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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布少奶奶 第六章
作者:花兒
   
  「六月初六嗎?」紀大娘樂得眉開眼笑!高@日子倒是挺不錯的,就是看得有些遠了!顾緛硐M聜月就能完婚的。

  「這日子對小倆口最好。」單老爺捻須笑著!缚杀0倌旰煤夏!

  紀大娘看了臉色鐵青的單奕月一眼,哼道:「就怕日子看得太遠,有人又要反悔了!惯是她有本事,一出馬就把女兒的婚事搞定。

  那天她當場抓到女兒跟單奕月兩人在床上,這事可不是假的!單奕月要敢說不娶她女兒,她就到縣府去告他誘拐良家婦女。

  單奕月冷哼一聲!赣又,何患無詞!顾趺唇忉尪紱]有人相信他只是去跟紀薔說幾句話而已。

  爹還說是他自己的錯,說話為何要選在三更半夜還翻墻進人家屋子里去?他看起來似乎很高興他被紀大娘逮到似的。

  他覺得自己跟紀薔清清白白、光明磊落,為何沒有人相信他們兩個之間沒有茍且之事?而紀真那個混賬小子,居然還說他早就發(fā)現(xiàn)他們眉目傳情,會暗通款曲也是意料中的事。

  他明明知道他絕對不會做這種事的,尤其對象是紀薔、是紀薔耶,又不是別人!

  「娘!」紀薔煩惱滿面的叫喚,「別說啦,我都說不是那么一回事了!拐媸窃愀庋!看單奕月的樣子,他一定非常生氣。

  他會不會以為這是個圈套?會不會覺得被設(shè)計了?

  「為什么你們都不肯聽我說呢?」她急得都快哭了。他已經(jīng)很討厭她了,這件事一鬧,他不徹底的嫌惡她才怪。

  「薔兒,爹知道你受委屈了,這件事爹一定替你做主!挂幌驕睾偷募o正倫,因為心疼女兒清白受損,因此這次的態(tài)度也顯得強硬。「他一定會娶你!

  「是呀,」單老夫人也挺她到底,「你放心吧,我們單府的孫媳婦你當定了!

  「不是這樣的!辜o薔拉著紀大娘求著,「他……他沒有欺負我,我們只有說幾句話而已。」

  其實是,大家都認定他們是一對,只是苦于單奕月反對而已。如今發(fā)生了這件事,剛好就順水推舟,讓兩人完婚,從此了了大伙的一樁心愿,即使明知他們兩個說的是實話。

  「薔兒,你別擔心,他是一定要負責的!箚卫戏蛉藞远ǖ恼f著。好不容易又盼到有機會完成這門婚事,她可不允許再出任何差錯。

  「這……」她不禁將目光投向單奕月,希望他也能為自己說幾句話。可是卻看見他臉上微有鄙夷之色,跟她目光交接便立刻把頭轉(zhuǎn)開了。

  他嫌惡她了。這門親事,他從頭到尾沒有意愿。原本他想盡辦法,辛辛苦苦的籌辦南陵染坊就是想在織造品大賽中勝過她,來擺脫這門親事。

  如今,一切都毀了。娘用兩人共處一室、共躺一床,女孩子清白有損的理由來逼他就范。他一定恨死她了,他是那么急著想擺脫她。

  「我不嫁!辜o薔清清楚楚的說,「我不嫁單奕月。」

  紀大娘訝問:「你胡說什么?」好不容易男方搞定了,非娶她不可,女兒居然開口就說不嫁?

  不只紀大娘吃驚,全部的人都嚇了一跳,紛紛出聲詢問。而單奕月更驚訝,他看著紀薔那有些蒼白的臉和委屈的樣子,突然想到她曾經(jīng)說過她嫁定他、纏定他,他永遠都不能擺脫她的話。

  她……后悔那么說過了嗎?

