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炊情圣手 第四章
作者:黃朱碧
          風雨夜后,穆飛煙得了要命的風寒,足足休養了十天才逐漸痊愈。
        身子一好,她馬上研擬逃逸的對策。蒙面女子送給她的地圖,不小心掉進泥淖里找
不回來了,于今只有靠她自己設法脫身了。
        是日曙色方露,她整肅停當,偷偷潛入馬房,盜出一匹寶駒,旋即躍上——
        “嘶!”沒想到這匹馬桀驁不馴,乃是有名的“白蹄鳥”,戚武雄預備馴服后獻給
仇雁申。
            穆飛煙跨騎在上頭,幾度險些被摔下馬背,這匹馬不斷長嘶嚎嘯,奮力扭動身軀,
不是朝后猛踹,便是兩只前蹄高高挺起,接著又不分東西南北亂竄亂跑,弄得穆飛煙魂
飛魄散,筋疲力竭。
        “好馬兒,乖馬兒,我只是騎著你出莊院,我保證一——!”那白蹄鳥根本不理睬
她的好言相勸,像吃了秤砣鐵了心,執意要把坐在它背上的人兒拋下來,再用馬蹄狠狠
蹂躪一番。
        穆飛煙被顛得方寸大亂,只好緊緊抱住它的頸子,任由它載著橫沖直撞。
        仇雁申一回到莊內,即刻聽見西側別院的嘈雜聲。他翩然凌空而起,施展上乘的輕
功趕過去察看究竟,雙足堪堪落地,荷花池畔一人一馬已疾奔過來。
        當穆飛煙瞥見他時已然太遲,那馬兒煞得倒是恰到好處,可憐她騎術不精,一個恍
惚踉蹌,人已如箭矢飛速撞進他強壯的胸膛上。一撞之下,她朝后彈出,結實的跌到石
板上,倉皇慘白的臉,正好和仇雁申四目相迎。
        顯然他這堵人墻威力不小,她一時之間竟虛脫得站不起來。
        她那燦如辰星的晶眸布滿駭異和惶惑。幸好苡婕和無雙及時扶住她,才沒讓她碰上
地面的硬石。
        仇雁申盛怒地抓住她的膀子!澳銇淼谜,陪我到莊外去!
        “做……做什么?”她用力掙脫,回身跌向無雙,看來僅只輕輕一碰,她居然就昏
暈過去了。
        她沒理由這般脆弱呀!
        仇雁申盯著她,狐疑頓時涌上心頭,他的視線故意掠過無雙憨憨不明所以的臉龐,
落在跟他一樣錯愕的苡婕身上。
        其中一定有鬼。
        他橫抱起穆飛煙,徑自往他的寢房走。苡婕和無雙則緊緊尾隨在后。
        他將她安置在軟墊上,若有所思地盯著她楚楚動人的五官。和白蹄鳥一番搏斗后,
她顯得不勝荏弱。
        仇雁申濃眉糾結,盛怒地責問苡婕:“不是叫你好好看守她?”
        苡婕蟯首低垂,一張臉幾乎要埋進胸口!吧贍,對不起,我以為她尚在安寢,怎
知她竟跑去招惹白蹄鳥,請少爺恕罪!
            是穆飛煙企圖逃逸,責怪任何人都沒用。以穆飛煙的武功,縱使再多五個苡婕也
未必攔得住她,他所疑慮的是,為何她別的馬不選,偏偏看中這匹尚未馴服、野烈桀驁
的白蹄鳥?
        今日若非他因事提早返回山莊,穆飛煙很可能已葬身馬蹄下了。難道有人不希望她
留下,甚至不惜置她于死地?
        “好好照顧她,如果她想走就讓她走。”仇雁申莫測高深地瞟了苡婕一眼,兀自大
步邁出寢房。
        他為什么留置她,為何又不在乎她離去?
        其實他的內心是復雜的,尉杰吻擁她那一幕無端地令他熱血沸騰,他在惱火什么?
        人家未婚夫妻卿卿我我,關他底事?當真要利用她打擊尉杰?笑話!
        這么癡愚可笑的念頭,連自己都欺騙不了,想去說服誰?他沒變,他仍是數年前那
個敢做敢為、萬千責任一肩挑的仇雁申,他不會靠一名女子雪仇,何況他也懷疑,拿穆
飛煙要挾尉杰有用嗎?對一個滿腦子功名利祿的人而言,愛情恐怕是最不值得留戀的,
有了權勢地位,大丈夫何患無妻?
