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搞不懂他。
如果不是為了跟朱依茗結(jié)婚,懷天何必要跟她離婚呢?為什麼他要那樣祝福她成為一個快樂單身女郎,彷佛離婚對她而言會是莫大的恩惠?
他究竟是為了什麼答應(yīng)離婚的?
「……麻煩你親自把那份文件送過來!闺娫捓铮纤疽宦暳钕。
「啊,好!柜槼踉埔粍C心神,強(qiáng)迫自己專心工作。
不能再想他了,不能再讓他影響自己。
她放下電話,迅速在辦公桌一隅找出那份被葉圣恩遺落的文件,然後搭上計程車。
在車上,她翻開文件閱讀,細(xì)心地在便條紙上寫下附注,貼在相應(yīng)處。
二十分鐘後,一份已整理出重點的文件,及時送到即將與客戶開會的葉圣恩手上,他接過,慶幸自己在電腦中毒後,還有這樣一位能干的秘書替他搞定一切。
「謝啦,初云!顾⑿。
她回以一笑,跟對方財務(wù)總裁打過招呼後,悄聲退離會議室。
這家集團(tuán)投資的業(yè)務(wù),橫跨傳統(tǒng)造紙到高科技IC設(shè)計,范圍廣泛。
如果能拿下這個客戶,成為集團(tuán)主要往來銀行,煜豐今年的利潤目標(biāo)便可超標(biāo)達(dá)成,未來還可能帶來其他相關(guān)業(yè)務(wù)。
這是一只肥羊,怪不得分行會請出副總裁親自拜訪客戶了。
想著,她微微一笑,只這笑意未及眼眸,便迅速一斂。
她又想起了楚懷天。據(jù)說英華的財務(wù)副總裁正積極與煜豐接洽,希望提高融資額度。
看來他們內(nèi)部的確面臨嚴(yán)重的財務(wù)壓力。
才剛上任,就碰上這樣的問題,他最近三餐一定很不正!
「笨蛋!」她忽地暗斥自己。
英華能否融資解決問題關(guān)她什麼事?他飲食正不正常又與她何干?
早就決定不再繼續(xù)愛他了,不是嗎?既然如此,就該一并收回對他多馀的關(guān)懷啊……
「這是怎麼回事?」
嬌脆的嗓音拉回駱初云半迷惘的心神,她眨眨眼,訝然望著轉(zhuǎn)角處某個女人正怒氣沖沖地教訓(xùn)另一個。
「……你明明承諾過臺灣只有一套這樣的首飾,為什麼我昨天參加Party時,在那個女主播身上也看見同一套?跟女主播戴同一款首飾!你知不知道我有多丟臉?」
「對不起,周小姐,這純粹是意外!沟腿岬纳ひ艋艔埖刭r著不是,「那時跟我訂首飾的是一個日本富商,我以為他要送給太太的,沒想到會送給一個臺灣女人!
「你……你的意思是,我跟別人的情婦戴同一款首飾?」嬌嬌女聞言,更生氣了,一張粉妝玉琢的俏顏刷地染紅,明眸泛出怒光。她瞪著眼前的珠寶設(shè)計師,見她唯唯諾諾賠罪的模樣,又是不屑,又是激憤,倏地伸手意欲甩她一巴掌。
欲揮下的皓腕在空中被另一只玉手截住。
「你做什麼?」嬌嬌女怒視眼前這個莫名其妙冒出來的女人。
「這位小姐,請你冷靜一點!柜槼踉破胶偷赜曀。
「你、你以為你是誰?膽敢插手本小姐的事?你知道我是誰嗎?」
「抱歉,我不是有意冒犯!柜槼踉粕裆潇o,「只是她既然已經(jīng)向你道歉了,你就原諒她的失誤吧!
「哈!這女的是你什麼人?要你這樣幫她說話?」
「她是我——」駱初云瞥了一眼曾有過幾面之緣的珠寶設(shè)計師,她正是朱依茗。「一個朋友的朋友!
一個傷透了她的心的「朋友」。
「朋友的朋友?」嬌嬌女冷哼一聲,「她不過是你朋友的朋友,可你知道我是誰嗎?」
駱初云搖頭,平視她氣惱的容顏。
「我是周媚玉!」
周媚玉?周海隆的千金?這家集團(tuán)董事長的掌上明珠?也就是說,她得罪了大客戶的女兒?
