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解藥,沒有任何破解的方法,”夏宇雙眼充滿了血絲,整個人消瘦的異常厲害。
他帶著疲憊的身體和飽受折磨的心靈,在沒有作何人察覺到的時候來到了唐海,帶來的卻不是好的消息。
院子里大伙高高興興的聚在一起吃團圓飯,他還聽得到那吵嚷的歡笑聲,可是他知道自己將無法再有發自內心的歡笑了。
柳馭煙安安靜靜的坐著,沒有多大的抗拒就接受了這個噩耗。
’‘這種咒只有下咒的人,或是與她有血緣關系的人才能解!彼脨赖恼f:‘·這么多年了,我一直沒找到那個苗女的后人。”
就算找到了,他或她可能也不知從何解起。
“你師傅呢?他既然會說蘭馨出不出府都活不過十六歲,那表示他多少知道一些事,難道他沒有辦法?”
“如果我能找得到我師傅;蛟S還有辦法。問題是,天地之大我到哪去找一個云游四海的老人?”
當年他心灰意冷之下,原本想跟隨芳茉一起離開,哪知道跳崖沒死,給一個云游的老人救了起來。
很奇怪的是他居然知道他的傷心事,不但收他為徒還要他別輕易尋死,說他活著就有辦法救蘭馨。
他相信師傅的話,因此更積極的尋找解答,換來的卻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望。
他和師傅六年前一別,就再也沒見過面了,能不能再見到向他求援,他一點把握都沒有。
“但是那個傳說是真的!绷S煙一臉認真,“對不對?”
“是真的!毕淖挚嘈Φ溃骸爸灰粣凵先魏稳,就不會心碎而死!
“那就是有救!彼麍远ó惓5恼f:“只要她不愛上任何人,就不會有事發生。”
他想到了博蘭馨的心痛,他想到了他們每一次接觸時她的異樣,她或許會因為他的出現而送了一條命! ×S煙抓著他問:“當年芳茉格格可曾有過心痛的癥狀?”
“芳茉身子骨一向差,但從來沒有過心疼的毛病。”夏字回想的說:“但是……”
柳馭煙愣愣的替他說完,“但是遇到你之后,她就常常捧著心,皺著眉頭,她會告訴你,一碰上你,就害她的心莫名其妙的痛起來,最后次數越來越頻繁,強度也越來越令人無法忍受!
“其實當她會因為你的碰觸而心痛時,就代表她愛上你了!
他越說越感到恐怖,那詛咒緊緊的捆住了他,讓他覺得無法喘氣。
那是一個事實,不論他多么不愿承認。
傅蘭馨將因為愛上他,而在十六歲生辰那天心碎而死。
“柳馭煙,你再不出來就沒飯可吃啦!”傅蘭馨蹦蹦跳跳的奔了進來,嘴里喊道:“快點來吃我做的年菜呀!
她因為煮了幾道人人稱贊的好菜而顯得興奮不已。他再也不能笑她只是吃飯,不會煮飯了。
傅蘭馨一進門,陡然住了口,因為她發現房里不是只有柳馭煙而已,還有個穿著袈裟、剃個大光頭,背對著她的和尚。
那和尚轉過頭來,跟她打了照面。
笑聲頓時卡在她的喉嚨里,她驚訝的瞪大眼睛,連退了好幾步,一手指著他,“你、你……夏大哥?”
是嗎?會是嗎?這個樵悻的和尚,會是六年前那個意氣風發的夏大哥嗎?
“蘭馨,好久不見了!笨粗矍翱崴品架缘哪,他心底充滿痛苦與自責的神色。
無論他多么的努力,六年前他救不了芳茉,六年之后還是救不了蘭馨。
傅蘭馨瞪大了眼睛,失聲道:“夏大哥,真的是你!”聲音還是她所熟悉的那樣溫柔,那真的是姐姐的夏大哥!
“是我!彼⑽⒁恍,“蘭馨,你好嗎?”
“你、你為什么成了和尚?”傅蘭馨震驚之下,抓住了他寬大的僧抱,手不自禁的微微顫抖著。
他光禿禿的頭顱上面燒了九個清楚的戒疤,那表示他真的出家當了和尚,“你怎么能做和尚?難道你忘了姐姐嗎?”
“我沒忘,也無法忘!彼耐吹目粗,“蘭馨,等你長大一些,你就會憧的。”
他之所以出家當和尚不是因為看破,而是因為無法放下,至今仍想不開。
他蘭馨苦笑了一下,“夏大哥,我有機會繼續長大嗎?”
