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昨晚方映色出去之事一定被發現了,否則杜小月去方家找她,怎么守門的阿仁、阿勇說小姐被禁足了,什么人也不能見……呵呵!實在有點對不起她!
方老爺的處罰方式跟她師父可真像,依照以往的慣例,這下她大概又是好些天不能見方映色了!昨晚她溜回去,幸好沒被師父發現,不然她的下場也會跟映色一樣。杜小月不禁偷偷佩服自己愈來愈厲害的偷溜伎倆。
今早師父又帶著師姊去替人看病,她在觀里閑得發慌,兩人出去沒多久,她就跑出來了。找方映色不成,她腦筋一轉,便蹦蹦跳跳往城外跑——
碧波萬頃的大湖在三面隔山的環繞下,更襯得景致宜人;湖山相映成趣,湖面一望無際,湖畔楊柳低垂,徑為美景更添上詩意。
一個嬌俏的影子不時在柳樹林中鉆進鉆出,翩翩穿梭簡直像只忙碌的蝴蝶?┛╅_心的笑聲時而傳出,粉衫少女活潑生動、自得其樂的模樣,不由令一旁那一直靜靜觀察著她的高碩男子微微而笑。
渾然不知她的一舉一動全落入男子充滿深意的眼中,杜小月此時跑累了,想找個地方休息,而那一大片垂柳形成的天然的屏障,像極了一個安全隱密的空間。她愜意舒適地撩起裙擺,將繡花鞋、白襪脫了,迫不及待將一雙白玉般小巧的腳浸潤在沁涼的湖水中,美麗的小臉泛開了一個燦爛滿足的笑容。小腳在水里晃啊晃,似乎又讓她玩起了興致來,于是手腳并用地開始拍著水玩,暢快悅耳的笑聲不時從柳樹下響起。
沒一會兒,她終于玩膩了。穿回鞋子,便就地往柔軟的草地一躺——涼風輕輕吹拂。
舒服得讓她不由自主地閉上了眼睛,不由自主地睡著了!
風徐徐吹送,柳枝款款擺動。碧綠湖面乍起陣陣漣漪。
杜小月睡得酣然,恍然中似乎被一股溫暖包圍,讓她在睡夢中不禁嘆了口氣,下意識將身子更往那溫暖處緊靠。一種舒服、安全的感覺在她混沌的意識中蔓延,一抹溫熱的氣息輕輕拂過她的臉……
她醒了,睜開眼驟然迎上一張熟悉帶笑的英俊臉龐時,她一時反應不過來地怔怔看著他。
“醒了?”那張臉遮住她整個上空,低沉富磁性的男性嗓音伴隨著他的氣息奪去她所有的注意力。他展開一個眩惑人的笑容:“看著你的睡容可真是莫大享受,嗯?”
“東方賀!”杜小月大叫一聲,令她更面紅耳赤的原因是,她躺著的那個舒適、溫暖的“墊子”竟然是他的腿!
東方賀!這個老是陰魂不散的男人,究竟是什么時候出現的?而她竟會渾然無知地靠他?!太詭異了!
她忙不迭地從他身上爬起來。離了他幾尺遠,這才得以喘口氣,眼珠子一瞪,忿忿地咬咬牙問:“你怎么會在這里?”
東方賀舒服地伸長著腿,露出愉快的笑容看著她。“這里的風景很美,不是嗎?
我在這里的理由就如同你的一樣……”
她才不信!雙手環胸防御似的狠狠盯著他,哼了哼:“少來了!這里又不是你家院子,而且我要是相信你的目的只是這里的風景,那我就是個大傻瓜了!”
“你當然不是!”他的眼睛注視著她嬌俏的嘴角!笆聦嵣,是你把我帶來到這里……”
“我?!”她驚訝地睜大眼。
“應該這么說,我一直跟著你,從你跨出城門開始,我一直在你身后……”
杜小月眼睛睜得更大了!霸趺纯赡?!你……你一直跟著我?!”她怎么不知道。
天哪!他竟然……竟然跟蹤她?那么她的一切舉動,莫非他也瞧得一清二楚?
想到這一層,她不禁又羞又氣!
她一下子站了起來,氣咻咻地指著他喊:“你這個壞蛋!無賴!我是哪里得罪你?
為什么你每次都非這么戲弄我不可?你這次玩跟蹤的把戲,到底又想做什么?
我就說嘛,世上哪有那么巧合的事,原來你一直偷偷摸摸地跟在我后面,你到底有什么目的,干脆直說好了!”
