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三點,千里疲倦地回到了家。
一進門,竟發現父親還在廳里。她狐疑地睇了他一記,懶洋洋地就想回到房里去。
“你去哪了?”岡田準沉聲問道。
“跳舞!彼f。
“跟誰跳舞?”
“美繪!
岡田準神情嚴厲地凝視著她,“怎么不是跟流氓在一起?”
她一震,旋即想起今天的事。“阿駿那小子又打我什么小報告?”
“你承認了?”他臉色上抗。
千里懶得解釋什么,只是負氣地語帶挑釁,“是阿駿該打,他要是敢再對我不敬,我還要叫人打他。”
“千里!”岡田準沉聲喝道:“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嗎?你在自毀前程!”
原先聽阿駿說她跟流氓在一起,還動手打他時,他怎么也不相信自己的女兒會這么做,但現在……她承認了。
她該為自己辯駁,但是此刻她卻消極地認為,不管她說什么都是多余的。
“我的人生是我的,就算毀了也是我心甘情愿!
“你說什么?”岡田準眼里是要噴出火來似的怒視著她。
他不知道千里為什么變成這樣,以前她雖然性情剛烈,但是非曲直可分得一清二楚。但現在她變了,她不斷地挑戰他、也不斷地毀滅自我。
這是怎么一回事?難道她感覺不到他是多么地在乎她、關心她嗎?
“反正爸爸現在有阿駿這個現成的好兒子,干嘛還管我的死活?”心里明明不想說出那些話,但當她回過神來,卻已經那么說了。
他濃眉糾結,神情惱怒,“你簡直……”
千里瞥了他一眼,負氣地扭頭就走。
岡田準伸出手,猛地將她一扯。
當她回過身來,他重重的一巴掌已經打在她粉嫩的臉上。
她太過震驚,以至于連最基本的反應都沒有。
那一瞬間,她只覺得臉頰像是著火了似的滾燙,而她的心……沉進了黑呼呼的深海里。
其實震驚到忘了反應的又何止是被打的千里,就連打人的岡田準都驚愕得不知如何反應。
他知道千里一定恨透了他,就算是他愛之深責之切,性情剛強的千里也無法原諒他這樣的舉動。
也許是因為震驚,他沒有出言安撫,反倒嚴辭責難!耙悄阍俑切┩饷娴牧髅嚭停揖桶涯汴P起來!”
千里冷冷地望著他,臉上是一種受傷、絕望的表情。
“你忘了嗎?”她勾起一抹無奈的冷笑,“我從出娘胎就一直跟流氓攪和在一起……”說完,她一個轉身就跑出了大廳。
“千里!”見她一扭頭就跑了出去,岡田準大聲呼喝著。
千里置若罔聞,飛似的朝前庭跑去。
“你干什么?”春子打著呵欠走了出來,睡眼惺松地朝外頭望去!扒Ю锘貋砹?”
“晤!彼袂槟。
春子擠著額前的發,槽俗地道:“不是我愛說,千里真是大任性了,居然伙同外人欺負自己的弟弟,雖然我們阿駿跟她不是親姊弟,但她這樣實在是……”
“行了,你去睡吧!”他不耐地打斷了她。
春子挑挑眉,輕哼一聲,“是是是,她是你的寶貝女兒嘛!我看她早晚要變成女流氓!闭f著,她自顧自地踱離大廳。
岡田準臉上的神值越來越沉重,眼底的憂心及痛心也愈益深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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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處可去的她回到了PUB里,一個人坐在角落里喝悶酒。
其實她根本沒什么酒量,可是她發現用酒精麻痹自己的靈魂,能讓她得到短暫的快樂。
她不想再去思索任何事情泡括她父親及那個已經容不下她的家。
PUB五點打烊,四點的時候人潮已經散去大半,而留下來的泰半也都已經迷糊糊。
千里趴在桌子上,不知道是醉了還是困了;眼神迷糊,神色渙散的她嘴里嘰嘰咕咕地,不知在說些什么。
“小妞……”這時,有兩名年輕人靠近了她的桌邊,見她醉得不省人事,又形影孤單,當下認為有機可乘。
“你醉啦?”他們動動她,搖搖她,確定她真的已經東西南北分不清。
“把她帶走。”其中一人提議著。
“帶走?”另一人猶豫地道,“好嗎?”
“反正她一個人,又喝得醉回回,明天醒來也不會知道發生了什么事。”提議帶她走的年輕人怪笑著,“難道你不覺得心癢癢的?”
另一人再睇了千里一眼,笑了!昂冒!”
