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
“你們在做什么?”一道嚴厲的詰問驀然傳來。
眾人不約而同轉眸,不約而同變色——驚慌的五顏六色,但見護欄前,一位中年男人站在那里張牙舞爪,好像恨不得暴撲過來每個人咬他們一口。護欄后也有兩位四、五十歲的洋人,一男一女,兩人一邊搖頭、一邊低聲說話。
“糟了,是理事長!”
“糟了,我們快逃!”
奇爾比任何人都慌張,一把捉住媺媺轉身就朝另一個冰場出口逃去,速度比飛更快,眼看著他們即將逃出生天了……
“妹妹、奇爾,等等我啊!”
Shit!Shit!Shit!
奇爾暗暗詛咒,先把媺媺扔出冰場,再回身去拯救被他們遺忘在后頭的欣欣,卻恰恰好對上那個外國男人狐疑的視線。
“奇爾?!”
奇爾悶不吭聲,埋頭沖刺,一把撈起欣欣的手,轉身落跑,不,落滑,一離開冰場,另一手又捉住滿頭霧水的媺媺,繼續跑。
但滑冰場再怎么算也只有一個出入口……
“奇爾,你怎會在這里?”捷克語。
緊急煞車,望定阻擋在前方的外國男人,奇爾嘆氣,認命了。
“你又怎會在這里?”他沒好氣地反問。
外國男人用下巴指一下中年男人,“這里的滑冰協會理事長請我來看看是否有值得栽培的選手。”他簡單的解釋,兩眼始終緊盯住奇爾,好像怕被他跑了似的!澳隳?一放假就找不到你,原來你跑到這邊來了!”
“又要找我啰唆了?不用了,你就是說到我耳聾,我的答案還是:不!”奇爾不耐煩的頻頻望向出口。“現在,可以讓我走了吧?”
“為什么?”外國男人不死心的繼續追問。
奇爾兩眼往上翻!疤,你就是不肯放棄是嗎?”
這時,外國女人也好奇的問過來!巴邆愃,他是誰呀?”
“他是……”外國男人——瓦倫塔開始向外國女人解釋。
由于他們三個人是以捷克語對話,其他人都聽不懂,那個中年男人——滑冰協會哩事長正好乘機對滑冰選手們破口大罵一頓。
“真是胡來,我好不容易謂來國際花式滑冰協會的裁判長,想讓他看看你們的程度如何,運氣好的話,你們之中會有一、兩個人可以到歐洲去做更進一步的訓練,沒想到你們卻出洋相給他看,還讓外人在這種時候進來攪局,你們都不想要這個機會了嗎?”
“是她!”異口同聲,所有人全都把矛頭指向舒蓓,是推卸責任,但事實也是如此。
“他是我的朋友,”舒蓓心虛的硬起頭皮解釋!拔抑皇窍虢趟S旋轉!
“更可惡了!”理事長更憤怒!安坏峭馊,還是外行人!”
舒蓓的脖子頓時縮短了好幾吋!皩Σ黄,我馬上叫他們離開!”
“不必,我來!”理事長重重哼一聲,旋即滿臉歉意的轉向瓦倫塔,“對不起,我立刻叫他們離開!”再換上另一張惡狠狠的表情,對奇爾三人大吼!澳銈內齻還不趕快離開,我們……”
“等等,為什么要叫他離開?”瓦倫塔抗議!拔疫想叫他幫我看看呢!”
“他?”理事長錯愕的看看奇爾!暗莻外行人……”
“外行人?”瓦倫塔似笑非笑的瞅向奇爾。“你又在耍他們了?”
“錯!”奇爾大聲否認, “我只是耍他們而已……”兩眼飛向舒蓓那邊瞟一下,再回到媺媺這邊!翱刹话ㄎ业挠H親女友!”
“女友?難怪你會跑到臺灣來!蓖邆愃腥淮笪!安贿^,她不知道嗎?”
“那種事不重要,晚點再告訴她就行了!
“不重要?”瓦倫塔靈機一動。“何不現在?”
“現在?”
“對,現在表演給她看!”
奇爾雙眸瞇了起來!笆悄阕约合肟窗?”
“我不否認,不然你以為我老是去找你做什么?不就是想看看你又練到什么程度了!蓖邆愃俸傩!岸遥悴挥X得現在也正是時候嗎?就在滑冰場上,讓你的女友親眼看看你有多厲害!”