駱初云怔然的神情落入周媚玉眼底,引來她嘲諷地冷笑!钢懒税?我是你大老板的寶貝女兒,是這家公司的大小姐,你想保住飯碗的話就少招惹我!」
她以為她是這里的員工?
駱初云苦笑,正欲說些什麼時,一旁的朱依茗搶先喊出聲。
「駱初云,我的事輪不到你管!不必你貓哭耗子假慈悲!」
是嗎?也許她是不該管吧。她澀澀地桃挑嘴角,望了臉色漲紅的朱依茗一眼,默默往旁一退。
才剛閃開,周媚玉立即狠狠甩了朱依茗一巴掌,迅如閃電,毫無防備的她被打得身子一晃。
駱初云連忙伸手扶住,「你沒事吧?」
朱依茗沒說話,揚(yáng)起頭,臉頰已被銳利的指甲刮出血痕。
「我告訴你,這只是給你一個小小警告!」周媚玉繼續(xù)撂下狠話,「你如果真想表達(dá)歉意,三天內(nèi)把那款首飾給我收回來!」
「什麼?」朱依茗容色蒼白,「可是……已經(jīng)賣人了|」
「我不管!總之我不想有人跟我戴同一款首飾!」
「那是不是請周小姐退回首飾,我可以退還你錢——」
「什麼?你居然要我放棄?」周媚玉怒火再度翻揚(yáng),她舉高手,眼看著又要甩去一掌。
駱初云反應(yīng)迅速地再次截住!钢苄〗,請你冷靜一點!
「什麼?你這女人居然還敢管我的事?!」周媚玉不敢相信地瞪她。
她深吸口氣,「周小姐,請站在朱小姐的立場想一想,賣出去的首飾她怎麼好再要回來?」
「那她對我的承諾怎麼辦?她說過這套首飾全臺灣只有我一個人有的!」
「請你原諒朱小姐的疏忽吧。或者可以請另一位小姐來一起協(xié)商——」
「我為什麼要跟那種女人協(xié)商?那種被包養(yǎng)的女人!」堂堂千金小姐跟被富商包養(yǎng)的情婦擁有同一款首飾,還巧合地在同一場宴會上相逢,她愈想愈覺得備受侮辱!覆恍!我一定要她放棄這套首飾!這是我先看中的!
「可對方畢竟也付出了代價購買,所以請你——」
「你究竟是誰?」周媚玉盛氣凌人地問,「給我報出你的名字!」
駱初云眨眨眼。
「怎麼?有膽量跟我頂嘴,卻沒膽量說出你是誰嗎?」
「我姓駱!顾、心中輕嘆口氣,「駱初云!
「好!駱初云,你給我等著瞧!」
☆ ☆ ☆
「這是怎麼回事?你怎麼會去招惹那個周家大小姐?」葉圣恩低吼,他扯松領(lǐng)帶,憤然靠落沙發(fā)上。
這是駱初云第一次見他發(fā)這麼大的脾氣,看來這次她闖的禍真的不小。
「對不起!顾裏o奈地咬唇,「周小姐跟父親告狀了嗎?」
「你以為是誰把她慣出那種大小姐脾氣的?周海隆是出了名的疼女兒,他每個兒子都是從小被打大的,只有這個女兒是捧在手心里,寵得跟瓷娃娃一樣!」葉圣恩重重嘆氣,「你為什麼偏偏要去招惹她呢?」
「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顾龜宽钢芏麻L很生氣嗎?」
「他說他不跟不識相的人合作,怕以後大家會鬧得不愉快!
唉,因為她現(xiàn)在就把他的寶貝女兒弄得很不愉快了吧?
駱初云暗嘆一口氣,揚(yáng)起眸,「我去跟周小姐道歉吧!
葉圣恩瞪她,「你究竟跟她發(fā)生了什麼沖突?她說你一直袒護(hù)一個珠寶設(shè)計師,那是誰?」
她沒回答,只是苦澀微笑。
「……你覺得去道歉就有辦法擺平這件事?」
「我盡力試試。」
「初云,不是我要為難你,而是——」
「我知道。」她以一個了解的頷首止住葉圣恩的解釋,「是我不該粗心大意得罪客戶。」
他凝視她許久,才嘆道:「這就是職場。」
「我知道!
