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迷迭香 終曲 作者:季薔(季可薔) |
“畫好了嗎?” “還沒,再等一等嘛! “我已經(jīng)維持這樣的姿勢很久了! “就再維持一會兒嘛,反正你現(xiàn)在也只能躺在床上休息! 殷森愕然,終究只能搖頭,嘴角不情愿地牽起一絲淺淡的微笑。 記得他醒來那一天,她又哭又笑,淚水染濕他整個胸膛,燦亮明眸因為淚水的洗禮顯得更加璀麗,也更加引人心痛。 沒料到才過一星期,那楚楚可憐,嬌柔依人的她已然消失無蹤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活潑開朗,偶爾喜歡捉弄他的女人。 但一樣甜美。 殷森微笑地想,不論她在他面前呈現(xiàn)何種風(fēng)情,永遠能令他為她而悸動。 就算她為了替他畫一張素描,不惜強迫他整整在床上躺了一個多小時,甚至還嘲弄他反正身體虛弱無法動彈,他一樣為她心動,一樣舍不得稍稍違拗她。 終于,齊思思長長吐了一口氣,露出大功告成的滿意神色,“好了!彼I寶似地將素描簿遞給他。 他凝望著素描簿上他的臉龐,心臟一緊。 雖然是淡淡勾勒幾筆,但任何人都可以輕易認出簡單的線條中隱蘊的極度深情,任何人——都可以由畫里他恍若子夜般幽深的黑眸辯出她傾注其中的無限愛戀。 “就這樣花了一個多小時?”他故意挑眉嘆氣,“我還以為至少畫出湯姆克魯斯或奇諾李維呢! “我技術(shù)有限嘛!彼耆唤橐馑某芭皇乔纹さ赝峦律囝^,星眸熠熠生光,“何況他們也比不上你! 他心一牽,“是啊,他們是比不上我臉色蒼白。” 他的自嘲似乎取悅了她,瞬間灑落一串水晶撞擊般清脆悅耳的笑聲。 半晌,她終于停住笑聲,認真地說道,“你會恢復(fù)健康的,殷森,很快! 她亮燦的眸底反照出對他的濃濃愛意,他感動莫名,“這兩上多月多虧你了,若不是有你細心照料,我恐怕……” 他沒說下去,但齊思思明白他的意思,“謝謝秦醫(yī)生吧,要濁有他鼓勵與支持,我哪有毅力天天煩著你,吵著你,而你恐怕也不會那么快醒來吧?” “是啊。”他微微一笑,故意附和她,見她豎起兩道清秀蛾眉才連忙轉(zhuǎn)移話題,“聽說你遞出了辭呈?” “啊!彼坪跤行@訝。 “黎之鵬告訴我的! “哦! “是真的嗎?” “嗯!彼c點頭。 他凝望她許久,“是因為我嗎?” 她一揚眉,“為什么這樣問?” “為了照顧我,所以才無法分心工作?”他搖搖頭,“你不必這樣做的,我很快就會痊愈了,你甚至現(xiàn)在開始就不必那么常來看我……” “我要來看你!”她驀地尖銳地打斷他,然后像發(fā)現(xiàn)自己過于激動了,深深吸氣,“你不希望我陪著你嗎?” 殷森心一動,幾乎無法承受她濃情蜜意的眼神,“我……當然希望。”他語音沙啞。 玫瑰色的唇角飛起六十度的微笑,“如果我一輩子陪著你,你會煩嗎?” “你——”他一時語窒,心情激蕩莫名,默然凝定她良久,“我很無趣! “我不介意! “也不會常常說笑話逗你! “沒關(guān)系。”她眨眨眼,“笑話我來講。” “我哥哥對不起你父母……” “說好了不再提那件事的,”她迅速截斷他,“都過去了! 他驀地握住她的柔荑,“你真不介意?” “真的!彼o緊回握。 他深深凝望她,伸手溫柔地為她拔去一綹垂落額前的發(fā)絲,“為什么辭掉工作?