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跟前的一只看門狗!
一想起永揚貝子這句嘲笑怒罵,貝蒙就覺得自尊被狠狠戳了一記,他此生還沒受過這種輕視和羞辱!
武功高強的正三品大內(nèi)侍衛(wèi)又如何?既不能帶兵打仗,也不能扶弱濟貧,只能窩在小小的干清門里,保護守衛(wèi)一個全天下至高無上的男人,在幾千名大內(nèi)待衛(wèi)中,他不是絕對必要的存在,而看在旁人的眼里,他也只不過是皇上跟前的一只看門狗罷了。
他拎著一壇酒消沉沮喪地站在窗前,一口一口地猛灌,就像一個極渴的人在喝著涼水。人家是借酒澆愁,可他偏偏從小在軍中為了祛寒學(xué)會喝酒而喝出了好酒量,現(xiàn)在是喝光了一壇酒也沒半分醉意,半點愁也沒澆熄。
黑夜里,四周寂靜得闃無人聲,他的屋內(nèi)黑漆漆的,連盞燈火都沒有點。望著窗外黑魎魃的婆娑樹影,影影綽綽,看起來像是鬼影幢幢,又像身處荒野深山的古廟中那樣孤獨凄涼。
是不是連敏柔公主也這么看他?……敏柔公主?!
他暗自一驚,為何會突然想起她來?
貝蒙煩躁得把空酒壇往窗外一拋,哐啷一聲,在靜夜中發(fā)出極大的聲響。
對了,龍珠!
想到敏柔公王,他忽然想起了龍珠。
在乾清門前的那場喧鬧俊,他思緒混亂,一直無法掙脫受到屈辱的憤怒,侍衛(wèi)交班后就直接買了兩壇酒回家,一直喝酒喝到了現(xiàn)在,完全忘記要找敏柔問清楚龍珠的事,也忘了找機會探看龍珠還在不在乾清門的梁架上。
他懊惱地撐著頭,在屋內(nèi)煩躁得走來走去。
自從兩年前在護國寺遇見衍格貝勒,不小心窺見龍珠的秘密后,他就被迫“分享”了衍格的這樁彌天大罪,從此被這兩顆龍珠整得沒一日安寧。
據(jù)衍格的說法,四顆龍珠與大清龍脈息息相關(guān),并非一般尋常的珠寶,倘若遺失、散落,甚至毀壞了,對大清皇朝都極有可能帶來災(zāi)厄,所以只要身為滿族八旗子弟,誰都該以生命護衛(wèi)。
本來龍珠最好的收藏之所是皇宮,偏偏衍格得到龍珠的手段并不光彩,等于是從皇帝眼皮子底下偷走的,所以就算衍格事后后悔了,想還回去皇上手里,皇上也絕不可能輕易饒恕他。
不能親自還到皇上手里,衍格想到的拋棄地點是護國寺。把龍珠丟到理藩院管轄的護國寺是極聰明的辦法,假如神不知、鬼不覺,護國寺發(fā)現(xiàn)龍珠后必定得送進皇宮,交到皇上手里,這樣衍格就可能輕輕松松脫罪了。只是人算不如天算,衍格沒想到會被他這個程咬金壞了事。
如果兩年前那一夜,他不是那么早起練功,沒有發(fā)現(xiàn)衍格,沒有看見龍珠,那他這兩年來也就不會有這么多煩惱了。結(jié)果因為一時的多事,害得他莫名其妙陪著衍格背負起天大的罪名。
衍格的龍珠后來藏在護國寺的寶塔頂,而他的則偷偷放在藏經(jīng)閣。后來他在紫光閣通過了殿試,經(jīng)乾隆欽點為一等侍衛(wèi),必須離開護國寺時,衍格對他仍無法信任,因此逼著他要把龍珠一起帶走。
當(dāng)他隨身帶著龍珠以后,就幾乎沒有安安穩(wěn)穩(wěn)地睡過一天好覺了。進乾清門當(dāng)差時也不敢把龍珠放在家里,帶在身上又一整天提心吊膽,最后便決定把龍珠放到乾清門梁架上,想等待時機,再把龍珠放到乾清宮里。
他的想法只告訴過衍格一個人,并且告訴他,如果這個辦法行得通,接著再把衍格藏在寶塔上的兩顆龍珠也一并送進宮去,這么一來,他們兩個人都可以從這場龍珠的惡夢里醒來了。
沒想到原以為只有他和衍格才知道的秘密,居然會由敏柔公主的口里說出來。他想不通她是如何知道的?如果她是從衍格那里得知的,他更想不通為什么衍格要把這么重大的秘密告訴她?