東方賀緩緩站了起來,高碩的身軀自有一股迫人的氣勢。他的神情變得異樣的柔和與難得的正經,踱步向她;而杜小月不允許自己在他面前退縮,饒是他的模樣詭譎得讓她想轉身而逃,但她堅決不服輸的骨氣使她沒有如此做。東方賀在她面前站定,輕輕地托起她的下巴,他的眸子深幽地望進她的眼睛深處,以低柔的聲音道:“我只是想要向你求婚而已,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嫁給我這個‘壞蛋’、‘無賴’?月牙兒!”
好了!她的腦子一定是被他氣得燒壞了!她竟然聽到一段求婚的話……他向她求婚?
呵呵,怎么每回遇上他,不是她的心有毛病,就是耳朵、腦子出問題?
他溫柔地微笑著,她則一臉的茫然。他可不要這種反應。于是東方賀低下頭吻住她的唇。杜小月睜大眼,驀地驚醒,才發覺他溫熱的唇正緊貼著她的!她嚇了一跳張口欲叫喊,他卻趁機將他的舌溜進與她的糾纏……
第一次遇見他,他就偷襲了她的唇,而現在。他竟敢再這么做?!
杜小月奮力地抵抗著他、捶著他,試著分開兩人的距離,但那沒用!他的唇絲毫未離開她的,將她擁抱入懷,反而更加深這個吻。
一個窒息、纏綿得令人幾乎透不過氣來的深吻,讓漸漸不再反抗的杜小月差點昏迷在他的懷里。
他結束了這個熱吻,她腳下一軟幾乎滑下去,東方賀立刻抱住她的身子。
杜小月將頭埋在他懷里喘著大氣,心里懊惱著:天哪!她一定瘋了!她竟然被他侵犯得有一點兒……興奮!而且還……響應他?!
她雙頰倏地一陣燥紅,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低頭梭巡她的小臉,嫣紅與迷惑靦腆的表情一如他預料中的。輕撫她紅酡如醉的粉頰,東方賀眼神異樣柔和地凝視著她:“這是我給你的定情之吻。從現在起,你就是我的人了,月牙兒!”
杜小月才從一場震驚中醒來,卻又立刻陷入另一個。東方賀輕柔的語氣卻不隱藏堅定的意圖令她不由抬頭看他,被怒氣淹沒的她,竟忘了自己還被他環在他的懷里。
“我不是你的人!你以為你是誰?隨隨便便就能指定我成為你的人,你不覺得你太自大了嗎?”杜小月總算發現自己正被他以十份親密的方式摟住,不爭氣地又紅了下臉,試著推開他。
“而且你不該……不該偷襲我……喂!你快放開我!”她懷疑他的手臂是鋼鐵做的,使盡力氣要推開他也不成。她不禁氣得要跳腳,直朝他吼叫,更想抹掉他一臉賊似的笑!
他好整以暇、充耳不聞她的抗議,對著她露出白森森的齒,黑眸一閃奇異的光芒。
“你的事呢,我全清楚,既然你是你師父撫養長大的,等會兒我應該去見見你師父,同她提提我們的事。訂親的事在這一、兩日內就可以辦好,給你師父一個交代,也算給你一個保證。等你成為我的未婚妻之后,我立刻帶你回京城,在那里采辦東西比較方便,婚禮就在京里舉行,我要讓你成為最美麗的新娘……”他低頭溫柔地啄了下她的小嘴。
“你會是我最美麗的妻子!”他的語氣彷佛宣誓著最神圣的諾言。
杜小月聽得目瞪口呆,怒氣被全然的困惑與茫然取代——這男人,她只見過三次面的男人要娶她為妻?!為什么?
然而他輕柔細膩的碰觸使她心神蕩漾,她仰起頭注視著他深沉烏黑的眼睛,發現那真是一雙令人可以為之神魂顛倒的眼睛——
“你瘋了!”她嘆了口氣,只能說出這句話;看著他的眼真是一大誘惑。
“我清醒得足夠把剛才的話再一字不漏地重復一次!”笑意再次燃亮他英俊吸引人的臉。
“你瘋了!”她這次肯定。而且感到奇怪,現在她好象不怎么在意讓他摟著?
她承認被他摟著的感覺很舒服,她的手指正隔著他的衣服,感受到他節奏穩定有力的心跳,這種感覺可真是奇特!
“好吧!”東方賀又迅速偷了她一吻,咧嘴笑了起:“那你愿意嫁給一個瘋了的人嗎?”
“為什么要?”她真的不解。幾天前她還不知道世上有他的存在;而現在,他卻向她求婚?!一個只見過她三次面的男人,而她除了他的名字外,對他根本一無所知……
好吧!她私心下承認他有時是可惡得很,可是她明白自己并不討厭他,甚至喜歡他對她笑的神情、他擁著她的感覺、他親吻她的熱度……可是這些能代表什么?