「好吧,就先交給你了。」他站起身,斂下懊惱的神情,又回復(fù)一貫的溫煦和雅,「如果她還是不接受,我這個副總裁再陪你一起登門謝罪!
「不好意思,圣恩!
「誰要你是我的小學(xué)妹呢?」他伸手揉了揉她發(fā)頂。
她淺淺一笑,旋身正要離去時,他喚住她,「套房住得還習(xí)慣嗎?生活上沒什麼問題吧?」
「嗯,一切都很好!顾仨θ萦。
「晚上我請你吃飯吧!
「又請我吃飯?」她揚(yáng)眉,「你這個老板會不會對下屬太好了?」
「不是上司請秘書,是學(xué)長請他的學(xué)妹!谷~圣恩微笑,一種很具男性魅力的笑,星眸熠熠,明白寫著男性的邀請。
她心一跳!高是等我搞定這件事再說吧。」唇角自嘲地一牽,「說不定到時你只想拿刀砍我呢!
「就算你硬把刀塞給我,我也舍不得砍下去的。」他爽朗地笑,言語若有深意。
「那就謝啦。」她半開玩笑地回應(yīng),容顏卻急忙別過,「我先出去做事了!
☆ ☆ ☆
這是怎麼回事?
楚懷天停下車,愕然瞪視映入眼瞳的一幕。
透過餐廳的落地窗,他看見駱初云對著一個女人鞠躬道歉,後者高高地昂起頭,一副很不屑、很鄙夷的模樣,根本不把她的道歉放在眼里。
忽然,那位大小姐詭異地微笑起來,端起面前的玻璃水杯,高高舉起。
她想做什麼?
楚懷天呼吸驀地急促起來,他迅速打開車門,可才跨出雙腿,清水已毫不留情潑向駱初云。
「該死!」他詛咒一聲,滿腔怒火倏地燃起,重重甩上車門,大踏步往餐廳走去。
不一會兒,高大挺拔的身軀已落定兩人桌旁。
「這是怎麼回事?」齒縫中迸出低咆。
駱初云聞聲嚇了一跳,仰頭望向他怒氣騰騰的臉。他似乎很生氣,可……他為什麼這麼生氣?
「懷天,你——」
「這位小姐是誰?初云!龟幊恋纳ひ繇懫穑,兩束同樣陰沉的眸光射向周媚玉。
糟糕!他怎麼一副想殺人的樣子?
駱初云連忙站起身,扶住他臂膀,「這是周海隆董事長的千金,周媚玉小姐!
周海隆的女兒?楚懷天挑眉,神色并沒有因為知道了周媚玉的身分而梢緩。「周小姐,你好!苟舜剿菩Ψ切,「我是楚懷天!
「楚懷天?」周媚玉一愣,明眸先是流露一股對他出色外表的贊賞,然後冷冷一沉,「你是她什麼人?」
「我是她丈夫!
「前夫!」駱初云急忙補(bǔ)充。
楚懷天瞪她一眼。
周媚玉冷冷一笑,「跟她離婚是正確的選擇,楚先生。」
「正不正確不需要你來評斷!」
如電眸光劈向周媚玉,她不禁一顫,咬了咬牙,悻悻然盯住駱初云,「看來你有個很強(qiáng)的幫手啊,駱小姐!棺R時務(wù)者為俊杰,她沒理由在這里與這高大的男人交鋒。「關(guān)於那件事,我想沒有轉(zhuǎn)圜的馀地了!购莺輶佅乱痪溽,她就要轉(zhuǎn)身離去。
「你聽我說!周小姐!柜槼踉七B忙扯住她手臂,「那天的事我真的很抱歉,請告訴你父親再給我們一次機(jī)會——」
「沒有機(jī)會了!當(dāng)初你有種替朱依茗出頭,現(xiàn)在就不該後悔!」
依依?
楚懷天聞言一凜。「怎麼回事?這件事怎會牽扯到她?」他問周媚玉。
「問你前妻啊!顾粦押靡獾靥裘,「她說那個女人是她朋友的朋友,堅持要替她出頭!
朋友的朋友?那意思是……指他?