無論如何,明天一定要找敏柔問清楚,否則,他接下來又別想安安穩(wěn)穩(wěn)地睡覺了。
他煩躁地解開身上的袍服,脫得只剩下一件單衣,仰頭在床上倒下,不料才剛閉上眼,就聽見屋外街上傳來一陣凌亂的腳步聲。
他直覺這腳步聲不尋常,倏地從床上翻身坐起,果然,腳步聲來到他屋外停了下來。
“刑部大理寺奉皇上旨意,前來捉拿乾清門一等侍衛(wèi)貝蒙聽候?qū)徲崳 ?br />
門外陰冷如鬼魅的聲音,像一雙從地獄里伸出來的手,將貝蒙狠狠地拖進無邊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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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永揚貝子死了?”
敏柔驚怔住,一陣心慌,不小心打翻了手中捧著的一碗梗米粥。
“是啊,公主,早晨聽抬水來的小太監(jiān)說的。”秀婉忙收拾敏柔打翻的粥,一邊緊張兮兮地說著!奥犝f是從養(yǎng)心殿里傳出來的消息,宮門一下鎖,天都還沒亮呢,永揚貝子府就有人進宮了,說永揚貝子昨夜里忽然暴斃死了!
敏柔張口結(jié)舌。是巧合,還是……她不敢往下想,背脊一陣陣發(fā)寒。
“他昨天離開乾清門時不是還好好的嗎?”她一顆心七上八下,昨天在乾清門前發(fā)生爭執(zhí)時的人證太多,永揚貝子突然暴斃而死,貝蒙肯定脫不了干系,她擔(dān)心此事會牽連到貝蒙。
“永揚貝子昨天走的時候是好好的呀,誰知道他會突然暴斃!毙阃癜櫭妓尖庵!肮,您說,永揚貝子會不會是讓貝蒙給打死的呀?”
“別胡說!永揚回府那么久了以后才死,怎么能算到貝蒙的頭上?”敏柔怒斥。她嘴里這么說,心里卻亂糟糟的。
“可是,乾清門一早就亂哄哄的,侍衛(wèi)們都說,皇上已經(jīng)下旨把貝蒙捉起來了……”
“皇上捉了貝蒙?!”敏柔猛地站起身,驚駭?shù)媚樕l(fā)白。
“是呀,他失手打死了貝子爺,皇上能不捉嗎?”秀婉覺得敏柔太大驚小怪了。
敏柔驀地拔腿直奔出永壽宮。
“公王!您要去哪兒?公主——”秀婉丟下來不及收拾的碗盤,急急忙忙地跟著追出去。
偏巧這時兩個小宮女從偏殿提著水走出來,正好和秀婉迎面撞個正著,滿滿的一桶子水翻灑在地,秀婉不小心絆到桶子,仰面滑倒。
“你們在干什么?笨手笨腳的!閃開去!”秀婉氣得破口大罵,火速回屋換下臟污的衣裙。
這么一耽擱,敏柔早已經(jīng)飛也似地奔到了乾清門前了。
一看見乾清門前的侍衛(wèi)們團團圍在一起,每個人的臉色都異常凝重、一片緊張的氣氛,她的心立刻涼了大半。
看樣子皇上是真的把貝蒙捉起來了。
她心急如焚,在人群中看到熟悉的臉孔,立刻出聲喊道:“瑞慶!”
瑞慶漠然遲鈍的目光轉(zhuǎn)過來,一看見敏柔,急忙趨步過來躬身問安。
“貝蒙被捉到什么地方了?快告訴我!”她問得又快又急。
“獄神廟!比饝c連忙答道:“公主,皇上傳旨將貝蒙交由刑部大理寺聽候?qū)徲崳蚁脒@會兒應(yīng)該已經(jīng)囚進獄神廟了!”
獄神廟!敏柔瞠大雙眼。這是她此生首次體會到了一種被威脅的恐懼感。
怎么辦好?怎么樣才能救貝蒙?