她壓根兒沒想過會跟他在一起,會嫁給他的念頭!
他看起來是個隨和、和善得宛如輕風的男人,可是他不會是個就這么簡單的男人!
在他不拘無束的笑臉下,絕對有足夠摧毀一切的力量,只要他想這么做——他真是一個無法令人忽略的男人!
“為什么不要?”他問。
從她臉上的表情,他讀出她所有的想法。這個揉合天真、慧黠、好奇于一身的小丫頭恐怕還不知道,能令一向游戲人間的東方賀興起娶妻的念頭是一件多么困難的事。
他閱人無數,看盡多少紅粉佳麗,喜歡美麗的女人,也享受她們的溫柔;那是一種男人與女人之間的游戲,他投入游戲,卻不陷入。女人是值得讓人欣賞、呵護的小東西,在她們還未破壞游戲規則前,她們的確是可人的;只是當她們想永遠栓住他的意圖開始顯露后,他便會毫不留情地離去!
他一向知道自己要什么,只有他看上的女人才有資格永遠留在他身邊,而當那個女人出現,她只會是他的,他會將所有給她!
而今,她出現了不是嗎?只消第一眼,他就知道他要定她了!嗯,雖然是一個滿奇特的相遇記,可不正符合她的性子嗎?
他瀟灑地對她笑著,攫住她的視線!熬退闶悄氵我的救命之恩好了,你昨晚不是說答應我一件事嗎?”
“你威脅我!”她如觸電般嚷起來。
“不對,這叫利誘!彼竭厧蛑o的笑容。“其實不管你答不答應,你還是會成為我的妻子,你將會有一個全心全意愛你的丈夫,你是我的!”他又低頭尋找她的唇。
杜小月張嘴想抗議,卻被他的吻封住口——
異于方才的溫柔,這次他徑以暴如狂風,卻熱烈纏綿的吻加深他的誓言。她無力反抗,也無心推拒地任他親吻,任由他喚起她身子一股無可言狀的異樣熾熱……
“我也是你的……”
她模模糊糊地聽到耳畔有一陣低喃,等她終于從那狂熱的意識中清醒,她才發覺自己不知何時已躺在柔軟的草地上,而他男性成熟充滿熱力的軀體正半壓在她身上——他在輕咬著她的耳朵,那是只有情人之間才有的親昵舉動!
她腦子響起一陣警鐘,羞紅著臉推他!澳恪阍谧鍪裁?放……放開我!”
天哪!不僅是他的身體,連他那句輕喃出的話語都能令她的心產生一種無可言喻的悸動,這太危險了!
東方賀將臉逼近她面前,語氣中仍有濃濃末褪的情欲,而且似乎還不準備讓她起來。
“你現在已經有足夠的魅力誘惑你丈夫了,想不想提前練習一下。嗯?”他邪邪笑著,其實他已經恢復了自制力,只是看她嫣紅羞赧的模樣,忍不住想再逗逗她。
兩人之間息氣相聞,杜小月發現她的心跳速度已快超過負荷,再這樣下去,她非累死不可!
“我根本沒答應這門親事,從頭到尾全是你在說話,我才不要嫁給你,更不想誘惑你……明明是你先偷襲我,你快放開我!”幾乎快窒息了,她別開臉深吸口氣。
他憐愛橫溢地輕捏她的粉頰。“要!你要嫁給我,只能嫁給我!嫁給我的好處可多著呢。不愁吃、不愁穿,你想要的東西我都可以給你……”
她哼了哼,咕噥著:“聽起來真像是在養寵物……”
東方賀聽得真切,嗤地一笑,手往草地上一按,坐起身來,并且順勢一把將她拉起。
“我可不希望你變成小貓、小狗的!彼肿匀坏靥终硐滤鑱y的發。杜小月坐,看眼前這令她困惑的男人,他溫柔的動作似乎已觸碰了她心底某個柔軟未解的情緒。
她不語,怔忡地盯他。
他立刻注意到她異于往常的靜默,坐到她身前,一手支起她的小臉蛋,審視著她,然后唇邊漾起了然的微笑。“你有問題。而且是關于我。是嗎?”
杜小月眨眨眼,下巴差點掉下來!澳阍趺磿
“我說過你有一雙不會掩飾心事的眼,記得嗎?”而且他了解她!澳阌惺裁磫栴}盡管問吧!”