奇爾嗤之以鼻的哼一聲,不甩他。
瓦倫塔倒也聰明,不再設法勸說奇爾,反倒慫恿起媺媺來了!靶〗,你不想看看奇爾滑冰嗎?”英文。
“我看過啦!”媺媺不太能進入狀況,為什么瓦倫塔不讓他們離開呢?
“不,我是說,奇爾的花式滑冰!
“他不會嘛!”剛剛還在那邊摔來捧去呢!
“他會!
“不會!不會!”不然他就不會摔得那樣傷亡慘重了!
“他當然會,世界青少年花式滑冰錦標賽金牌得主,怎么可能不會!”
媺媺先是一愣,繼而錯愕的驚呼。“欸?!”他說什么?世界青少年花式滑冰錦標賽金牌得主?
她沒有聽錯吧?
瓦倫塔點頭!皼]錯,奇爾四歲的時候就開始練花式滑冰,十三歲、十四歲的時候連續拿到兩屆世界青少年花式滑冰錦標賽金牌,說他不會花式滑冰,那是不可能的事!
“四歲?十三歲……”轍嫩不可思議的轉頭瞪住奇爾!澳悖!”
不要說她,理事長比她更震驚,而舒蓓、王宏還有其他滑冰選手的反應是:不相信!他們的想法跟媺媺一樣,如果奇爾真有那么厲害,先前就不會出洋相出到那么徹底了。
奇爾聳聳肩!澳欠N事不重要,都快十年前的事了。”
耶?是真的?
那剛剛他幾乎摔成肉餅又是怎樣?
媺媺依然瞪住他,表情是無法置信的,奇爾嘆氣,轉注瓦倫塔,有點懊惱,有點不情愿。
“我沒有帶音樂。”
“我有!蓖邆愃奸_眼笑的從口袋里掏出CD來。“Magic?Un amor?或者Whata fee”ing?”
“隨便!”話落,奇爾傾身在媺媺錯愕的唇上親了一下,隨即進入冰場內。
“快,叫人去放音樂!”瓦倫塔把CD塞給理事長!斑有,要大家離開冰場,別妨礙他!”
理事長趕緊把CD轉給一位選手,再大聲命令所有人都離開冰場。
這時,奇爾已經開始滑全場作熱身,神態怡然又有自信,有時輕輕一個跳躍,有時溜溜一個旋轉,每一個動作都是那么優雅,每一步滑行都是那么灑脫,在白茫茫的冰場中,有如冰上的精靈。
突然,修長的身影凌空躍起……
眾人嘩然,是震驚的、是贊嘆的。
“五轉跳?!”理事長驚駭的失聲大叫!拔覜]看錯吧?!”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他果然練成功了,我就是想看這個,托他女友的福,我總算看到了!”瓦倫塔樂得哈哈大笑!叭绻ツ晁袇⒓訆W運,金牌一定是他的,哪里輪得到普魯申科!”
“但……但為什么從來沒有聽說過他?”
笑聲消失,瓦倫塔嘆了口氣!袄蠈嵳f,我也無法理解,奇爾連續兩年拿到世界青少年花式滑冰錦標賽金牌,大家都以為他十五歲時會轉入成人組,十分期待他的表現,沒想到他卻出人意料之外的和蒂洛娃組成雙人花式……”
他搖搖頭!澳钦媸清e誤的決定,蒂洛娃的嬌小身材雖然很適合和他搭檔成雙人組,但她的滑冰天分并不高,和她搭檔只會拖累奇爾,每一回比賽,奇爾總是得盡全力掩護蒂洛娃,但蒂洛娃依然失誤頻頻,撐舉時,蒂洛娃也無法保持自然的姿勢,致使奇爾必須花費雙倍力氣來支撐她……”
嫩轍與欣欣相對一眼,霍然大悟。
難怪奇爾能夠那么輕松的舉起她,又把她拋到半空中,再輕而易舉的接住她,有事沒事就效法老爸爸那樣抱著她,果然是訓練有素,但不是馬戲團,也不是芭蕾舞,而是花式滑冰。
“那他應該回到單人組。 崩硎麻L說。
“我也這么認為,他在雙人組比賽時,最高名次也不過十五名,我看也不可能再往上升級了?墒撬谑艢q上大學之后,雖然和蒂洛娃拆伙了,卻也沒有回到單人組,事實上,他不再參加任何比賽,甚至寧愿擔任大學滑冰隊的教練,也不肯參加世界大學冬季運動會的比賽……”
“為什么?”理事長脫口問。
“這你應該去問他吧?”瓦倫塔沒好氣地說。
和蒂洛娃那件事有關嗎?