        他太了解尉杰,所以才特別同情穆飛煙。
        此后半個月余,他一直忙于整頓家業,并做好抵御尉杰的萬全準備。穆飛煙的事,
他仿佛已拋到九霄云外,對她根本不聞不問。
        可他依然下廚,但只做菜給一個人吃。
        他從來沒羨慕過尉杰位高權重,名利雙收,但是看見他和穆飛煙親昵的吻擁,他居
然莫名地升起一股妒火。
        美麗的女人他見多了,美麗又自愿投懷送抱的女人亦是不勝枚舉,為何特別在意她?
        這一夜他特別累,卻也特別輾轉難以成眠。及至破曉才昏沉入夢,夢中心緒依舊無
法撫平,腥甜的回憶自喉間竄起……刀劍與哀鴻交織成沉悶、喑啞的回響,是那次屠殺,
漢皇親自下達命令……。
        駭然坐起,張目欲視,整個人卻仿似被高溫融掉了,身子熱得發燙。
        是夢是真?庭院外尖叫擾攘聲陣陣劃破長空,讓他感到莫名的驚心。
        “發生什么事?”他大聲詢問門口的守衛。
        立時就有家丁奔進來稟告:“少爺,起火了,自東廂院傳出,大伙兒正趕著過去滅
火!
        “查出是誰縱的火?”仇雁申震怒異常,心底隱隱升起不祥的預感。
        “還沒,周總管已全力徹查!
        “白蹄鳥!”迅雷不及掩耳地,他已沖出大門,話聲甫落,這匹寶駒已疾奔至他跟
前。他躍上馬背,狂風般地卷向東廂庭院。
        火焰熊熊烈烈,沖天亂竄,如一群貪狼餓犬的舌,一路摧枯拉朽,張狂肆虐。
        熾熱的火苗于黎明晨眠中,愈見洶涌壯闊。仇雁申跨坐馬背上,神情淡然冷靜得不
合情理。
        “人都逃出來了?”他問急于指揮滅火的戚武雄。
        “是的,所幸沒有人員傷亡。”
        仇雁申點點頭。“停止所有搶救的行動,只需劃出火場范圍,在四周掘出淺道,引
入水流隔絕火勢蔓延即可!
        “可是,那里面的東西?”仔細盤算,至少值上千兩吶!戚武雄只覺可惜。
        “燒光就算了,人命為重。”他登高一呼!白∈!住手,全部退出火場!”
        他氣貫山河地一吼,家丁、傭仆們即刻噤若寒蟬,聽從指示停止搶救的工作。
        大伙對他的命令從來說一是一,即便他終年浪跡江湖,甚少回到莊內,戚武雄等人
仍以他馬首是瞻。
        “稟少爺。”派去調查起火原因的家仆回報。
        “如何?”戚武雄比仇雁申還急。
        “看守前后大門及東西側門的守衛都說沒看見外人出入,周管家也說,入夜及至起
火這段時何,東廂庭院并無異狀!
        “怎么會?”戚武雄惶惑地望著沉吟不語的仇雁申。
        東廂庭院非廚房灶火之地,突然焚燒烈火,當然事出有因。
        他的人不可能無緣無故放火,放火的想當然爾是個“外人”。
        “穆飛煙呢?在不在她房里?”
        “不在;饎菁哟笾螅以浗熊渔既ブ獣s快逃到廣場免受池魚之殃,但,
那時她已經不在了!逼菸湫壅f到這忽地心口一凸!笆撬?”
        仇雁申忿然冷笑!澳懔粝聛韼兔μ幚砩坪螅胰トゾ突。”
        妄圖殺他的人,現在又敢燒他的莊院,可惡的女人,如果不叫她付出相當的代價,
如何一泄心頭之恨?
        一陣疾風狂襲,須臾只余一縷青帶伴著黃沙。眾人無不對他驍勇的英姿欽佩得五體
投地。
        唯獨戚武雄,激賞之外猶不禁憂心忡忡。看來他家少主和尉杰的梁子是越結越深了,
要是穆飛煙也扯進來,豈非剪不斷理還亂。
                *  *  *
        逃出寄傲山莊,穆飛煙闖進一處林木濃密的坡地,她神色凄惶,步履顛躓,弱質纖
纖地宛似暗黯林間一縷飄忽的幽魂。
        昨晚她趁苡婕不注意時,利用飛鴿傳書給尉杰,約他在北部的紅樹林見面,怎地過
了兩個時辰,還不見他的蹤影,莫非書信沒能如期傳到他手中?
