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rOn;」班尼頓自門外跑進來,老臉上滿是不高興。「你知不知道第二場表演賽的對手換人了?」
溥君頡揚起一道眉!覆恢,怎么啦?」
「因為你第二場賽事延期,所以原定的對手無法等待,出發去參加其它的國際比賽了!
「那又如何?反正第二埸可打可不打,你又何必緊張?」溥君頡仍然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他嘴巴上雖然說得好聽,什么自己出身臺灣、以生為臺灣人為榮之類云云,可事實上,他并不把臺灣選手放在眼中。
他們之中,有些人或許天資聰穎、努力不懈,但后天的環境與培養卻更重要。傳統父母不懂得啟發孩子的天分,只一味地追求學業上的杰出,自然會抹殺不少杰出的運動人才。
溥君頡很慶幸自己的父母沒有如此短視,雖然他到現在還沒原諒自己的父親。因此即使回臺灣這么久,他依舊不曾和父親連絡過。
像這種把腦筋動到兒子女友身上的人,配做一個父親嗎?
幸好自從他踏入網壇后,名利接踵而來,才使他無須為生活折服在溥父腳下,做一個沒志氣的紈褲子弟。
揮開心中的不快,博君頡問道:「但臺灣這邊不是堅持我得做完三場表演?」
「沒錯!所以他們決定陣前換將,派出臺灣「前排名第一」的選手來跟你好好較量!拱嗄犷D一臉不屑的模樣,似乎相當不恥對方的身分。
「哦!對手是誰?」溥君頡頗為好奇。
「就是那個體協接待——柯紹元!」說起柯紹元,班尼頓心中不禁有氣,他還沒忘掉上次與他爭吵的事情!赴萃!他算什么東西,什么『臺灣前排名第一』?別笑壞我了!
柯紹元?溥君頡感到十分意外。
他?在高掛球拍多年后,他竟然會再度執拍,想與自己一較長短。
沒錯!當年兩人最后一次交手,自己確實贏得驚險,但事隔多年,再加上長年與世界級對手對戰,他早已不是那個時候的溥君頡。
相對的,他變得更強、更難以招架?陆B元竟然想當他的對手?!
是為了寧靜吧!他沒忘記柯紹元的心思。
從他踏入臺灣利用寧靜的那一刻開始,柯紹元便對自己極有敵意,甚至還到飯店來對自己撂狠話,要自己不準對寧靜下手
否則我會讓你嘗到失敗的痛苦,無論是感情上或是事業上!
他還記得柯紹元說這句話時,臉上那猙獰兇惡的表情。
終于來了嗎?柯紹元終于對他下挑戰書,要為自己的誓言激活復仇之鑰?
很好!他非常樂意接受。溥君頡向來就是個接受挑戰、喜歡勝利的人,否則他不會熱愛網球,任自己在球場廝殺多年。
有本事盡管來吧!他會維持運動家的風度,輸了,會微笑地將榮譽與寧靜雙手奉上?伤糈A了
溥君頡露出一絲笑容,他會讓柯紹元永遠也得不到寧靜……
即使只是一抹微笑!
望著街上燦爛的陽光,寧靜只覺得自己快要昏倒了。
天氣酷熱帶起一波波的熱浪,讓身子骨原本就單薄的她,感受到強大的壓力:再加上這陣子醫院、家里兩邊跑,使得瘦弱的寧靜,看起來更加弱不禁風了。
溥君頡的舊傷已經逐漸恢復,雖然還在住院,但大部分的時間都在做復健,和之前只能躺在床上動不了的情況比起來,無疑是好多了。
兩人之間,表面上仍維持著濃烈的情感,只有寧靜心里清楚,真實的狀況是怎么樣。
在博君頡心里,自己是個「適合」的對象。她知道他的意思 只有她不吵不鬧、安靜認分,心甘情愿地陪在他身旁,站在他身后,像一抹無聲而配合的影子。
他說東,她不敢往西;他想笑,她絕不讓他看到哭泣。這樣的委曲求全,全都只是為了能跟他在一起。
她覺得好累……好累:
「寧靜!」身后傳來低沉的呼喚,寧靜回過身去,卻是好久不見的柯紹元。
自從她和溥君頡交往后,便減少與柯紹元見面的時間。在寧靜的觀念里,自己既然跟了博君頡,就不該再和別的男人來往。
即使對方只是普通朋友,她還是想避免不必要的誤會。
「妳瘦了!箍陆B元看著她,眸中滿是不舍與憐惜!镐呔R對妳不好嗎?」
「不!」寧靜急忙否認!妇R對我很好,我們很快樂!
