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初雪剛系上腰帶,那一雙水靈眸子猛地閃過一抹驚異,接著面色一沉,唰地一聲,抽出纏在腰間的鞭子,往樹上抽。
南宮凌及時躲開,一個翻身,跳了下來,緊接著勁風(fēng)掃來,鞭子又朝他抽來,他再度閃開,身后樹枝被劈成兩半。
梅初雪想要繼續(xù)第三擊,被他及時阻止。
“等等!”
梅初雪停下手,“姑娘請息怒,在下并非唐突之徒,而是在此休憩已有一個時辰了,卻不料姑娘從這兒上岸更衣,在下來不及阻止,并非有意窺看。”南宮凌溫文有禮的向她解釋。
他這么說,其實是告訴她,是她闖入他的清靜之地,而他才是不得已的那一個,若是怪他有意窺看,那就太冤枉了,而且以他本身的條件來說,他根本無須窺看。
梅初雪微瞇著眼,把他上下打量一遍后,鞭子一收,轉(zhuǎn)身就要離去。
她這一轉(zhuǎn)身,著實讓南宮凌意外。
一個姑娘家不小心被人看了身子,這是多大的事,慌亂、暴怒、斥責(zé),繼而哭鬧著要他負(fù)責(zé),其至以死相脅,這都是正常的。
他也早做好了心理準(zhǔn)備,對方肯定要他負(fù)責(zé),他還懷疑,這姑娘是故意賴上來的,因為這種事發(fā)生過太多遍了,想賴上他的女人多如過江之鯽若對方要求,他也有應(yīng)付方法,卻怎么都沒想到,對方什么都沒說,而是立刻走人。
“姑娘”他不由自主的喚住她梅初雪停下腳步,轉(zhuǎn)頭看向他,等著。
南宮凌狐疑地問:“姑娘……就這么走了?”
“不然呢?”她反問。
她居然問他“不然呢” ?這可稀奇了,他不信她真的就這么算了,難不成是陷阱?畢竟他的身分不凡,會懷疑也是正常的。
南宮凌心下如此想,表面上依然保持談笑。
“雖說是姑娘闖入在下的清靜之地,可是在下看了姑娘的身子也是事實,姑娘若要在下負(fù)責(zé)”話說到這里,被她打斷。
“不必了!眮G下這句話}她再度走人。
南宮凌再次呆住,見她要走,忍不住又喚住她。
梅初雪再度停住,回過頭瞪了他一眼,臉上已有不耐。
“在下看了姑娘的身子,等于毀了姑娘的清白,姑娘難道一點也不介意?”
梅初雪先看了看四周,然后視線落回他臉上,說道:“反正沒人看見,你不說,我不說,誰會知道,而且你又不是故意偷看,我就當(dāng)沒這回事,你不必介懷!睋]揮手打發(fā),這次她是真的不介意了南宮凌呆楞在原地,她就這么走了?
他不由自主摸摸自己的臉蛋,喃喃說道——“怪了 ,這女子遇到此等事,居然不怪罪我?而且見了我的臉容,居然無動于衷?”
再怎么說,他可是云紹國有名的美男子這張面孔,少有不心動臉紅的,這還是第一次有女人面對他而無動于衷,讓他禁不住懷疑,難道自己的臉怎么了?
思及此,他不由得走到湖邊,看著湖中倒影,映出的臉依然俊美無儔,他再朝著適才那姑娘消失的方向看去,若有所思地想著,不一會兒失笑搖頭。
“真是有趣的姑娘!彼p笑的低語聲,隨風(fēng)飄去。
梅初雪離開湖邊,沒多久便走在大街上,混入人群中,她一身輕松自在,哪還像是才剛死里逃生的人。
行經(jīng)市集時,她特地買了幾瓶好酒、一只荷葉雞、一條芙蓉香酥魚、一鍋清燉牛肉,要掌柜的幫她打包好,裝成一籃,把香味全包在里頭,帶著提籃,她穿巷過街,來到一處民宅,這宅子屬于她私人所有。
然后:她進(jìn)了宅子后院:跳進(jìn)一口廢棄的古井里:從這口古井的密道回到皇宮:再易容成小安子監(jiān)服,拎著籃走回冷宮。
當(dāng)她把食籃掀開,現(xiàn)出里頭四樣菜色時,小安子和阿靜全都睜大眼睛。
“梅姑娘又帶回好料了!”小安子呵呵笑道。
“好香哪!”阿靜也笑道,和小安子兩人一塊兒把提籃里的菜端出來,并且準(zhǔn)備了碗筷和盤子。
“那是當(dāng)然的,我?guī)Щ貋淼倪@幾樣菜,可是天香褸的菜肴呢!边@天香樓是京城里有名的飯館,色香味俱全,不少王公大臣經(jīng)過天香也要聞香下馬,成為座上客。
“初雪回來了? ”