        這樣傻等也不是辦法,待仇雁申發現是她縱的火,肯定會大發雷霆,帶領徒眾前來
捉拿她回去興師問罪。以她此刻的身體狀況,怕逃不了一時半刻,除非尉杰適時出面,
將她救回別館。
        可,他人呢?
        雖然她已經很習慣孤獨應戰,自舔傷口,但人在脆弱的時候,特別需要情感的撫慰。
        烈日迅速爬上中天,由寒乍熱的天候,令她口干舌燥,香汗淋漓,疲倦地倚在大石
旁休憩。
        忽地,一條陰影鋪天蓋地籠住她頭臉。
        “尉郎!彼龘卧谑嫔系氖侄读讼隆
        尉杰黝黑的臉龐有著不尋常的灰敗!拔业攘四憬粋月,你上哪兒去了?”他的
嗓音干澀,仿佛在烈陽下佇候已久。
        “我——”明明在信中告訴他,她遭到仇雁申的軟禁,為什么還明知故問?
        “下不為例,明白嗎?”伸手扶住她搖晃的身子,深幽的眼流過強自壓抑的冷絕。
        穆飛煙雪白柔荑抵在他迸發濃烈男性氣息的身軀上,短暫而快速地將他僅有譴責、
沒有關切的神色收入眼底。透過掌心傳來的熱度,她驚覺他的心跳異常急促。今天的尉
杰似乎有別于往常。
        “這些日子我——”穆飛煙迫不及待地想向他詳述所有的遭遇,但他顯然興趣缺缺。
        他托住她的后腦勺,鼻與鼻之間只剩綢繆的氣息繚繞。在她費盡千辛萬苦才得以脫
逃之后,他竟然只想到溫存尋歡?
        穆飛煙惱怒地別過臉,大病未愈,加上倉卒跋涉,她真的提不起勁。身子一軟,她
整個人偎進他懷里。
        尉杰穩穩的抱住她,完全沒察覺她荏弱的身體亟須充分的療養和休息。
        “放火燒莊,這件事你做得很好!彼P心的只是這個?
        穆飛煙澀然一笑,連回答的力氣也無。
        “他……碰了你了?”尉杰終于忍不住,提出心中潛藏已久的疑慮。
            “你說什么?”他不相信她?原來他一直耿耿于懷的是這件事?
            “二十幾天是一段不算短的日子,你們朝夕相處難免日久生情,而且你的身子又
如此虛弱……”種種可能推究起來,怎不啟人疑竇?“有沒有?”尉杰艱困地咽了下口
水。
        “我跟他不是你想像的那個樣子。”仇雁申是吻了她,但尉杰話中的意思絕對比這
個尺度還要超越百倍。瞧他的眼神,縱然她跳到黃河恐怕也難滌清白。
        “什么樣子?說,我要知道全部!蔽窘苓瓦捅迫。
        穆飛煙又忿又傷心,他在乎的不是她的人,而是她的行為。她的生死事小,是否背
叛、出賣了他才是重要的。
        究竟他們的感情是建立在什么上面?海市蜃樓或她的一派愚誠?
        “尉郎!”穆飛煙心痛地吶喊。
        尉杰由她晶瑩的美眸看見了黯然和忿懣,真正做錯事的人不該這么理直氣壯。遠揚
的理智總算給拎回來了。
        “我就再相信你一次!彼苌髦氐乇磉_寬宏大量。
        她應該感激嗎?
        “不過,你誤中奸計,陷入賊窟,令皇上威信全失,依然罪無可逭。”他板起面孔,
又是一副官僚作風。“姑念你功在朝廷,我就網開一面,只削去你的官職,讓你回‘水
靈別院’安心養傷,并準備成親大事!
        “成親?”穆飛煙一愕。
        “不開心嗎?你終于如愿以償,成為我的夫人。”尉杰躊躇志滿,飛揚倨傲地遠眺
山林!懊苫噬隙髻n,訂于下月十五黃道吉辰,為你我舉行婚宴!
