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死
我的身離開了你
我的心也離開了你
別再來找我
因為我已不是我
下了公車,裘安決定從小巷子走快捷方式回住處。
她太累了,不論是身體還是心靈,因此她一心想快點回到住處,將自己縮回被窩,讓這三天來驚慌的情緒穩(wěn)定下來,所以,她走進(jìn)這條比較暗的小巷子。
反正走不到十分鐘就到了,看著漆黑的前方,裘安這么安慰自己。
“快到了、快到了!彼呑哌呎f話,為自己壯膽。
眼看再走個二十幾步就可以回到自己溫暖的安樂窩,她那張哭腫的小臉終于露出一抹微微的笑意。
可就在此時,從左邊暗巷竄出一道黑影!
那人低沉著嗓音喝道:“皮包給我!”
裘安只是一時失神,沒立刻交出皮包,便已被推倒在地,她只覺得頭好痛,“哦??”她忍不住低呼一聲。
那黑影蹲下身,一把搶過她背在肩上的包包,還順手抓起她的短發(fā),將她的頭往地上用力撞擊了兩下。
好痛!
裘安最后的知覺是,她的頭痛得彷佛要爆炸。她怎么這么倒霉,第一次走暗巷就碰到搶劫!
她昏過去前還聽到那黑影惱火的罵道:“誰教你不乖乖聽話,哼!這就是給你的教訓(xùn)!”
天哪!她哪有不聽話?
她一直以來都是個聽話的好寶寶,剛才只是被嚇得一時失神,她明明就要聽從他的指示了說!
為什么每個人都喜歡說她不聽話呢?
但她轉(zhuǎn)念一想,算了……她計較這么多干嘛?她的美麗人生已經(jīng)被毀了,就算全世界的人都誤會她,她又何必在意?
朦朧中,她的意識陷入一片空!
彷佛她又回到小時候,她每天都會跑到那條他必經(jīng)的路上,就為了多看他幾眼、就為了能跟他擦肩而過,感受屬于他的氣息,而回到家后,她就會偷偷的對著鏡中的自己輕輕念著“柳――相――源,我――喜――歡――你”。
不過,在她昏過去前,她又流淚了,“不??不喜歡了……再也不了……”
☆ ☆ ☆ ☆ ☆ ☆ ☆
趕到醫(yī)院,他一眼就看到裘安的父母等在醫(yī)院門口。
“阿源,”裘安的母親使了個眼色,要裘父先離開,她很擔(dān)心一向疼愛女兒的裘父會克制不住的對柳相源動手,“你過來,我有些話想對你說!
裘父則是以憤恨的目光瞪著柳相源,像是想殺了他一樣。
“她……她沒事吧?”此刻,柳相源在意的只有一件事――裘安是否安然無恙?
“你是真的關(guān)心她嗎?”裘母有些激動的問,但一下子就恢復(fù)平靜,反正多問也無益!叭绻阏娴年P(guān)心她,為什么不送她回住處?她是個女孩子,你就這么放心她一個人回去嗎?”
不!他不放心。
但這是他前一刻才發(fā)現(xiàn)的事實,現(xiàn)在無論他說什么,好象都來不及了。
柳相源的寬肩似乎在一瞬間垮了下來,整個人顯得很沒精神。
裘母看到他難受的模樣,便告訴他裘安的狀況,免得他擔(dān)心。“她沒事,只是運氣不好,在路上碰到搶匪,那搶匪不但搶走她的皮包,還推了她一把!
柳相源的肩垂得更低了,他的心在痛、胸口充斥著怒氣,他無法忍受她被別人欺負(fù)的事實,“搶匪呢?”如果被他逮到,他非將那搶匪大卸八塊不可。
“當(dāng)然逃之夭夭了。安安被歹徒推倒在地,撞到頭,流了好多血,倒在路上好一會兒才被路人送到醫(yī)院!濒媚缚此奇(zhèn)定,但她一想起當(dāng)時接到警察局打來的電話,嗓音就禁不住抖了起來。
“對不起……”柳相源不知該如何表達(dá)自己的歉意。
“我們自從知道她的決定后,就站在反對的立場,”裘母沒接受他的道歉,“因為她還那么小,怎么可能懂得什么感情?”她提及他倆的戀情。
她的語氣里滿是心疼,“可她是那么的堅持,堅持到連我們都覺得她是認(rèn)真的,”是他們教導(dǎo)她面對自己所愛就該勇往直前,所以他們沒立場多說什么,“可我們也知道你并不喜歡她!