騙人!她怎么不知道自己的眼睛還會說話?不過,她此刻沒心情探究這個了,她努力讓自己的眼睛“不說話”地看著他。
“我還是不知道你為什么要娶我?”她問。
“因為我想娶你!”他簡單地答道。
“就這樣?”她才不信。哪有這種理由?
“沒錯!”他露齒一笑。
“你騙人!”她指控他。
“那么你認為我應該有什么理由?”他的笑容擴大。
“你根本不喜歡我,既然不喜歡我,為什么要娶我?”杜小月不知道自己心里其實最在意的就是這點,自然而然地詰問他。
“我沒說不喜歡你。而且是比喜歡還喜歡。明白嗎?”他含意深遠。
“不明白!”她撇嘴,站起來,向后退!拔也幌朊靼,而且我不嫁給你。我不嫁!
不嫁!你沒有任何理由強迫我做我不愿做的事!”
“我們又回到老問題了!睎|方賀懶洋洋地舒展了一下四肢,牽動著唇角輕嘆口氣,看著她一副又要逃跑的模樣!昂冒桑∥医o你三個選擇……”他搖搖修長優雅的手指。
杜小月懷疑地看著他,忍不住好奇!澳娜齻選擇?”
他笑得燦若朝陽!暗谝,我娶你;第二,你嫁給我;第三,我們成親!”
杜小月聽得只差沒吐血,扯著嗓門叫道:“騙人!那還不是一樣!”
她氣咻咻地瞪坐在那里笑得很得意的東方賀,“只有這三個選擇,很簡單的。
你現在就可以告訴我,你喜歡哪一個?”他的神情有三分認真,七分輕佻揶揄。
杜小月從沒見過比他厚臉皮、可惡、無恥、無聊的男人了!他以為他是誰?
就算強盜、土匪也沒他的霸道、自大!她為什么就“該”嫁給他?“只能”嫁給他?
哼!她才不信!
“我發誓,我絕對絕對不要再見到你!”她對著他忿忿地喊,然后轉身——第三次在他面前逃跑!
聽到身后那霍然傳來的大笑聲時,杜小月跑得更快,將那似乎隱藏無限詭計的笑聲遠遠拋在后面。
不知為何?杜小月十分明白,他一定不會就此罷休,他是個說到做到的男人,他想要的東西似乎沒有要不到的;包括她在內!
杜小月強烈地預感到他們一定會再見面,而這感覺令她背脊發寒……
※※※
“你要娶月娃兒?!”慧明瞇起了眼,一臉精明地打量著眼前的男人。
一會兒前,這個男人來見她,開門見山地說明來意。那讓她著實愣了一下,這才細細觀察了他——這小伙子一望即知是個來歷不凡的人,儀表出眾、瀟灑自如的態度很容易誘惑人的心。靜明第一眼立刻察覺出這小伙子絕對是無法令人忽視的人物。
怪了!月娃兒何時跟他認識的,還弄得這個叫東方賀的男人非娶她不可?!有趣!
“沒錯!”東方賀知道眼前這位老者在打量他,而慧明也毫不掩飾她極高度的興致與好奇。
他微微而笑,如他得到的消息顯示,慧明師太雖已七十高齡,但其精神奕奕、豁達樂觀可不輸年輕人;而今他的觀察如果沒錯的話,她還是個深具十足智能的老人。
“而且我想,月牙兒一定從沒向您提過我!”
“的確沒有!被勖鼽c點頭。這小伙子的氣度確實少見,她可不記得城里有這號人物的存在!澳愕竭@里做什么?”她眼神銳利地盯著他。
“半是談生意,半是游山玩水!彼匾曋,黑眸炯亮,笑了!艾F在我最想做的事,只是把我要的女人帶回家。”
“小伙子,你可真坦白!”慧明眼睛一亮。他知道自已要什么,而且有從容不迫的自信得到他要的?!嗯——她喜歡他!
東方賀知道自己已贏得慧明師太的信任。取得她的信任是他的第一步。他有不下十種帶走杜小月的方法,可是她肯定不會喜歡。依那丫頭的脾氣,即使她已經喜歡他,若強行帶走她,她還是非鬧上一陣子別扭不可。他要她嫁得心甘情愿,所以現在只好放慢些腳步了。
“在師太面前,我不必拐彎抹角,而且您是月牙兒的師父,有權利知道一切!
