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時分,不見曦月;瓦樓欄臺,兩道身影。
“古家絕劍,一試如何?”鳳非問道,難得看這時段松波人還在外邊。
今日無月,星斗滿布,明日又是一大晴天。
“如傳聞所言,精彩絕倫。”
“古姑娘同意你來接委案。”今日比試,鳳非沒有親眼所見,可演武場上一片狼藉,證明兩人之間燃起火花。
二牙子嚇得魂都跑走泰半,還提早回家找人收驚去了。
“想必你是克了古家劍法!焙么跛彩墙鸨掏醭那按髮④,雖然離開沙場多年,身手卻依舊不凡。
“天地萬物,必然一物克一物!惫偶易呓^,他便使寬,令自己絕處逢生,化解古辰芳的招式。
“接這委案,心里不舒坦?”鳳非笑問,早就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不過就是多此一問罷了。
“算我運氣不好。”他甚至還一度懷疑鳳非作弊呢!
“她問我風云鏢局里的人,都是怎樣的人!惫懦椒歼真是個有趣的姑娘,想必是見多識廣,對于他們這樣的人,已經見怪不怪了。
“她一眼就認出我的青霜劍!彼菢幽贻p,就能知青霜劍有何貌、識其樣,闖蕩多年的老江湖,未必會有她那般眼力。
由此可知,她并非是嬌生慣養(yǎng)的千金小姐,倒是有與男人一般的氣概。
“古家唯一的傳人,看來倒有兩把刷子了!
“絕劍傳承有望!倍嗡刹ㄊ强隙ㄋ摹
“這一趟走鏢,可不簡單!
他忍不住睞鳳非一眼,“我心里有譜。”
“未來,風云鏢局說不定會和整座武林為敵!边@點應當是無可避免,鳳非相當清楚。
“但你毫不在意!彼徽Z戳破鳳非的假裝,若真這般想,絕對不會承下這案子。
“你埋怨我了?”興許是被古辰芳認出身分,他才會不開心。
“沒有!彼恿艘惠呑,本想要逃離這座令他厭惡的王朝,最后還是被卷進漩渦之中。
段松波不禁暗想,或許自己的心不夠狠,才會總在關鍵的時候,忍不住又一頭栽了進來。
翌日,段松波動身離開鏢局,卻在城外遇到古辰芳。
她一身輕便扮相,仍是背著那把雪天劍,好似在這兒等候他許久。
“段公子早!彼_口,將手里的油紙包扔給他。
段松波接過,里頭是熱騰騰的大饅頭!肮殴媚镌趺丛谶@兒?”
“等你一塊上路啊。”他問這什么問題,難道鳳非沒有告訴他嗎?
“上路?”
看他吃驚的表情,很顯然地,鳳非果真沒有告訴他。
古辰芳不以為意,反正也容不得他拒絕。“我想鳳非想必也沒跟段公子說過,這一回不單僅是拿下盟主寶座,你是代表我古家站上擂臺。”
聽到這里,段松波臉都綠了!八麤]告訴我!”
想必也是當然,否則他怎會出現(xiàn)在這里?一定會極力抗拒,抵死不愿順從。
“就算沒告訴段公子,風云鏢局也已經收下銀兩!彼龔男淇谔统鲧S局開出的單據(jù)!皼]得反悔了,除非你們想耍賴,若真是如此,那我也只好鬧到官府去了!
“我沒這樣說!
“那就把你難看的臉色收好!惫懦椒颊f得很直白。
段松波一口咬下饅頭,臉色依舊臭得很,徑自往前頭走去。而她隨后跟上,并且遞來另一個油紙包。
“聽二牙子說,你很嗜甜!币虼耍嫠麖埩_一些甜嘴的小玩意兒。
拿人手短,吃人嘴軟,段松波二話不說又接過手,根本不想拒絕。他這人就是喜歡這一點小東西,可以說來者不拒。
“還好。”二牙子真是多事,居然把他的底隨隨便便就泄漏給對方。
“他要我隨時準備這類的小甜食,免得你半路昏倒拖累腳程。”她如此說道,讓段松波不滿地轉過頭來。
“后面這句話是他說,還是你說的?”
