣賞著水流順著坡面奔騰澎湃的壯麗景管。 “哇！基隆的水庫都這么壯觀的嗎？水好多哦！”她看著，想起南部總是處于枯水的緊張狀態(tài)，忍不住贊嘆。 基隆什么都沒有，就是雨水多。陳君庭一面說，一面尋了塊石頭坐下來，打開破舊的書包。 方紫筠看著他掏出一本A4大小的簿子，接著翻遍書包，找出一只鉛筆。 “干什么��？”她好奇地問。 他沒回答她的問題，只是要她也找塊石頭也坐下來，她依言在他對面坐下。當(dāng)他開始拿著鉛筆在本子上涂抹時，才恍然明白他竟是在素描。 “你會畫畫？” 她淡淡驚奇。 “會一點�！� “好厲害！” “沒什么�！彼瓜卵�，。似乎有點不好意思，“借我畫一下好不好？” “借你畫？” “我想畫你，還有背后的山水風(fēng)光，很快地，頂多一個小時就OK了�！� 他要畫她？拿她當(dāng)模特兒？方紫筠心跳一起，臉頰緩緩漫開紅暈，“可是我……長的又不好看－－” “誰說的？”他反駁，淡淡一句話令她有了自信，“你有你的氣質(zhì)�！� “……那好吧�！彼c頭，乖乖坐在石頭上由著他取角度素描，果然不到一個小時，他便大功告成。 “給我看�！� 他搖搖頭，“等我回去把它改成水彩畫，畫好了再給你看�！� “不能現(xiàn)在看嗎？”她咬唇，有點兒心急。 “不行�！彼⑿�。星目朗朗，接著，拍了拍肚皮，“我肚子餓了，你不是說你準備了吃的嗎？” “這個�！彼蜷_書包，取出了塑膠盒，“我?guī)Я孙垐F�！闭f著，一顆形狀怪異的飯團遞到他面前。 他忍不住想笑，“這是你自己捏的吧？” “干嘛？”她嘟起嘴，知道他在嘲弄自己，“有的吃就不錯了，還嫌。” “你表面上看起來那么乖，我還以為你很會做家務(wù)事呢�！� “不好意思啊，我就是不會做飯，怎樣？” “女人不能只會念書的，多少也要會操持家務(wù)啊�！� “誰規(guī)定女人一定要操持家務(wù)的？大男人主義！” 他笑了笑，咬了一口飯團，“咦？還不難吃嘛！” “所以光看外表是沒用的，還是內(nèi)在最重要啦！” “有道理�！彼c點頭，看著她微笑粲然的恬靜容顏，忽地一陣沖動，“下禮拜再出來玩好不好？” “還玩�。俊彼伤谎�，輕輕嘆息，“段考快到了，也該念點書啊�！� “段考？”他搖搖頭，一陣夸張地哀叫呻吟，“天，我差點忘了，煩死了！我最討厭念書了……” ※※※ 可是方紫筠卻挺愛念書的，不只愛念，還讀得很好，第一次段考就考了個全班第二名。 第一名是那個待人處事總是淡淡漠漠，神秘難解的陸蒼鴻。 這下可讓全班同學(xué)對她刮目相看了，陸蒼鴻考全班第一是理所當(dāng)然，可沒人想到，這個平常文靜溫柔的班長竟然成績?nèi)绱藘?yōu)秀，總分只差了陸蒼鴻兩分，連大考也悄悄作弊的張凱琪，都差了她十幾分。就連一向不喜歡方紫筠的導(dǎo)師，也開始對她刮目相看，逐漸和顏悅色起來。 仿佛在一夕之間，方紫筠的校園生活起了大變化，不再是全班同學(xué)的欺負對象，因為她的成績好，甚至有些功課不好的同學(xué)開始接近她請教一些課業(yè)問題，而她詳盡且溫柔的解答，更贏得了他們?nèi)木捶?br /> “班長，這一題怎么做？” “班長，我們這次校慶園游會要辦些什么活動？” “班長，等會兒我們要去看二輪電影，要不要一起去？” 