隨著屋里溫柔的聲音傳來,一抹嬌柔倩影也走了出來,梅初雪見洛妃從內(nèi)室里走出來,眸中一凝,目光停留在洛妃左臉不自然的粉妝上,但隨即假裝沒注意到洛妃的異狀,堆滿笑容迎上去“華兒,你瞧,我給你帶來什么好吃的!彼哌^去,笑嘻嘻拉著洛妃的手來到桌邊。
“你又出宮去玩了?”看到桌上的菜肴,洛妃便明白了。
“是呀,順道給你帶好吃的回來,來,坐下來吃!泵烦跹┱泻糁邋,再讓小安子和阿靜把吃食分成四人份。
洛妃被打入冷宮,伺候她的也只有小安子和阿靜,沒有其它奴才,所以沒那么多規(guī)矩。
四個人就如同一家人般,快快樂樂地吃了一頓飯食,食間,梅初雪對洛妃說著京城里有趣的事所以說得特別生動,當(dāng)然啦,她是不會把被人追殺的事講出來的,而洛妃 :也是格格地嬌笑。
用膳后,兩姊妹坐在屋頂上,說著一些只有姊妹才能分享的體己話。
“難為你了,我知道,你怕我吃不好,總是幫我張羅,三不五時去宮外帶回各色小吃。你怕我受欺負(fù),還暗中為我打點一切!甭邋挥傻蒙钌钜粐@。
“我是你妹子嘛,有福同享,有難同當(dāng)嘍。”她俏皮地擠擠眼。
洛妃愛憐地?fù)嶂娜蓊仭?br />
“可是我也知故風(fēng)險很大,要是哪一天被發(fā)現(xiàn)了 ,我怕……”
“不怕,在這之前,我會安排好一切,等時機成熟了 ,我便帶你出宮。”
洛妃輕輕搖頭。
“我不怕在冷宮受罪,我只擔(dān)心你出事,更何況我要走不是那么容易的,爹爹和兄長身為武將,卻因為我的事而處境困難,我若貿(mào)然離開皇宮,只怕會牽連他們,我不敢! ”
梅初雪安撫她,語氣認(rèn)真。“我明白的,就因為明白,才會讓你繼續(xù)待在這里,否則我早帶你遠(yuǎn)走高飛了,管他什么鳥皇帝!
見她罵皇帝,洛妃趕緊捂住她的嘴,然后緊張地四處張望。
梅初雪拿下捂在嘴上的柔荑,靠近洛妃的耳朵低聲道:“放心,這冷宮最大的好處就是“冷清”,根本沒人想靠近,就算說皇帝的壞話也沒人聽到,更何況若有人靠近,我還會不知道嗎 “小心總是好的!甭邋吐暤。
兩姊妹低笑了下,躺在屋頂上,下頭鋪了一塊軟墊,像這夜里重總會帶著她飛上屋星光,就像她們小時候晚上不睡覺,偷偷爬到樹上一樣。
她們東南西北地聊著,聊到小時候的日子,星星無限,天空廣大,雖然幽禁在冷宮,可是依然有機會看到廣大無垠的星幕,任由一顆心思徜徉在天地之間。
小時候放情山水的無優(yōu)無慮,好不快樂,讓洛華兒禁不住向往起來。
“初雪,你來看我,我已經(jīng)很開心了,真的,就算沒有錦衣玉食,天天粗茶談飯,我也可以活得很快樂的!
梅初雪轉(zhuǎn)頭望著洛華兒,見她閉上眼,睡意濃濃,說話已如夢囈般呢喃,像個孩子似地依偎自己,不由得嘴角輕揚。
春天夜涼的,她拉拉洛華兒身上的披風(fēng)大氅,把她包得更溫曖些,自己是練武之人,內(nèi)力可以御寒,洛兒卻是身子弱,她輕輕握著她冰涼的手,暗暗將熱力輸入她體內(nèi),不受寒。
摟著已入夢鄉(xiāng)的洛華兒,她輕嘆著。
這個善良的女子呀,平日像個姊姊一樣堅強,一心在妹子面前表現(xiàn)出不怕吃苦的模樣,只有在睡著時,才會泄漏出對自己的依賴。
梅初雪清楚,洛華兒不敢在自己面前說得坦白,深怕顯露出想出宮的欲/望,萬一沒成功,反而更加失望,也怕讓她這個做妹子的傷心,所以總說自己身在冷宮,已經(jīng)很幸運。
她的心軟、單純與害怕,梅初雪全都明白,洛華兒怕自己為了帶她出宮而調(diào)上?偸潜憩F(xiàn)得心如止水。
她也不點破,既然明白洛華兒的心思,她會用自己的辦法帶她出宮的。
輕輕抱起熟睡的洛華兒,她提步一點,自屋檐翩然落下,身輕如燕,落地?zé)o聲,穩(wěn)穩(wěn)將洛華兒抱入寢房中,輕放在床上,解下兩旁紗帳}當(dāng)她轉(zhuǎn)身時,阿靜已在一旁守著伺候。
“你過來。”她對阿靜交代一聲,便朝前廳走去,阿靜也乖巧地跟在她身后。
兩人來到前廳,梅初雪這才轉(zhuǎn)過身來,溫柔地望著她。“今日我出宮,是為了把那十五王爺給閹了。”
這話一出,阿靜一臉驚訝,慌得搖頭低呼出聲!懊饭媚铮@萬萬使不得!”