柳相源立刻控制不住的搖頭,他……沒有不喜歡她,真的,他只是表現(xiàn)方式錯誤。
“我們甚至知道你凈做些欺負(fù)她的事,”裘母開始落淚,“可她卻甘之如飴,我們……我們也不忍心潑她冷水,誰都知道她是個很執(zhí)著的女孩,一旦做了決定,絕不輕易改變!
他是知道。
“我們也知道你養(yǎng)了一條狗當(dāng)寵物,目的就是要嚇唬她!
柳相源又搖起頭來,但這回他的頭搖得很心虛,因為在一開始,他確實是打著這樣的壞主意。
“我們本來只往好的方面想,心想或許安安能因為喜歡你而克服怕狗的毛病……”裘母頓了一下,“你不知道她在很小的時候被狗咬過吧?”
不,他完全不知道。
裘母自顧自的說著,“有一次我們?nèi)ムl(xiāng)下拜訪朋友,那時安安才四歲多,幾個朋友的孩子把她帶到比較遠(yuǎn)的地方玩,那兒恰巧有幾只兇猛的野狗,安安一害怕就開始跑,一跑狗就追她……”她哀哀啜泣起來。
柳相源這才明白,為什么裘安說什么也不肯親近安安。
“她被三只狗追到,腳上被咬了一口、手臂也滿是傷痕……她叫得好凄慘……我們趕過去救她時,她已經(jīng)嚇得直挺挺的躺在地上……”
“別說了!”柳相源無法再聽下去。
“安安從小就很怕狗,可你卻養(yǎng)那么大的狗嚇?biāo),你真的愛護(hù)她嗎?”裘母指出另一個重點,“我們本來不想通知你來,我跟她爸甚至想讓她從此不再跟你面見,可她……她在昏迷的時候,嘴里一直喊著你的名字……”
啊??她還會念著他,那是不是代表他還有一絲希望?
裘母難過的說:“她為什么要對一個完全不在乎她的男人付出那么多?你告訴我?”情不自禁的緊抓著他的衣襟質(zhì)問。
“伯母??我錯了,給我一個機(jī)會彌補她,求你!”柳相源只能要求裘母的原諒,“我知道自己錯了,我會改,真的!”
裘母放開他,用力的搖搖頭,“機(jī)會不是我們能給你的,安安才能決定!彼ǜ裳蹨I,“叫你來只是怕她想看到你,卻不是我們所希望的!
言下之意,他們是真的無法原諒他。
柳相源難過的看著裘母。
“但我要告訴你的是,就算她這回又原諒了你,我們也不會像過去那樣不聞不問,我們再也不會允許你這樣欺負(fù)她!彼f得斬釘截鐵。
“我再也不會了。”他信誓旦旦的承諾。
裘母不信任的看了他一眼,轉(zhuǎn)身往病房的方向走去,卻輕聲說了句,“如果能的話,我希望她再不會原諒你!
柳相源只能在心底祈求上蒼,老天!請你再給我一次機(jī)會吧!
☆ ☆ ☆ ☆ ☆ ☆ ☆
裘父站在病房外焦急的踱步,一看到裘母的身影立刻迎了上去,“她剛剛清醒,直嚷著要看你呢!”
裘母立刻沖進(jìn)病房。
柳相源也默默的跟在裘家夫婦的身后,悄悄的跟進(jìn)病房,隔著一段距離看著躺在病床上的裘安。
“媽??”裘安輕聲的喃道。
裘母撲倒在病床上,“安安,你沒事就好,媽都擔(dān)心死了……”
裘安眨著淚眼模糊的雙眼,輕聲的說:“我沒事,對不起,讓你們擔(dān)心了。”
裘母直搖頭,卻是死命的抱著受傷的女兒。她看得心好痛,裘安的額頭上縫了十來針,手上、身上、腿上也都是擦傷,最可怕的是,因為她頭部遭到撞擊,還得留院觀察是否有腦震蕩的現(xiàn)象。
“爸、媽……”裘安現(xiàn)在最想做的事,就是將自己的決定告訴父母,讓他們不必再替她操心,“我后悔了!”
