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勾魂使的債主 第3章(2)
作者:白翎
  墨殤聽了像是毫不在意,一副左耳進、右耳出的樣子。

  可那并不代表她真會無視小路的威脅。

  人類的肉身是史上弱點最多的寄居處,記得曾有一回,她因怠忽職守,被小路施了一點小術法作為處罰?,那術法讓她渾身癢了三天三夜,搞得她生不如死,最后只好乖乖認錯、把事情辦妥。

  所以她絕不會去挑戰這位老板的底限,她那散漫的模樣,其實是無奈。

  “吶,小路,我問你,”她輕嘆了口氣,道:“你為什么要我去換回妖丹?別的東西不行嗎?”

  聽了,小男孩眉一挑,瞧了她一眼,“怎么了?你不想討回來?”

  “反正都已經過了那么久,拿不拿回來其實也……”她聳肩,做出一副不在乎的樣子,“對我來說沒什么差別!

  “如果是對方想還給你呢?”

  這話惹得墨殤冷笑一聲,“你在開玩笑吧?妖丹是什么樣的東西,求都來不及了,到手了怎么可能還會奉還!庇绕涫菣噘F人士。

  他們有錢、有權、有地位,于是他們轉而追求的,便是健康的身體,以及刀槍不入的神力,而沐向旸恰好就是所謂的權貴。

  “他早就沒有當時的記憶了,”小男孩揚唇嗤笑了聲,“由你來斷定他想不想、要不要、愿不愿意,對他太不公平了。”

  聞言,墨殤瞇起眼,看著他,似笑非笑的說:“是我聽錯了嗎?你在暗示那家伙想把妖丹還給我?自動自發?心甘情愿?”

  “我沒這么說!毙∧泻⒙柭柤纭

  話題到這兒,小路突然感覺到男孩自身的靈魂開始掙扎。于是,他跳下沙發,將身上那小小的書包調整到一個舒適的位置,作勢就要離去。

  “要走啦?”

  “嗯,這身體的主人在反抗了!

  “快點出去吧,別在我家‘退駕’,等等害我被人家誤會是誘拐兒童的變態姊姊。”

  “姊姊?”男童笑了出聲,“是阿姨吧!

  “啰唆,你到底要不要走?”

  “我把話說完了就走。”

  “你不是已經講完了嗎?”

  男孩先是沉默了幾秒,才道:“我今天來,主要是讓你知道,只要你肯開口承認,那讓你交換禮物的事也能不作數!

  聞言,墨殤楞了半晌,有些狐疑!俺姓J?承認什么?”

  “承認你對他還有愛、承認你其實是舍不得把妖丹拿回來!

  “嘎?”還愛他?!這真是天大的笑話。她露出了一副不可思議的震驚表情。

  沒了情與欲,何來愛與恨?

  更何況,當年親手取走她七情六欲的,正是小路本人,他怎么會說出這種蠢話?

  “你是哪根筋秀逗了?我的‘愛’都在你手上了,我哪來的愛給他?”

  小路無視她的嘲諷,直道:“若不是愛,為何不取?”

  “我只是——”她語塞了下,而后理直氣壯的說:“我只是想,依他那種行事作風,樹敵無數,留在他身上也好,省得他哪天被人暗殺,反正那東西我現在又用不上,他……他是為民做事嘛!

  小男孩聽了,反而低頭笑出聲。

  “干么?你笑什么?我是說真的!彼琢藢Ψ揭谎邸

  “不然,咱們客觀一點,”他抬起頭來,斂起笑意,道:“如果今天換了是別的政治人物,一樣是為民做事,你拿不拿回來?”

  這問題把她問啞了。

  “看吧,你答不出來!币恍Γ瑢Ψ教鹗,揮了揮,準備道別,“既然你答不出來又不肯承認的話,那就認命把任務達成吧。我先走了,掰!

