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熊煞到你 第三章 作者:季葒 |
在診所的治療室里,護士正在為文情薇上藥并包扎傷口。 她咬唇忍著痛,臉色蒼白,卻又好勝的不愿痛叫出聲。 站在一旁的席驥麒心如刀割,仿佛她手指上的傷口是劃在他的身上一樣,他看著她痛楚的神情,心也擰得不好受。 幸好醫生說她傷口很淺,只要帶些藥膏回去擦個幾次就會好了。 護士替她包扎妥當后,又對她叮嚀藥膏的使用方式,并提醒她傷口盡量不要碰到水,免得受到感染等等注意事項。 領了藥膏之后,他和她一前一后走出診所,打算開車直接返回山上的苗圃。 不料破舊的老貨車卻在半途中突然拋錨了,席驥麒打了電話找人過來修理,文情薇則靜靜地坐在路旁的石頭上。 席驥麒站在貨車旁,一邊和前來修車的工人談話,一邊不時地回頭往她所在的地方望去。 回想中午出門時,她傷了手卻還牙尖嘴利的一路和他爭執不休,一直到她坐進治療室包扎傷口時才噤了聲。 他站在醫生和護士的身邊,看著她忍痛上藥打針的表情,雖然刷白了臉,眼眶也含著淚水,卻始終固執得不讓自己展現脆弱的一面。 他的心為她的逞強感到一陣揪扯難受。她這樣故作堅強的模樣,其實更令人心疼。 回程時,她仍然不發一語保持緘默,就連車子壞了她也沒抱怨一聲,安靜的下了車,自己一個人乖乖到旁邊坐下來等候。 失去驕傲的表情,她的樣子看起來很孤單無助,像個受盡欺負的小媳婦。 席驥麒越看她,心頭越覺得煩躁和愧疚。他如果不要激她去下廚的話,她那雙白皙美麗的手也不會變得如此傷痕累累,更不必忍受這種疼痛。 他很自責。 “好了,可以發動了。”修車工人高興的宣布。 他轉動車鑰匙,貨車的引擎果然很配合的轟隆隆響起。 “謝謝你!毕K麒順便啟動冷氣,好讓悶熱的空間涼爽些,然后便下車將修理費用付給修車工人。 等修車工人走了之后,車內也涼爽了些,席驥麒走向坐在路邊休息的文情薇,伸手要拉她起來。 “上車了!彼恼Z氣十分溫柔。 她冷冷的省了一眼他那只黝黑厚實的手掌,然后選擇視而不見,直接起身越過他,逕自走向車子上了車。 席驥麒苦笑的看著自己停頓在半空中的手,寬肩一聳,也跟著轉身走向貨車。 “我的肚子很餓了!碑斔罩较虮P,正要放下手煞車時,一直沉默不語的她猝然出了聲。 他側過臉看著她,發現她正用著一雙含怨的惱怒明眸睨著他。她在投訴他,都是他害她沒午餐吃的。 對,是他害的沒錯,誰教他要叫她下廚,明知道她會搞砸一切,卻還故意激怒她去做,害得大家都得餓肚子。 “肚子餓了就去吃飯吧!這餐我請客!笨丛谒龤忄倭俗斓目蓯勰由,他動作俐落的將車子回轉,朝著市區方向駛去。 席驥麒帶她到市區一家客戶所開的咖啡店,吃了精致的簡餐。 他很喜歡這間氣氛不錯的典雅小店,這里不只是一家咖啡屋,店里還兼賣花草茶飲,以及由花草茶制成的小點心和食物。 他喜歡這里的食物,文情薇也很喜歡。當她把盤子里的食物吃得見底時,抬眼正好對上席驥麒投過來的打趣目光,令她不禁紅了粉頰。 “很好吃吧!”他的語氣十分肯定!斑@里的老板是我的學長,他的手藝很好,米雅曾跟著他學過一些料理!泵籽抛龀鰜淼氖澄锪侠,口味就是承襲自這家店的老板,味道挺贊的。 一提到米雅,她就不肯老實回答了。 “……還好!眲e扭的放下餐具,漂亮的嘴角黏著一顆小飯粒。 “你這里——”席驥麒的臉湊了過來,大掌越過桌面,指腹碰上她的嘴角,想替她把飯粒撥掉。 她卻以為他想“吻她”,瞬間臊紅了臉,在他的臉湊過來前,就不由自主的閉上了眼。 