求皇上嗎?求皇上有用嗎?這個念頭從她腦海中疾速掠過,她不再多想,立即轉(zhuǎn)身往養(yǎng)心殿飛奔而去。
“讓開!我要見皇上!”她直接沖進養(yǎng)心門,完全不理會小太監(jiān)的阻攔。
“四公主,皇上去慈寧宮給皇太后請安了,此刻不在這里呀!”小太監(jiān)追在她身后喊著。
敏柔怔站住,原來皇上不在養(yǎng)心殿里,難怪只有幾個小太監(jiān)和小宮女留守,連德公公也沒看見。
她氣得跺了跺腳,剛要轉(zhuǎn)身離開,不經(jīng)意瞥見了東暖閣內(nèi)側(cè)的金漆大柜,剎那間目光閃動,如著雷殛,呆立在原地。
養(yǎng)心殿是她自幼玩耍最多的地方,她孩童時總跟在雍正身旁,對這里的一桌一椅熟悉得不能再熟悉,所以當(dāng)她看見那座金漆大柜時,便猛然想起了那里面有皇上的金牌令箭!
她親眼目睹過金牌令箭至高無上的威權(quán),有了它,誰都得聽令。
敏柔的心劇烈狂跳著。她何必去苦苦哀求皇上?只要拿了令箭,她就可以離開皇宮,也可以赦了貝蒙!
此刻皇上不在,德公公不在,是她取令箭的最好時機!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她根本沒有多少時間好思索考慮,念頭一閃,她就筆直地闖進大殿。
十幾名太監(jiān)和宮女驚慌失措地一擁而入,上前阻擋她。
“這兒可是養(yǎng)心殿,公主不能胡闖呀!”
“養(yǎng)心殿又怎么了?我打小在這兒長大的,連德公公都不敢攔我,你們快給我滾開!”敏柔奮力推開攔在身前的宮女、太監(jiān)們,如入無人之境,逕自硬闖進東暖閣。
“不好了!快,找德公公去!”幾個太監(jiān)見情況不對,急忙跑出去叫人。
敏柔沒空耽擱,毫不猶豫地打開金漆大柜,柜子里整齊擺放著顏色不同、大小不一的各式匣子,她沒多看那些匣子一眼,直接打開柜子里的抽屜,抽屜里還有一只用明黃綢緞包覆的匣子,她取出來,想也沒想就塞進袖子里。
從來沒有人敢在養(yǎng)心殿里隨意拿走東西,目睹敏柔舉動的太監(jiān)及宮女們嚇得面色如土,僵呆得像斷線木偶似的,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敏柔幾乎像旋風(fēng)似地席卷出大殿,她才剛奔出養(yǎng)心殿門,遠遠就看見德順快跑著過來。
德順詫異地看著她!肮,您這是——!”
“德公公,別攔我!”她急切地打斷他,她沒有太多時間了。
“公主……”德順萬分吃驚。
“德公公,我這一生沒求過任何人,但我現(xiàn)在求你,求你別攔我,讓我走!”敏柔壓低嗓音懇求,仿佛拚盡了全身的力氣一般。
從敏柔張皇蒼白的臉色中,德順恍然明白了什么。
在宮里二十年了,服侍了兩代帝王,他敏銳的感受力早已經(jīng)過千錘百煉,不需多言,便已知悉看透。
在宮里當(dāng)奴才,必須要做到?jīng)]血沒淚、沒骨氣、沒心肝,眼中唯有聽命效忠主子,這樣才能在宮里活得平安無事。
德順當(dāng)然明白這些保命的道理,但是看著敏柔倉皇慌亂的眼眸、苦苦哀求的神情,他腦中驀然浮起了十五年前敏柔在雍正帝猝死時那雙悲傷無助的眼,不禁在心中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奴才攔不住公主,奴才沒看見公主!钡马樉従彺鬼⒁曋孛,從她身邊快步走過,仿佛當(dāng)她不存在。
敏柔眼眶一熱,這是她第一次在德順冷漠的含蓄中感受到了溫暖。
她沒有把握是否可以靠著令箭順利走出皇宮,但眼前勢如騎虎,她唯有抓住機會才能成全自己渴望已久的美夢。
那是她此生唯一的夢。
她一刻不停地狂奔回永壽宮,原以為還有秀婉幾個大宮女、太監(jiān)等著應(yīng)付,沒想到秀婉和太監(jiān)們都不在,很可能是出去找她去了,只留了兩個小宮女在膳房內(nèi)忙碌著。