裘父與裘母霎時愣住,不懂她在說什么!
裘安沒看到站在遠(yuǎn)處的柳相源,此刻她的眼中只有愛她的父母,“對不起,我那么任性,不肯聽你們的勸……可我真的后悔了,我再也不喜歡柳相源了,再也不喜歡了……”
裘父與裘母當(dāng)下又哭又笑,像是心中的大石終于放下了。
可站在后方的柳相源卻怔傻住,他沒料到會親耳聽到她說她再也不喜歡他了!
一直以來,她都是說“我喜歡你”,可今天,她親口說她不喜歡他了!
不!他不能接受,他不要她不喜歡他。
“安安,你可以親口告訴他,他就在這里!濒媚赶袷窍胍淮谓鉀Q般,挪開身讓裘安看到柳相源的身影。
“裘安……”柳相源臉色蒼白的看著她。
裘安一點都沒有猶豫,她要求裘母將她的床弄高些,以便她能直視他。
“對不起,柳相源,過去那么多年來讓你忍受我的任性追求,你一定很困擾。”裘安決定要斷就斷得清潔溜溜。
“沒有??沒有!”柳相源無力的搖頭。
“我不顧你的自尊,總是在大家面前告訴你我喜歡你,一定議你很難堪,”裘安雖然已做好決定,但直接說出來心底還是很受傷,“所以你不對我好……那些都是我應(yīng)得的!
“不是……”他該告訴她,他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自己對她的真感情!
“這次的事情終于讓我徹底死心了!”說到分手,她還是難掩悲傷。
不!別對他死心,別放棄他啊!
“我不會再纏著你了,就讓我先把你‘放生’吧!”她想起他曾經(jīng)使用過這個字眼。
不!他不要被放生,他要跟她天長地久!
“我……”但他的話卻被裘安截斷了。
“對不起,就讓我再任性一次吧!”裘安將目光移開,再不肯多看他一眼,“從現(xiàn)在起,我們不要再聯(lián)絡(luò)了!
說完,她示意母親替她送客。
“裘安,你不能就這樣判我死刑!”柳相源激動的想把心底澎湃的感情全都傾泄而出,但他卻沒有機(jī)會了。
因為,裘父一把將他提出病房外,當(dāng)著他的面將門關(guān)上,還撂下一句殘忍的話語,“她已經(jīng)判決了!
☆ ☆ ☆ ☆ ☆ ☆ ☆
“安哪!你好些了嗎?”
裘安的兩個死黨坐在她的病床前,一個為花瓶換上新鮮的花束,一個替她削蘋果。
“我沒事了。”裘安柔柔的說:“謝謝你們來看我。”
江翠蝶擔(dān)心的問:“你打算怎么應(yīng)付那個死男人?他還是天天守在病房外耶!”
裘安的父母不放心她的身體狀況,堅持要她在醫(yī)院里多觀察幾天。
從裘安說出分手的話語后,柳相源就開始天天在她的病房外站崗。
“結(jié)束了。”裘安說得很平靜。
“可他每次看到我們,就會死纏活纏的要我們替他當(dāng)說客,拜托!他有沒有搞錯,他那么斕,我們怎么會幫他?”方妮妮附和的說。
“就是嘛!要我們幫忙也得拿出一點誠意,我根本看不到他的誠意!”江翠蝶就是無法站在柳相源那邊。
“別提他了好嗎?”裘安只想讓自己的心盡快平復(fù),每當(dāng)聽見他的名字,她的心就一陣抽痛。
“對了!”方妮妮突然想到,“我剛才進(jìn)來前,他死拉著我,說什么叫我告訴你,他找到衣服了,他當(dāng)時那么說純粹只是在氣你……可我根本聽不懂。”
裘安正咬下一口蘋果,聞言頓了一下,過了好一會兒才輕聲的說:“算了吧!就算他的衣服還在,我的也破了、臟了……沒用了。”
方妮妮與江翠蝶聽得一頭霧水,“你在說蝦米碗糕?”
