驀地,電話鈴聲響起。
她有預感,一定是家里。
“小璃啊,早上出去買菜時碰到李媽媽一直恭喜我,我想還沒過年,她就拜年,我也跟她說恭喜。沒想到,她說是看到報紙上寫你要嫁給有錢人,我們可以過好日子了,所以才跟我恭喜。
后來我叫妹妹去賣報紙回來,我看不懂字,但是看到照片里真的是我的女兒,我的女兒長得這么漂亮……。 闭f著說著,心疼女兒這么多年的辛苦,終于有了好歸宿,媽媽就難過得哭了起來。
“媽,別哭啦!”她最怕媽哭,更不敢說是為了錢才簽下這出騙局。
“你把男朋友帶回來過年好不好?媽媽想看看他。”不只是琉璃的母親要看,左鄰右舍全拿著報紙擠在她家,吵著要見大人物。
“媽,不用啦,那是報紙亂寫的。他只是我公司的老板,那天是公司的活動,被人家誤會啦!你不要相信那些!卑准埡谧,外加當事人承認,看起來不是那么容易撇清。
“無影啦,早上不只李媽媽,王媽媽、張媽媽、雜貨店的陳伯伯,連鄰長都有打電話來恭喜我。大家都看到了,應該不是亂寫的吧!”
琉璃的媽媽認為,不管是鄰長、里長,還是村長,只要有個“長”,就一定有學問。如果連他們都說是,就準沒錯。
鄉下就是這樣,傳話比火燒山還快。
看來今年還是不要回去過年比較好,她可以想像得到,鄰長伯恐怕會在她家巷口拉紅布條慶祝,紅布上寫著--光耀鄰里。
其實不只是鄉下,為了這件事,打電話來關切的人還真不少。
她也不知道自已從哪里突然跑出一堆關心她的朋友,失聯已久的?仆瑢W說要辦同學會,不太熟的舊同事說要敘敘舊,還有大嬸、二姨、三叔公都打來,叫她介紹堂弟表妹到垏皇集團工作。
怎么,這些人在她家需要幫忙的時候,都從地球上消失了,現在又重回地球跟她攀親帶故?
琉璃覺得很煩,不想多作解釋,只是隨口說好。
反正,一個月后她和石垏分手的消息上報,那些人就會再度消失。
炎涼的世態。
“你和這個叫琉璃的女人是玩真的?還是假的?”石珧指著報上的照片。
“真的假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每個女人終究是過客!笔瘓嚤Ф▎紊硪惠呑,可不想和老爸一樣風光一世,最后被一個女人收的服服貼貼無法翻身。
“她好像是那個婚紗店小姐……沒錯,是她!你們什么時候開始交往的?我怎么一點都不知道!”那個婚紗小姐,不化妝就很美,清麗脫俗,穿上這套禮服后,都可以去拍電影了。
“我為什么要讓你知道!彼刹幌敫嬖V石珧,不然這家伙到梅姨面前出賣他,以換取自己的自由之身,那他豈不前功盡棄。
“可是,你上次擺明了對她沒興趣,不是嗎?”石珧鍥而不舍,他可要搞清楚,免得被兩個恐怖女人追殺。
“你也知道我那天心情不好,才沒有招惹她!彼麘袘械幕卮。
“她似乎不是你喜歡的類型!
“換口味嘛,你不覺得她很漂亮?”
“她是很漂亮,可是太清純了,你不是標榜要旗鼓相當嗎?”
老哥最討厭沾那種碰一下就要綁住他,一分手就要尋死尋活的處女,所以他的交往對象,都是會玩,玩得起的女人。這個琉璃,一看就知道是媽媽的乖寶寶,沒有和男人上過床。
“你今天特別啰嗦,是不是工作太輕松,才會一早就在我這嘀咕個沒完?”
石珧在垏皇集團負責生化產業的投資案。他雖是老板的弟弟,但可沒有特殊待遇,一樣忙的死去活來,壓力大的不得了。既然老板趕人了,他只得識趣離開。
石垏對這次的報導還算滿意,稍稍符合他的期待。
一切正如他的估算,這個戀情只要維持兩、三個禮拜,給紐約一個交代。等這幾個禮拜熱潮過了,媒體也膩了,就是合約到期的時候,他又可以恢復自由。
不過在恢復自由前,他倒是很樂意先在琉璃身上找一些樂趣。
他撥電話給琉璃!翱吹綀蠹埩藛?”