  “我不——”墨殤急欲反駁,但那小小的身軀已經走出了她的視線,隨之而來的是門板被關上的聲音。

  她一個人坐在客廳,思索著他的話,也審視著自己的心。

  的確,平心而論,若是換了個人,她絕不可能心甘情愿、乖乖把自己的妖丹奉送出去;當初會甘愿給了南門靖,是因為愛情,也是因為恩情。

  那么現在呢?現在又是為了什么?輾轉紅塵,他已輪回了三世,論相欠,也早該還清了。

  原來如此,她恍然大悟。

  這才是小路真正要她明白的事情吧?她與南門靖之間早已結束,無論他今生成了什么樣的人,都與她無關了。

  于是,該是她的東西,理所當然必須討回,她再沒有繼續守護他的義務了。

  思緒至此,她驟然像是吃了秤砣般堅定,起身走回臥房,拿了手機、撥出一組號碼。

  彼端的人很快就接聽了。

  “喂,阿渡,”她猶豫了下,才問道:“明天下午有空嗎?有件事情需要你幫忙!

  沐向旸離開了立法院,才剛上車,就發現司機換了個人。

  他楞了楞,一時之間還以為自己上錯車。

  “……你是哪位?”他盯著駕駛座上的年輕小伙子,對方看起來不過是二十三歲左右的年紀。

  “啊,真是不好意思,忘了先向您自我介紹。”阿渡回過頭,擠出了一抹純樸無害的天真笑容,道:“我是老陳的兒子,我爸今天早上突然胸口悶痛,臨時去醫院掛了急診,便叫我來代班!

  聞言,沐向旸先是靜了一會兒,然后點點頭,沒說什么。

  他心想,今天是什么兇煞之日?剛才離開議會的時候,助理匆匆忙忙跑了過來,說什么南部的母親病倒了,得先搭車趕回鄉去了解情況,現在又是老陳胸痛掛了病號?!

  唉,也罷,生老病死在所難免,人人都會有遇上的一天,他如何能苛責對方?

  其實,他是很幸運的人,父母親給了他一副強健的身體。

  自他懂事以來,他沒生過病,也不曾受過傷,但也正因為如此,從前的他其實沒什么仁慈憐憫的胸懷——畢竟他從來就不知病弱的苦、不知受傷的疼,又怎么可能會有同理心?

  后來,母親在他大二的那一年死于癌癥。

  臨終前,母親握著他的手,告訴他,“向旸,你要記得,你有健康強壯的身體、也擁有比別人更多的幸運,所以你更應該要懂得照顧比你弱小的人。”

  那句話,改變了他,也造就了今日的沐向旸。

  “沐先生?”

  年輕人的聲音突然從前座傳來,打斷了他的思緒。

  “嗯?”他抬頭,回神。

  “沐先生現在是要直接回住處嗎?”

  “不,先去營建署一趟!

  “好的,沒問題!”充滿朝氣地應了聲,阿渡轉過頭去,愉快地發動引擎、系上安全帶。

  “你知道路嗎?”

  “知道。”答得很順。

  事實上,他根本不知道營建署在哪里。反正那不重要,從頭到尾他的目標就只有一個——把沐向旸載到墨殤那兒。

  車子開上路之后,沐向旸稍稍打量了這個年輕人。

  對方皮膚白白凈凈、五官秀氣英挺,怎么看都不像是司機老陳能生出來的……

  “年輕人,你叫什么名字?”他突然很好奇。

  “嗯?”阿渡瞟了后視鏡一眼,道:“我叫伶熙,你叫我阿渡也可以!

  一聽,沐向旸眉頭輕蹙了下。

  靈犀?陳靈犀?真是奇妙的名字。不過,他沒再繼續往下問,心想這孩子應該只是來替父親代班個兩、三天,于是就不怎么在意了。

  他低下頭,打開了他的平板電腦,開始忙起自個兒的事,直到感覺車子停下來了,他才闔上平板、再次抬起頭來,卻發現眼前根本不是營建署的大門,而是一般的老舊住宅區。

  他這才隱隱約約覺得事態不對勁,“……這里是哪?”