媺媺暗忖,因為要避開蒂洛娃,所以不得不和她拆伙,但,他為什么不回到單人組呢?
“可是……”
“噓,安靜,音樂開始了!”音樂開始了,也就是奇爾的表演開始了。
然而一旦開始之后,連叫人安靜的瓦倫塔自己也很難保持安靜,因為不到二十秒鐘,奇爾就……
“四轉跳、四轉跳、三轉跳,是四四三連跳!”理事長驚叫。
“普魯申科去年才說要練習連續四轉跳,奇爾卻早已會四四三連跳了!”瓦倫塔興奮的雙眼活像發現獵物的豹子,垂涎欲滴。
“貝爾曼旋轉?!我以為在男子選手中,只有普魯申科才做得出來!”
“廢話,奇爾八歲就開始苦練芭蕾,當然做得出來。”
“原來如此,嗯,的確,過去除了普魯申科之外,向來只有女選手才做得出來貝爾曼旋轉,那是因為身軀不夠柔軟就做不出那種提刀轉,但如果練過芭蕾的話,難怪他做得出來。”理事長頻頻點頭!澳敲,他的每一個姿勢、每一個動作都格外優雅,那也是練芭蕾的成果啰?”
“那是當然,雖然只要是花式滑冰選手都會練芭蕾,但也只是練習基本動作,哪里及得上用心苦練過的奇爾,瞧,他的身軀與腿部形成完美的弧形,那是只有芭蕾舞者所擁有的柔軟身軀才能夠做到的姿勢。”
“確實,普魯申科的貝爾曼旋轉就沒有如此優美的……老天,又是五轉跳!”
“真是可怕,他哪里來那么豐沛的體力?”
理事長與瓦倫塔看得連連驚嘆不已,其他人更別提了,舒蓓她們早就看到下巴掉到地上撿不回來。
他真的會五轉跳!
媺媺與欣欣更是看直了眼,眼睛愈瞪愈大,只顧隨著在冰上飛翔的身影移動,眨都忘了眨。
那真的是奇爾嗎?
冰場上,修長的身影隨著樂曲轉換忽爾跳躍、忽爾旋轉,輕盈得宛如風中的嘆息,流暢的在冰上悠游,每一個動作都是完美無瑕的藝術,每一個旋轉跳躍都是嫻熟洗煉的展現,令人嘆為觀止。
而當音樂節奏變快時,他的身姿也跟著轉為快而強勁有力,手勢華麗又大膽,迅捷花俏的腳步變換,配合各種方向的快速旋轉,仿佛在冰上跳街舞,讓人看得目不暇給。
“技術性肯定是滿分,藝術性……咦?”理事長錯愕的瞪凸了眼。
“零分!”瓦倫塔哭笑不得。
在優美的倒退滑行中,奇爾竟然面對著媺媺做出約翰屈伏塔在周末狂熱里那種擺動下身的挑逗動作,還誘惑的對媺媺勾勾手指頭,媺媺頓時尷尬的漲紅了臉,其他人則失聲笑出來。
最后,奇爾滑行到冰場中央,匆又來個飛躍旋轉,在音樂最后一拍時猝然靜止,完美的結東了整個表演。
“完美!”理事長沖口而出。“呃,除了那個會扣分的動作之外!
“希望他在正式比賽時不會那么做。”瓦倫塔喃喃道。
奇爾慢慢滑行回來,有點喘息,還沒到媺媺身邊,瓦倫塔便搶過去,迫不及待的問出他早已問過上千百次的問題。
“你什么時候要回到比賽場上?”
奇爾悶不吭聲,搖頭。
“為什么?”瓦倫塔不滿的追問。
奇爾依然不語,兩眼卻望向媺媺,媺媺瞬間穎悟,果然如她所料,的確是為了蒂洛娃。
但,究竟是為什么呢?
。
媺媺原想回家之后再向奇爾問個清楚,不料他們一回到家,還在換拖鞋,奇爾便接到他父親打來的緊急電話。
“快回家,你母親出車禍了!”
如果電話是他母親打來的,不管是報任何消息,奇爾都不會相信;但如果是他父親打來的,他不能不信,因為父親絕不會騙他。
“我一回到家里就打電話給你。”他信誓旦旦的保證。
他一通電話也沒打來。
媺媺很有耐心的等了整整三天,終于忍不住打電話給他,他的手機卻始終在關機狀態中,她只好耐心再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