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來了……”
“你怎么選?”杜圣夫立刻回歸正題。
“已經(jīng)答應(yīng)的捐贈向來不是由當(dāng)事人支配,不是嗎?”白水荷聳聳肩。
“我們不說,那家伙遲早也會查到,為了避免移植前一刻你突然說要把血液給他,讓我們陷入你可能會因失血而危險,但不幫雅婷移植又不行的窘境……”
“為了不讓你們陷入窘境,所以干脆告訴我,讓我陷入水深火熱的兩難?”
杜圣夫難得的淡淡一笑,“聰明!
“我就是太笨了,才會聽你們說這些不負(fù)責(zé)任的話!”她感到不悅,并站了起來,“我要先走了,六點水療SPA館還有客人!
“那么……”范亮揚還想說些什么,但她已負(fù)氣離開。
下班后已是深夜,她卻還嫌太早,不想回家面對母親催促她快嫁入金家,但又不知該怎么消化目前的空虛,孫嘉莉她們約了她去酒吧喝一杯,但目前正在準(zhǔn)備骨髓捐贈的她實在不適合飲酒,所以婉拒了,若有所思的在便利商店前停下腳步。
杜圣夫曾在那里蹲下,細(xì)細(xì)按摩她拐傷了筋的腳,甜意之后是苦澀。
她發(fā)覺自己已不能坦然自若的面對他,總是猜他在想什么,哪一句話背后有什么含意,而把自己搞得情緒不穩(wěn)。他一句再普通不過的話,也能讓她對他生氣。她不喜歡這樣的自己,每當(dāng)不知所措,就害怕他是不是討厭她了。
“白水荷!焙鋈唬砗笥袀男人呼喚她的名字。
這個聲音……
白水荷懷疑的緩緩轉(zhuǎn)頭。
真的……是他?
“為什么把我給你的車輪餅丟在我的辦公室?”杜圣夫質(zhì)問。
“。∥彝。”她恍然想起,趕緊接過他手中的紙盒。
“不是故意的嗎?”
“我為什么要故意?”
不是就好。杜圣夫一直看著紙盒,胡思亂想。她是故意留下來,以表示她對醫(yī)院的不悅?或是在那個吻之后,她必須跟他這個人撇清關(guān)系的暗示?尤其他最近象是青木瓜日報的記者,對她不愿多提的感情事窮追猛打,直到她下不了臺!只要跟她的男人有關(guān),他便難以克制自己的尖酸刻薄,這是擅長深埋心情的他第一次滿溢。
偏偏他的個性冷硬、不討喜,受制于這個大方溫暖的女人,因為了解她是如此開誠布公,才讓他想著,她沒表示的那些是什么?就真的是一點想法也沒有嗎?
“謝謝你的車輪餅!
“你不問我為什么吻你嗎?”他站到她的身前。
白水荷的心一驚,她以為他們這幾天一直在回避這個小小的意外,以為那不過是毋需再提起的觸碰,可是杜圣夫竟然直截了當(dāng)?shù)脑谶@時候提出,真是有夠像他會做的事,連接吻這種事都可以用報告的語氣,硬邦邦的拿出來討論。
“或許那只是……一個不必大驚小怪的意外,而且我想保持目前這樣的關(guān)系就好,如果我得到不想聽的答案,反而讓我們兩人都尷尬!彼龂肃。
“你想聽什么答案?”杜圣夫問。
沒想到他還真是一貫直接,居然就抓出她刻意隱藏起來的關(guān)鍵詞!白水荷怨怪的斜睨他一眼,與他那堅定冷銳的眼睛對望,她再次被他眼里的透明吸引了,隨即別開臉。他為什么老是喜歡把人逼到絕境?
杜圣夫不喜歡這樣,好懷念從前那個不論他做了什么討人厭的事,都會不屈不撓的干擾他的白水荷,可是現(xiàn)在總覺得他的姿態(tài)再怎么平常心,她都不高興。
“如果因為那個吻讓你感到突兀和痛苦的話,我跟你道歉!
“不用了……”她不想繼續(xù)這個話題,深怕說出她不應(yīng)該說的話。
“一直以來,如果對你的男友和感情有所冒犯的話,也請你多多包涵!
“我習(xí)慣了……你不是一直都這樣嗎?”
杜圣夫沉靜的看著她,理論上來說,對話應(yīng)該到此結(jié)束,可是總覺得很想再說些什么、做些什么,可是又該說什么?做什么呢?白水荷快要訂婚了,甚至她不喜歡他吻她,他在她心目中一定是個表里不一的邪惡醫(yī)生,F(xiàn)在他們站在街頭的霓虹燈下,如此空虛的對峙著,但是他隱隱約約知道,如果就讓她這么轉(zhuǎn)身離去,可能所有的事都不一樣了……然而,他又不知道應(yīng)該怎么繼續(xù)!