  阿渡回過頭來,指了指車門外的一棟透天厝,道:“這屋子的主人,無論如何都想找你私下談談!

  兩個人用目光對峙了好一會兒,半晌,沐向旸點點頭,只表示明白了,并無被人劫持的驚恐。

  真是的,他怎么會這么大意?他猜想,此時屋內應該坐著一群黑道分子,正準備等著他進去坐下來“好好商量”。

  八成又是和那一系列的法案推動有關系吧?

  事實上,過去幾個月來,他都在積極推動一些建筑法案,法條一旦通過了,等同在各大建商的臉上狠狠打了一巴掌、外加搬顆巨石砸在他們的腳上。

  被威脅、被利誘,他早就習以為常,但是光天化日之下被擄來,他倒是第一次遇上,他愈來愈想知道是哪家建商這么有膽量。

  他下了車,筆直走向大門,門沒關,只是虛掩著,他不假思索,大方推門走了進去。

  一進屋,哪有什么黑道?只有女人一個——那個裝瞎的女人。

  沐向旸皺了眉頭,露出了嫌惡的神色,“又是你!三番兩次設計我,你到底想要什么?”

  墨殤悠閑地坐在沙發上,回望他一眼!拔艺f過了,你體內有一個很重要的東西,我一定得拿回來!

  聽了,沐向旸嗤笑出聲,“好,那我現在也鄭重告訴你,我體內只有器官,且你得把我開腸剖腹了,否則你什么也拿不到!

  說完,他掉頭,毫不猶豫地往大門走,作勢就要離去。然而,當他走到門前的時候,那扇門板突然“砰”的一聲自動關上、落鎖,讓他嚇了一跳。

  是風?不,不可能的,就算是氣流讓門關上,但也不可能無端自動落鎖。

  他詫異,回頭看著那個女人!啊銓@門動了什么手腳?”

  墨殤笑了笑,道:“我是動了手腳沒錯,佴不是你想象得出來的那種。”

  他沉默,說不出話。

  好吧,他承認自己開始有點緊張了。他不知道這女人的來歷,也不知道她有什么樣的能耐,更不知道她要的東西到底是什么。

  難道她真要將他開腸剖腹,取出他的器官?嘖,這想法未免太荒謬,又不是什么電鋸殺人魔的劇情。

  “沐先生,”這時,墨殤站了起來,開口道:“不如你就乖乖回來坐著吧,我們的誤會好像有點深,要不要坐下來好好聊一聊?”

  聞言,他回頭,勾起一抹冷笑,“我有其他的選擇嗎?”

  “沒有。”

  “我也是這么認為!笨紤]了幾秒,他嘆口氣,認栽了,干脆地走向沙發,一屁股坐下。

  “說吧,你要跟我‘聊’什么。”他語帶嘲諷。

  墨殤一語不發,反而是緩步走到了他面前、蹲了下來,就像是臣子屈膝跪在君主腳下那般。

  他帶著疑惑,睇著她的眼,那雙晶燦眼里風情萬千、水波流轉,坦白說,她最美的就屬她那雙眼珠子,仿佛能夠攝人魂……

  “我要先跟你說聲抱歉,”毫無道理地,她莫名道了歉,“在我們能夠真正談這件事情之前,我必須對你做一些……有點粗暴的事。”

  “。俊彼汇。

  就在他還沒回過神來時,她突然傾身、重重地在他胸前槌了一拳。

  沐向旸只感到胸口一陣刺痛、燒灼,幾秒后,他明白了她在做什么。

  她并不是出拳槌他,她的手里握著一把蝴蝶刀,而刀刃已經直直刺入了他的胸口。

  “你……”他瞠大眼,不敢置信地瞪著她。

  “別嚇成那樣,你死不了的。”她冷哼一聲,抽出刀刃,銀刃上滴血未沾。

  他呆楞了好一陣子,隨后趕緊低頭看看自己的胸口。

  衣服的確是被刺破了一道裂口,詭異的是,他的胸前竟不見刀傷,唯有一道淺不易見的淡紅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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