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一襲素雅的衣衫襯著婀娜多姿的好身段,舉手投足間,盡是一波波奪人心魂的嫵媚風(fēng)情。
巴迎雁愣愣瞧著不遠處的陌生身影,耳旁傳來的卻是易府下人們刻意拉高聲響的“竊竊私語”。
下人們是故意的,故意讓她聽到陌生女子的身份,也故意讓她瞧見女子款款生姿的風(fēng)采。
易家下人對她并不友善,雖然在易慕秋的三令五申之下,不曾怠慢她,但巴迎雁卻可以清楚感受他們在背地散發(fā)出來的敵意。
望著那名渾身上下散發(fā)高雅氣韻的絕艷美人兒,巴迎雁的心中更是泛起陣陣苦澀。
從丫鬟們的言談之中,她知道這個女人是易慕秋的相好,一段時間總要入府一次,對從不勾搭女人的易慕秋來說,這個女人的存在必定有其特別的意義。
他是故意的吧!
故意當(dāng)她在易府這段時間里,找來這個女人讓她知難而退,薄薄的淚霧迅速攻占她的眼眶,但她卻選擇深吸了口氣,不愿讓那淚霧積聚成水珠。
即使她的心很痛,但她怎么也不肯認輸,也不愿意放棄,因為一旦放棄,她就真的什么都沒有了。
“你就是巴小姐?”
就在她思緒糾結(jié)的同時,方才遠遠瞧著的美人兒已經(jīng)出現(xiàn)在她眼前。
美人兒居高臨下的睨著她,眼光帶著一抹不容忽視的犀利。
“小女巴迎雁!被蛟S癡戀著易慕秋的行為既癡且傻,但巴迎雁不是一個笨女人、她清楚知道這個女人的到來只怕不懷好意。
聽到她承認自己的身份,鳳伊人微微頷首,唇畔帶著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意。
“我可以坐下嗎?”伸手指了指巴迎雁身旁的位置,鳳伊人有禮詢問,落落大方的態(tài)度,完全不似一般青樓姑娘的粗鄙。
顯然鳳伊人能坐穩(wěn)京城花魁的位置靠的不僅僅是她的美貌,還有她舉手投足間的優(yōu)雅風(fēng)情。
除了她的身份之外,巴迎雁不能不承認她的確是一個配得上易慕秋的女人。
“當(dāng)然!卑陀愕男尿嚨胤浩鹨魂嚳酀,但仍對鳳伊人扯起一抹友善的笑。
鳳伊人毫不客氣落了坐,眼角瞥見一個熟面孔的丫鬟,自然地出聲喚道:“環(huán)兒,替我和巴姑娘去廚子那取些干果點心,再泡壺?zé)岵!?br />
“是,鳳姑娘。”丫鬟一聽到她的呼喚,立刻恭敬點頭稱是,匆匆張羅,完全不似平素見著巴迎雁時的目中無人。
她使喚易府下人使喚得好自然,如果這是鳳伊人的下馬威,那她的確成功了。
“為何執(zhí)意留下?”沒有拐彎抹角,鳳伊人直接開口問。
像巴迎雁這樣一個嬌嬌女,要留在一個不善的環(huán)境里其實是件辛苦事,她的執(zhí)意其實讓她佩服。
“為何想知道?”初次相見,她不以為她們是足以交心的朋友,于是巴迎雁不答反問。
“我很好奇是什么原因讓巴小姐寧可名節(jié)受損,一輩子無法得到幸福,也要強留在他的身邊。”身為一個女人,尤其是青樓女子,她很清楚眾人的指指點點對一個女人有多大的殺傷力。
她相信巴迎雁執(zhí)意追求易慕秋一事很快會在平民百姓間傳開,如果最終這兩人沒有傳為佳話,那么巴迎雁這輩子想嫁進好人家?guī)缀跏遣豢赡艿氖隆?br />
就算有人貪圖巴家財勢娶她入門,但耳語也會像鬼魅一般,如影隨行,若是她得不到易慕秋的愛,便注定與幸福無緣。
定定望著鳳伊人好一會兒,巴迎雁在她眸中竟讀不到任何惡意。
半晌之后,巴迎雁終于開口,言簡意賅說道:“因為我愛他!