楚懷天神色一變,目光凌銳地瞥了駱初云一眼,卻見她別過頭,沉默不語。
「冤家重逢,想必有很多話說吧,我不打擾了!怪苊挠褡I刺一笑,纖腰一擺,傲然離去。
望著她逐漸淡去的倩影,駱初云只能無奈嘆息,跟著懊惱地瞪了楚懷天一眼。「你干嘛要插手管這件事?」
「我只是想幫你!顾久。
「不必你幫!褂鷰陀Γ∷齽e過頭,取出手帕擦拭半濕的發(fā)。
「我來!挂娝⑽⒈孔镜呐e止,他搶過她的手帕,半攬過她的腰,替她擦拭,順手理了理凌亂的發(fā)綹。
「放開我!惯^分親昵的動作令駱初云粉頰染霞,格開他的手,彎腰迅速收拾皮包,然後旋身。
他默默跟在她後頭。
堅定的跫音敲入她耳畔,彷佛一記記嗚鼓,震動她的心。她深呼吸,命令自己別去理會他緊隨身後的事實,加快腳步。
他繼續(xù)跟著她。
她咬唇,在步出餐廳大門,沖過一條馬路,發(fā)現(xiàn)自己依然甩不開他後,憤然回眸。
「干嘛一直跟著我?」
「告訴我怎麼回事!顾麍猿帧
「這不關(guān)你的事!
「為什麼你要那樣向那個周小姐道歉?還讓她潑你水?為什麼要這樣忍氣吞聲?」
質(zhì)問般的口氣令她擰眉,「好吧,如果你一定要知道,我就告訴你。因為她是客戶的女兒,因為我之前不小心惹毛了她!
「為什麼惹毛她?因為依依?」
依依!
他對朱依茗的昵稱刺傷了她,深吸一口氣,「我說過不關(guān)你的事!
「告訴我!初云!顾龅厥ツ托,扯住她手臂,「這是怎麼回事?為什麼那個周小姐說你是為了替依依出頭?你們之間發(fā)生了什麼事?」
「我們什麼事也沒發(fā)生。你放開我!」
「是葉圣恩要你去道歉的嗎?」他低吼,「他為什麼要這樣為難你?」
「為什麼?」她揚(yáng)眸冷笑,「這就是職場,不是嗎?我是個小小的上班族,當(dāng)然要為此低頭!
「可是……」他臉色忽白忽青,彷佛極為憤怒,又極為不舍她必須為工作如此折腰。
她心一扯,「放心吧。你不是也說過嗎?我一定能好好應(yīng)付這些的。」
「是的,你的確能應(yīng)付得很好……」他喃喃地,鎖定她的眸光仍是猶豫。
她別過頭,「我要回去上班了!
「我送你!
「不必了,我自己叫車——」
「我買到那件套裝了。」
突如其來的一句話驚怔了她,她愣愣地望他。
「在我車上!顾崧暤,「你等我一下,我拿給你好嗎?」
她心一扯。
為什麼他要這麼溫柔地對她說話?為什麼他壓抑的神情就像在祈求她給他一次機(jī)會?
給什麼機(jī)會呢?他們不是……已經(jīng)離婚了嗎?
下意識地移動腳步,跟著他來到車旁。
「找了很久才找到,不確定買的對不對……」低啞的嗓音有些猶豫。
「我看看!顾澊浇牵瑩P(yáng)起一個嘆息般的微笑。
她該掉頭就走,該以最冰冷的態(tài)度離開他的,可她做不到,在他這麼小心翼翼地對她說話的時候,她真的做不到。
也許是上輩子欠了他吧。
「DKNY,六號尺寸。」他打開後座,取出包裝漂亮的紙袋,「款式跟顏色應(yīng)該沒錯吧?」
她打開,瞧了一眼,「沒錯!贵@愕地?fù)P起眸,沒料到他竟真能買到。
那時店員明明告訴她,全臺灣只剩最後一套了。要他買來賠她,其實是惡整成分居多,想弄得他暈頭轉(zhuǎn)向。
可他,竟真的買到了……
「我前兩天去香港出差時找到的!贯莘鹂闯鏊囊蓡,他解釋,「幸好不必直接到美國本店找。」嘴角拉開迷人弧度。
迷人得讓她有些暈眩!改阒,其實我是故意——」
「我知道!刮⑿由,「小姐告訴我臺灣沒貨時,我就知道了!