“上面把我說得太好了,好像我有通天本事,其實我不過是只小麻雀罷了!辈恢滥切┕适率钦l編的,把她原本極為平凡的人生,變得很不平凡。
“能收服我的,當然要很有本事。”
“我相信,那個收服你的女人一定非常特別,她大概有三個頭六個臂!
“不要說世界上沒有三頭六臂的女人,也不會有收服我的女人!
自大狂!真希望有一天她能看到他栽在某個女人手上,不,是身上。
“你打電話來,就是來跟我炫耀的嗎?”
“我是打來問你晚上想吃什么?”
“吃什么都好,只是不要去人太多的地方!蓖蝗蛔兂杀娙说慕裹c,她可不希望連吃飯都被指指點點,這樣會消化不良,白白糟蹋糧食。
“真有默契,我也希望人愈少愈好……我看這樣,我們去我家,叫披薩……”
她打斷他!澳阃宋艺f過的話,不可以去只有我們兩個人的地方!
“我只是在試驗,看你的警覺性高不高!彼木X性真是太高了。
“我是不會跟你去你家的!比サ剿,她就不敢保證自己能不能完好無缺回到家。
“你知不知道,有多少女人想去我家--”
“那你去找那些想去的!”想到在俱樂部里,好像每個女人都跟他有一腿,琉璃心里就很不是滋味。
“聽你的口氣,好像有點不高興?”他小心翼翼地問。
“你聽覺有問題,我一點也沒有不高興!彼氐皆瓉淼脑掝}!澳峭砩弦ツ睦锍燥垼俊
“晚上見面再說,六點我去你家接你!
以前他常常加班到深夜,有時連星期六日也到公司工作,或出去應酬。今天晚上不到上六點,他就會消失在辦公室,相信絕大部分的員工會認為,老板真的在談戀愛了。
抽脂削骨、雷射美白、隆鼻除斑、割雙眼皮,身上每一寸都經過細細琢磨,才有她今天動人的外貌。章苡茹站在鏡子前面,滿意地看著花了幾百萬元的成果。
一年的辛苦總算沒白費,終于擺脫肥妞的稱號。不過,她這對豐胸可是貨真價實。
從小她就喜歡石垏,靠著章石兩家的交情,天天在石家進進出出。
什么近水樓臺先得月?她卻像李白撈月,撈了十幾年也沒撈到他的心。
看著他在外面花邊不斷,她總是安慰自己,男人嘛!哪個不逢場作戲?
而她為了石垏挨了好幾刀不說,強忍著不吃不喝,那才真是痛苦至極。
她還去學烹飪、茶藝、插花,整天在石家獻藝,好不容易讓石伯伯滿意地把她當媳婦看待。
可是,哪里知道突然殺出個程咬金,名不見經傳,卻讓她的垏哥哥大方公開戀情!
這件事情非同小可,她可要好好逼問石珧。
她在石垏及石家兩老面前裝小甜甜,唯有在石珧面前,才會顯露她張牙舞爪的樣子。
以前仗著她肥妞的身材,常把石珧壓在地上拳打腳踢。她也知道石珧給她取“八爪女”、“八爪章魚”的外號。
不過,沒辦法,誰要石垏老是把石珧推給她,算他倒楣。
和石珧通完電話,她氣呼呼地大吼大叫,立刻訂了機票,找傭人整理行李。
什么?那戀情是真的,兩人還可能在近期內訂婚?
開什么玩笑,她傲人的成果都還沒給垏哥哥看過--等他看到她,一定會移情別戀,甩掉那個叫什么琉璃的。
石珧故意把事情說得很嚴重,反正早早引蛇出洞,讓當事人自己出面去擺平,這樣他就可以在旁邊涼快涼快。
不過,這會兒美國的航空母艦開到臺灣來,勢必會引爆不小的震撼。最近要少去天母,免得被八爪章魚苦毒。
他可還記得小時候的慘劇,一團肥肉坐在他身上,弄得他脫臼、瘀青,外帶骨折。連晚上睡覺都覺得喘不過氣,好像被鬼壓床一樣,至今想來還令人心有余悸。
超級臺風快登臺了,他還是去德國的工廠看一下工作進度,反正躲得愈遠愈好,免得被卷入暴風圈。
石垏剛開完會,和幾位副總從會議室出來,一邊討論新并購案的議價進度,迎面而來一位人工美女,張開雙臂向他惡虎撲羊。
“垏哥哥,猜猜我是誰?”章苡茹緊緊地抱住石垏,像無尾熊與尤加利樹。
難怪石珧叫她八爪女,形容得真好。他覺得自己快窒息了,她那雙已經變細的手臂,依然孔武有力。
石垏皺皺眉頭,他不是沒有美女投懷送抱的經驗,只是現在還是上班時間,幾位副總正站在一旁等他裁示,她這舉動弄得大家一臉尷尬,每個人臉上都出現小丸子的三條線!