“休慌,那賤男人欺饒他不得,只可惜今日被中途殺出的程咬金壞了事,失敗了!闭f到最后,梅初雪臉含恨遺憾。
阿靜這時跪了下來,雙目含淚的說道:“姑娘的恩德,啊靜終生不忘,啊靜只求姑娘和娘娘平平安安,啊靜愿一輩子伺候兩位,萬死不辭。”
梅初雪搖搖頭,一臉恨鐵不成鋼。
“瞧你,什么死不死的,沒那么嚴(yán)重,那個賤男人,我是打定主意要閹了他的,留著他的命根子,還不知有多少女人倒霉呢,我只是告訴你一聲,要你好好過日子,反正惡人自有惡人欺,我!”敢情她還一點都不介意自己當(dāng)個惡人,說得十分堅定,這個仇她是非報不可。
梅初雪將阿靜扶起來,在阿靜還想勸她什么之前,被她截了話。
“對了,你告訴我,今日誰來過冷宮? ”
阿靜聽了先是一愣,繼而恍然大悟,不由得對梅姑娘心生倆服。
“姑娘明察秋毫,什么都瞞不過你,若非娘娘交代不準(zhǔn)說,阿靜早忍不住告訴姑娘了。”
“我早猜到華兒有事瞞我,說吧。”
聽到懿貴妃三個字,梅初雪擰了下眉頭,這懿貴妃頗受皇上寵愛,她跑到這幽怨的冷宮來找華兒做什么?
“繼續(xù)說。”她命令。
阿靜應(yīng)聲是,便將今日發(fā)生的事前因后果說了一諞,原來那懿貴妃來,是來告訴洛妃,她愿意幫洛妃在皇上面前多美言幾句,好讓皇上召回她,免受冷宮清苦寂寥之罪。 梅初雪聽了,沉聲問:“她必然是開了什么條件作交換,華兒不答應(yīng),她便認(rèn)為華兒好歹,賞了她一巴掌是嗎?”啊靜忙點頭,佩服梅姑娘的聰慧,自己還沒說到后面,梅姑娘就猜到了。
“阿靜沒用,沒能保護(hù)好娘娘,讓娘娘受辱了。”
梅初雪揮揮手!暗昧 ,得了,這后宮里的心計,我見識不少,肯定是懿貴妃想利用洛妃來對付皇后。”
后宮紀(jì)子之間的勾心斗角,梅初雪聽得多了,她常易容成太監(jiān)和宮女在宮中走動,那些女人的伎倆她聽聞不少,閑來無事,也會跑到各宮紀(jì)院里打聽所以非常了解。
“洛妃娘娘都已經(jīng)在冷宮了 ,她們還要欺上來……奴婢……”
梅初雪上前拍拍她的手安慰道:“這宮里已經(jīng)夠烏煙瘴氣了,你就別哭哭啼啼的湊熱鬧,哭不能解決事情,你再想想還有沒有遺漏的細(xì)節(jié),務(wù)必巨細(xì)靡遺告訴我!卑§o點點頭, 娘娘受委屈她身為奴婢無法替娘娘受苦,已經(jīng)很氣了,也知道在這宮里,唯一能為娘娘作主的只有梅姑娘。
兩人又說了一會兒話,等阿靜把能想到站都說了,初雪便吩咐她回去照顧洛妃。
她來回踱步,思考了下,眸中閃過一抹光,接著便施展輕功,往懿貴紀(jì)所住的錦繡宮而去。
隔日一早,懿貴妃的錦繡宮傳來一聲凊厲的尖叫,那是宮娥的驚呼聲。
在看到自家娘娘的容貌時,她嚇得腿都軟了,而懿貴妃先是一怔,等見到銅鏡里的自己時,也被自己一瞼可怕的紅斑嚇暈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