越來越多同學(xué)追著她喊班長，卻不帶一點輕蔑成分，反倒熱情得幾乎令她有些招架不住。 她在班上的生活，不再如地獄般慘淡黑暗，漸漸透出了燦爛光明。 方紫筠當(dāng)然很高興，可她也敏感地注意到，陳君庭似乎不如她一般開心，甚至對這樣的情況發(fā)展有幾分淡淡不悅，“你不開心嗎？”她悄聲問著坐在旁邊的他。 這是段考過后導(dǎo)師刻意重新安排的座位，讓成績好的同學(xué)與成績較差的同學(xué)排排間坐，讓成績不好的同學(xué)有機會向成績好的同學(xué)請教學(xué)習(xí)。 而方紫筠，正巧被安排與陳君庭坐在隔壁。 “我沒有。”他低頭，悶悶地答。 “那你最近為什么都不怎么跟我說話？”她蹙眉，“而且－－” “而且怎樣？”他粗魯?shù)貑枴?br /> 而且自從段考以后，就再沒約她一塊兒出去玩了。 她想如此回應(yīng)，卻怎么也說不出口，輕輕咬著菱唇，半晌，才終于細細吐露一句，“你最近究竟有什么心事？” “沒事�！� “告訴我沒關(guān)系的�！� “我說沒事就是沒事！不必你多管閑事！”他一聲怒吼，忽地拍案而起，扭過身子，健步如飛地消失在教室門外。 方紫筠怔然，在發(fā)現(xiàn)全班同學(xué)的目光都因這聲怒吼而驚異地望向她時，更一陣不由自主的難堪。 她連忙轉(zhuǎn)過臉龐，逃避著那些好奇的視線，眸光卻不經(jīng)意地與另一個人相接。 是陸蒼鴻，他瞧著她，澄泓燦亮的黑眸透著掌握一切的了然。 她咬牙，心跳不覺失速，發(fā)現(xiàn)比起其它同學(xué)的目光，他的眼神更加令她狼狽不堪。 他怎么總是看透一切的模樣？簡直－－可惡！ 玉頰，淡淡渲染薔薇色澤。 ※※※ 他為什么這么小氣？為什么這么沒量度？為什么要對方紫那般惡劣？ 他不知道，只知道當(dāng)她一下子成了全班的寵兒，當(dāng)她人緣好了，每個同學(xué)都喜歡地親近她，他忽地滿心不是滋味起來。 他有種莫名恐懼，感覺她似乎全團此離他越來越遠，令像只破蛹而出的蝴蝶，振翅飛去。她會拍著斑斕燦爛的翅膀，翩然飛翔，在花叢里得意自在地悠游，再不需要他的保護了。她已成了美麗的彩蝶，而他，仍然是一只丑陋可笑的毛毛蟲，只能傻傻地攀住一片綠葉，看著她在大干世界里穿梭來去。 她不需要他了，再也不需要了！她會離他愈來愈遠，愈來愈遠－－他感到莫名地嫉妒與不安…… 不，他不要她遠去，也許“方紫筠”只屬于這花花世界，可“方紫”是屬于他的，應(yīng)該只屬于他呵！ “我是怎么了？”一面吼出內(nèi)心的憤懣與不滿，陳君庭一面捶擊著涼亭的紅色亭柱，性格的臉龐陰沉灰暗，“可惡！簡直莫名其妙！” 他重重捶擊著，一下又一下，直到一陣清脆如風(fēng)鈴的笑聲飄進他耳里，他驀地轉(zhuǎn)身，烈火雙眸映入張凱琪柔美窈窕的身影。 “干嘛��？陳君庭，再怎么郁悶也不用拿自己的拳頭出氣嘛�！彼龡l斯理地嘲弄，“要是白白折壞了手骨，豈不更郁悶？” “張凱琪！”他瞪著她，既恨她膽敢嘲諷他，又恨自己方才的一舉一動全落入她眼底，“你在這里做什么？” “我在這里做什么？”