他一派舒泰自然。
“你不怕我不答應?”她眼神露出一絲笑意。
“我會很遺憾!”東方賀直直看著她,用一種異常優雅、溫柔的語調說:“事實上,不管您答不答應,我是要定她了;只是,我相信她一定希望得到您的允許和祝福,畢竟是您扶養她長大的……”
冷靜、聰明!慧明點點頭。對他的評價滿意度持續升高。她替他斟了杯茶,不急不緩地道:“月娃兒是個孤兒……”她含意頗深。
“我要的是她的人,不是她的身世!睎|方賀連眉毛也沒抬一下。接過茶淺啜一口,神色閑適。
“也許你愿意告訴我,你和月娃兒是怎么認識的?”靜默了一下,慧明突然以一種輕松卻堅定的語氣說。
東方賀唇角一彎,露出一個迷人的笑容——
※※※
“月兒!快醒醒,有人找你了!”半夢半醒,杜小月知道那是她師姊的聲音。
杜小月咕噥了聲,迷迷糊糊地翻身——
“哇——”翻身落空,她才陡地想起自己正睡在樹上,她這一翻正好翻下樹。
杜小月只來得及發出一聲慘叫,享受一下騰云駕霧的感覺之后,那硬梆梆的地面肯定又會讓她疼上好一會兒。
照道理,接著她的會是硬梆梆的地面;可是,她正準確無誤地落入一個寬闊強壯的懷里,同時她的耳邊響起一陣戲謔熟悉的聲音——
“午安!你醒啦?”
杜小月從呆愣中醒來,定眼一看,不由驚呼:“是你!”
那輕輕松松抱住她的竟是東方賀!天哪!她才為他的事煩了一個中午,好不容易將他拋出腦子,沒想到一覺驚醒,張開眼見到的人又是他。她肯定是在做夢!
“雖然我很想好好享受一下軟玉溫香,不過我怕會把你師姊嚇跑了……”他低低地說,無限惋惜似的將她放下。
杜小月氣鼓著嘴,一把推開他,大眼一瞪,正想斥喝他時,她師姊妙玉突走過來,一臉擔憂地看著她,并且問:“月兒,幸好東方公子及時將你救下,你還好吧?”在她師姊面前,她只好強忍怒火,偷瞪了他一眼,言不由衷地笑道:“我沒事!
沒事……”
東方賀悠哉已極地站在一旁,含笑盯著她;那專注的眼神令她感到一陣莫名其妙的心慌。
“他是誰呀?我不認識他!”看他又現出那種似笑非笑的表情,杜小月立刻想起今早的事,心下一亂,巴不得逃得他遠遠的,干脆決定裝作不認識他。
老天爺!他又想做什么事了?他竟然出現在這里,該不會……該不會他真的去找師父?!
他對她說的話可是言猶在耳,而且,看他這一派自在的神情,她的警覺心陡然升高起來……
“你不認識東方公子嗎?可是他說要找你。繋煾敢規麃碚夷恪泵钣竦脑挸晒Φ貙⒍判≡碌哪_步硬生生地拉回。
杜小月轉身,直直盯著東方賀,暗暗咬牙地問:“你真的去找我師父?”
東方賀一聳肩,回視著她又驚又怒的俏臉,眼光深遂而莫測,他牽動著唇角緩緩地說:“你猜!”
他沒去找她師父,她師父會請妙玉師姊帶他過來?哼!她用手指頭想也知道答案。
看來她這回似乎沒得逃,也逃不掉了。
妙玉師姊才離開,杜小月便恨恨地一跺腳,聲音拔高地對著他喊:“你是個無賴!
你到底要怎樣才肯放過我?你為什么偏偏要找上我?如果你是窮極無聊得想尋人開心,那這個玩笑也該開夠了吧?!”
“丫頭!從向你求婚那刻起,相信我已將事實向你表達得很清楚。我要你成為我的妻子。而且是今生今世唯一的一個,我不以為我的樣子看起來像是在開玩笑!”
他的眸子又溫柔又銳利地凝視著她,認真閑定地說;而他異于以往,嚴肅、謹然的模樣不由令杜小月怔了怔。
杜小月盯著他!澳愀規煾刚f了什么?”奇怪,看著他一臉恬然,她激動的情緒竟慢慢平穩下來,同時一股奇妙的感覺涌了上來……這是什么心情——呵?她似乎又陷入他所織布出來的層層情網中。
“你想知道?”東方賀俊臉又浮上熟悉的笑意,似捉弄又似憐惜,緩緩地走近她。
“哼!你一定對我師父說了什么甜言蜜語……”她扁扁嘴,看著已經在她面前的東方賀,實在有點不大想承認在他高大身形的威脅下,她真的想逃!