“當然有!币恢背聊徽Z的柳馭煙突然憤聲道,“如果你都對自己沒信心了,那別人也不用替你奔波!
說完,他轉身就出去了。
傅蘭馨莫名其妙的看著他的背影,“為什么突然發脾氣了了’
“他不是在生你的氣,而是在生他自己的氣!毕挠钶p輕的搖了搖頭,“我以為他這輩子不會再愛上任何女人了,沒想到……”他似乎是對蘭馨動了情。
他臉上的恐懼他看得消治楚楚,就像照鏡子似的,他在柳馭煙臉上看見了他自己的倒影。
“那是什么意思?夏大哥,請你告訴我!”這輩子不會再愛上任何人?那表示他以前曾經很深很深的愛過別人踐?
“那是一場艱苦的戀愛!薄挠钤囍叵雺m封多年的往事。
“我有一個姐姐,叫做夏云。當她還在我娘肚子區的時候,就和馭煙指了婚,他們從小一起長大,感情好得不得了。
“他可以為了夏云,走上數百四的路進山去采她喜歡吃的草菇,把腳都磨破皮了,也不會喊一聲苦。
“他可以為了夏云掉一滴淚,就花三天三夜的時間飄在海上,尋找最碩大的珍珠討她開心。
”有一次我爹摔斷了腿,沒有醫生肯來這里出診,因為路途太遠了。是馭煙背著他走上百里路去求醫,來回了好幾個月才治好。
“后來,我爹腿好了運氣也跟著變好,我們家的珠棚連年都養出最渾圓最頂級的珍珠。我爹花了一筆錢,讓我們從小漁村搬到了大城鎮。
“馭煙每天都會走上好幾個時辰的路,給夏云送花、送魚、送新鮮的草菇。有時候他會在門外拉琴給她聽,一切就像他們還在小漁村里一樣。
“可是我爹對這門親事后悔了,他認為漁村的窮小子配不上我姐姐,所以把我姐姐嫁給鎮上大財主的兒子。
“我姐姐出嫁的那一天,他就離開了漁村,到別的地方去。等到我們再見面時,他已經是個有名的煙花設計者!
傅蘭馨紅著眼眶,有些埋怨的說:“你姐姐也太不應該了,你爹嫌貧愛富就算了,可是你姐姐不該這樣辜負他!
如果是她的話,才不會管阿瑪說什么,她愛窮小子也好、大將軍也好,總之那都是她的選擇,不管是福是禍。她都會忠于自己的選擇。
“蘭馨,你不懂。馭煙他自卑,他沒辦法在那種情況下堅持要娶夏云過門,你懂嗎?
“夏云當然是肯跟著他吃苦的,她從來也沒說過他配不上她。是馭煙放棄了她,他的自卑感讓他作了這個選擇,而我爹的反對只是一個他逃避的借口而已。”
“所以他要功成名就,所以他要賺大錢,所以他不要再被別人看不起!彼偹愣,原來他是那么的驕傲,驕傲到不允許自已自卑呀。
“所以當他能從漁村的窮小子努力成為一個名聞全國的煙花專家時,他總記得要盡力去幫助別人!
“蘭馨,你懂他。”夏宇憂郁的說,“但請不要試著去分析心疼他,你會因為這樣送命的!
“為什么?”她有些迷們的問,“我不懂!
他把那個詛咒,傅家四代的故事說給她聽,把芳茉的死因說給她聽,讓她知道她其實是有選擇的。
“只要你別愛任何人,你或許能夠活久一些。”
傅蘭石總算明白了。原來如此!原來這就是她不能出門、不能見外人的原因。
“夏大哥,你真傻,如果愛上誰這種事是能控制的,我們傅家怎么會到現在還對這個詛咒束手無策?”
原來阿媽是鑒于讓姐姐知道一切,卻反而害了她,而決心對自己隱瞞所有的事情到底。
‘“姐姐雖然死了,可是至少她覺得值得!彼瑴I道:“她明知道動了情會死,可是她還是選擇愛你,你怎么能夠認為不讓她愛,讓她活得久一點是比較值得的呢?
“姐姐是一朵煙花,雖然在世很短暫,可是她盡力的美麗了,在消失之前,她做了她最想做的一件事,就是盡情的為愛燃燒!