「既然如此,妳為什么會消瘦?戀愛中的人不該都是幸?鞓返膯?我卻只在妳臉上看到憔悴!」
那天殺的溥君頡,究竟對寧靜做了什么?她不但沒有戀愛中的容光煥發、神采飛揚,反而愁眉苦臉,神色凄惶。
若不是以為溥君頡能給寧靜幸福、讓她快樂,他怎么樣都不會放棄寧靜?汕魄其呔R把她弄成什么樣子了?
他真后悔自己沒有極力爭取寧靜,才害她變成現在這副可憐的模樣。
「我很好,真的!箤庫o極力露出笑容,讓自己看起來有元氣些。「我只是最近身體不舒服,所以才不常笑,其實我沒事的!
「身體不舒服?那妳有看醫生嗎?」柯紹元十分焦急。
「沒什么大毛病,只是容易頭暈,女孩子通常會有的毛病,你不用擔心了!沟皖^看看腕上的表,溥君頡復健的時間快到了,她得趕快過去才行。
「對了,紹元你怎么也來醫院?」
一直到現在,柯紹元才想起自己來的目的,只見他臉色一沉沒好氣地說:「我是來找溥君頡的。」
「你來找君頡……」寧靜微微一愣!赣惺裁词虑?」
只見柯紹元搖搖手中的信件,臉上帶著奇特的表情,似乎摻雜著期待、痛恨、希冀、害怕等各種復雜的情緒。
「比賽通知書,由于溥君頡延后比賽的關系,現在行程安排有變動。」
望著寧靜迷惘的臉,柯紹元干脆直接告訴她。
「溥君頡的下一場對手——是我。」
「你?」寧靜驚愕地瞪大了眼睛!笧槭裁?」
都是為了妳!傻女孩
柯紹元在心里吶喊,然而表面上仍不動聲色!敢驗樵扰哦ǖ倪x手出國比賽去了,所以我便自告奮勇,打算重披戰甲,上場與溥君頡一較高下。」
「但體協怎么肯呢?」
「因為我和溥君頡當年在國內,可以稱得上是』網壇雙雄』,他轉入職網最后一場比賽也是跟我打的,光這一點就非常有噱頭,再加上體協也真是找不到夠格的選手上場,所以自然答應換我上陣!
他注意到寧靜緊鎖的雙眉。「怎么?不愿意見我們再度交手?怕他輸?」
一句「怎么可能」差點要沖口而出,可為了避免傷害柯紹元,寧靜故意裝出歡喜的模樣!覆唬蚁嘈胚@一定是場精采的比賽,無論誰輸誰贏都值得一看。」
「妳也覺得我會勝利?」沒想到寧靜竟對自己這么有信心,柯紹元大感振奮。
「網球場上,任何人都有機會的。」寧靜含蓄地說。
「寧靜,妳是說真的,妳愿意為我加油?」柯紹元情不自禁地握住她纖弱的肩膀!肝摇
「寧靜!」冰冷的聲音突兀地插入兩人之間,寧靜一聽,立刻像受驚的小兔子般跳了起來。
只見溥君頡冷著一張臉,面無表情地盯著兩人,身旁還跟著氣鼓鼓的班尼頓。
「寧小姐,我拜托您好嗎?」班尼頓怪腔怪調地說:「畢竟名義上,您還是cron的未婚妻,竟然堂而皇之地表示要支持cron的對手,未免太過分了!