  「薔兒,你不是一直很喜歡奕月?」紀正倫一臉的不解。

  「是呀!」紀真也問:「你從小就想嫁他,現(xiàn)在干嘛又不嫁?」女人就是這點麻煩,心里明明愛煞了人家,卻又不承認,真是怪透了。

  單老爺搖搖頭,「薔兒,你都等了這么多年,我們單府實在不能虧待你!

  「你的心意大家都知道,放心,奶奶一定給你做主。」單老夫人寵愛之意溢于言表。

  大家東一句喜歡、西一句想嫁,大刺刺的把她的情懷心事拿出來講,紀薔是既氣又羞。

  單奕月知道自己不應(yīng)該笑的,可是從他回來揚州城到現(xiàn)在,不知道有多少人說紀薔喜歡他,次數(shù)多到他原本不相信,現(xiàn)在覺得有些可能了。

  她喜歡他?這還不夠好笑嗎?他忍不住大聲的笑出來,大家聽了不禁呆愣一下。

  紀真奇怪的問:「你笑什么?」他有病呀,這種時候居然還笑。

  「沒什么,我只是覺得好笑!顾矚g他卻讓他感覺不到?在她心中,他不是個愛哭、愛告狀的窩囊廢嗎?

  當初她怎么樣都不肯不嫁他,讓他覺得她是故意在跟他斗,故意要讓他苦惱,現(xiàn)在想想原來不是這樣。原來她想嫁給他,因為很喜歡、很喜歡他。

  紀薔怎么能忍受他這樣當面取笑,臉色一寒揚起手來便想打他一耳光,打掉那令人難堪的笑。

  單奕月抓住了她的手,「干嘛,想打我?是他們說錯還是我笑錯了?」

  「你……」紀薔一頓足,抽回自己的手,又是氣惱又是委屈,忍不住眼眶一熱,眼淚便流了下來!改恪阌惺裁春玫模〈蠹

  都說我喜歡你、非嫁你不可,好像我一輩子都沒人要了,只能賴著你……你還笑!

  「都是你不好!叫這么多人看我的笑話,我最討厭你了!我嫁貓嫁狗就是不嫁你!」她把他用力一推,哭著跑出去!肝壹袅祟^發(fā)做尼姑去,誰都不嫁!」

  「薔兒!薔兒!」大家看這樁婚事又起了變故,于是紛紛互相埋怨。「都是你不好,好端端的要說她喜歡什么的!

  「你還不是說她從小就想嫁奕月,這下搞砸了吧?」

  紀真急道:「別吵了,快點追吧!她真的會去當尼姑的!」糟了!他們都沒想到紀薔自尊心一向很強,臉皮又薄,現(xiàn)在遇到了這種下不了臺的事,肯定真會去做傻事的。

  「紀真。」在與紀真往外追的同時,單奕月問:「她真的喜歡我嗎?」

  「廢話!我跟你說過多少次了!」他不是從七歲開始就跟他強調(diào)了嗎?是他的話這么不可信,還是單奕月沒腦筋?

  她真的喜歡他?喜歡他這個愛哭、愛告狀,沒有出息的人?不知不覺的,單奕月嘴角咧開了一個有點傻的笑容,腳步也輕快多了。

  *****

  夾在一群男人之間,紀薔是非常顯眼的。

  雖然說姑娘家拋頭露面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可是她一個嬌滴滴的姑娘,出現(xiàn)在牙行前,還是免不了叫人指點、議論一番!改遣皇撬募救痉坏募o姑娘?怎么也上牙行來了?紀管事呢?」

  「她不是許配給單府的二少爺了嗎?怎么來這?」

  另一人低聲道:「聽說她太嗆了,單二少爺要不起,嚷著退婚呢!