裘安搖搖頭,“你們出去時若再碰到他,就這么跟他說吧!我想他會明白我的意思的!
“哦??”兩個有聽沒有懂的好友互看了對方一眼,一致認(rèn)定,裘安八成是因為太傷心,以致腦袋有點秀逗了。
柳相源喃喃的念著,“破了、臟了、沒用了?!”
“對,她就是這么說的!苯涞鞔_的說:“所以你就死了這條心吧!她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你的。”
“對!”方妮妮火上加油的說:“誰都不會想要一個只會欺負(fù)女朋友的爛男人,你去死一死吧!”
“不??我還有機(jī)會的,我必須告訴她我愛她!”柳相源痛苦的說,“我過去只是鬼迷心竅,我會改的……”
“改你的頭吧!”裘安的好友不屑的棄柳相源而去。
“我絕不放棄、絕不放棄……”柳相源不死心的決定,既然裘安的朋友不肯幫忙,那他就去找裘安的父母。
“滾!”裘父一聽柳相源又想跟自己的女兒糾纏不清,氣得當(dāng)下抓狂。
“伯父,我知道錯了,求您給我一次機(jī)會,讓我見她一面……一面就好!彼幌M軐⒆约旱男囊庹f給裘安聽。
“你作夢!”裘父的回答就是賞他一拳。
挨了揍的柳相源沒死心,他又找上裘母,“伯母,求你幫我!”
裘母冷然的搖頭,“我們巴不得你離安安愈遠(yuǎn)愈好,怎么可能幫你?你根本就是以欺負(fù)她為樂,你叫我怎么幫你?”
“那是過去!”他痛苦的扯著自己的頭發(fā),“而且我也不是真心欺負(fù)她……我承認(rèn)對她不夠好,可我真的有把她放在心上,每個夜里,她都會跑到我的夢中告訴我她喜歡我……我已經(jīng)像中邪般的上了癮!
“從她說不喜歡我的那天開始,我……再也睡不好、吃不好……不!我連生活的動力都找不到了……”他痛苦的懇求裘母,“我要的不多,真的,只要讓我見她一面,我想跟她把話說清楚,如此而已……”
“我做不到。”裘母只要求他將心比心,“如果換作是你的父母,他們會把你交到一個只會欺負(fù)你的人手中嗎?”
柳相源聽了,當(dāng)下垂頭喪氣的離開了。
他明白在裘安住院的這段時間,他是無法見到她了。
那他該怎么辦?就讓這段感情歸零嗎?就算裘安做得到,可他無法做到!
“別放棄我!”他輕聲的朝裘安病房的方向喊著,“難道我們之間沒有轉(zhuǎn)機(jī)了嗎?”
突然,一絲想法竄進(jìn)他的腦海。
對啊!危機(jī)就是轉(zhuǎn)機(jī),山不轉(zhuǎn)路轉(zhuǎn),人不來就他,那他去就人總可以吧!
一這么想,原本頹喪的柳相源立刻覺得精神百倍,好!他現(xiàn)在就趕回去擬訂作戰(zhàn)計畫――他要她回心轉(zhuǎn)意。
一踏進(jìn)家門,安安立刻鉆進(jìn)他的懷中替他洗臉。
柳相源抱緊安安,“你得跟爸爸一起改變才行,我們一定要讓她重新愛上我們,讓她感受到我們的好!
“汪汪??”安安像是同意的叫了兩聲。
“好!就這樣,”柳相源開始邊擬訂奪回裘安的心的絕地反攻計畫,邊回想起過去那十來年中,裘安跟他相處的點點滴滴。“把你對我做過的全都加諸在你身上!
他是沒多少把握能贏回裘安的心,但他這次會全心全意的付出,勢必要讓她明白,其實他對她也有深深的愛意,只是他的表現(xiàn)方式太糟糕。
當(dāng)重新來過時,他絕不會再重蹈覆轍。
絕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