「我……我沒有……我只是……」乍見溥君頡出現,寧靜慌了手腳,尤其看見他臉上那漠然的神情,更讓她覺得手足無措,彷佛變成一個犯錯的小孩子。
「班尼頓,他倆只是好朋友,好朋友幫好朋友打氣,也是天經地義的事!逛呔R的聲音冷冷的,沒什么溫度,和平時的他完全不一樣。
「好朋友?」班尼頓抬高聲音!傅闶撬奈椿榉,好朋友算得上什……」
「夠了,我不想聽,該去做復健了!谷粲兴嫉赝丝陆B元一眼,溥君頡淡淡地說:「既然網球場上什么事情都可能發生,我就不該再浪費時間,讓自己的勝算減低!
說完,他便拄著拐杖,一拐一拐地走向長廊的另一端。
寧靜想要開口解釋,卻又不知該說些什么,張了張口又再度閉上。她歉意地看了柯紹元一眼,接著邁開腳步追著博君頡去了。
復健過程中,寧靜一直陪在溥君頡身旁,不發一語。然溥君頡也難得地不說一句話,專心地做運動。
溥君頡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當他看到寧靜和柯紹元兩人那么親近時,內心竟然涌上一股怒火。
他怎么可能會有這樣的情緒?為一個女人生氣、不悅!
他很清楚柯紹元是完全沒機會的,否則兩人不會到現在還只是普通朋友,更不會讓他有介入的機會。
寧靜愿意做他的女人、跟他在一起,表示寧靜對他一直不變。
既然如此,他為什么還會惱怒?
溥君頡向來是自由、瀟灑,不受女人羈絆,但現在的他,卻為了寧靜和別個男人示好,便像個孩子般賭氣。
不不不,這不是他!這不是縱橫球場的天之驕子溥君頡!
「君頡,你已經做了四十分鐘的運動,要不要休息一下?」隔了好久,寧靜怯怯的聲音自身旁響起。
「妳別管我!」溥君頡粗暴地說,繼續視若無睹地做運動。
被他的態度給逼出了眼淚,寧靜深吸一口氣,強壓下泛酸的眼眶。她勉強一笑吶吶地說:「可是休息時間到了,你不要太勉強……」
「我說別管我就別管我,我自己的能耐我自己最清楚,妳少擔心!」溥君頡厭煩地抄起毛巾,拭去額頭上的汗水。
故意忽視她難受的小臉,博君頡硬起心腸,冷淡地說:「若沒事的話,妳就先回去,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寧靜緩緩站起身,往門外走去。她是很聽話的,無論他怎么說,她就怎么做,即使他要趕自己走,她也不會違逆他。
望著寧靜離去的纖弱背影,溥君頡多想叫住她,但高傲的自尊心卻讓他開不了口。
自己會不會太小題大作了?寧靜不過是和朋友說句話,給他打氣鼓勵而已,自己竟然就因此對她生氣、發脾氣?