  「小聲點,當心給她聽到了,少不了一頓好罵的。」

  紀薔裝做一副渾然不覺,全然不在意的模樣?墒悄切╅e話一句又一句的鉆進她的耳里,要是往常她早就把這群愛嚼舌根的人罵一頓。

  可是今天她卻提不起興致來。

  她已經(jīng)決定這輩子都不嫁了。既然單老爺把四季染坊交給她了,她就應(yīng)該管好染坊里的事,其他的她都不管了。

  昨天她哭著跑到靜心湖去散步,后面跟了一大群家里和單府的人。她惱怒的回頭一瞪,叫他們不敢上前羅嗦,只是無奈的跟著她到處亂晃。

  單奕月算什么?她一點都不希罕他,一點都不!她想清楚,也看明白了,她不需要依靠任何男人,她不需要一個丈夫,她可以自己過得很好的。

  當她昨晚當著單奕月的面,用力的將門甩上,叫他滾的時候,她就想通了。

  她不需要他。

  在眾人七嘴八舌的說著她的是非的同時,牙行的門也開了,一個姓王的牙保走了出來,大聲的說道:「都散了吧,梁記布行的生意全給興順染坊接了!

  今兒個是揚州城里最大布匹商梁記布行例行性公開標售大宗布匹的日子,所以一早城里所有的染坊老板們便守在牙行前等著批貨,沒想到卻又撲了個空。

  「什么?我們都還沒進去呢!梁老板走了嗎?我出的價錢一定比興順好!」一名老板喊道:「我兩個月沒開市啦!

  「怎么又是興順!」另一人喊著,「我一早就來了!牙行這會才開,程老爺就已經(jīng)搶了先嗎?」

  「別羅嗦啦!人家有本事做成這樁生意,你有嗎?」王牙保笑道:「李老板,下回請早。」

  另一人喃喃的說:「再這樣下去,大伙都得餓死了,程老爺這么蠻橫,也不怕?lián)嗡??br />
  大伙一邊念,一邊意興闌珊的散去。

  偏偏紀薔不肯走,稍微提起裙子便走上牙行的石階。

  王牙保雙手一攔笑道:「哨,這不是四季染坊的紀姑娘嗎?今天怎么會來?」

  「來牙行當然是想接生意,難道我來找你聊天泡茶的嗎?」她橫了他一眼!缸岄_!

  「紀姑娘,我剛剛說了,梁記布行的生意給興順染坊接了!挂馑己苊靼,她不用進去等了。

  「我聽到了,難道今天就只有梁記布行的生意可做嗎?」紀薔哼了聲,「牙行開門,卻不許人家上門接洽生意,到底是蠻橫呢還是開慣了后門,大門只是擺著好看的?」

  「紀姑娘這張嘴可真是厲害,白的都能說成黑的!雇跹辣擂蔚囊恍,大家心知肚明生意要做得成、接得順利,給牙保的油水可不能少。

  不過不會有人這樣拆穿這個事實,紀薔這么做也太不給面子了!

  「你想進去也不是不行,只是你又不是生意人,進去干嘛?牙行不是開給姑娘買繡花材料的。」

  「你不知道四季染坊現(xiàn)在歸我管嗎?」她表情輕蔑!改憧戳(xí)慣了銀子,見著遞到牙行里的易主條,反而不認識了嗎?」

  她說得輕描淡寫,但每句話都扣住王牙保不放,說他開后門、收賄,只認銀子不認人,把他說得說是也錯,說不是又更加不對,于是只好讓開給她進去。

  真是倒霉,早知道他就不搶著出來開門了,挨了她這一頓刮也真是冤枉。

  不過紀薔的堅持其實是對的。

  因為原料生意的接洽,照規(guī)矩都要在牙行里進行,而牙保們早就讓程老爺給收買,他今天打算要抬高染布的價錢,因此透過小舅子王牙保賄賂其他牙保們,要他們先放出消息,說生意他已經(jīng)接下了,讓其他染坊以為沒得談,離開去。