他怎能……笑得連眼睛都彎了?她悄悄喘氣,伸手捧胸,試圖穩(wěn)定失速的心韻。
這太不公平了!雖然已經(jīng)跟他離婚了,雖然下定決心不再愛他,可他的一顰一笑仍能輕易擰痛她的心。
這不公平,太不公平了!
窈窕的身子繃緊,「我要走了!拐娴牡米吡,再不走,她怕自己再度淪陷。
拎起紙袋,她翩然旋身。
「要小心照顧自己!股n沉的嗓音追上她。
她步履微頓!冈僖姟!贡情g涌上的酸意令她手一顫,提袋落了地。她連忙蹲下身拾起袋子,卻不意瞥見一朵原本藏在衣服里的玫瑰。
是白玫瑰,她最鍾愛的白玫瑰。
頭有些發(fā)暈,她顫然回眸,不敢相信地望向依然站在原地目送她的楚懷天。
「玫、玫瑰……」
「送給你的!箍∫莸哪?biāo)坪跤行┓杭t,「當(dāng)作是我的道歉。不好意思,那天把咖啡潑到你身上!
這是他的道歉?送她最愛的白玫瑰對她表示歉意?
容顏瞬間變得和懷中的玫瑰一般蒼白。她倏地走向他,將玫瑰拋還給他,「我說過,不要再送我任何禮物!」
「只是一朵白玫瑰——」
「尤其是白玫瑰!」她銳聲喊著,眼眸蒙上紅霧,「尤其不要送我白玫瑰!」
他愕然望著她近乎歇斯底里的神情,「初云,你怎麼了?」
「我沒事!顾泵e過頭,驚覺自己流露了太多郁悶與挫折!笡]事!」甩甩長發(fā),她毅然轉(zhuǎn)身,頭也不回地離去。
他只能蹙眉凝望著她的背影,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 ☆ ☆
「告訴我!」
「告訴你什麼?」朱依茗皺眉,望著一通急電將她召來的男人,不懂他神色為何如此難看。她盈盈走向他,玉手挑逗地?fù)徇^他俊逸的臉,「怎麼啦?懷天,人家哪里不小心招惹你了嗎?干嘛這麼兇?」她撒嬌。
平素只要她這麼嬌滴滴地說話,他肯定心軟,可這一回,他的神態(tài)并未因此緩和,反而倏地站起身,挺拔的身影居高臨下威嚇地瞧她。
她呼吸一促,「究竟、究竟是怎麼了?」
「你告訴我!钩烟靽(yán)厲地睥睨她,「初云為什麼要跟那個周媚玉道歉?是你做了什麼事嗎?」
原來是因為駱初云!他神情這麼陰沉,原來是為了前妻向她興師問罪的!
「怎麼?駱初云居然跟你告狀?」她冷啐一聲,「那個可惡的女人!我就知道她只是假惺惺!
「她什麼也沒說!」他沉聲道,「告訴我的人是周媚玉,她說初云是為了幫你出頭!
「幫我出頭?哈!」她冷嗤,「誰要她多管閑事?雞婆!我說她啊——」
「依依!」楚懷天冷冷地截斷她,「告訴我怎麼回事?」
「好!你想知道嗎?我就告訴你!顾J聲喊道,「我一時疏忽,把同樣的一套首飾賣給了周媚玉跟一個女主播,她很生氣,甚至甩我耳光!」
「然後呢?」
她倒抽一口氣,「你沒聽見嗎?那個周媚玉打我!」
「我要知道後來怎樣了。」
他根本不關(guān)心她!只關(guān)心他那個討厭的前妻,可惡!