席驥麒看著那雙顫動的迷人眼睫,還有她漂亮的小嘴,微愣住的同時也失了神。 文情薇困窘的微微張眼,眼神羞澀的勾睞著他!澳恪彼皇窍胛撬龁? 他凝視著她那柔媚似水的眼,瞬間情生意動,但是卻又有些猶豫。 但他的猶豫一閃即逝,他的唇還是情不自禁地輕輕觸上她的頰,指腹悄悄撥落嘴角那一顆小小的飯粒。 在這咖啡店的隱密角落,他和她,有了一個小小的親密接觸。 幾天后的某個清晨,天色尚未完全清亮,席驥麒就已經起床,背著簡單的行囊準備出門。他要到南部參加為期五天的農業座談會,這個時間出門,中午以前就可以趕到目的地,應該還來得及趕上十點的第一場會。 當他穿上外套下樓,在剛走出屋子時,居然在屋檐下意外的發現一個人影。 是文情薇,她亭亭玉立的站在屋檐下,腳邊還擺著一只行李,看樣子她正在等著他。 “我沒打算讓你跟!毕K麒將背包瀟灑的甩上肩頭,看也不看地逕自越過她,直接往大門走去。 昨天她知道他要下南部時,就已經提出與他一同南下的要求,當時他也明白的拒絕她的要求了,不是嗎?可這會兒她為什么還要跟來? 文情薇不答話,只是安靜的拿起行李跟在他后面走。 她執意要跟著他南下,最主要的原因是因為她怕見到冰川零介,也就是父親的日本友人冰川秋源的兒子。 冰川秋源在得知她父親破產的消息之后,就很熱心的表示要照顧她的生活,并且派他兒子冰川零介來臺灣,想接她到日本去。她雖然很感激冰川先生的好意,但是她一點都不想離開臺灣,只是冰川先生的盛情難卻,令她十分為難。 上回冰川零介到農場撲了個空,所以還是很有可能會再來農場找她,所以她必須避開隨時可能會出現的冰川零介。 “不、準、你、跟、來!卑l現文情薇跟在他身后,他心情惡劣的轉身,沒好氣的叱喝道。 他惡劣的語氣讓她僵住腳步,還帶著睡意的臉龐倏地刷白。 席驥麒看著她,濃眉不由得懊惱蹩起。這女人,常常沒事找事的和他吵架,今天卻又變成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 “我有正事要辦,你跟來只會礙手礙腳!彼刹幌胍宦犯车侥喜咳,這女人總有本事惹他心煩。 “我昨晚有問過米雅,她答應讓我跟著你出門!鄙缴系脑绯快F氣重,她衣著單薄,身子感覺有點兒冷。 “她答應了又如何?我可沒答應!彼此s著身子,嘴唇微微顫抖的模樣.情緒轉為復雜煩燥。 “米雅是你的合伙人,你應該聽她的意見!辈还苋绾危褪歉。因為冷,她用小手摩擦著手臂,試圖驅走清晨的涼意。 “在這里,我不需要聽任何人的意見!彼ο卤嘲撓峦馓,神色不豫的將外套丟給她。“進屋子去,我要出門了!痹俅沃厣晁臎Q定,然后拿起背包轉身大步往門口走去。 文情薇接過他的外套,內心一陣輕額的喜悅——他關心她。 “我要跟你去,非去不可!彼皇肿ブ耐馓,一手提著行李,快步追上他挺拔的身影。 席驥麒把背包丟上車,不理會她的請求,逕自坐上了駕駛座。 文情薇怕他真的丟下她,不由得加緊腳步!澳愕鹊任摇睕]想到慌亂中腳卻到小石頭,腳踝拐了一下,纖細的身子順勢跌倒在石地上。 “啊——”她痛呼一聲,細致的五官皺成一團,纖弱的身子禁不起這突如其來的摔疼。 席驥麒發動車子的動作戛然而止。他看著跌坐在地上的她,那無助的身影讓他的心再度軟化下來。 他又心軟了,還是因為她。 “該死的,你嬌貴得連走路都走不了嗎?”他煩躁的低咒著,跳下車來朝她伸手。 她坐在地上,楚楚可憐的美眸瞅著他有力溫暖的手,眼眶微微發熱。 “快起來,我沒空跟你在這里瞎蘑菇。” 他語氣雖然強硬,但一顆心還是不知不覺的又淪陷了,她這般楚楚動人的模樣,著實讓他無法抗拒。 “你……會帶我一起出門嗎?”