  到時梁記再怎么不愿也只能選擇興順了。

  沒想到紀薔硬是要進去,看著紀薔的背影,王牙保內(nèi)心盤算著,還好兩家相爭,姐夫的贏面還是很大,否則他前天收的銀子只怕會留不住。

  他正想自認倒霉的進去廳里看情況如何之時,門前又來了兩名不速之客。

  「這里就是了!辜o真對著單奕月說道:「進去吧!拱,他真是不想來。談生意多無聊,他本來要到平山堂,可是偏偏他又不能不來。

  因為他要是不來,就沒理由避開柳如雪,要是再給她跟著,那可就倒霉了。她老是一臉委屈的看著他,他要是稍微大聲一點,叫她不要跟著他,她就哭給他看。

  天哪!他對女人的眼淚最沒轍了。所以他得跟單奕月跟緊一點,至少在干哥哥面前,柳如雪還不會對他怎么樣。

  怪來怪去都是單奕月不好!他干嘛要跟她結(jié)拜為兄妹?讓她順理成章的住進單府,然后天天纏著他不放,唉……煩惱人人都有呀。

  「我去就好了,你去忙你的吧!箚无仍驴此荒樋鄲赖臉幼,也知道他在煩些什么!肝也粫缪┱f的!

  「真的?」紀真眼睛發(fā)亮。「好兄弟!那我就不陪啦!固昧,只要他肯幫忙,那他還怕沒有好日子過嗎?

  看著他興高采烈的走開,單奕月突然有些同情他。因為他要出門的時候,還要人去跟如雪說,紀真今天要到平山堂去?上麤]辦法去看好戲,因為他自己也有一出「好戲」要演。

  「這位大爺,你有何貴干?」王牙?磫无仍乱M牙行,連忙喊了一聲。

  王牙?此┲灰u淺藍色的長衫,腰間配了一塊暖玉,臉上一派閑適的笑容,神采飛揚而氣度閑雅,衣飾雖然沒有特別華麗,但卻相當講究,看樣子家世不壞。因此才對他客氣了一些,否則早就罵出去了。

  「來牙行,當然是談生意。」

  「喔?你是做什么的?藥材、衣料還是?」他很面生,他從來沒見過他。

  「都不是,我是開染坊的,南陵染坊!

  又是染坊?那不就是為了梁記布行的生意?「對不起喔,梁記布行的生意已經(jīng)給興順染坊接了!

  「沒關(guān)系,我來找人的。」他是為紀薔而來,才不管梁記還是興順。

  她不肯見他,把他拒于門外,他就只好上牙行來堵她。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突然之間像在乎起她的感覺來。

  他想叫她不要哭,想念她的笑和嘟著小嘴使性子的模樣,更想念她那又氣又急,卻拿他無可奈何的表情。

  「牙行是給人談生意的,你要進去找人,可能不大方便。」王牙保裝做一臉傷腦筋的樣子,把手伸了出來。

  單奕月見他掌心朝上的手,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那就請你行個方便吧!顾贸鲆诲V銀子,笑笑的放在他手上!高@夠你方便我?guī)状瘟税??br />
  看他這么上道,王牙保笑得眼睛都快看不見。「當然、當然!惯@人出手真大方,頗值得結(jié)交!高@位公子貴姓呀?年紀輕輕就當了老板,實在不容易!

  「我姓單!

  「真是好姓呀!顾曛,諂媚的笑道:「不知道跟咱們揚州城的首富單府有沒有關(guān)系?」

  王牙保果然是被紀薔給說中了,只看銀子其他的事情都不管。否則南陵染坊的主人是單二少爺,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只是全不明白他為何要開這間染坊,跟自家的四季染坊打?qū)ε_、搶生意而已。

  「我是單老爺?shù)牡诙䝼兒子,單奕月!顾⑽⒁恍Α

  「原來是單二少爺,真是失敬、失敬!顾X得榮幸了,單府家大業(yè)大,單府的人從來沒出現(xiàn)在牙行過。

  這可真是貴客了。

  「我?guī)愕窖抛锏戎挥迷谕饷娓切┤藬D!惯@可是特殊待遇,要不是他出手大方,還沒雅座能坐呢。

  「不用,我坐那就好!箚无仍虑埔娏思o薔坐在廳里靠門的一張桌旁,旁邊還有一個空位子。

  「哪里?」王牙保隨著他的目光一看,登時明白了。紀薔是單二少爺末過門的媳婦,可不是聽人說被他給退婚了,看樣子傳言說得沸沸揚揚,也不見得全是對的。

  「好,二少爺請坐,小的去給你泡壺好茶來!雇跹辣Pχc點頭。

  「不用麻煩了,你去忙吧!