茶爐燒開的嗤嗤聲蓋住了她的腳步聲,兩個小宮女低頭切菜,沒有發(fā)現(xiàn)她,她繞到殿側(cè)太監(jiān)們每日值夜的小矮房里,從柜上幾套太監(jiān)衣帽中取下一套較干凈的,然后悄悄地返回屋里。
一回房,她立刻爬上床,把藏在床內(nèi)側(cè)一只彩繪著鳳凰的小木箱搬出來,那里頭裝著的全是她小心收藏的寶物。
皇宮里能夠出入東華門或西華門的只有王爺和大臣,她若要扮成太監(jiān)離開皇宮,唯有神武門可走,而太監(jiān)要出宮除了要有圣諭之外,還不許帶任何包袱,得空手出宮、空手進宮,因此她不能帶任何顯眼的東西,只好先把裝著龍珠的玉匣拿出來,用白綢布嚴嚴密密地纏裹在胸前,又取出小件的金玉首飾裝在腰袋,然后緊緊系在腰間,最后再穿上太監(jiān)的袍服。
她用最快的速度卸下發(fā)飾,把長發(fā)梳開編成辮后戴上帽子,再把臉上的胭脂迅速卸得干干凈凈。
穿戴好以后,她拿起包覆著明黃綢緞的匣子,把鎖頭處用力往桌角敲打,試著把上面的鎖敲開,敲打了四、五下后,鎖頭處終于裂了一道縫,她用力撬開那道縫,拿出匣子里純金打造的令牌。
燦亮的金光晃進她的眼。
她激動地握緊令牌,將帽檐壓低,蓋住了眉,然后起身打開門,閃閃躲躲地溜出永壽宮。
剛一走出咸和右門,她就聽見秀婉和幾名太監(jiān)的說話聲遠遠從月華門傳過來,她緊張地往左邊轉(zhuǎn)過去,一路低著頭快步往前走。
經(jīng)過翊坤宮時,她聽見幾個太監(jiān)打量她,相互問道:“那誰?面生得很,是哪個宮里的?”
“養(yǎng)心殿!彼貞(yīng)了聲后,不敢停留,疾步進了瓊苑西門,從御花園穿過去,然后直奔神武門。
神武門是出宮的最后一道關(guān)卡,兩列護軍高大威猛,持槍按劍挺立在大門前,兩側(cè)林立的刀槍,在陽光下射出閃爍耀目、殺氣騰騰的光芒。
敏柔的臉色因過度緊張而發(fā)白,手心又濕又冷,她壓住慌亂不安的情緒,深吸口氣,挺直背脊走過去。
“什么人?!”御林軍提起槍擋在她面前,見這個白白凈凈、瘦瘦小小的小太監(jiān)居然要單獨出宮,都覺得很奇怪。
“養(yǎng)心殿的,奉皇上旨意出宮!碧O(jiān)的聲音一般都很尖細,所以敏柔不需要太刻意裝低嗓音。
“有皇上手諭嗎?”銳利的目光森寒地盯在她臉上。
“有!彼龔难g拿出令牌來。
御林軍看見雕著飛龍的金牌令箭上鑄有“如朕親臨”四個字,啪啪啪地跪了一地。
“奴才叩見皇上!”
“我奉皇上旨意出宮辦件極機密的要緊事,你們?nèi)魏稳硕疾辉S聲張!彼掌鹆钆疲铰娘w快地從跪了兩列的護軍面前走過去。
“奴才遵旨!”
敏柔腳步飛快,片刻不敢稍停,離神武門愈來愈遠,她的腳步就愈來愈快,最后狂奔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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貝蒙想不到,他居然有一天會因為殺了人而被囚進大牢。
獄神廟囚禁的多是有品級的犯罪大臣,因此囚室還不算太差,至少還有床板可以躺。
貝蒙帶著一身刑具躺在床板上,思索著永揚貝子之死與他的關(guān)聯(lián)。
他無法相信永揚是因為被他推撞上檐柱而暴斃,當(dāng)時他雖然將永揚摔出去,但出手的力道并不大,連骨頭都摔不斷,怎么有可能打得死人?
不過,乾清門發(fā)生了那場風(fēng)波,永揚貝子府的人一定會一口咬定就是他打死了永揚,而當(dāng)時目擊者眾,他就是百口也難辯。
在一切條件都不利于他的情況下,除了衍格以外,他想不出還有誰能救得了他了。
雜沓的腳步聲由遠而近,踏響死寂的囚牢。
他從床板上緩緩坐起來,看見門鎖被打開,門外站著典獄官、執(zhí)事筆帖式和一名……小太監(jiān)?
