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剛剛透著光亮,黑夜還沒有完全的離開,云家上上下下就已經(jīng)陷入了忙碌、焦急和喜悅交雜的氣氛中。
一道凄厲的慘叫聲穿透緊閉的門扉,傳到每個人的耳朵里。
那有如一把銳利的刀子扎在云落絮心上,痛得他再也坐不住,一屁股跳起來,惶躁不安的走來走去。
而花繽紛則是慘白著一張臉,下意識的咬著她那光禿禿的指甲,緊緊瞪著緊閉的兩扇門。
宋允兒正在里面生孩子,都已經(jīng)四個多時辰了,她只聽見她不斷的慘叫、呻吟、哭泣,還說她不要活了,她寧愿死了也不要再受這種折磨了。
花繽紛聽得心驚膽戰(zhàn),兩條腿都要軟了。
「怎么了嗎?」云絕疆看她小臉發(fā)白,表情隨著宋允兒的慘叫聲而越來越凝重,連話也不說了。
昨晚允兒剛開始有生產(chǎn)的跡象時,她不是還高興的大喊著云家有第三代了?
怎么這會又一臉沉重?
「她叫得那么慘,你還問我怎么了?」難道只有她和云落絮是人嗎?
就只有他們知道允兒痛苦得快死了,幫她擔(dān)心、焦急,而云絕疆和婆婆卻過份的說這是正常,不會有事的。
媳婦痛個半死,做人婆婆和大伯的,怎么可以這樣呀!
「生孩子都是這樣的!乖平^疆笑著說,「沒痛得死去活來哪里知道當(dāng)娘不容易?你急壞了也幫不了她,放心,不會有事的。」
「亂講,誰說生孩子都是這樣的!够ɡ_紛嘟起了小嘴,「我不會!
他的眼光落向她隆起的肚腹,忍不住又笑了,「怎么說你不會?」
「我是皇上的干女兒耶,誰敢讓我痛得死去活來,那我就跟皇上說他欺負(fù)我,叫他給我做主!裹S老伯其實(shí)是皇帝老伯,她糊里糊涂的認(rèn)了一國之尊當(dāng)干爹,自己卻什么都不知道。
直到巴結(jié)、討好的人天天上門,她才知道原來自己已莫名其妙的飛上枝頭變鳳凰。
最壞的就是云絕疆了,他明明知道干爹的真實(shí)身份,卻也不來跟她說。
她怪他嘴巴緊得跟蚌殼一樣,他還說以她這么隨便的個性,反正也不會在乎對方是江洋大盜還是一國之君,知不知道也沒差別。
真是夠了!
「生孩子一定是會痛的,你別這么不講理呀!乖平^疆突然察覺到一絲危險的味道,「再說,這孩子也是你纏著我生的。」
怎么算罪魁禍?zhǔn)滓膊辉撌撬,千方百計想拐人上床的可不是他云絕疆。
「那你干么不跟我說會很痛?會痛到我不想活了!顾窃缰,哪里會那么「性」致勃勃,天天叫他早點(diǎn)吹燈睡覺。
「那你現(xiàn)在是在怪我嘍?」真是飛來橫禍,別人生小孩,他提早倒楣。
「沒有。」花繽紛挽著他的手,親熱的笑著,「我才舍不得怪你。我是說給這臭小子聽的,他要是敢讓我痛,我就讓他以后不好過日子。」她拍拍自己的肚子,「臭小子,聽到?jīng)]有!你娘我是舍不得傷你爹一根寒毛,對你我可就不會客氣了!
反正這小子成天在她肚子里練拳頭,也讓她痛了幾次,既然他無義在先,就別怪她無情了。
「你對我真好。」云絕疆一臉感動,「希望你能記住今天說的話!