兩人都贊同這個提議后,一人便動手扶起像一攤軟泥似的千里。
千里渾然不如,只能任人擺布。
那兩人一左一右地將千里扶起,興匆匆地就要離開——
凌晨四點,四?吹昀餂]什么事,于是準備回家。
其實他在大皈還沒有屬于自己的家,現在他住在英作大宅中的其中一棟。
英作的房子是屬于“和洋融合”的設計風格,分為前屋及后屋。而目前他就住在離前屋有幾十公尺遠的后屋里,出人不由前門,而是從后門。
他喜歡不受干擾的生活方式,而后屋正符合他的需求。
“倏原先生,您要回家了?”守門的看見他,禮貌地問候著。
“嗯,這兒就交給你們了!彼f。
“倏原先生……”一名二十四、五歲的年輕人尾隨過來,“我送您回去吧!”
他是矢野,原本是池田舊部屬西崎的打手,在四海接管池田的地盤時,西崎便將他指派給四海遣使。
西崎在池田舊部中是數一數二的名將,池田因販毒人獄后,他原本是最有希望接管原有地盤的人。但兩名會長最后的決定人選不是他,而是流浪歸來的四海。
他心中一直對這個安排耿耿于懷,但城府極深的他并沒有表現出來。
表面上,他十分支持四海,并將愛將奉送給四海遣使,但實際上,矢野不過是他放在四海身邊的一顆棋子,隨時都要將四海的情況通報予他。
“不用了,我自己走回去!彼暮R恍。
“走回去?”矢野一愣。
“才半小時的路,我習慣了。”他說。
“可是……”
“矢野,”四海打斷了他,“我聽說你母親有心臟方面的疾病,是嗎?”
矢野一怔,納納地道,“是……”他十分驚訝,因為他沒想到四海會知道這件事。
“你早點回去吧!”他在矢野肩上一拍,“我在念大學時認識了一位心臟方面的權威,你找個時間帶你母親過來!
矢野瞪大了眼睛,一臉愕然。
他跟在西崎身邊已經有兩年,但西崎從來不曾問過他母親的事情。并不是西崎不知道他母親的狀況,而是他母親的身體狀況對西崎來說,一點都不重要。
兩年前,他原本是個建筑工人,因為薪水無法負擔母親的醫藥費而決定加人黑道,從此以后他就跟在西崎身邊當他的打手。
這兩年來,西崎給了他豐厚的金錢援助,讓他的母親可以享受較好的醫療治療。
一方面,他當然感謝西崎給了他這樣的機會,但另一方面,他卻常常因為必須幫西崎干一些見不得光的壞事,而覺得掙扎。
四海跟西崎是不一樣的人,他沒有西崎那種陰沉的黑道氣息,也沒有那種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張狂氣焰。跟在他身邊已經一個多月了,他漸漸地對自己原本的任務感到懷疑。
他該幫著西崎對付四海嗎?像四海這樣的好人,他能在西崎要他動手的時候下得了手嗎?
“矢野?”見他發怔,四海拍拍他。
矢野回過神,一臉;蟆
“我剛才說的話,你聽見了吧?”
“聽見了!
四海撇唇一笑,“那我先走了!痹捔T,他轉身便要離去。”
一轉過身,他跟兩男一女正面撞上。
“你沒長眼睛?”那兩個染金發、穿耳洞的年輕人扶著一名酒醉的女孩,兇惡地道。
見有人對他無禮,矢野就要沖上前。
四;仡^,抬手制止了他,“矢野,不用!
他不喜歡鬧事,也不喜歡動不動就用黑道的方式去解決所有問題。
再轉過頭來,他發現那醉得不省人事的女孩非常面熟。只一下,他就想起了她是誰。
再見到她,他的心里依舊有一種不知名的悸動。他感覺自己的心好熱、好熱,像在鼓噪著似的……
她還沒走?跟她同行的另一個小妞呢?為什么她會落單?而這兩個金發年輕人又是誰?
一連串的問題在他的腦海中閃過,教他更無法直視她現在的處境。
那兩名年輕人架著千里,就要掠過四海而去。
“慢著!彼斐鍪直蹟r住了他們的去路,“她不是你們帶來的吧?”
兩名年輕人沒好氣地瞪著他,“關你什么事?”
“把她留下來。”他用辭簡短。
“留下來?”兩名年輕人哼地一笑,“她可是我們先發現的,你憑什么要我們把她留給你?”