        “喔!彼齼刃臑楹问鉄o欣喜之意?
        迷惘的當兒,有道鬼魅也似的黑影無聲飄來。
        那驟寒的涼意令兩個緊貼身軀的男女倏然分了開來。
        地氣蒸騰的晌午時分,艷陽如熾照映著來者猶似竄自幽冥地府的肅殺身影。穆飛煙
只覺一股冷意自背脊襲向腳底。
        連自負咄咄的尉杰也忍不住心頭一凜。
        來人黑衣、黑袍、黑皂靴,一身素服仍掩不住逼人的英氣。仇雁申一出現,尉杰便
明顯矮了一截。這就是他處心積慮非將對方除之而后快的主因嗎?
        其實在穆飛煙眼里,他二人的卓爾不群,俊逸挺拔并無二致,一切皆因心魔作祟!
            “不錯嘛,幾時尉大將軍變得這么寬大為懷,不計前嫌?”仇雁申邪魅地瞟向穆
飛煙,嘴角綻出一朵曖昧的詭笑。
            “仇雁申?”陡然見到他,尉杰大吃一驚。
            “好久不見,別來無恙?”仇雁申故意不看他,兩簇焚燒熾烈的鬼火,一徑沖著
穆飛煙傳達某種極易令人誤解的訊息。
        “你,你來做什么?”明知他亟欲追殺他,竟還敢堂而皇之的出現,難道不把他放
在眼里?
        “當然不是找你,你還沒有那個魅力!背鹧闵牾獾侥嘛w煙身旁,似笑非笑地問她:
“如何,他的懷抱溫暖,還是我的臂彎舒適?”
        “你——”穆飛煙粉頰倏地慘白。瞧他那佯裝認真且痛苦的嘴臉,真恨不得摑他一
巴掌。
        “想打我?”他猜到了她的心思!肮治也辉撔孤┠悴回懙拿孛?”仇雁申蹙緊眉
宇,一臉歉然!澳阍撌孪忍嵝盐业穆铮徊贿^……這種事瞞得了一時,怎瞞得過一世?
他遲早會發現的!
        “發現什么?”尉杰勃然大怒。
        “你別聽他胡說!闭媸秋w來橫禍,要怎樣才能叫他住口呢?穆飛煙氣得握緊雙拳
,準備隨時出手制止他。
        “胡說?你不是奉命來色誘我的嗎?陪我繾綣共赴巫山云雨是你的本分,忘了嗎?
糟就糟在你道行太淺,使計不成,反而賠了夫人又折兵!背鹧闵攴潘烈傲业目v聲狂笑。
        “你顛倒是非,你……”她怒視他,氣他亂假成真。
        “飛煙,他所言可都屬實?”尉杰艱困地咽了口唾沫。
        穆飛煙恨尉杰不求甚解,更恨自己百口莫辯,由著仇雁申胡扯八道抹黑她。
        她慌亂地找不出藉口回應,因為她心虛。
        “你有事瞞我?”她的心思一向透明有如無瑕的水晶,遇到仇雁申以后,卻開始懂
得玩手段欺蒙他。哼!
        “我說沒有就是沒有。”他不能理解體諒就罷了,她也懶得多費唇舌,橫豎說再多
也沒用。
        “看來賢伉儷還得爭執好長一段時間,恕仇某不奉陪了!背鹧闵甏榇讲恍嫉乩湫。
        “站!”尉杰唰地抽出長劍,須眉戟張地橫阻在他面前。
        “想殺我?”呵,這不正是他此行的目的,仇雁申一時倒忘了。“出招吧!
        “我……”可惡!他若是單槍匹馬就能殺了他,又何必勞師動眾,由大內調集數十
名高手相隨。
        尉杰握著劍的巨掌哆嗦地在空中揮舞,卻遲遲不敢逼迫他。論真細究,他的武功應
該不在仇雁申之下呀,他在怕什么?
        他二人相識十余載未曾交鋒過,孰勝孰敗猶難斷定,但任何場合,只要仇雁申一出
現,他就先自泄氣了一半。他是他的克星、魔障,此人不除,他即使高枕又豈能無憂?