彷佛從她臉上讀出了什么,東方賀倏地出手握住她的手腕。
“甜言蜜語可不是能對一般人說的。丫頭,既然是甜蜜的言語,自然只能對情人說。
你不會以為我對你師父有興趣吧?我只是讓她明白我們要成親的事實!”毫不理會她的掙扎,他拉她就要住門外走。
杜小月一不注意又被他捉住手,抗拒不得之下,只好被他帶走。她早就了解他是個霸氣十足的男人!
“我師父答應你了?!”她聽清楚他最后那句,不免尖聲問道。
東方賀的嘴角露出一抹細膩的、柔和的微笑,轉頭看了她一眼!八龥]有答應我……”
說完,他調頭又望著前方。
杜小月在松了口氣的同時,心底竟莫名其妙地升起一股難以自禁、微妙特殊的失落感……
“她也沒有拒絕!”不讓她有思考的時間,他第二句接下去說道。
杜小月停下,偏頭盯住他英俊的側面。
東方賀也停下腳,一把將她攬到身前,低頭凝視著她晶瑩的雙眸,一個溫柔的笑浮上他的嘴角!澳銕煾笇嵲谑莻睿智而且圓融豁達之人。在她面前,我根本無法掩飾任何事。我想她也看透了一些事,真真假假她看得很清楚。你一定明白你師父,如果你師父相信我,那你也能相信我嗎?”
相信他?相信他是真心想娶她為妻?杜小月看著他柔情萬千的面孔,秀眉微蹙。理不清此刻紛亂的心情。
東方賀將她煩亂的神情看在眼底。嘴角一咧,笑了,俯下首輕柔地吻著她的唇。
“丫頭,我有沒有同你說過,我比較喜歡你笑著的模樣?”他附在她耳畔低問。
被他偷親了一下,杜小月的小臉迅速紅到耳根。這次她竟想也沒想,嬌羞不勝地將頭埋到他懷里。
“你這個無賴,我叫你別亂碰我,你還……”她低叫道。
杜小月不解為何她的心中漲滿了純然喜悅、放松的情緒,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東方賀的手臂愛憐地摟著她,似乎早已明白她的心情,深思地微笑著!拔抑!
早在我們第一次見面,你就指著我的鼻子警告我了……”他把玩著她纖細的手指。直視著她,炯然雙眸閃耀著異樣的光芒!翱墒俏矣鷣碛矚g碰你、吻你,怎么辦?月牙兒!”
他露出白森的齒。
杜小月的臉色在他的注視下又驀地緋紅。心跳猛烈而急促,她把頭緊埋在他胸前,直覺要躲過他窒人、熱烈的眸光。他寬闊的胸懷似乎成了她的避風港,而她感受到一種無可言喻的安全與舒服——她從來不知道,男人的胸膛可以讓她靠得這么舒適與溫暖,多么奇妙而特別的發現!杜小月怔怔地想。
東方賀根本不容她躲藏。輕輕地托起她的下巴,攫獲住她的視線,聲音低沉而有力地問她:“如果現在我問你愿不愿意嫁給我,你會怎么回答?”
杜小月迅速揚起睫毛來,直視著他,一觸碰到他黑黝深幽如烏潭般的眸子,心竟又漏跳了一拍,不由垂下眼,改盯住他的下巴!拔摇绻艺f不愿意……你還會強迫我嗎?”她語音輕顫。
“你值得當我東方賀的妻子,”他靜靜地說。
杜小月注意到他的嘴唇是薄而堅毅,倒真像他看似玩世不恭,實則敏智銳利的處世態度。她的雙頰又漸漸紅酡起來,因為她陡地想到他的吻,至于他說了什么,迷迷糊糊的她倒沒聽清楚。
東方賀見她一徑愣愣盯自已,而粉頰嫣然如羞,他眉峰一揚,輕捏她的下巴問:
“告訴我,你在想什么?”杜小月眨眨眼,倏地推開他,低頭急急就走。天哪!打死她也不能說她在想他的吻。太丟臉、太……羞人了!而他的眼神、語氣像什么似的,弄得她心跳不穩,外加頭暈目眩,再多待在他身邊一會兒,她非昏倒不可!
她走得太快,差點收勢不住地撞到從轉角走出來的人。
“月娃兒,你又趕著去哪兒?”一個渾圓雄厚的聲音響起。
“師父!”杜小月站住,驚訝地喊出聲。
那微蹙著眉,責怪地看著她的人,正是杜小月的師父慧明師太!
“我告訴你多少次,走路別這么橫沖直撞的,要是我沒閃得快,我這把老骨頭不全讓你撞散了?!”慧明板起臉,輕斥著她。
杜小月咋咋舌。
“師太,我正要帶她出去逛逛!