  「應(yīng)該的!顾笄诘恼f道,巴不得馬上進去告訴其他人。

  單奕月朝紀薔走了過去,一屁股便在她旁邊坐下來,瞧見她詫異的神情,他給她一個笑容!冈纭!

  「過巳時一刻了!顾策^頭去,冷冷的丟下一句。還早?一點都不早!單奕月忍不住想笑,昨晚才吃了閉門羹,現(xiàn)在又碰了軟釘子,就像紀真說的,他大概是犯賤,人家對他好他避之唯恐不及,人家惱了、不理他了,他卻又眼巴巴的纏上去。

  「昨晚睡得好嗎?」看她臉色蒼白,雙目紅腫,一定昨晚沒睡好,說不定哭了一晚。「關(guān)你什么事!顾欢。

  既然嘲笑她的心意,為什么又要一副關(guān)心模樣?他就這么喜歡讓她難堪,看她出糗嗎?

  「或許現(xiàn)在不關(guān),但有一天就會關(guān)我的事了!

  「胡說!我睡不著才不關(guān)你的事,以前不關(guān)、現(xiàn)在不關(guān),末來更加不關(guān)!

  「我可沒你那么有把握!顾恍!赶眿D!顾麄兺淮玻氜D(zhuǎn)難眠他又怎么能不受影響?當然就會有關(guān)嘍。

  紀薔粉臉一沉,這媳婦兩個字怎么聽怎么刺耳,嘲笑的意味大過于其他。

  想到之前他們重逢時,他裝瘋賣傻的捉弄她,也是這么輕浮的喊她媳婦。他……他一點都不把她放在心上,只是故意要惱她、氣她、捉弄她取樂!

  紀薔決定不理他,不管他說什么,她就是鐵了心的不開口,把他當做不存在。

  不一會兒,王牙保泡了杯茶送來,笑嘻嘻的告訴單奕月,說梁記的人已經(jīng)來了,稍后就可開始議價,壓根忘了紀薔才是要來談生意的。

  而單奕月只是撥茶葉磨杯蓋,嘖嘖有聲的品著茗,發(fā)出一些無意義卻又讓她心浮氣躁的聲音。

  終于讓紀薔失去了耐性!改憧刹豢梢园察o一點,煩死了!

  單奕月笑著說:「是我讓你覺得煩,還是你自己心煩?」

  討厭鬼!紀薔瞪他一眼,決定坐到別的地方去,然而她才一站起來,剛好興順染坊的程老爺,帶著兩個仆人大搖大擺的走進牙行。他一看見紀薔和單奕月,就把眉頭皺起來,「林牙保,這兩個人在這干什么?」他們不是應(yīng)該幫他打理好嗎?怎么還會有別的染坊的人在?

  林牙保低聲的道:「這兩個底子硬,攔不住。不過程老爺盡管放心,我們會擺平的,絕對不會讓你多花一分錢!

  程老爺點點頭,哼了一聲,不可一世的坐到他的專屬雅座里,一迭聲的吩咐人泡茶、送小菜。

  紀薔橫了他一眼,輕聲說:「作威作福的家伙!

