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姑娘今兒個晌午拿著一塊金鎖片登門,說是主子爺未過門的娘子!
“金鎖片?娘子?”因為醉仙釀已逐步侵蝕意識,易慕秋的思緒也跟著顯得沉滯,對于柳總管的話有些不能理解。
“主子爺,難道沒這回事?”一見易慕秋疑惑萬分的模樣,柳總管心中一驚,老眸驀地往巴迎雁瞪去,眸中不無責(zé)難之意。
今兒個一早,巴迎雁突然登門造訪,宣稱手持主子爺?shù)募覀鹘疰i片,本來他也對她的話將信將疑,但瞧著巴迎雁一身貴氣打扮,又說得信誓旦旦,讓他當(dāng)真以為這姑娘是他家爺兒未過門的娘子,不敢得罪,沒想到他竟然被誆了。
“我何時有過未過門的娘子?”易慕秋望著眼前嬌小纖細的娃兒,兩道墨眉驀地往中間聚攏。
這丫頭除了有了點眼熟之外,他壓根記不起她是誰,更何況他這輩子最討厭的就是女人,更不可能有什么未過門的娘子。
“難不成,你真的忘了我?”感受到易慕秋眸中的陌生,巴迎雁的語氣帶著濃濃的不敢置信和責(zé)難。
她一直以為他之所以不來找她是有苦衷,所以她靜靜候著,沒想到他之所以不來,完全是因為他忘了自己。
再見的雀躍與欣喜全一古腦消失無蹤,巴迎雁水靈的大眼甚至浮上一層心傷的水霧。
“我不認得你是誰!
易慕秋認真瞧著她一雙水靈的眼、挺俏的鼻尖,還有紅滟的菱唇,那染著丁點稚氣卻又脫俗絕美的模樣,無疑是個拔尖的美人兒,或許有點兒似曾相識,就連她的聲音都覺得有些熟悉,可他就是不識得她。
一股酒氣竄上,醉仙釀的勁力在他周身作亂,讓他頭疼得像是隨時會裂開似的。
“柳總管,我不認得她,把她給我轟出去!鳖^疼的他無力再想,也懶得理會。
交代完,他疾步與她錯身,一等他的身子隱入室內(nèi),便“砰”地一聲將門緊緊關(guān)上。
徒留深受打擊的巴迎雁傻愣愣地望著厚實的木門,淚珠兒更是毫不客氣地一顆顆滾落而下。
“姑娘……姑娘……”
柳總管有些手足無措的瞧著眼前哭得梨花帶淚、好不凄慘的巴迎雁。
那可憐兮兮的模樣讓原本因被欺騙而盛怒的柳總管心一軟,小心翼翼喚著。
“他竟然翻臉不認人,這個缺心少肺的負心漢……嗚嗚嗚……”抬了頭,巴迎雁哽咽地指控,委屈的模樣讓人無法抗拒。
“這……”雖然被罵的是自家主子,可瞧巴迎雁可憐的模樣,柳總管仍忍不住泛起一絲憐憫,“娃兒,你確定沒弄錯?”
“當(dāng)然不會錯,我明明給你瞧過金鎖片了,是你自個兒說你在易家當(dāng)差這么多年,不會認不出這的確是你家主子爺長年攜在身上的金鎖片。”
“是這樣沒錯!”也就是那塊傳家金鎖片,柳總管才會大著膽子讓她進主屋。
“而且,我方才也瞧見他的容貌,一如當(dāng)年與我訂情時那樣俊逸,柳總管,你說這天下可有女人錯認夫君?”抬手,又抹去幾滴委屈的眼淚,巴迎雁很快又回復(fù)初時的堅毅。
這回,她可是吃了秤坨鐵了心,才會這么冒冒失失找上門來。
即使三年過去了,心中對他的思念卻沒減少半分,她忍不住伸手探向一直掛在胸口的金鎖片,緊緊握住。
“可主子爺交代了讓你走!绷偣芩愕蒙鲜且准以霞壍南氯肆,打小就瞧著少爺長大,他清楚知道,依主子爺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性子,的確是做得出這種翻臉不認人的事兒。
瞧著柳總管一臉為難,巴迎雁心一急,索性屁股往地上一坐,完全沒有絲毫大家閨秀該有的矜持。
“我不走,若是柳總管執(zhí)意趕我,我會守在易家大門口,逢人便數(shù)落你家主子的狼心狗肺!