“我也想做一朵煙花,奮力的燃燒一瞬間,但卻是最精彩、最令人難以忘懷的一次表演讓人永遠都不會忘記這次的絢爛!
夏字有些驚訝的看著她。
“像煙花?轉眼一切變成一場空?你們是煙花,只求瞬間的絢爛,但在燃燒殆盡之后,叫施放煙花的人怎么辦?”
煙花,一朵自私而美麗的煙花,燃燒自己,卻燙傷了別人。
請你放心,我不會忘記你的,永遠都不會。
傅蘭馨想到早上柳馭煙在海邊跟她說的這句話,使她迅速的紅了眼眶,當時她不懂,可是現在她想她
明白了。
那是一種承諾。
@@@
“師兄療程非看著匆忙跑過去,東張西望的贓蘭馨連忙拉住了她,神秘的眨了眨眼,“我準備好了,”
她掙脫他的手,急道:“我現在沒空跟你說話,你看見柳馭煙沒有?”
“你找馭煙哪?”柳輕煙端著一大盤年糕走了出來,“我剛剛看他從后門出去了!彼龁査侥娜,他也沒回答。
傅蘭馨一聽連忙往后跑。
程非在她身后喊問:“師兄,你該不是反悔了吧?”
“我去把他找回來!彼^也不回的說。
程非馬上笑逐顏開,說的也是,得先把師傅找回來才行,要有主角才能演好一樁好戲嘛!
他的計劃是這樣的,人睡前都愛使喚他準備熱水,讓他凈身的師傅這次可倒大霉了。
他就先神鬼不知的把他的衣服都摸走,然后師兄會將爆竹和紙筒扔進他房里,就算沒把師傅嚇一跳,也能把在院子里聊天的人們都引過來。
跟著好戲就上場了。他點燃引線,引爆架在梁上的煙花臺,火樹銀花之中師傅出浴,鐵定讓他糧到最高點。
今年的煙花不在院子里放,而是在師傅的房里放,哈哈哈,他真是太聰明啦。
傅蘭馨奔跑在屋后的小路上,這條路一直婉蜒到海邊。
她不禁覺得奇怪,這么晚了又是除夕夜,他不跟大家一起吃團圓飯,跑到海邊做什么?
她氣喘吁吁的奔到海邊,月光下看見熟悉的身影正將一架竹排船推人海里,看樣子是要出海。
“喂,柳馭煙!”她連忙扯開喉嚨大喊,迅速的跑向前去,“你要到哪里去?”
他似乎沒聽到她的聲音,不但沒有回過頭來,就連動作也沒慢下來。
他蘭馨跳進冰冷的海水型,踉踉蹌蹌的來到他的身邊,抓住了竹排船的另一端罵道:“你瘋啦?這時候出海?你要去哪?”
他躍上了竹排船,看了她一眼,“要花多久的時間,才能到海的另一邊?”
“啊?”傅蘭馨愣了一下,隨即又好氣又好笑的說:“你什么都沒帶,不用花多久的時間,你就會餓死、渴死啦!备鼊e提要漂流到海的另一邊。
“我當然知道。”他正色道:“我又不是現在要去!
真是個傻瓜,他從小在海邊長大,會不知道嗎?
“那你要去哪?”她好奇的問,有些吃力的爬上竹排船,他伸出手來幫她。
“去珠棚。你從來沒在晚上的時候去過珠棚吧?”
“嗯!迸R波村人有一半以打漁為生,另一半人就以養珠為業。
珠棚離岸邊數里遠,利用退潮時將幾十根木樁打人沙中,然后在露出水面的樁上架構木板,隔出半間小屋。竹排船倚著樓梯上下珠棚。
那是守珠人在茫茫大海中,惟一可以棲身的地方,
他們爬上了珠棚,遙望著臨度村的點點燈光,安靜的坐在珠棚上吹著海風。
柳馭煙點亮了四周的油燈,星星點點的火光映水串天,在漆黑的悔面上綻出了一團暈黃的光影。
“好安靜!备堤m馨抱著膝坐著。
一個珠棚一個守珠人,相互之間很難往來,在這里想必要試著跟寂寞做朋友。
“感覺好寂寞,雖然離岸邊只有幾里,可是我覺得好像在海中央,茫然不知身處何處!
“寂寞有時候也挺不錯的!彼谒磉叄曇糨p柔,“一個人的時候比較輕松!
她好奇的問:“?你喜歡一個人嗎?”