「你……」俏顏染紅,她氣得渾身發(fā)顫,「好,我就告訴你!之後你那個前妻莫名其妙冒出來管閑事,跟那個千金大小姐杠上!我告訴你,她根本就是貓哭耗子——」
「住嘴!」冰冷斥喝止住她尖銳的抱怨。
她一愕,「什麼?」
「我要你住嘴!顾Z氣森冷,圈住她的眸光更是冷得教人牙關(guān)發(fā)顫!父闱宄,依依,初云可是為了幫你才惹毛周媚玉的,你起碼該有點感謝之心吧?」
「感謝?哈!她根本不懷好意——」
「不懷好意的人是你!」他怒吼。
朱依茗身子一凍!笐烟欤恪銥榱怂@樣吼我?」怨怒一下子席卷她全身,十指掐住楚懷天手臂,「你、你、你……根本是愛她的!對吧?你跟她離婚,卻還一心一意掛念著她,她只不過跟別的男人跳支舞,你就不爽,還故意跟我演出那麼親密的一幕——其實你只是想告訴她,你不在乎對吧?」尖長的指甲激動地掐入他肌肉。
他扳開她的手指,「你冷靜點,依依!
「你要我怎麼冷靜?」她歇斯底里地狂喊,「你根本不愛我!你只是利用我來氣她!你、你、你太可惡了!你愛的人應(yīng)該是我才對啊,為什麼是她?為什麼?!」凌厲的指控在辦公室內(nèi)回旋。
他只是靜靜看她,黑眸深不見底。
「你說話!楚懷天,別裝啞巴!」
他沒說話,伸手取下掛在衣架上的西裝外套,穿上身。
朱依茗瞪著他好整以暇的動作,不敢相信他打算就這樣離開。
「你去哪里?」
「我有點事要辦!
「你……你要去找她嗎?」
他不語。
「楚懷天!」朱依茗嗓音更加尖銳,「告訴我,你是不是要去找她?」
「……對!
「你!你真的、真的……愛她?」
高挺的身軀一繃。
「告訴我!楚懷天!」
「不知道!箚÷晵佅乱痪溽,他旋身大踏步離去,任朱依茗在他身後尖喊怒叫,他只是凜著一張俊容,不為所動。
「怎麼會不知道?你是笨蛋嗎?連自己的感情都弄不清楚?楚懷天!你、你回來!太可惡了!你這個笨蛋……」
憤恨的銳喊,隨著他迅捷如風(fēng)的步伐逐漸遠(yuǎn)去。
是的,他也許真是個笨蛋,笨到弄不清自己的感情;蛘咴撜f他是個懦夫,懦弱到不敢面對自己的感情。
他承認(rèn),對初云的感情一直就很復(fù)雜,復(fù)雜到他難以厘清,難以負(fù)荷。
他曾經(jīng)傷害她,曾經(jīng)為了推拒她的感情,故意冷落她、遠(yuǎn)離她。可當(dāng)她受傷時,他的心比誰都痛;當(dāng)她用一張溫柔笑顏面對他的冷漠時,他深深僧恨自己。
他是愛她的嗎?
他從來不問自己這樣的問題,從來不敢問!
他想獨占她、想擁有她嗎?
毫無疑問!所以他才不顧一切地向她求婚。
可他能因為這樣孩子氣的獨占之心而去霸著一個女人嗎?能因為自己的自私去束縛她自由的靈魂嗎?
他不敢問自己這樣的問題,卻不得不問。
是否,他在她面前,一直就是個不可理喻的孩子?是否,他總是讓她無奈嘆息?是否,他只會一次次地傷害她?
對不起,初云,對不起。
總是對她滿懷歉意,總是懷疑自己束縛了她、牽絆了她,總是不知該如何面對她溫柔的關(guān)懷,總是害怕她入微的體貼……
「我究竟怎麼了?」瘋狂地駕車來到煜豐金控辦公大樓後,他下車站在街邊角落,忽然有些迷惘。
他究竟怎麼了?躲在這樣的地方守候,他想做什麼?
他只知道他想看她!想告訴她,他縈在胸懷間滿滿的歉意;想告訴她,他不是故意利用依依來傷害她。
他和依依曾經(jīng)那樣重重地傷過她,她卻還為了「朋友的朋友」,不惜惹惱公司的大客戶,還那樣卑躬屈膝地道歉。
她怎能做到這種地步?怎能為了他這麼做?難道她心里一點也不怨嗎?在對周媚玉道歉時,她心里究竟想些什麼?
會不會……恨著他?
落雷,忽地在夏季午後於天邊劈下,擊落一陣驟雨。
楚懷天佇立於蒼茫雨幕中,心跳狂野,呼吸急促,眼眸不停眨著,試圖在一片蒙朧中認(rèn)出心中揮之不去的倩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