  單奕月始終笑咪咪的看著她,因此她臉上那有些鄙夷和不滿的神色,他都沒漏看。

  早在他要籌備南陵染坊與她一較高下之時,就已經(jīng)把揚州城里做染坊生意的鋪子都摸熟了。

  他當然也知道程老爺為求發(fā)財,做生意是不擇手段的。

  程家人的惡形惡狀和橫行霸道,在揚州城是出了名的。程家在西,單府在東,兩家一向有抗衡較勁的味道。而關(guān)于程大正要強娶紀薔一事,他也輾轉(zhuǎn)的聽說了,知道他們因為惱羞成怒,而四處打壓四季染坊甚至搗亂的事。

  他想,該是想辦法鏟除程家這顆大毒瘤的時候了。

  三個人各有不同心思,這時,梁記布行的梁老板也進來了,牙保們照慣例送上貨品,詳細的說了委托一方的條件。接著梁老板跟他們面對面討論,最后林牙保送上筆墨紙,要有意思的染坊將價錢寫了,讓梁老板決定。

  紀薔考慮了一下,又仔細的在心里盤算著,要多少錢下標才能讓這生意有賺頭。過了一刻之后,她慎重的寫下價錢。抬頭一看,單奕月微皺著眉,正在翻看布匹,好一會才回座寫了價錢。

  林牙保收了每個人手中下標的紙之后遞給梁老板,笑道:「一切就看你啦!沽豪习鍖⑷龔堈郫B好的紙攤開,看了好一會才對紀薔和單奕月道:「兩位將價錢抬得太高,我恐怕吃不下來!

  紀薔忿忿的看著他,「梁老板,你的貨布粗糙,又一定要花羅絞擷,我們得多加一道工先軟布才有辦法上染料,這價錢已經(jīng)很合理了!褂袥]有搞錯呀?居然說她把價錢拾得太高?

  十萬疋她出一尺一百錢,他居然嫌貴?真是見鬼了!

  要壓低工錢也壓得太離譜了吧?這筆生意要是少于一百錢,別說要賺,賠死都有可能。

  他搖搖頭。「雖然如此,但四季染坊依然要價太高!

  林牙保急切的拿起紙筆!改敲催@筆生意是興順染坊接嘍?來,我把契約起個草,就請梁、程兩位老板過來吧。」

  「等一下!辜o薔不服氣,「讓我再看看貨布!够蛟S布質(zhì)沒那么糟,她可以少了軟布的手續(xù),價錢自然就能再壓低。

  「不用看了!箚无仍掳阉话牙。肝铱催^了!

  「那是你看的。」她得再看一遍,她不相信程老爺會出低于一百錢的價。單奕月不管她,硬把她拉走!笡]用的!

  「你干嘛!」到了牙行門外,紀薔忿怒的掙開他的手,「別妨礙我行不行!」

  「我在幫你,他們換過了!箘倓偭盅辣=舆^他寫好價的紙時,手一抬便迅速的調(diào)了包。

  因此他相信送到梁老板手里的,已經(jīng)不是她和他原本出的價錢!甘裁?換過了?」她瞪大眼睛,驚訝的問:「你說下標紙?」太可惡了,她就覺得奇怪,梁老板也不是不會做生意的人,怎么會嫌她抬高價錢,原來如此!「沒錯!

  「真可惡,一定是程老頭搞的鬼!」她回身想往里頭沖,準備找人算賬,單奕月連忙攔腰把她抱住。

  「你干嘛!找他們理論?拆穿他們的伎倆?」傻丫頭呀,在牙行里吵鬧能討得了好嗎?這些人應(yīng)當老早串通好,擺明是要坑梁老板的。她這樣沒憑沒據(jù)的進去吵,只會被轟出來而已。

  「放開我!」紀薔氣得臉都漲紅了。「哪有人這樣做生意的!真是卑鄙小人?旆砰_我!」

  「不行!」見她掙扎得厲害,拼命的只想再沖進去,單奕月只好一把抓起她,把她扛在肩頭。

  「放我下來!你做什么?」她頭朝下的給他扛著,著實難受,于是罵他道:「你跟他們一伙的!你為虎作倀,你不是好人!你跟他們同流合污……」

  聽她越罵越難聽,單奕月忍不住開口威脅,「你再罵我就打你屁股嘍!

  「你敢!」她雖然這么說,可是也不敢再罵,生怕他真的說到做到。要是真被他打了屁股,那這輩子她也不用抬頭做人了,光是丟臉就丟死了。

  「安靜多了!箚无仍伦旖青咧荒M意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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