她不確定的問。 “真是麻煩!彼椭渲,緊握她的粉臂將她拉起身來,然后接過她的行李走回車子旁!吧宪嚒! 他打開車門,催促她坐上去。 “好……”她的小手緊抓著他的外套,快樂的坐進車子里。 又讓她得逞了。席驥麒繞過車頭,心里不太甘愿的咒罵著。 車子很快的駛出了農場,席驥麒轉頭冷著臉叮嚀她!鞍淹馓状┥,累的話就睡一覺! 話一說完,他即刻懊惱自己干么多事關心她。 “嗯,我知道。”她難得乖順,就怕被他趕下車。 窩在座位上,她將長發順到耳后,再將他的外套穿上,屬于他的陽剛氣息瞬間圍里著她單薄的身子,烘得她的心暖暖的。 接下來,一路上他都不再看她,也沒找話題跟她聊天。她悶得慌,無聊的漸漸合上沉重的眼皮,睡著了。 當她閉著眼補眠時,席驥麒悄悄的瞥了她一眼,幾絡長發微微掩住了她那張略顯蒼白的美麗臉龐,熟睡的她不再那樣犀利驕縱,看起來純真無害、嫻靜優雅。 她的美麗令他怦然心動,有一瞬間,他甚至想靠過去吻吻她,再嘗一次她的甜美……但是他不能這么做,因為她已經有婚約在身,對象是日本銀驛財團的年輕首席冰川零介,等她末婚夫接她到日本后,她將擁有和他不一樣的人生。 幾天前,當米雅告訴他情薇的未婚夫曾經登門拜訪,并表明執意要將她帶回日本時,他的心立即感到一陣莫名的難受。 他不明白自己為什么會感到難受,那種懵懂混亂的感覺竟是如此強烈,讓人極不好過。 思及此,他情緒再度陷入復雜難受的境地,操控方向盤的雙手不由得握緊,一顆心更是混亂無比。 文情薇醒來時,窗外陽光正熾。 她迷迷糊糊的從床榻上起身,眸子茫然無措地看著這個陌生的環境。 這里看起來清爽雅靜,房間還算得上寬敞,她的行李就擱在床前的一張沙發上,而本來穿在她身上的外套則是掛在椅背上頭。 稍稍回了神,她想起了今早她執意跟隨席驥麒南下一事。垂眸看看表上的時間,現在已是中午十二點了。 天哪!她在車上睡著了,而這一睡就一整個上午?! 看來她是睡得太沉太熟了,竟然連自己如何來到這里都搞不清楚狀況。 她光著腳丫下了床,踩著冰涼的大理石地板,走出臥房找席驥麒。 “席驥麒……”她輕喚著他,希望能快點看見他的身影。 這是一間公寓,兩房一廳一廚的方正格局,文情薇在屋子里繞了一圈,沒找到席驥麒的人影,但倒是摸熟了整間屋子。 見不到他的人,她氣餒的轉到客廳坐在沙發上,當她在沙發上發現他看似隨意擱置的背包時,一顆不安的心才稍稍定了下來。 他人不在,但隨身的背包行李卻留在這間屋子里頭,可見他一定會回來這里。 文情薇安心的坐在沙發上,靜靜的等著他—— 過了許久,大門終于傳來開門聲響,席驥麒進門了,手上拿著一疊厚厚的資料,另一手則是提著一個袋子。 這間公寓是他在四年前買下的產業,會買下這間小公寓的原因,主要是他住不慣旅館,而每年前來南部出差的機會很多,每回出差少則三天,多則半個月。 當時他就一直考慮在這里置產的可能性,正好又有同業的朋友介紹他這間價格公道的房子,他覺得房價還算便宜,也喜歡這屋子的格局,所以便買下了。 文情薇聽見聲音,迅速站起身來,綻放著輕淺笑意看著他進門。“你……回來了?” 席驥麒瞥她一眼,將她躍上臉龐的欣喜烙進眼底。 “餓了嗎?我買了便當,一起來吃吧!”他揚高手上的袋子,里頭裝有兩個餐盒,是他開完會回來的途中順便買的。 “好!彼_心的走了過去,接過袋子走進廚房。那里有一張小餐桌,她將便當擺在餐桌上。 她喜歡這種感覺,就像妻子等著丈夫下班,然后兩個人一起用餐聊天。 席驥麒將資料拿到另一間房放妥,跟著也來到廚房,拉開餐椅坐在她的對面。 “你看起來似乎很開心!