她聳聳肩，玉臂環(huán)在胸前，“看一出好戲罷了�！� 他重重冷哼，“沒事去勾引你那群親衛(wèi)隊去！少管我的事！” “哎呀呀，火氣那么大嘛！�！睆垊P琪嬌媚著嗓音，故意拿手扇了扇臉頰，“我明白你心情不好，可也用不著到處拿人出氣嘛！” “你明白什么了？” “我明白你泄氣了。”圓亮的眼眸看著他，半嘲半諷，還隱著一絲讓人無法猜透的暗芒，“因為人家方紫筠不僅乖巧文靜，成績還那么好，這下你這個壞胚子更加配不上她了�！� “我配不上她又怎樣？”他瞪她，一字一句從齒縫中逼出，“用不著你多管閑事�！� “我也是好意啊�！� “管好你自己跟陸蒼鴻吧！”他冷冷諷刺。 張凱琪呼吸一緊，嬌容跟著雪白，“你干嘛提他？” “從臺一中到現(xiàn)在，陸蒼鴻從來不曾多看你一眼，真正該郁悶的人該是你吧？” “他不看我又怎樣？我……干嘛因此郁悶－－？” “你不郁悶？哈！偷偷暗戀的男生看都不看自己一眼，不郁悶才怪！” “我才沒有暗戀他……” “別逞強了！大家心知肚明�！� “你－－你根本不了解－－”卷濃的羽睫一陣微顫，垂落，掩去眸中忽然異樣的神色。 他不了解，他跟本不了解，可惡！她想著，心臟逐漸抽緊。 沒有人了解，沒有人了解她張凱琪，沒有人…… ※※※ “我了解的，張凱琪，我了解。” 把玩著渾圓透明的水晶球，陸蒼鴻?quán)f道，湛深的黑眸透出灼亮的、聰慧的神采。 水晶球晶瑩明亮，是他十歲生日時得到的禮物，從那時起，便一直鎮(zhèn)在他案上，日日與他相對。 也是從那時起，他發(fā)現(xiàn)自己的心仿佛水晶球一般明透了起來，看清了許多人，看懂了許多事。 他不會用“少年老成”這樣的詞匯形容自己，但的確發(fā)現(xiàn)自己總是能比一般同年人提前撥開迷霧，認清隱在朦朧后的真相。 這樣的能力也許是一種天賦，可有時也是一種壓力，一種負累。 有時，他還真希望自己別那么早看清事情，別那么輕易看懂一個人的心思，看懂連他們自己也未必時白的心情。 “晚來風(fēng)定釣絲閑，上下是新月。千里水天一色，看孤鴻明滅……” “又在吟那些莫名其妙的古詩了�！币粋�清朗的嗓音扯回陸蒼鴻的思緒，他緩緩回頭。 “你回來啦�！彼⑿ν虮茸约捍髢蓺q的哥哥陸蒼麒，卡其色的制服穿在他身上一點兒都不顯土，反倒異常瀟灑帥氣。 “我說你能不能正常一點？蒼鴻，別老像個小老頭似的，每天吟詩作詞，又不是古時候考科舉的秀才�！薄￡懮n麒說，短短兩年間抽高十幾公分的俊挺身軀轉(zhuǎn)進了弟弟的臥房，毫不客氣地往床上一坐。 陸蒼鴻沒說什么，只是聳聳肩。 “在想什么？” “是嗎？”陸蒼麒挑眉，“你每次看著那顆玻璃球發(fā)呆就表示有心事，別想瞞我�！� “也沒什么�！标懮n鴻淡淡地微笑，“只是有點納悶�！� “納悶什么？” “蒼麒，你認為一個乖乖女配一個壞男孩如何？” “乖乖女跟壞男孩？” 陸蒼麒對他的問題有些訝異，微微提高語音。 “女孩子好像總是喜歡上跟自己天差地別的人……真怪�！� “我說怪的人是你吧？這干你什么事？” 陸蒼麒不解地瞥弟弟一眼。 “是啊，這干他什么事呢？” 陸蒼鴻不禁失笑，忽地也捉摸不著自己的心思了。照理說，對別人的事情他通常只是看在眼底，從來不會探究，也不會插手的。 “你怪怪的……” 陸蒼麒深深凝望他，“怎么？終于發(fā)現(xiàn)令自己有興趣的人了？” “也不是�！标懮n鴻搖搖頭，“我只是有點好奇�！� “照我說女人是最無聊的動物了，” 陸蒼麒冷冷撇嘴，“我才不想管她們想什么，也不想研究�！� “干嗎這么排斥女人？” 陸蒼鴻望向哥哥，眼神意味深長，“不會是因為你才十六歲，就有個指腹為婚的未婚妻的事吧？” 這個時代還有指腹為婚這回事確實很奇怪，不過如果你父親年紀將近六十也就沒那么奇怪了。陸父是老來得子，年紀以近花甲，跟他一樣有著舊時代無聊思維的朋友自然不少，當(dāng)然也有親密到那種迫切渴望結(jié)為親家的好友啦。 陸蒼麒便是他們陸家因老父封建思想而遭到犧牲的長子。 “哼�！标懮n麒冷哼一聲，驀地陰沉的神色看得出忿忿不平，瞪了弟弟一眼，“別老是一副看透一切的表情，陸蒼鴻，知不知道你這個樣子很惹人厭？” “是嗎？”陸蒼鴻抿著嘴笑，有時候逗逗他這個自命不凡的哥哥真的挺好環(huán)的。 “話說回來，究竟是哪個女孩子勾起了你的興趣？” “她�。标懮n鴻若有所思地沉吟，沒回答哥哥的問題，徑自跌入自己的思緒中。 他知道班上幾個同學(xué)正陷入難解的情網(wǎng)中－－方紫筠、陳君庭、張凱琪，他們也許摸不清自己的心情，可他這個旁觀者卻是一目了然。 問題是，他不明白自己在這場青少年純稚的愛戀游戲里將扮演一個什么樣的角色？ 一個高高在上的旁觀者？ 不，他知道絕不止于此－－ ※※※ “陳君庭！站起來回答這一題！”國文老師銳利的嗓音忽地劃破教室內(nèi)沉寂的氛圍，嚇醒了每一只昏昏欲睡的瞌睡蟲。 包括著緊纏著的那一只，他睜開眼，迷蒙的眼睛轉(zhuǎn)瞬間便恢復(fù)精銳，撥起身子，一張倔強的嘴唇卻不知該回答什么。 他沒聽見問題，自然也不曉得該從何答起。 “快回答我��！這么簡單的問題也不會嗎？” 他皺眉，瞪著有意侮辱人的老師，雙眸像要噴出烈焰，要不是旁邊的方紫筠悄悄拉拉他的衣袖，他說不定當(dāng)場反唇相譏。 他落下視線，發(fā)現(xiàn)她的手指正在課本上刻畫著端正的兩個字。 蘇軾。 什么意思？他不解，卻聰明的照本宣科：“蘇軾�！� 對他能夠說出答案，國文老師似乎相當(dāng)吃驚，面容一陣青一陣白，好不容易才微微點頭：“坐下吧，下次上我的課可千萬別再打瞌睡！” “是。”他應(yīng)了聲，語氣是有意的懶洋洋。 他一落座，望向方紫筠松了一口氣的容顏，心臟忽地一緊：“我有東西要送給你�！� 幾日來悶在心底的話終于迸了出口。 她訝異的揚眉：“什么？” “我要送你東西�！彼麗瀽灥刂貜�(fù)。 “送我東西？”她喃喃，半晌，瞳眸綻放清亮，“是什么？” “放學(xué)后你就知道。” “哦！”她點點頭，感覺滿心歡喜，不只因為他要送她一份禮物，更因為在兩人冷戰(zhàn)了這許多天后，他終于跟她說話了。 她等著，撐過了兩節(jié)無聊至極的國文課，又上了一堂心不在焉的歷史課，放學(xué)的鐘聲終于敲響了，同學(xué)們迸出一聲歡呼，在一陣慌亂忙碌的打掃后哄然四散，各奔回家。 而陳君庭等班上所有的同學(xué)都散去后，才從抽屜最深處抽出一卷紙遞給方紫筠：“送你�！彼Z氣平淡，像有些勉強。 