        “你走吧,念在昔日交情,我就饒你一次!蔽窘芘[出豪氣干云的泱泱大度。
        “哈哈哈!”仇雁申笑聲直如裂帛。“既然你這么肝膽赤誠,何不好人做到底,連
同未婚妻一并送給我,伴我天涯共翱游。”語畢,他全無預警地攬過穆飛煙,無盡纏綿
地噬嚼她唇上的潤澤。
        “你住——”穆飛煙朱唇方才翕動,他霸道的舌尖已登堂入室,強行與她唇齒交融。
        尉杰被他狂肆的舉動,震驚得呆愣半晌。他怎么可以?他怎么敢?
        士可忍孰不可忍,封鞘的利刃再次拔出——
        “放開她,否則——”
        “如何?”仇雁申慢條斯理地轉頭,右手仍堅毅扣住穆飛煙的小蠻腰,修長指尖托
向她誘人的菱唇,輕聲徐言:“大方相送?還是英雄救美?”他纏住她肩后的長發,無
情使力一拽。穆飛煙吃痛嚶嚀地慘吟!八@然對我比較有感覺,你得了她的身肯定得
不到她的心!钡腿岬纳ひ粢琅f融揉著蠱惑人心的溫存。
        “可惡,我今天不殺你,誓不為人。”
        “不到黃河心不死?”仇雁申凝立如山,一掌緩緩劈將出去,尉杰只是慌忙閃避,
竟爾不敢正面接他掌力。
        也許先探一下虛實,才能知己知彼百戰百勝,可仇雁申根本沒給他喘息琢磨的機會
,連續擊出幾股勁風直攫他面門,勢道雄渾無比。尉杰大駭,趕緊躍上背后的一塊巨石,
保持安全距離。
        好漢不吃眼前虧,走為上策。
        “哼!妻子如衣履,破了猶可補,何況她尚未正式與我拜堂,送你何妨。我饒得了
你今日,饒不了你明日,等著,不出五日我必來取你首級!蔽窘苻D身走了。
        那廝居然就這樣丟下她不管?
        穆飛煙望著他離去的背影,悒郁地滴下兩行清淚。她歷經千辛萬苦,好不容易見著
了他,換來的竟是如此這般的下場?
        “你卑劣的目的達到了,可以放我走了吧?”穆飛煙甩開他箝制的手,旋身欲走,
反被他摟得更緊!胺砰_我,你這個無恥之徒!”
        “換個新鮮的辭匯,可能比較奏效!笔懿涣怂龔堁牢枳Φ匦∪^亂揮亂捶,仇雁
申索性點住她的穴道,通她乖乖躺到巖石上。
        “別碰我!币庾R到他侵略的巨掌,正肆無忌憚地替她寬衣解帶,穆飛煙卻全然無
力招架,只能出言遏止。
        仇雁申揚了揚眉,邪笑轉熾,他抬起她的下顎,道:
        “幫你完成未完成的使命,你應該感激我才對;蛘吣氵想欲拒還迎好撩撥我?”
他蓄意地不帶絲毫溫柔地狎弄她蒼白麗顏上的一抹淡紅。
        “你羞辱夠了吧?藉一名弱女子恣逞獸欲,算什么英雄好漢!蹦嘛w煙難再壓抑自
己維持淑女風范。
        仇雁申撇唇輕笑!爸x謝你提醒我,原來你還有更多可資利用的價值。”他眸光掃
過她的臉,握在她腰間的大掌突然一緊,勁道大得幾乎要捏碎她的百骸。
        他將她鎖進懷里,熱唇邪惡地移向她的小嘴,然后發狠的吮吻。
        穆飛煙懊惱不該用言辭激怒他,忍不住傷心地輕輕啜泣起來!澳銥槭裁淳褪遣豢
放過我?尉杰已經被你氣得七竅生煙,現在我對你已經沒有用處了,何不高抬貴手?”
        “不要高估了你的身價,對付尉杰需要的是武器;至于你,做個陪葬的陶傭或許可
以勉強湊湊數!彼量痰脑捳Z,從不吝惜去刺傷她。
        穆飛煙一口氣提上來,又艱困地咽回去。跟這種人說什么都是多余的,他的理智已
經被仇恨所掩蓋,而她只是個無辜的、倒霉的小可憐。
        “殺了我!迸c其活著受辱,不如求死以明志。
        “那還有什么樂趣可言。”他略松手,笑睇她不馴的眸。
        盡管他冷血地一味嘲弄,穆飛煙倔強的五官并未因此變得頹喪苦惱,現出哀容以求
饒;相反的,她澄寒的水眸仍頑固地一瞬也不瞬的定視他,與他潛藏的陰狠相抗衡。
        仇雁申則對她的咬牙切齒視若無睹,狎近她身畔,解除她的“武裝”。即將到手的獵
物,豈容違拗?