思思,你不是從小便立志做檢察官嗎?” “因為……”她輕輕咬住下唇。 “黎之鵬告訴我你是為我辭去的,”他頓了頓,“為什么?” “因為我不想這種事再發(fā)生了。”齊思思深深吸氣,總算下定決心招認,“只要我當一天的檢察官,類似這次的事情就有可能再發(fā)生,”她哀傷地凝住他,語音有些不穩(wěn),“我不愿意你再為了保護我而遭遇不幸! “果然是因為我……”殷森心神一陣恍惚,半晌,他搖了搖頭,輕聲嘆息,“你主過不會為任何男人放棄檢察官的工作的! “可是我不愿意失去你!”她激動喊道,星眸已漾起淚光,“我害怕……我不想再經(jīng)歷同樣的感覺……” “思思!彼耐茨偷蛦玖艘宦暎焓州p輕撫過她秀發(fā)。 她驀地垂下頭,臉頰緊緊貼住他胸膛,“我真的好怕。” “不必害怕,思思,從此以后你不需要再害怕了,”他低低柔柔地在她耳邊吹著氣息,“我們都不需要再害怕! 她忽地仰頭,眸中閃著疑問。 他微微一笑,“你不是說過嗎?你會保護我。” 她愣愣地點頭。 “所以別辭去工作,思思,”他柔聲勸她,“繼續(xù)做你最喜歡的工作! “可是——” 他定定看她,“盡管去做你想做的事吧,我地守護你。” “可是——” 他迅速伸手抵住她欲爭辯的唇,“如果真的遇到危險,就讓我們彼此保護對方,好嗎?” 他深情的眸光圈住她,恍若一道最甜蜜的魔咒,緊緊鎖住了她動彈不得。 她怎么能說不呢?在他這樣看著她的時候,在他說出如此動人心弦的話語時,她何來堅定的力量對他說不? 她只有意亂情迷。 “我聽見了哦!彼龅卦谒叺偷驼f道。 “什么?” “在我發(fā)燒的那天早上,其實我聽見了你說——你愛我! “啊!眱善t云迅速浮上她雙頰,渲染一片薔薇色澤,“原來你那時就有意識了?” “嗯。”他近乎可惡地微笑著,“清清楚楚! “那……那又怎樣?”她皺皺俏皮的鼻尖,撇過頭去,“反正我也不是第一次對你說那句話,我一直就承認自己愛你嘛! 她愛嬌的神氣惹得他又疼又愛。 是啊,她從不諱言她愛他,也從不要求他必須有所回應(yīng)。 她只是單純地、全心全意地愛他。 她知道他也愛她嗎?他從來不曾對她說過那三個字,雖然他一顆心早在多年以前便全面向她投降了。 有一天,他會親口告訴她的,或許就在向她求婚當天。 殷森悄然嘆息,驀地感覺自己別扭得可笑,但他就是沒辦法輕易說出那三個字。 對一個人說愛對他而言是十分困難的,從小他便不曉得如何適當?shù)乇磉_自己的感情,他所學(xué)得只有掩藏,埋在心底最深處。 父親離棄他,母親又早死,成為殺手的哥哥更將感情棄如敝屣。 他告訴他如果對一個人有了牽掛,就等于有了責(zé)任,有了負擔(dān),一個殺手是不能有任何感情牽掛的。 殷森知道,自己永遠也成不了一名殺手。 在十八年前那一夜,在哥哥帶著他親自示范一名殺手該有的技巧時,他只覺得難過,傷感,還有濃濃的罪惡感。 而之后,當他逃離兄長,悄悄前去和父母被兄長暗殺死亡的小女孩見面時,他更加肯定自己絕不是塊殺手的料。 因為從那時候起,他就有了情感的牽絆,而且是最糟的那一種。 從她主動伸手替他撫平眉頭那一刻起,他心里就隱隱明白一件事。 他這一生……怕是情牽這株午夜迷迭香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