她卻不以為意，接過白紙，緩緩展開，映入眼瞳的畫令她忍不住一聲輕輕贊嘆：“畫得好棒！” 紙上是一幅用色犀利的水彩畫，構(gòu)圖是藍天青山，以及正中一個獨坐的女孩。 那個女孩是她，是那天在水庫旁巖石上靜靜坐著由他素描的她。他把那天的素描在水彩紙上打了底，成了一幅漂亮的畫。 她不懂畫，不懂得繪畫上的專業(yè)技巧，可她卻看得出這是一幅相當(dāng)不錯的水彩畫，線條及顏色都掌握得很好，尤其是人物的表情－－他把她畫得好恬靜、好溫柔啊，讓她幾乎不敢相信畫中氣質(zhì)純美的少女是自己。 “這……這真的是我嗎？”她仔細端詳著畫中女孩，心韻紊亂。 “當(dāng)然是你！” “可是……你把我畫得好漂亮－－”她仰頭望他，星眸綻放出燦光。 他呼吸一窒：“……你喜歡嗎？” “喜歡�！彼B忙點頭，“我好喜歡，沒想到你畫得那么好�！� “也沒什么�！摈詈诘哪橗嫷旧霞t潮，“隨便畫畫而已。就當(dāng)是你的生日禮物好了�！� “生日禮物？” “后天不是你的生日嗎？” “哦�！彼鹛鹨恍�，“到時我請你吃飯？” “可以啊。” “那就這么說定咯�！� “方紫……”他望著她小心翼翼地卷起水彩畫的動作，望著她臉上燦爛煥發(fā)的神采，驀的一陣愧疚，”對不起，我前幾天不該對你發(fā)脾氣�！� 她只是淺淺一笑，絲毫不在意：“沒關(guān)系的，我知道你心情不好�！� 可是她越不介意他就越生氣，氣自己如此小心眼：“我應(yīng)該道歉的�！� “我接受你的道歉。” “你……怎么那么輕易就原諒我了？” “要不我生日那天還是讓你請我一頓好了�！彼闯鏊麑ψ约旱陌脨溃崛岬靥嶙h。 “沒問題�！彼泵ν�，很高興有方法來減輕自己的罪惡感，“你想吃什么？” “恩，你就請我吃一碗冰好了。” “吃冰？”劍眉不滿意的一皺，“你不用客氣，吃貴一點的東西無所謂�！� “吃冰很好啊，現(xiàn)在天氣這么熱，不是正好？” “你不必替我省錢啦�！� “你才不用跟我客氣呢，君庭，我們兩個家境都不好，就別來打腫臉充胖子這一套吧！” “方紫－－”他凝望眼前神態(tài)溫柔的女孩，又是慚愧，又是感動，好一會兒，忽地下定決心，“你相信我，方紫，我以后一定請你上最貴的餐廳，吃最好的東西�！� “我相信你。”她淺淺一笑，星眸流轉(zhuǎn)燦光，“到時我一定大點特點，不會跟你客氣的�！� “沒問題！”他豪氣的應(yīng)道，黑眸緊緊揪住眼前的少女。 他一定會做到的，陳君庭心中暗暗發(fā)誓，他非達成諾言不可！ 有一天，他一定要功成名就，賺大錢成大業(yè)，然后帶她到氣氛最好的餐廳享受最昂貴的餐點……不，他不僅要請她吃最貴的食物，還要送她最好的衣服，他要……他要讓她享受一切榮華富貴，讓現(xiàn)在的貧窮困苦遠遠離開他們倆。 沒錯，他要她遠離貧窮，不要她繼續(xù)過現(xiàn)在這種苦日子，她絕對值得過得更優(yōu)雅富裕的生活。 她值得被捧在手心，當(dāng)最高貴的公主被細細呵護。 而他，已經(jīng)決定當(dāng)那個守護公主的白馬騎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