“但他并不愛你,要不然我不會出現(xiàn)在這里!
如果在那夜之前,巴迎雁或許會輕易被這段話打倒,可打那夜他雖一臉寒冰,卻仍愿意陪著受傷的她,她就相信他其實對自己有情。
她相信他的冷漠與不耐,是出自兩家的糾葛,所以他才不愿卸下心防接受她。
“你又不是他,怎知他不愛我!
“今日是他喚我前來。”很簡單的道理,不是嗎?
聽到鳳伊人的話,巴迎雁的手輕顫著,但她隨即冷靜說道:“他只想讓我死心,除此之外并不代表什么!
“你真是如此認為?若你對我的到來真的無動于衷,你那不帶半絲血色的臉色又代表什么?”
輕輕一句反問卻重如泰山,重重壓在巴迎雁的心上。
“我……”她終于啞口無言。
的確,她沒有那么多的自信,可她只能這樣說服自己。
“你究竟愛他什么?”望著無言的巴迎雁,鳳伊人臉上緩緩勾勒出一朵燦美的笑花,那笑美得讓巴迎雁也覺自慚形穢。
“他很寂寞!敝粸榱诉@個理由,所以她始終執(zhí)著。
“哈,易慕秋這種人會寂寞?他是一個只要有銀子相伴就會覺得無限滿足的人,這樣的男人是不會寂寞的!甭牭桨陀愕脑,鳳伊人毫不客氣笑了出來,她甚至笑到眼角都沾上些許淚光。
“不,他才不是你說的那種人!”一聽自己的心上人被人毫不留情批評,原本還有些法懦的巴迎雁氣極了,怒氣騰騰出言捍衛(wèi)。
她不懂,為什么每個人都要用這種鄙夷的語氣說他,好像真了解他似的。
或許他真的唯利是圖,可卻不曾為了賺錢而傷害旁人。
別人可以不懂他,為什么連身為他女人的鳳伊人也不懂,她忍不住為他打抱不平起來。
瞧她,就像是一只護衛(wèi)小獅的母獅股朝著她的敵人低吼著。
原來小丫頭也是帶刺的呢!
“不然你覺得他是怎樣的人?”對于巴迎雁的轉(zhuǎn)變,鳳伊人倒不覺得自己被冒犯,反而興味十足問道。
“他是個善良的人!
因為她的話,鳳伊人剛?cè)肟诘牟杷敛粌?yōu)雅地全噴了出來,若非巴迎雁閃得快,只怕現(xiàn)在已被茶水弄得狼狽不堪。
“善良?!”聲調(diào)頓時拔高,她從沒想過這樣的字眼會被安在易慕秋身上。
“對,他很善良!睕]有一個歹人會對人質(zhì)如此小心翼翼呵護,雖然他口里總?cè)轮粶?zhǔn)她有任何閃失,他可不想白忙一場還拿下到銀于,可他總是怕她冷著、餓著,甚至還努力想方設(shè)法哄她吃藥。
“我不得不說你的眼光真獨特!睅е鴿鉂庑σ,鳳伊人幾近贊嘆地說道。
“如果你不覺得他好,又為何要同他在一起?”巴迎雁不悅質(zhì)問,水靈靈的眸子閃著絲絲怒火。
“你覺得一個青樓姑娘,跟一個有錢的爺兒在一起,圖的是什么?自然是錢了!”她不是年輕的小姑娘,知道以色侍人,色衰而愛馳,對于易慕秋這樣肯花錢的大爺,她自然要殷勤相待,好多攬些銀兩安度下半輩子。
“所以你才是那個愛錢的人!卑陀愫芸炻牫鏊捓锏囊馑肌
“我是!睂τ谒闹缚兀P伊人大方承認,水波流轉(zhuǎn)的眸光中不見半絲心虛。
“你怎么可以……你知不知道這么做會傷害他。”她厲聲指控,但鳳伊人卻還是無動于衷,一副不痛不癢的模樣。
鳳伊人對她的怒氣壓根不以為意,絕美的臉龐依然帶笑,甚至還慢條斯理飲盡杯中茶水,優(yōu)雅起身。
“咱們倆只是各取所需,”她婀娜修長的身形幾乎要比巴迎雁高上半個頭,她傲然俯視她,下著戰(zhàn)帖,“不服氣?如果真那么不服氣,就使點本事把他給搶過去!”