東方賀經松愜意的聲音從她身后傳來,杜小月驚覺她的腰陡地讓一只手臂給圈住,被帶進一個溫熱強壯的軀體旁。
杜小月自然明白是誰的杰作,又羞又忿地要掙脫他。他竟敢無恥大膽到當她師父的面做這種事,好象她真的已經屬于他似的!
“我才不想和你出去!放開我……放開……師父!”掙扎不開。杜小月趕忙向她師父求救。
慧明師太一派閑適,反而笑容滿面地看著兩人。
“方才東方施主跟我說了,他要帶你出去,你們現在可以走了!
杜小月睜圓了大眼,不可置信地看著她師父。連她也被東方賀收買了去嗎?瞧師父對他一副熱絡的神情,杜小月不禁懷疑師父是不是將她賣了?!
※※※
這一、兩天,除了躺上床睡覺,東方賀幾乎是一直將她帶在身邊。帶著她游山玩水,每回都快半夜才將她送回來,然后第二天一大早又帶著她出去;而她師父卻對這事不聞不問,似乎和他之間存在某種默契。
東方賀帶她去游湖,帶她去爬山……杜小月發現他真的是少數懂得享受玩的樂趣的人。至少她從來沒見過如此悠哉于“玩”與“樂”之人;而他仍然愛逗弄她,每回非弄得她羞紅臉,他才肯放過。
有一次她被他捉弄得干脆將頭埋在他胸前放聲大哭,竟使他慌了手腳之后,杜小月就這么發現了他的弱點——原來他怕她哭!哈!哈!后來招招屢試不爽。每次她只要往他懷里一趴,肩膀再抽動個幾下,保證他的態度馬上軟化。
跟他在一起這兩天自在又快樂,而且有一種快被寵溺了的感覺;雖然他絕口不再提親事,可是她很清楚這事根本已經定了,他早也將她當成他的未過門妻子。
他的妻子?!當東方賀的妻子到底是怎生個情形……唉!她近來竟開始幻想,也許當他妻子還不錯,他幽默、體貼……嗯,而且還跟她一樣愛玩!她愈來愈喜歡他待在身邊,雖然那種心跳加快、面紅耳赤,再加上他一靠近就讓她頭暈目眩的感覺,令她大感不解與詭異,可是她還是決定把那些奇怪的感覺歸之于睡眠不足!
她只知道東方賀從京城來,是個商人,其它的一概不知,而且她也沒興趣懶得去問他。只有在他為她買了一堆東西,卻連眉頭也沒皺一下,出手之豪闊實在令她懷疑了一下他的身分外,她倒沒再多想什么。
今天一早,天還沒亮,杜小月就偷偷溜出門往方映色家跑。
“一大早就來我家把我吵醒,你別告訴我,你只是想來和我擠一張床!狈接成沒清醒地睜著半迷蒙的眼,盯著趴在她身邊的杜小月,不客氣地警告她。
她用半夢半醒的眼睛也看得出杜小月此刻一副悶臉、心事重重的樣子。這可不像平日的杜小月!
杜小月用靈活的大眼瞟著她!澳隳翘焱砩鲜窃趺椿貋淼模俊
映色懂得比較多,也許可以幫她看看是怎么回事,關于東方賀……不過,她還是先知道一下她那晚的情況好了。映色應該沒事吧?有事的是她……“哦!”方映色漂亮的眼睛這回可完全睜開了,映著一抹盈盈眸光。她坐起身子,似真還假地幽幽盯著杜小月。
“你說那天晚上?那天晚上我被一個人救了回來……”
這回換杜小月吃驚了!她倏地坐起,急問:“救回來?!莫非那天失散后,你發生了什么事?映色!”
“那晚的人好多,我根本沒辦法找到你。我試著從人潮中擠出來。決定自已先走回家……”她直說重點:“沒想到在西城邊遇到兩個喝醉酒的登徒子對我糾纏不清。后來幸好有人幫我趕走了他們,他還護送我回來。他說他叫段飛——”
“段飛?!”杜小月突地一怔:“該不會是……”
“沒錯!”方映色抿唇一笑,杜小月的反應在她的意料之中。“他就是你口中那個又迂呆又有正義感的段飛!很巧吧?當他告訴我名字時,我真的覺得好驚訝!”
“他就是會做這種事!”杜小月“噗哧”一聲笑了出來!跋氩坏骄故撬攘四!”