小太監(jiān)?為什么太監(jiān)會出現(xiàn)在囚牢里?
“貝蒙,快出來,皇上要拘提你進宮問話!”典獄官大聲喝斥著。
“吼什么?”小太監(jiān)瞪了典獄官一眼!斑不快把刑具卸下!”
貝蒙一聽見這個聲音,立即驚愕地睜大了眼!
是敏柔公主?
“還愣著干么,沒聽見公公吩咐嗎?快去把刑具卸下來!”典獄官轉(zhuǎn)頭命令身旁的筆帖式。
“是!惫P帖式從腰間拿起鑰匙,將貝蒙的刑具解下來。
貝蒙的視線始終盯在小太監(jiān)的臉上,仔細看那張白皙素凈的臉、圓亮慧黠的大眼,分明就是敏柔公主,只是沒有了胭脂釵環(huán),華麗的旗裝換成了紫褐色的太監(jiān)服色,但可以確定就是敏柔公主沒錯。
“你怎么會來這里?”他忍不住訝異地問。
“奉皇上旨意,前來拘提你進宮審問!泵羧釓膹娜萑莸匦φf。
“這不可能,皇上已經(jīng)把我交給刑部大理寺審訊了,不可能再拘提我進宮。”宮里有一定的規(guī)則和程序,他比誰都清楚,所以立刻明白敏柔是假傳圣旨。
敏柔又急又氣,氣他應(yīng)該明明知道她是來救他的,竟還如此不知變通。
“貝子被殺非同小可,所以皇上決定親自審問?旄易,皇上要是等急了,你們誰都不好交代!”她不再多言,轉(zhuǎn)身大步走出囚房。
“我不跟你走!”貝蒙沖著她的背影喊道。他如果跟她離開了獄神廟,不就等于是畏罪潛逃?他其實只需要在這里等衍格替他脫罪,犯不著逃出去,更加重罪名。
“要不要跟我走隨便你,不過你的寶貝在我這里!”敏柔頭也不回地大步往前走。
貝蒙一聽,錯愕地拔腿追上去。
他的寶貝?他的寶貝除了龍珠以外還有什么?
不可能吧?龍珠在她手上?
驀地,他瞠大雙瞳,一咬牙根,旋即火速地朝她奔過去。
“把龍珠還給我!”
敏柔見他終于追上來,立刻加快步伐,朝大門外沖去。
“公主!”貝蒙心急如焚地喊,跟在她身后一路狂奔出獄神廟,一前一后轉(zhuǎn)進獄神廟旁的巷弄里。
“別喊了,快跑呀!”敏柔跑得飛快,盡挑僻靜的巷弄里鉆。
貝蒙手長腳長,沒多久就追上她,他一把扯住她的手臂,把她壓在墻上。
“東西為什么會在你那里?”他氣急敗壞地問。
敏柔跑得氣喘吁吁的。
“你跟我走,我自然會告訴你!彼鴼猓鲱^挑釁地看著他。
“東西呢?你放在哪里?”他只關(guān)心龍珠的下落!褒堉榉堑乳e之物,你到底放在哪里?”
“放心,我看得出龍珠非等閑之物,我很小心收著呢!”她嫣然一笑。
“你收在哪里?”他急問。
“在我身上。”她挑眉,淺淺地笑。
“你身上?”他迅速把她從頭到腳看一遍,見她兩手空空,什么包袱都沒帶,不禁滿臉狐疑。
“在這兒呢!”敏柔牽起他的手,往自己胸前一放。
貝蒙倏地抽回手,尷尬得臉紅耳熱,不過從剛才手心傳來的觸感與形狀,確實和玉匣很相似。
“還給我!”他狠瞪著她。
“你跟我走,我自然會還給你!彼裘夹Φ。
忽聽見一陣倉促的腳步聲從巷口傳來。
“有人追來了!”敏柔急得什么都顧不了,拉住他拐向另一條巷子里,繼續(xù)奔逃。
貝蒙只覺得渾身毛孔都緊縮了。
“公主,你不該離開皇宮,我不該逃出囚牢,這不是我們該走的路!”他被動地被她拉著跑。
“來不及了,我已經(jīng)這么走了!”敏柔迎著風(fēng)大喊。
貝蒙跨著大步,很快便超過了她,他無奈地握緊她的手,大發(fā)狠勁,拉著她往巷弄的盡頭狂奔。
敏柔心中暗喜,她終于可以飛了,遠方的藍天正在等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