對這個說話不算話,老是用忘記當(dāng)藉口的小妻子,他實(shí)在是毫無辦法,只能被她吃得死死的。
「我當(dāng)然會記住,我又不是笨蛋,哪會那么容易忘呢?」
這廂兩個人嘰哩咕嚕的說著親熱話,那端房門卻已經(jīng)被打了開來,一臉汗的產(chǎn)婆抱著哇哇大哭,滿臉通紅的嬰孩走了出來。
「恭喜三少爺,生了個小少爺!顾呦蛟坡湫酰郎(zhǔn)備給他看新生的男嬰,誰知道他卻有如火燒屁股的越過她沖進(jìn)房去。
「允兒、允兒!你怎么樣?都是我不好,允兒……」
「這個爹怎么這樣呀,連兒子都不管了。」花繽紛接過男嬰,說也奇怪,他居然立刻停止了哭泣,對著她露出了兩個深深的酒窩,笑得比陽光還燦爛。
「好、好可愛呀!」她感動的盯著他,心中充滿了母愛,「他好像我呀,怎么這么可愛?」那兩個深酒窩,跟她就像同一個模子印出來的,「親親寶貝,乖乖,疼你喔!顾涯樫N在他的小額頭上,又愛惜的親親他。
「你別開玩笑了。落絮和允兒生出來的孩子,怎么會像你呀。」云絕疆有點(diǎn)吃味的說:「孩子趕快還給人家。」
他回頭對產(chǎn)婆道:「趕快帶孩子進(jìn)去吧,當(dāng)心吹了風(fēng)就不好了!
花繽紛依依不舍的把孩子還給產(chǎn)婆,「等他們抱過了,我還要再抱抱他!
「會的、會的。」云絕疆敷衍的說:「我們進(jìn)去看看允兒吧!
于是他們一群人全聚在宋允兒房里,恭喜他們喜獲麟兒,一切好得不能再好了,只除了柳素娘,老是跟花繽紛搶小孩抱讓她有點(diǎn)討厭而已。
「二少奶奶!挂粋仆人跑進(jìn)來說道:「親家老爺來了!
「啊,又來了?」她也不是不歡迎老爹啦,只是他三天兩頭來一次,次數(shù)實(shí)在是太過頻繁了一些。
「快請進(jìn)來!乖平^疆連忙道,「我們馬上出去。」
「你去就好了,我要留在這邊看娃兒!顾晕⒁缓饬,立刻把事情分出了先後輕重,當(dāng)場決定留下來。
「不行!顾泽@自己對新生男嬰的敵意之甚,原因是吃醋。
不行,他可得趕快把妻子拉走,免得她栘情別戀。
花繽紛不情愿的被他拉到大廳去,帶來一籮筐禮物的花仁用立刻笑咪咪的迎了上來。
「紛兒,快來瞧瞧,我又給你帶了好些滋補(bǔ)的藥材來!
「爹,你天天給我送這些補(bǔ)藥和食物來,我根本吃不完,要不是大家?guī)兔Τ,全都浪費(fèi)掉了!
「大家吃才好呀。這是一人送禮,全家受惠,好得很、好得很!」
她小嘴一嘟,「你們當(dāng)然好啦。煩的又不是你們,東西送來,你們拍拍屁股就走,才不管造成別人多大的麻煩!
那個皇帝干爹也是,想到就送東西來叫她謝恩,吃的、用的、玩的、看的,什么都有,就連她還沒出生的孩子也有一堆賞賜,害她得找一間屋子專門來放這些用不著的東西。
「阿紛。」云絕疆拉拉她的衣袖,丟給她一個住嘴的眼神,又笑著對花仁用說道:「爹,我這里有托人特地帶回來的云南白山普洱,正想親自送去,剛巧你就來了!
他吩咐仆人將東西拿來,殷勤的招呼著老丈人。
女婿的用心對照出女兒的無情,害花仁用感嘆個半天,喝一杯茶的時間中嘆了不下十八口氣。
「爹,你干么老是嘆氣?」花繽紛疑惑的問:「你是不是心里不痛快?」
「我是想到你娘都死了十多個年頭,我呀——」
她敏感的說:「你干么?想續(xù)弦呀,不可以!」
她說得斬釘截鐵,害花仁用一張老臉都垮了。
「阿紛,你怎么說這種話,爹又沒那個意思!