看來自己是太急躁了。其實博君頡心里明白,自己對寧靜,和其它女人是不同的。有期待,所以反而怕受傷害;有盼望,因此特別恐懼失望。
他不愿意再重蹈覆轍,陷入同樣的情傷里,所以這次他必須小心謹慎,在末犯錯前,將眼睛睜大好好地看清楚。
一個月之前,他可以輕松地說兩人的緣分只有短短三個月,然而,現在的他已經不能如此確定了。
因為他發現,自己心里竟然已經有舍不下她的念頭了。
兩人的冷戰一直持續了好多天,不過說穿了,其實只有溥君頡單方面在鬧別扭而已,寧靜仍是一貫地忍讓、退卻。
溥君頡的傷恢復的差不多,第二場表演賽的日期也已經確定,訂在兩周后的周末。為了迎戰柯紹元這個感情與球場上的雙重對手,溥君頡不敢掉以輕心,天天上球場報到。
寧靜坐在休息室里,整理溥君頡的物品。每當撫摸到有他體味的衣裳時,寧靜心里便浮起一陣滿足感。
現在的她要取得第二顆鈕扣,是多么輕而易舉的事,然而經過這么久,她的少女心終于想透了。
鈕扣只是一個象征,一個沒有生命的死物,就算自己得到了它又如何?遠不及現在,能真真實實地讓自己擁抱溥君頡。
只有溥君頡愛她、愿意給她感情和承諾,她才能得到真正的幸福,否則,一顆鈕扣又有什么用?
正當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之際,一聲呼喚驚醒了她。
「請問……」一個低啞蒼老的聲音問道:「請問君頡人在哪里?」
寧靜驚醒了過來,她連忙收拾好手上的衣物站起身來!妇R在練球,您找他有事?」
眼前的老者西裝革履、氣派大方?此瓢恋臐饷寂c高買的神情,一見便可看出是個不簡單的人物。
可此刻的他,臉上卻帶著謹慎的神情,態度十分小心!高馈抑皇窍肟纯此!
「您若要看他的話,可以到看臺旁去,還是說您要在這里等?」
「不不不……」老者有點著慌,樣子看起來很心虛!肝疫h遠地看他一、兩眼就好!
「那么我帶您去看臺邊吧!」寧靜對他笑一笑,接著帶他穿過休息室,來到看臺旁的座位上。
球場上,溥君頡正頂著艷陽,揮汗如雨地在球埸上奔馳,如一只敏捷而姿態優雅的花豹,驕傲地展示上帝給予的傲人天賦。
「看,他是不是很出色?」看了半晌,老者突然出聲問道。
寧靜訝異地望了他一眼,接著微笑。「是的,在我眼中,世界上沒有比他更出色的人了!
一直到現在,老者才將眼光放在寧靜身上。
他別有深意地凝視她,緩緩地開口:「妳就是報上說的那個未婚妻?」
寧靜笑容一滯。她垂下眼,淡淡地笑著!甘恰!
「嗯!」老者沒說什么,眼光又轉回球場上去,沉默了一會兒,忽然又開口問道:「妳喜歡君頡什么?」
「他的一切……」
心里轉了幾轉,約莫知道了老者的身分,寧靜并不激動,也沒有刻意討好的姿態,仍是淡淡地。
「從我見到他的第一眼,便那么莫名其妙地喜歡他了!
「莫名其妙?」老者啞然失笑!负、好,這是我聽過最荒謬、卻也足最誠實的理由!
兩人之間靜默下來,然而看向球場上的目光卻都足一樣的:愛憐、驕傲、熱情而充滿信心的。
他們坐了很久、很久,直到溥君頡放下球拍,往休息區走來為止。
「我得走了!估险咄蝗徽酒饋,神態有一絲驚慌。
「可是君頡練完球了,您不和他聊聊嗎?」寧靜訝異。
「不了,我想他不會喜歡看到我。」老者黯然。
「怎么會呢?您是他父親,他不可能會不開心的!箤庫o不明白兩人的關系。他不是君頡的父親嗎?為何卻好象很怕君頡的模樣?
「妳不會懂的!共缚嘈!肝艺娴牡米吡耍駝t君頡會不高興的。」
「溥先生,您別走,」寧靜拉住他!讣热粊砹,就和他說說話,我想你們很久沒見面了!
「我們之間無話可說,我還是不留下來了!共└讣泵φ酒饋,似乎真的很擔心自己被溥君頡看到。
但來不及了,當寧靜回頭時,她已經看到搏君頡站在兩人眼前,臉上透出比冰還冷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