“當然!彼f得理所當然。
‘為什么呀?人多不是比較熱鬧?”他看起來并不像享受孤獨的人。
“因為一個人比較容易!
“什么意思?”她不懂,如果這句話有別的含意的話,她領會不到。
他微微一笑,直視著她的眼睛,‘“就是一個人比較容易的意思!
傅蘭馨點了點頭,“好像有點明白了。”如果她是一個人的話,所有的事情就會容易多了。
她總要顧慮著別人,想著她或許會有遺憾,然后就輕松不起來了。
“你知道我姐姐臨死前說了什么話嗎?”以前她年紀小,不能體會其中的深意。
但卻在這個時候明白了,因為當她面臨到同樣的關鍵時,她想的也是這件事。
“她跟夏大哥說,請你不要忘了我!
“可是我知道她想說的不是這個!彼蹨I,輕輕的說:“她想求亞大哥別再愛上任何人,她也希望能夠永遠被他所愛。
“可是她是那么的愛他,她不敢作這種任性的要求,更不敢使他日后為難,所以她要他別忘了她!
“他不會忘的!绷S煙肯定的道:“就算不說,也不會忘的。”
愛是一種烙印,永遠都會疼痛的記得,不會消失的。
她側過頭去看著他,“我一定是個傻瓜。因為我居然想跟姐姐說一樣的話……請你,不要忘了我!
他們的眼神在空中交會,他清楚的看到她眼眸的哀求,這么說來她已經放棄了。
她已經認定自己活不過十六歲了。
“我是個很容易遺忘的人,尤其當你不在我身邊的時候!
傅蘭馨有些驚訝的說:“可是你早上說……”
他要她放心,永遠都不會忘記她的。
“我知道我早上說了什么!彼咽州p輕的放在她唇上,“那是因為我以為你永遠都不會離開我!
他低下頭去,溫柔的隔著自己的手背給她一吻,“起碼在今晚以前,我一直是這樣以為的!
柳馭煙抬起頭來,看見兩行眼淚從她臉頰上滑了下來。
“蘭馨,你真不該遇到我!彼p輕的嘆了一口氣,“你這丫頭又兇又呼嚏,沒見識還那么愛管閑事,真不明白我為什么那么喜歡你。”
傅蘭馨帶淚一笑,“你這人差勁,個性又輕薄,看到我就想整我,還愛使喚人,我才不明白為什么我會喜歡你!
他們的手輕輕的交握在一起,不約而同的抬頭望著天上的弦月,或許都是因為恐懼看見對方眼里的難分難舍。
真是不公平呀!傅蘭馨忍不住沮喪的想,只因她太祖父做錯了一件事,后代的子孫卻得付出最疼痛的代價。
柳馭煙數著十八天后可能來臨的死別,他已說不出話來了。
。愧郏
”快點來;待會就要開始啦。”比非拉著博蘭馨急奔,“要是給師傅知道了,那就什么把戲都不用玩啦!
“我就說我不要來的嘛!”傅蘭馨覺得有趣,可是又覺得煩惱,“你這個主意不好啦!
“師兄。”程非停下了腳步,一臉的不諒解,“我告訴你,師傅會這么古里古怪的原因,就是因為到現在還沒娶妻的關系!
除夕那天沒讓師傅出糧就算了,反而讓他自己吃了個大虧。
他怎么想都不明白師傅是怎么知道的。
那天他等著師兄去把師傅帶回來進行計劃,東等西等都看不到人,等得大家都散去了,他才一邊抱怨一邊收拾東西,回房去睡覺。
正不知道睡到第幾殿去的時候,他猛然被好幾聲爆竹的巨響給驚醒,嚇得跳起來。
結果卻發現全村的人都擠在他的屋子組、窗外看煙花,害衣衫不整的他只好裹著棉被,躲在一邊害羞和懊惱。
原來是師傅早就交代過他們,今年的煙花二更才會放,吩咐大家準時過來看熱鬧。
最可惡的就是師兄了.居然跟師傅一個鼻孔出氣!他床頭的那串爆竹,就是他老兄率先放的。
傅蘭馨橫了他一眼,“胡說八道!才不是這樣呢!這跟有沒有娶妻一點關系都沒有!
她承認柳馭煙這幾天是怪怪的,老是關在房里也不說話,或許是煩心別的事,但絕對不是擔心娶不到妻。
“一定是的啦。”程非一臉神秘,“我聽村子里的人說,師傅給女人狠狠的拋棄過。一定是到現在還耿耿于懷,所以我們幫他弄個娘子來,以后就天下太平了!