        “尉杰此去,必會調派大隊人馬前來圍剿你,你……還是快走吧!彼嚾幻靼姿
執意糾葛的用意,不過是為了滿足被掠奪者制敵機先的那股酣暢,復仇的怒焰燒紅了他
的眼,而她只是這場殺戮的祭品。
        為了保住完璧之身,她唯有轉移話題,看他能否就此作罷。
            “不賴嘛,開始懂得關心我了!蹦嘛w煙的恫嚇并沒起任何作用,他粗暴的雙手
照樣橫行……
        他俯身,放浪地啃咬她頸上的雪肌,恣意在上頭烙下一個又一個印痕。
        “別,別這樣好嗎?”她無奈地懇求。
        他要怎樣的女人何愁沒有?穆飛煙見過無雙、苡婕和諸多女子看他的目光,只要他
愿意隨時隨地有一大票天香國色的女子投懷送抱,為何偏要拴住她、欺凌她?
        仇雁申的大手占有地橫壓在她急遽起伏的胸脯上,鼻息不斷噴出的熱氣搔拂著她柔
嫩的耳背和頸項。
        穆飛煙決計不知道,她其實是仇雁申這生碰過的第一個女人。由于心存報復,又急
于泄恨,使出的手段與火力竟由挑釁轉為致命的撩撥。結果是不止撩撥穆飛煙,也撩撥
他自己。
        “還癡心想為尉杰守節?我成全你!彼岩槐笆讚迦胨浦!暗任彝晔轮
,用它取下我的項上人頭,回去向尉杰邀功,保證他立即娶你為正室夫人!
        穆飛煙被他的話嚇得驚疑未定,他已將臉面埋入她微賁暖馨的胸前。
        穴道被制,穆飛煙原已僵硬地動彈不得,這會兒更是全身酥麻。他氣急敗壞又狂亂
地索取,從一開始的野烈粗猛逐漸轉為溫柔摩挲。
        當察覺她股溝間的濕熱時,他志得意滿地莞爾。“不如我想像的三貞九烈嘛,或者
,你已經違背心意的愛上我了!
        穆飛煙俏臉驀地通紅。“你——”她本欲厲聲責罵的口,因著他直搗禁地的撥弄,
倏而轉為低低的吟哦。
        她無助地望著身上的男人。他眼中有炙人的火苗。
        不要在這兒呀!她心中暗自吶喊。
        光天化日,莽莽繁樹。陽光正透過婆娑的葉子間隙,灑滿兩人一身。天地盡是窺伺
者。是這般措手不及,突如其來的窘迫。他想通她野合?
        委屈的、受辱的她默然讓淚霧模糊雙眸。她咬緊牙根不讓口中逸出半絲呻吟。
        “我低估你了。”和前次一樣,他在緊要關頭總能克制地撒手。是不想要她,還是
強自隱忍?
        穆飛煙猜不透他的心思,也懶得去猜。她只是定定的望著他,望著他眼底眉間迅速
閃掠的痛楚。為什么?得逞蠻欲,他應該高興才對呀。
        仇雁申解開她的穴道,讓她整肅衣著,一手仍眷戀地撫著她勻稱的大腿。
        “你是一個很奇怪的人!闭_說法該是“矛盾”。他是個拼命和欲望、理智交戰
的夾心人。
        穆飛煙移開他的手。他干脆乘勢緊握她的細白柔荑。良久,才不舍地松開。
        “你走,走得越遠越好,今生今世別再讓我見到你!彼尺^臉,擺了一個“不送
”的手勢,要她自便。
        穆飛煙安安靜靜的把弄亂的衣衫拉整,滑下巨石,走到他面前。
        “我不會走太遠的,一旦逮著機會,我一定會回來報仇!币粋女人受此奇恥大辱
,焉能一走了之。
        “刀在你手中,你有的是機會!背鹧闵瓴换仡^不回眸,任她處置。
        “真以為我不敢?”她吸一口氣將刀刃高高舉起,掙扎半晌,復悵落跌宕。
        她該拿這個人怎么辦呢?柔腸霎時百轉,她悲惶地掩面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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