“他補上的。”古辰芳據(jù)實以告。
段松波登時臉色鐵青,恨不得二牙子當下就在眼前,他要踹上那家伙幾腳,才能夠平息心頭之火。
居然在后頭捅他這樣一刀,那個胳臂向外彎的家伙!他的一世英明就要毀于一旦了。
“沒關系,我可以馬上忘記!惫懦椒挤浅5淖R時務。
段松波極力維持鎮(zhèn)定,告訴自己回頭再來算帳,他要維持風度、風度!
古辰芳跟在他后邊,保持一步之遠的距離!按喂幽孟旅酥髦唬退阃瓿晌,尾款部分就能立即付清!
“嗯。”他一點兒也不在乎尾款到底給不給,只想早早結束這趟走鏢。
“段公子不問我為何非要風云鏢局接下這案子不可?”
“不想!彼墓芩乃季烤篂楹危恳稽c兒也不想與其它人有糾葛。
古辰芳撇了撇嘴角,真是無趣的男人,一般人總是有那么一點湊熱鬧的心啊,他做人還真是獨善其身,實在難以想象他曾經為了天下人,將生死置之度外。
段松波停下腳步,轉頭對著她道:“我不問你的事,不該說的、不能說的,你都不準說給我聽。”
他要干干脆脆的完成這趟走鏢,然后拍拍屁股回到鏢局過著自在的生活,絕對不讓她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要他助她重振古家昔日的威風。
“還有,關于委案以外的事,也一律不準讓我知道!
“知道會怎樣?”她反問,他一臉嚴肅地說,實在太過刻意。
“不會怎樣,就是不想知道!
“段公子怕自己多管閑事?”呵,原來他是戴著一張假面具過活的呀。
“你多心了,我只是怕麻煩。”他這個人自私慣了,哪里管別人怎么過活,只是聽多了心也會煩,因此丑話先說在前頭。
“還有什么要遵守的?”這男人看起來沒有那么婆媽啊,怎么會一直在意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
“在分道揚鑣之前,彼此不過問私事,僅談論公事。”言下之意,就是同行不同伙,她千萬不要想把他當作同一陣線的盟友。
“我知道,你以前的事我也聽得夠多了,那些旁枝細節(jié),不如不聽,免得壞了從前建立起的好形象!
段松波瞠大眼,“你說什么?”
“我說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從這一刻起,咱們只論公事,不談私事!
他既然要分得這樣明白,那她自然會配合做到。她這人什么都沒有,脾氣就是忒大,如果他想要就此拿翹,可沒辦法順他的意。
看著那張倔強的小臉,段松波意識到方才那些話太過魯莽,惹得她不快了。
二牙子臨行前對他說過,古辰芳是他見過脾性最烈的姑娘家,他還以為那是在抱怨,沒想到居然是給他的提點。
那小子實在是……哎!眼下這節(jié)骨眼兒,說出口的話如潑出去的水,收不回來了。
“希望這段日子,咱倆能相處愉快,路上相互照應。”為了平撫她似乎燒起來的心火,段松波把話說得軟些。
“彼此彼此,若是遇上大難,咱們還要同心協(xié)力,齊力斷金!睜帄Z盟主之路,勢必是條驚險的路。
在前方等待他倆的危險,實在不是能夠輕易想象的。古辰芳沒有忘記,爹爹就是因為江湖的險惡,而葬送生命。古家處心積慮在武林奠定許久的地位,居然輕易地毀于一旦,并且顯得毫不費力,古辰芳將一切都看在眼里。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她等待了這些年,終于等到這一日。
當年爹爹死于武林,如今她要武林償她爹爹一命!那些利欲熏心的江湖人,一定會因為自身的貪婪之心,而斷送生命。
她定要把當年陷害爹爹,逼古家門派解散掉的那些人,一一拉下無間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