“他才沒有耿耿于懷。”傅蘭馨生氣的敲了他的頭一下,“你什么都不知道,少給我胡說八道!
他的確很喜歡夏云過,可是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他現在已經喜歡她了,再也不計較夏云對他那么壞的事情了。
夏云也不能怪他移情別戀,實在是因為她的爹也欺人太甚了。
還好他遇到了她,才把那份心傷治好。
“!對了!”她真笨,怎么現在才想到?如果她死了以后,他再愛上別的女人的話,那他就不會為她傷心很久啦?
“快快快!”一想到這一點,她馬上拉著程非道:“咱們快去搶,沒搶到我就扁你!”
程非給她抱著走,一點都不明白剛剛那么反對去替師傅搶繡球的師兄,怎么突然之間變得那么猴急還興致勃勃了。
他們穿過厚厚城墻下的城門,感覺就像穿過了一個隧道,車聲和行人的腳步聲雜混著回響,像是一聲又一聲的嘆息,
一進城就感受到熱鬧和喧嘩的氣氛,路上走動的人洋溢著歡笑,似乎很快樂似的。
”真熱鬧呀、”傅蘭馨注意到走動的人潮似乎都往同一個方向去,一座矗立在街店的高樓即是他們的目的地。
“那是當然的呀,大過年的又逢大財主挑女婿!辈恢怀抢锏娜藖頊悷狒[,就連附近小鎮、小村的人都來了。
城坐的首富王老爺搭起了這座高樓,打算給他的愛女來個拋繡球擇婿,時間就選在今天卯時日落前,只要接到繡球的人家中無妻,年齡不超過三十五,都可以立刻進到王家已經準備好的禮堂,拜堂成親。
王老爺家大業大,聽說小姐長得又好,因此未婚的男子聽到這個消息都興奮不已,躍躍欲試。
時間還沒到,高樓前已經濟了一堆看熱鬧的人,萬頭鉆動好熱鬧。
人人都伸長了脖子、踏起腳尖,目不轉睛的往高樓上看。
眼看著時辰已到,但是王家小姐卻遲遲沒出現,一大群人忍不住開始鼓噪、大喊著快點拋繡球了。
柳馭煙一進城門就聽到震天的吵鬧聲。
這兩個人是怎么回事!一早就神秘兮兮的出門,他在好奇心作祟下,隔著一大段距離跟著他們,瞧瞧他們想玩什么花樣。
到底是怎么回事,似乎很多人都往同一個方向興匆匆的跑去,剛剛還有人差點撞到他。
人是那樣的多,才一會的工夫,他們兩個的身影已經消失在他的視線范圍之內了,他有些困難的在擁擠的人潮中前進著。
聽到周圍的人不斷的喊著快拋繡球,又看見那座裝飾的喜氣洋洋的高樓,一抹微笑出現在他嘴邊。
拋繡球招親嗎?原來是這樣呀,難怪這些人這么熱衷、這么興奮了。
問題是,這兩個家伙來干嗎?
他正想繼續往前走,前后左右的人卻不斷的移動身子,往他這個方向包圍了過來,形成他被圍在中間進退不得的窘境。
“老兄,麻煩讓一讓,借過一下!币驗槠渌说暮鹇曊鹛欤晞蒹@人,他不得不用喊的。
“擠成這樣你沒瞧見嗎?叫我往哪讓?”一名大漢回頭瞪了他一眼,
“就是說嘛!為什么要讓你呀!”
“你想往前一點好撿便宜當王家姑爺是不是?沒那么容易!哼!”
其他人紛紛附和,出言指責。
柳馭煙不想跟他們計較,只是苦笑了一下?礃幼铀玫壤C球拋完,才有辦法遠離人群,尋找他那兩個笨徒弟。
人是這么的多,這么的擁擠,可是他還是看見了她。
他能消楚的看見她那美麗的側臉,她的樣子看起來有些心不在焉,美麗的眼睛始終注視著左方的某個角落,優雅的唇角微微上揚,似乎想到什么甜蜜的事。
他順著她的眼光遙遙望去,也看著吸引她目光的地方。
那是兩個穿著粗布衣裳的男女,男的斯文女的秀氣,他們似乎有些爭吵、拉扯。
柳馭煙瞧她看著那對爭執的男女,時而擔心的皺眉,時而又露出淺淺的微笑,像是對他們的擁抱感到相當的羨慕。
他低低的呻吟了一聲,感到一陣推心的苦惱。
他會失去她?