“你……”柳總管聽到她的威脅登時傻眼,再瞧瞧她坐在地上耍賴的樣子,一時之間,還真不知該如何是好。
但轉(zhuǎn)念一想,近來皇上逼婚,偏偏他家主子對這事總不上心,既然如此,留下這丫頭或許也是一個轉(zhuǎn)機……
“好吧!”
就讓她留下吧,再說這更深露重的,他也著實不忍趕這么個嬌滴滴的姑娘出門了,至于主子爺那頭,也只好走一步算一步了。
有啥事,還是等明兒個主子酒醒之后再說吧!
。
易慕秋揉揉頭,疼得像是有一隊人馬正在里頭恣意敲鑼打鼓似的。
那醉仙釀可不是一般的酒,尋常人喝了就得醉上三天三夜,饒是他這種有武功底子的人喝了,就算已經(jīng)睡了一宿,但那醉仙釀依然在他身軀之中造亂。
思緒有點渾沌,但腦海中竟然莫名其妙浮現(xiàn)一抹嬌俏的身影,及她帶著濃濃指控的眼神。
她究竟是誰?
即使昨夜已經(jīng)醉意纏身,但凝著她的眸,他其實有著濃濃的熟悉感,那是一雙他似曾相識的眸子。
可她究竟是誰?
身體的不適加上心煩,易慕秋索性睜開了眼,想要下榻練練功,好讓那渾身的酒氣消散得快些。
“嗄?”難不成他是真的醉糊涂了?這女人怎么會在他房里。
“你醒了。”一見易慕秋的眸子睜了開,巴迎雁忙不迭地伸手端來一碗烏漆抹烏的湯藥,“來吧,昨兒個就聞到你滿身的酒氣,這是我一大早去廚房親自替你熬煮的解酒湯藥,快快喝了吧!
“你……”要不是眼前的人活靈活現(xiàn)的,還能讓他嗅著一身淡雅馨香,他還真要以為自己活見鬼了,原本還昏沉的心緒登時醒了大半,他瞪著她問道:“你怎么在這兒?”
對于巴迎雁的殷勤討好,易慕秋視而不見,他明明已經(jīng)交代柳總管將人給轟出去了,怎么如今她竟還堂而皇之出現(xiàn)在他房里?
“我當(dāng)然應(yīng)該在這!卑陀悴凰佬牡貙⑺幫朐俅味说剿媲,不容他對自己的體貼視而不見。
“我已讓柳總管轟你出去了,你究竟是怎么又摸進來的?”忍不住伸手揉了揉自己額際,易慕秋只覺得頭疼得很。
“柳總管才不像你沒心少肺的,他老人家知道我是你未過門的娘子,當(dāng)然舍不得轟我出門!睂τ谒请y看的臉色,巴迎雁完全視而不見,只是逕自咕噥道。
“你不是我未過門的娘子!彼B她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再說對于女人這種東西,他向來敬而遠之,又怎么可能突然冒出一個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的娘子?
“我有易家家傳的金鎖片,連柳總管都認得,你不會不認得。”
“金鎖片……”
他才要追問,但一見那塊金鎖片,他的話就全都堵住了。
那果真是他遺失許久的金鎖片,是他娘親手為他帶上,而他從不離身的金鎖片。
這金鎖片三年前突然不見,他還以為是自個兒不小心遺落在哪兒,沒想到卻出現(xiàn)在這陌生女人的手中。
“你怎么會有這金鎖片?”目光如炬,他瞪著她質(zhì)問。
“這是你給我的訂情之物。”這是他離開時留在屋子里的,所以她認定了這是他留給她的訂情之物。
“我不可能將這鎖片留給任何人。”他怎樣也不可能將娘親遺留下來的金鎖片轉(zhuǎn)送旁人,更何況是眼前這個陌生的女人。
“那時你將我和金鎖片一同留在破屋里,要我乖乖等人來接我,還說等我長大之后,就會來找我的,這金鎖片自然是你留給我的訂情之物!
“告訴我,你究竟是誰?”這故事越聽越荒謬,盛怒之中的易慕秋卻破天荒地耐著性子問道。
他的問題讓巴迎雁的心房像是被利刺扎著似的刺痛一下。原來,他不是因為醉了才不記得,他是真的不記得她是誰了。
水亮的眸子瞪著易慕秋好一會兒,才終于緩緩開口,一字一句,清晰無比--
“巴迎雁!
巴迎雁?
原來……是她!是巴家那個被他遺忘得徹底的丫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