彼蜷_筷子遞給她,她美麗的臉龐一直掛著淺淺的笑。 文情薇臉頰浮上兩朵暈紅。“我……有嗎?”她開心全因為他。 “你一直在笑著!彼y得笑,笑起來特別動人。席驥麒的心因為她靦腆的笑容而悸動。 “我……原來我一直在笑著……”她的手撫上熱烘烘的臉,他投來的注視目光令她害臊,使得她直低垂著頭。 她的羞澀讓席驥麒心猿意馬起來,他情不自禁伸過手,勾起她快垂到桌面的尖美下顎。 “怎、怎么啦?”她瞪大美眸,驚詫的看著他。 “你這模樣很可愛,讓人禁不住想咬一口!庇⒖〉拿嫒菥従徆雌鹨荒ǹ★S的笑意。 她細細的抽了一口氣,粉腮瞬間燙紅,他的語氣輕佻得讓她不知所措。 下—秒,他的臉朝她移了過來,在她羞窘的情況下,他真的咬了她一口一一他復上她的唇,細細品嘗這份他渴望多時,卻一直不敢再碰觸的柔嫩唇瓣。 當他終于滿足的嘗了她,才緩緩拉開兩人的距離。 她的神情迷惘誘人,淺促的喘著氣,細白的手指擺在唇上,紅唇因為他的吻而略微腫脹。 當他第一次在咖啡店里吻她的臉頰,兩人事后都沒有多說什么,從市區回到農場的途中一直刻意保持沉默;或許是當時兩人都摸不清楚彼此的心意,思緒很混亂,所以才會借著這樣的方式避免接吻后的尷尬。 這是他第二次碰她,卻是兩人第一次真正的接吻。 她以為他會進一步的親吻她,就表示他對她的感覺是不同于別人的,而且還滿心歡喜的相信,他至少有一點點的喜歡著她。 應該是這樣子沒錯,他是有那么一點喜歡她…… 席驥麒深邃的黑眸盯著她美麗的容顏,心里卻想著,眼前她的美是為他而展現,那日后呢?當她的“未婚夫”吻她時,她是否也會為他迷眩、為他而美麗? 他的心情因為腦海突然冒出這號人物而感到煩躁起來。 “我吻你,你為何不生氣?”情緒的變化讓他的語氣突然變得不好,臉色也跟著難看起來。 “我……為什么要生氣?”她不解地望著他,他眼神中那抹懂的情緒令她不安起來。 “你……”他想問她,她和那位日本集團首席的婚約是不是真的?但是卻在話快要說出口時忍了下來;畢竟他無權干涉過問她的私事。 “你不是很討厭我嗎?常常無緣無故的找我吵架,抱怨這個、抱怨那個,你應該是討厭我的吧……從十六年前,我第一次和你見面那時起,你就很討厭我的吧?”那年他十五歲,到她家里參加她的十歲生日宴會。 他怎么突然這么說呢? 文情薇迷惘的表情變得僵硬。十歲那年的事她已經不太有印象了,他為何偏偏在這時候像翻舊帳似的提起那段往事,而且還一臉的不開心? 他避開她疑惑不解的眼色,兀自惱怒地低頭吃起飯來。 她是別人的未婚妻,這是不爭的事實,他明知道這件事,卻還一再受誘惑的吻她,他真是個該死的蠢蛋。 席驥麒一邊扒著飯,一邊在心中懊惱的咒罵著自己愚昧無知的行為。 “我……”他怎么可以在吻過她之后,瞬間變得這么冷淡?甚至還對她提出這樣的質疑?一股怨氣爬上文情薇的胸口。“你吻過女人之后,都是這樣若無其事的自個兒吃著飯,完全不顧女伴的感受嗎?” 她生氣的指責他。她以為他是喜歡她的,可是從他忽然轉為冷淡的態度看來,事實似乎是令人心寒、不是她所期待的情況。 “我——”她看起來很生氣,一雙剪水秋瞳氣得都快要掉下淚來!啊液鼙。”他放下筷子,向她道歉。 “我不需要你的道歉!”他的歉意讓她感覺自己很狼狽,像是活生生被打了一巴掌一樣。 酡紅的嬌顏瞬間轉為蒼白,她憤怒的推開椅子,轉身跑出廚房,回到她的房間。 她用力甩上門,將大步追過來的他隔絕在門外。 他錯了嗎?席驥麒呆愕的站在她的房門外,心煩得不知該如何是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