「我……」花仁用慚愧的說:「絕疆呀,其實(shí)我有啦。我老了,越發(fā)覺得日子難過,想找個人說說話!
真是不好意思,其實(shí)他一直沒打消過續(xù)弦的念頭,只是礙于母老虎似的女兒而不敢行動。
現(xiàn)在女兒嫁了,也幸福得要命,應(yīng)該沒理由反對他續(xù)弦才對,誰知道……他想得太美了。
女兒嫁是嫁了,臭脾氣可沒變。
「爹,不是我不讓你續(xù)弦。」她當(dāng)然不是罔顧老父的幸福和未來,「而是你的對象老是讓我不能接受!共糯笏齼扇龤q的女人,當(dāng)她的后娘她當(dāng)然不能同意呀!改銥槭裁床荒苷覀年紀(jì)跟你相當(dāng)一些的,真的關(guān)心你、愛護(hù)你,而不是貪圖你的錢財才嫁的?」
「我當(dāng)然知道。所以我這次選的對象只比我小一歲,家里也很有錢,雖然是個寡婦,可是對我是真的很不錯!顾麄兿嗵幰欢螘r間后,彼此都覺得合適,這才考慮要論及婚嫁了。
「那很好呀!够ɡ_紛高興的說:「要是你以前就這么做,我早就有后娘了。事不宜遲,趕緊去提親呀!
一看她不反對,花仁用高興的搔搔頭,活像個害羞的男孩,「其實(shí)……我今天就是來提親的!
不然他帶那么多東西是來干么的,都說是藥材食補(bǔ)也太嚇人了。
花繽紛和云絕疆呆了一呆,互看了一眼,「他說什么呀,怎么我完全聽不懂?」
「其實(shí)我跟素娘……」他老臉微紅,更不好意思的說:「唉,就是緣份啊!
云絕疆猛然明白了,為什么娘親突然那么熱中于繡廠的事,頻頻去請教岳丈,原來是談情說愛去了。
「爹!」花繽紛瞪大了眼睛,一臉的震驚和不敢相信,「你說的是我婆婆?」
小他一歲、是個寡婦、家里很有錢?!
「是呀,你該不會反對吧?」看她那樣子,好像是不能接受的樣子。
「我、我不知道。我被你嚇得尿褲子了……而且肚子也好痛喔!
「什么?!」云絕疆低頭一看,她腳邊果然有水漬,裙擺也濕了一塊,「傻瓜,你要生了啦!」他連忙大喊并橫抱起她,「產(chǎn)婆呢?走了沒,快快找回來!」
「不是、不是?我肚子好痛,我要去茅房啦,嗚嗚嗚……」她一定是吃壞了肚子,要命,好痛好痛喔。
花仁用追在后面,「紛兒,好不好,好不好?你說好不好?」
「我要去茅房啦!你要帶我去哪?」痛喔,快痛死了,她如果瀉在褲子上,一定會恨他一輩子的。
「你要生孩子了!乖平^疆難掩興奮的說。
他要當(dāng)?shù)恕?br />
房門被關(guān)了起來,只聽見花繽紛猛喊著要去茅房,又狂喊著肚子痛。
云絕疆又是焦急又是歡喜,守在門口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
「二少奶奶,你躺好呀!你要找些什么?」
「快拿來!」她痛得聲音都發(fā)抖了。
「二少奶奶,你要什么東西嗎?我馬上去拿!」
「我、我要一把菜刀!。『猛囱,嗚嗚嗚……我不要活了啦!」
「你要菜刀干么?二少奶奶,你躺好呀!別起來……」產(chǎn)婆焦急的說。
「我要去殺了云絕疆再來生孩子,你們等我一下……啊啊……」
「二少奶奶,這種事哪里能等呀……」
云絕疆苦笑了一下。
不是說連他一根寒毛都舍不得傷的嗎?
他早該知道他的妻子是個小說謊精。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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