“你……”聽到她的話,巴迎雁有些糊涂了。
鳳伊人來同她說這些,不就是為了宣勢主權(quán)?怎么她的話聽起來倒像是在鼓勵她去染指她的男人?
“怎么,你不敢爬上他的床?”鳳伊人不愧是在紅塵打滾的花魁,話說得十足露骨,完全沒有一般閨秀的矜持。
“誰說我不敢!”被激上了火氣,巴迎雁嘴兒一張,便豪氣說道。
“你要真敢,就想辦法爬上他的床,得到他的心,只要他人是你的、心也是你的,你還怕什么?”
也不知道這番話哪里聽起來怪怪的,巴迎雁的心里覺得怪,可卻也沒時間細思,便急忙開口說:“我當(dāng)然敢,你等著瞧,我會用最快的時間爬上他的床、拴牢他的心,免得他那么一個好人被你們這些愛慕虛容的女人給錯待了!
“那好……我等著你來對我耀武揚威的那一天!兵P伊人雙手拍拍,目中無人地離去。
滿心氣憤的巴迎雁瞪著那逐漸變成一個黑點的人影,方才那十足的勇氣頓時全數(shù)退散。
想起自己在氣怒之下發(fā)下的豪語,她競?cè)滩蛔⊥溶洝?br />
爬上男人的床?!
這到底……該怎么爬啊?
***
琴聲錚錚,蔥白似的纖長細指在琴上快速舞弄,熟稔的指法幾乎就要教人眼花撩亂。
聞?wù)呔退悴话莸乖谀橇萌说臉芬糁,也要陶醉在那仙人般的容顏之上?br />
仰首飲進杯中物,易慕秋一等鳳伊人落下最后一個音,這才開口責(zé)難,“我讓你來,不是讓你挑弄巴迎雁的。”
“爺兒聽到咱們對話了?”鳳伊人臉上那抹詫異著實難讓人信服,但她卻演得頗為自然。
“那番話,不就是你故意教我聽著的嗎?”
“伊人哪有那么大能耐,更沒那么大膽子。”容顏含笑,鳳伊人像是什么都沒有發(fā)生過似的。
“要是身旁的女人這么說,我或許信,但這話打你口中說出來,要我信,難!”
“嘖,怎么這么不相信我?”
從撫琴的幾案上起身,鳳伊人踏著款款蓮步走近易慕秋身側(cè),纖細的身軀柔弱無骨似的倚進他偉岸的胸膛中。
可都還沒感受到該有的溫度,胸膛的主人已經(jīng)離了她好幾尺遠。
顯然已經(jīng)習(xí)慣易慕秋的拒人于千里之外,鳳伊人有些沒好氣地直起身子,含笑的為自己斟了一杯酒,仰首飲盡。
“為什么這么做?”
“只是很想瞧瞧你這個柳下惠為女人癡迷狂亂的那一天!奔热槐话l(fā)現(xiàn)了,鳳伊人倒也沒有抵死不認,反而大方承認。
打從聽到巴迎雁口口聲聲說易慕秋是好人的那一刻起,鳳伊人便直覺認定這世間若有哪個女人能讓易慕秋癡迷,便非巴迎雁莫屬了。
她是個女人,當(dāng)然會為了這樣傲然出色的男子心動,所以她使出了渾身解數(shù)想勾引這個男人,卻始終無法做到。
他來找她,除了因為他身為男人該有的需索之外,再無其他。
不能強求--這是她在歡場里唯一學(xué)到的,所以她很快就收回自己的癡心妄想,專心做他的紅粉知己,拿到自己該得的報酬。
“不可能會有那么一天的!边@世上不可能會有任何女人讓他癡迷。
更何況鳳伊人現(xiàn)在說的可是巴迎雁,他與巴家的恩怨,今生難了。
“是嗎?”鳳伊人語氣輕柔的反問。
換作旁人,或許會相信易慕秋的斬釘截鐵,但她可是陪伴易慕秋許久的解語花,雖說還沒全摸透,但也懂得他七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