“憑我會讓你們走不出去!彼暮傻老哪抗馊绲栋闵湎騼扇。
兩人借著酒意壯膽,渾然不覺眼前的危機。
“你說什么話。俊逼渲幸蝗藫]出他自以為夠勁的拳頭。
“你……”見有人對四海不敬,矢野打手的本能立刻而現。
但在矢野還沒出手之前,朝著四海揮拳而來的年輕人,已經一個踉蹌摔在一邊。
“啊……”另一人看著同伙在短短的一瞬間就被撂倒,臉上不禁浮現驚恐之情。
矢野一個箭步上前,啪啪地打了那年輕人兩耳光,“渾帳!連雙川會的倏原總長都敢惹。俊
那年輕人未必知道四海是何許人也,但一聽見雙川會卻已經腳軟了一半。
“你們現在還是非帶她走不可嗎?”四海唇邊掛著一抹淡淡的笑意,但聲線卻低沉得教人膽顫。
“不……”那兩名年輕人死命地搖頭,“大哥要就給您吧!”說著,他們把喝醉了的千里一放。
千里軟軟的身子一下子往前倒,跌進了四海的懷中。
那兩名年輕人膽顫地又是鞠躬又是哈腰的,“我……我們可以走了嗎?”
矢野看了四海一記,征詢他的意思。
四海輕點下巴,示意作罷。
“還不快滾!”得到指示,矢野狠狠地端了其中一個年輕人一腳。.
見人家沒追究,兩個人倉皇逃去。
矢野看著倒在四海中的千里,不解地道:“倏原先生干嘛理她?”
四海撇唇一笑,“我也不知道!闭f著,他將千里攔腰抱起,逕自走了出去。
矢野滿心疑惑地望著他離去的背影。跟在四海身邊已經一個多月,對他,他可是滿心的好奇。
他沒有企圖心及野心,更沒有私心,但偶爾……他還是會露出如惡狼般的眼神。
他.到底是什么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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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里將臉靠在四海懷中,不時發出近似呢嚀的聲音。
四海低頭睇著她因酒醉而紅通通的小臉,不覺蹙了蹙眉頭。
是什么樣的打擊讓她一個人在PUB里買醉呢?不過還是個小鬼,正是玩樂、不知憂愁的年齡,會有什么事嚴重到讓她不顧自身安危地醉倒在陌生男人的懷中?
今晚要不是遇到他,她會是什么樣的下場是可想而知的。
不過說也奇怪,他為什么要理她?
像這種夜不歸營,在外面跟不同男孩來往的年輕女孩,他這一個月來在店里真是看多了。
她跟那些不知愛惜自己的年輕女孩有什么不相同?為什么唯獨她引起了他的注意,甚至讓他忍不住地插了手?
是因為她給了他一種久未有過的心悸?
想起來,他都覺得不可思議。
他不是個可以談感情的男人,尤其是他還身處黑道這個環境的時候,他不認為自己有“愛”的機會及可能。
會對這女孩有一瞬的心動,可能是因為他太寂寞了——尤其是在京介跟英作都有了家庭之后。
“呃?”千里修地睜開雙眼,像是背上有人扎了她一針似的彈坐起來。
這里是哪里?
這里不是她的房間,可是也不修外面的賓館。她記得昨晚和父親吵了一架后,又跑回那家夜店喝酒,可是……后來呢?
她下意識地低頭看著自己的身上,在發現自己衣衫整齊的同時,她也發現到這張大床的另一側趴著一個男人。
他睡得很沉,及肩的濃密發絲披散在他俊朗的成熟臉龐上,有一種只屬于成熟男人的獨特魅力。
千里一眼就認出他便是在店里為她解圍的那個男人,畢竟像他那樣的男人不容易被忘記。
他身上穿著白色襯衫,而長褲也還好好地穿著,看來似乎是什么事都沒發生過……
不對;旌诘赖哪腥擞心膫對女人是沒“性趣”的?她既然不省人事地被他帶到這里來,怎么可能會全身而退?
她翻開蓋在自己腰部以下的被子,檢查著床上是否留下了什么“失身”的證據……
沒有,什么都沒有。
“怎么可能?”她喃喃自語地。
她在床上動來動去,搖醒了好不容易睡沉的四海,“做什么?”他發出低沉沙啞的聲音。
為了適應白天睡覺、晚上工作的生活,一向生活規律的他,這一個多月來簡直是過著一種非人的生活。
“我好不容易才睡著了,你……"他撥開自已臉上的發,翻了個身,沉沉地呼息著。
閉上眼睛,他又要睡去!鞍萃校瑒e吵我……”他自言自語地說。
“喂?”她伸手去推他,“你醒醒……”
依常理,一個女孩子在男人的床上醒來時,應該是很緊張、很惶恐的,尤其是知道對方還是個黑道。但不知怎地,她一點都不怕他。
她想,也許是因為他并沒有對她做出什么可怕的事Et
不過此刻的她卻有著一種奇怪的想法,那就是……她挺希望他對她做些什么的。
四海微微地睜開眼睛,用懶洋洋的斜眼覷著她,“做什么?”