傅蘭馨的注意力完全被那一對男女吸引住了。
從他們臉上的表情看來似乎正在爭執,然后有一些拉扯,接著是一個熱烈的擁抱!
雖然周圍很吵,但她還是聽到了一些,似乎是男人想要改善家中的窮困,于是拋下未婚妻,準備跟人家來爭這王家女婿的位子。
女的苦口婆心、淚眼婆婆的勸著,“只要能跟你在一起,我不怕吃苦……”
后面的話她聽不見,但是見到他們后來手牽著手走開,應該是男人打消了念頭吧。
他們的擁抱讓她好羨慕!或許,那就是幸福的滋味吧!
活了十六年,在柳馭煙的懷里,她才知道擁抱的滋味有多美好。她輕輕的嘆了一口氣,心中突然有種強烈的感覺,有人在叫她。
于是她緩緩的回過頭來,沒有特別的尋找,只是回過頭就望進一雙熟悉的眸子里。
人是那么的多,四周的聲音是那么的喧嘩嘈雜,可是當她一接觸到那雙眸子時,一切仿佛全都停止下來,只剩下她和他。
他們靜靜的對望著,在這一刻里最重要的就是這件事。
就在底下越吵越厲害、越吼越大聲的情況下,王家小姐一身大紅嫁衣,手里拿著繡球,由兩名丫頭扶著,切娜多姿的走了出來。
王老爺扯開喉嚨講了幾句話,但聲音全給底下激動的叫聲蓋住了,只見小姐拿著繡球走到臺前,作勢欲拋。
有意爭奪繡球的男子不斷往前擠著、跳著,大聲的吼道:“拋給我!”
“王小姐!我在這邊呀!”
人人吼得聲嘶力竭,都希望繡球能拋向自己。
程非興奮的大叫,“往這邊施來!師兄、師兄!快準備好,要拋啦!”
他喊了幾聲,沒聽見有反應,于是轉過頭去看,只見她呆立不動,似乎對這情況無動于衷,眼光牢牢的、死死的鎖在某個地方。
“師傅!”真要命,師傅怎么跟鬼沒兩樣,隨時都會從人家背后冒出來?
他呆了一呆,此時臺上的小姐看了看,玉手一揚,繡球直直的對著程非飛來,越過了重重的人頭山,直接打到他的胸口。
他往后退了一步,本能的伸手護住胸口,也將繡球抱在懷里。
前后左右的大漢突然抓住了他,大聲喊道:“新姑爺在這。”
高樓上的小姐一見繡球給人接到,羞得轉身便進去了。
程非抱著繡球樂得大喊,“我接到啦!師傅、師傅!你有娘子啦!”
“接到啦!可真有你的!”傅蘭馨回過神來,一把搶過繡球,眉開眼笑的說:“太好了!”
她推開擁擠的人群,跑到柳馭煙前面,拉著他大叫道:“搶到啦!你有娘子了!就算我死了,你也不用傷心!”
“你看!”她把繡球塞到他懷里,“快,誰拿到了就可以馬上跟小姐拜堂,我們快上去!”
柳馭煙看著她因興奮的漲紅的臉蛋,以及斜背著的那條“代師求親”的彩帶,一陣難以克制的心痛和憤怒涌上心頭。
他揚手摑了傅蘭馨一個耳光,怒道:“你這個大笨蛋!到底要我拿你怎么辦才好!”
傅蘭馨驚訝的呆住了,她的腦袋一片空白,完全無法思考,
而對他突如其來的掌摑,她毫無反應的能力,只是呆呆的看著他憤怒又心痛的表情。
你沾醒一點好不好?感情怎么是可以輕易取代的!他在心里大吼著,高高的又揚起手,停留在半空中,最后又頹然的放了下來。
見柳馭煙鐵青著一張臉轉身就走,傅蘭馨忍不住哭出聲來,“以后你該怎么辦,該怎么辦哪?”
站在街中央,她有一陣子的茫然,逐漸西斜的落日將她的影子拉得長長的,有些孤寂的味道。
那一邊的程非被王家的家丁抓住不放,正想仔細解釋他來接繡球的原因,可是他們顯然沒興趣聽他的理由。
將他架住就往府里拖,他著急的大喊,“師兄呀!快來跟他們解釋,不是這樣的呀!
“大哥呀,我說你們真的弄錯人了,唉唷我的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