“我告訴他,我知道他是誰時,他的嘴巴張大得簡直可以塞下兩顆蛋;然后他就這么一直傻笑地看著我,直到我說出了你,他才恍然大悟……”方映色現在想起他那副模樣,仍不免覺得好笑。
杜小月可以想象得出段飛當時的表情。
兩人又談了一會兒,方映色突然問起杜小月那晚她的去向。
驀地,杜小月靜默下來,然后將東方賀的事絮絮叨叨地從那夜在“迎香樓”直說到昨天……
方映色聽得屏息凝神、目瞪口呆。
“……就是活樣,所以我才一早跑來你這里,我想他現在應該已經在道觀里等我了!”
她吐了一口長長的氣息。
如果東方賀發現她一大早就不見了,不知會怎么想?嗯,她打算跟他玩捉迷藏。被他拐了兩天,好象什么都被他掌握似的;不過,現在她竟然還有點兒想念他……
唉!再這樣下去,她可不知自己會變成什么了,她可得好好想想……
“想不到你那晚跑到‘迎香樓’去,誤打誤撞地遇見他,現在他竟然堅持要娶你為妻?!”方映色瞇起眼,若有所思地笑了。
“聽你的語氣簡直像在幸災樂禍嘛!”杜小月警告地瞪了方映色一眼。
“既然他這么喜歡你,你干嘛不嫁。!”
“如果有人喜歡我,我就要嫁,那我這一生不就要以嫁人度日?你在說什么笑話?!”
“可是你不也喜歡他嗎?”
“我哪有?”杜小月叫出來,堅決否認。喜歡他?不可能!不可能!就算她喜歡,也不可能喜歡到嫁給他?!“他簡直像強盜、土匪一樣。被人脅迫成親,你愿意嗎?”
方映色看著杜小月紅潤的臉蛋及閃著光熾的大眼,不禁在心里嘆了口氣:唉!
看來她對感情這事的反應,還真是遲鈍得可以!
平時一向靈精聰明的杜小月,遇到這種問題時,根本變成白癡一個。她這旁觀者可是看得一清二楚,瞧她提到他時那副掩不住眉角輕揚的模樣。還有那特異的語氣,還臉紅心跳、頭暈目眩哩!什么睡眠不足?哈!虧她想得出來!
天哪!她還真是佩服東方賀,竟然有辦法應付這個遲鈍的家伙。
看方映色笑得一臉開心,杜小月忍不住惱怒地瞠視著她!翱茨氵@么高興,怎么你不嫁他?”
“他要的是你,又不是我!”方映色笑瞇瞇地回她。
杜小月氣呼呼的。“朋友有難,不幫忙也就算了,竟然還取笑我,你真是沒有良心!”
方映色下床,坐在銅鏡前梳發。“誰教你不聽我的話硬跑去‘迎香樓’,要是你沒去,不就沒事了,又怎會遇到他呢?這次可是你的好奇心惹的禍。總不能怪到我身上吧?!”
她心里暗笑,這回杜小月可遇到對手了——一個治得住她的男人!
杜小月跳下床!澳愫孟蟀筒坏梦伊⒖碳藿o他似的!你也不想想,我要是嫁人,你要見我就難了,京城耶!你想想,京城那么遠,那家伙是不是打算把我孤立起來,讓我見不到親朋好友,見不到師父、師姊還有你……哇——我才不要!我才不嫁給他!”想到京城離此千里遠,要離開她最愛的師父、師姊,還有映色,杜小月更多了一個拒絕嫁東方賀的借口。
方映色也想到她如果這么一嫁,可能難再見到她,不禁有些黯然,可又想到她會過著更幸福、快樂的日子,愁緒于是沖淡了些。
女孩家最盼望的莫不是遇到一個美好的歸宿。聽起來那位硬娶她的東方賀是個不錯的男人,以她的直覺判斷,他絕對會好好地疼惜杜小月。
“只不過是京城嘛,又不是不能回來,要是你想念我們的話,可以要東方公子帶你回來呀!”她淺笑吟吟。
“總之,你巴不得我嫁他就是了?哼!”杜小月重重哼了聲。
方映色把臉轉過來面對她,神色嚴肅異于以往!跋嘈盼,小月!如果他不是真的喜歡你,就不會娶你為妻,而且我相信他會好好珍惜你!”
“你怎么知道?你見過他?”杜小月有些別扭,映色好象很了解他似的,竟還替他說話。
她微微一笑:“我是沒見過他,可是從你的描述聽起來,他給我的感覺就是如此了!
而且,小月,好好聽聽你內心真正的話,其實你并不討厭他對不對?你不喜歡做的事,沒有人能強迫你做,你從小就是這樣,如果你真的不喜歡東方公子,你根本不會讓他接近你,就算他用強的,你也不會屈服。小月,你一向很聰明,就是遇到這事迷糊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