千里腰一彎,斯近了他。
近距離地看著他時,她發現他的眼珠子是茶色的,不太像人類的眼睛。他的眼睛像是一種動物,一種叫“狼”的動物。
突然被她這樣盯著,四海的睡意驟減!澳愕降紫朐鯓樱俊
“你有沒有對我怎樣?”她一臉疑惑地望著他,眼底沒有驚畏,卻有期待。
從她的眼神中,他發現她并不覺得恐慌。是因為她已經習慣在陌生男人的床上醒來了?
付著,他心底深處涌現一股難以言喻的醋意。
“你好像不怎么擔心?”他淡淡地問。
千里微微地經著眉心,一臉認真地暉著他,“如果你做了什么,你要對我負責!
她討厭黑道,但眼前的這個男人不是她認知里的那種黑道。
不過她父親不準她跟黑道的男人在一起,而眼前的他卻是個如假包換的黑道。既然她不討厭他,而他恰好又是個黑道,她想……如果她跟他攪和在一起,她父親一定很氣吧?
其實她也不是想利用他來氣她父親,只不過她覺得他不是壞人,而她心里對他有著一股不知名的好感。
“負責?”聽見她說出負責這個字眼,他愣了一下。
“你不知道負責是什么嗎?”她理直氣壯地道,“就是你要娶我!
四海瞪大了眼睛,好奇地昧著眼前的年輕女孩。
她不像在開玩笑,因為她的神情是非常認真的。但就因為她太認真,他忍不住地笑出聲音來。
“你笑什么?”她皺皺眉頭。
“你知不知道我是做什么的?”他問。
千里眨動她那雙水靈靈的大眼睛望著他,“我知道!
“你知道?”他微糾起濃眉。
“你是出來混的,對不對?”
“既然你知道,就離我遠一點!彼f。
瞧她說得一副好像他是隔壁賣面包的老板一樣,他可是雙川會前會長之一的澤川兵太養大的!
“我不怕你!彼⒅f。
迎上她認真的眼神,他心里有一種不知名的驚訝與懷疑。
他發現她是真的不怕也不擔心,為什么?這好像不是一個正常女孩該有的反應吧?她是天生膽大包天?或者只是覺得跟黑道的男人扯上關系很酷、很不同,可以讓她在朋友面前炫耀自豪?
他翻身坐起,避開了她如炬般的注視。
“我沒興趣結婚,而且也沒對你做什么!彼麖拇策叺臒襞_上摸到了香煙及打火機,但條斯理地點燃并抽著。
“你現在可以跟我做!”她挨到他跟前,用一種天不怕、地不怕的眼神凝昧著他。
她知道自己的行為很大膽,但現在的她只有一種念頭,那就是離開父親,還有那個有春子及阿駿的家。只要能離開那兒,她不在乎用什么方法。
聽見她若有其事地說著這些話,四海差點兒就讓煙給嗆著。
他干咳兩聲,用一種看怪物的眼神瞇著她。
“你……”他伸手,重重地在她前額拍了一下,“是不是腦子有問題?”
“你是好人。”她望著他,神情認真地道,“我想跟你這樣又是黑道,又是好人的男人在一起!
四海怔了怔,不解地看著她。什么叫……又是好人,又是黑道?
“如果你想找男人結婚,黑道的男人可不是適合的對象!边@小妮子真的很奇怪,奇怪到他完全猜不到她究竟在想些什么。
“你是!”她瞪著單純的大眼睛凝望著他,“你是好人,因為你沒有占我便宜!
他蹙眉一笑,“你搞錯了!
“咦?”她一愣。
“我并不是什么坐懷不亂的君子,只是對你這樣的小鬼沒什么欲望罷了!边@句話他說得心虛,因為他對她是有反應的,不管是心理上還是生理上的都有。
“我不是小鬼!”一聽他又說她是小鬼,她不覺又激動了起來。
“你……”他發現每當他說她是小鬼時,她的反應就會變得非常激烈。
為什么呢?她就那么急著想長大?想變成女人?
“在我眼里,你本來就是個小鬼!彼e閑地說道,一腳著地就要下床。
千里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來的蠻勁跟勇氣,竟一手抓住他的手,“我不是小鬼!”
就在他疑惑地看著她的同時,她竟然拉著他的手去摸她的胸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