他扒開她的手,不悅地指著會客室說:“先去里面等我!
嚴厲的語氣,讓她不敢造次,乖乖進入會客室。
她要給他好印象,千萬不能搞砸了。
等了半個小時,石垏還沒進來。
他是把她給忘了,還是故意的?
章苡茹調整自己的情緒,保持笑容,撥內線向秘書打聽。
什么?他竟然落跑了?說是臨時有急事,會請石珧陪她。
第一天就給她閉門羹?蓯!
這時,石珧探頭進來,活像腦袋伸進狗頭鍘。
沒錯,這正是石珧此刻的心情。
他不知是招誰惹誰了,被老哥“緊急”電召回公司,結果竟然是要伺候這個八爪女。尤其老哥又上演落跑計,他一定小命不保。
連他要去德國考察的公文,都被老哥退了件,擺明是要留他去對付八爪女。
章苡茹正在氣頭上,看見這顆腦袋鬼鬼祟祟,一把抓起桌上能砸的東西,就往門口丟去。
還好,最近公司全面禁煙,把煙灰缸都打包了,不然這會兒石珧頭上不縫上十針八針才怪,真是不幸中的大幸。
他揀起被丟了一地的公司簡介,苦著臉說:“大小姐,又不是我的錯,你不要每次都把氣出在我的頭上!
“說,你哥溜到哪里去了?”難不成是去會情人?這樣的話她更不能忍。
“我怎么知道,他是老板,他的行蹤不必向我報告吧!”
“少裝蒜了,你們兄弟根本是一鼻子出氣,一個扮黑瞼,一個扮白臉。以為我好騙嗎?”
“不要因為我的皮膚比較白,就注定扮白臉吧?改明兒個我要請假到大溪地,曬成木炭回來,這樣就可以過過當黑臉的癮,不用每次都幫他擦屁股!
“你說什么?你把我當成什么?一坨屎啊,你欠揍!彼龗嗥鹑^。
哇!恐怖的記憶又襲來。
雖說論個頭,他早該不用怕她了,可是按照心理學的觀點,小時候遭受的暴力,即使長大,面對施暴者還是會有陰影存在。
“不要打我,如果你敢打我,這次我會告訴我哥。”石珧搬出免死金牌。想到老哥美女在懷,他卻得面對惡女,真不甘心。這件事,要算到他的工作績效里,算危機處理好了。
“不管啦,人家為了垏哥哥做了這么多努力,他不能喜新厭舊啦:”章苡茹嚶嚶地假哭起來。
石珧看看她,沒錯,人是美了很多。小眼變杏眼、塌鼻變高鼻、肉臉變鵝蛋、臉上的雀斑不見了、身上的肥油消失了,可是,那跋扈任性的大小姐行為,依然沒改變。
“別哭了,你到底想怎么樣?”好煩,魔音傳腦。
“我要去他家等,你帶我去!”她擦擦眼淚。這可是有練過的,眼淚說掉就掉,還要不脫妝。
“你別害我!彼缶o口袋里的鑰匙。
“哎呀,你怕什么,天塌下來,有我替你擋著,他不會對你怎樣的,反正他家房間多,空著也是空著。”如果石垏敢趕她,她就打電話給石伯伯哭訴石垏不收留她。
他看她只對主臥室有興趣吧!
“你自己去跟他說,又不是我家,我不能作主。”
“你先帶我去會死啊,”她忍不住跳起來,一把捏住他的手臂。
“噢--”石珧逸出一記凄厲的慘叫,他要去驗傷,就算是因公受傷好了!昂煤煤,別再捏了,我帶你去就是了!笔蛲督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