“因為我不喜歡你有別的男人!彼唇(jīng)思考便脫口而出。
“什么?”她驚詫。
“以前無所謂,現(xiàn)在變得很介意。”
“為什么?”
“如果我知道為什么,就用不著在你面前變得這么刻薄又討人厭了!
白水荷看著他那張因緊張和不開心而僵硬的俊白臉龐,實在需要時間冷靜的思考,從絕頂聰明的杜圣夫的嘴里講出的話是什么意思?是她以為的那樣嗎?
見她沒有回應(yīng),愈來愈在乎自己又讓她不高興的杜圣夫,不敢再逼她,只能轉(zhuǎn)移話題,“金沛輝醫(yī)生……問過你什么了嗎?”
他稱呼金沛輝的語氣竟然客氣多了。
“他太忙,電話來不及細(xì)說!彼匀皇遣煊X到這一點,不禁竊笑。
“如果他問起,你要怎么說?”
“等他真的像范醫(yī)生說的,用小手段查到那個捐贈者是我的時候再說吧!”
“韓澤露遭受槍擊至今,他都不曾把腦筋動到你的身上嗎?”
白水荷想了一下。沛輝做事迅捷又公事公辦的個性,怎么會沒問過她呢?很快的,她找到了原因,而這原因讓她不得不苦笑。
“我想……他根本沒注意過我是什么血型,哈哈……”她自嘲的說。
杜圣夫向來冷淡的臉龐閃過一絲疑惑,看著這么一個像云朵一樣柔軟的大方女子嘲笑自己的愛情,真不知要用什么神情回應(yīng)她,一時之間竟然很想取代那個連自己女人的血型都不知道的男人,成為她的男朋友。
如果她的男朋友是他,他絕對會將她的一切摸得清清楚楚!
“那你呢?你一定是絕對捍衛(wèi)圣夫綜合醫(yī)院每一位患者的權(quán)益!卑姿蓢@一口氣,象是欣慰,又象是恭喜的笑道:“對于西南醫(yī)院和沛輝,你只要說NO就好了,不用為難。雖然韓澤露正處在危險中,但雅婷是早就在你手上了。”
是嗎?杜圣夫冷淡的眼神注視著前方,沒人知道他正陷入天人交戰(zhàn)。
她難得看他皺眉頭,出現(xiàn)了人性化的表情。
“我去把車開來,送你回家!
“喔,不用了,我自己叫出租車!
“在這里不要動!卑缘赖乃廊皇菑阶噪x開。
又被他指揮了啊……白水荷看著他灑脫的身影,真沒想到他也會送人回家。他若是放她一個人在這里,說聲拜拜就走人,她不會感到意外,何況她早就習(xí)慣獨立,在沒有金沛輝的夜晚,她一個人也可以度過。
白水荷坐進車?yán),報了住址后,他一路無言的開車,音響播放著午夜的廣播節(jié)目。
“我想你最好不要嫁給連你的血型都不知道的男人。”杜圣夫突然開口。
“怎么了?大醫(yī)生,又有什么科學(xué)統(tǒng)計數(shù)據(jù)要說出來恐嚇我了?”
“世界上有那么多男人知道你的血型,為什么要挑一個不知道的?”
“拜托,相愛相知的條件那么多,幸福不光是取決在血型上吧?”她笑了。
“還有哪些條件?”
“例如……例如……”她一時之間說不出來,因為太久沒有重新認(rèn)識男人了。
“要不要身高超過一八○?跟你是同業(yè),最好是白白凈凈,然后手術(shù)做得又快又好,不善言詞,可是每一句話都出自真心,嗯……長得還不賴,戀愛史卻是一片空白,因為他的個性不太討喜,所以沒有什么女人能忍受他……”
聽著聽著,白水荷忍不住哈哈大笑,雙手直拍座椅。
杜圣夫也跟著笑了,喜歡她恢復(fù)對他的好與壞完全買單,像從前一樣。
“如果你愿意,我聘請你到本院急診室擔(dān)任主任!
白水荷看向前方,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么,詫異的說:“你連我為什么會離開Ramstein醫(yī)療中心,放棄專門急診醫(yī)生這份工作的原因都不知道,竟然敢聘請我?你不曉得一個卸任醫(yī)生背后可能有一個很恐怖的故事嗎?”
“等你收下我們的聘書后,再告訴我吧!倍攀シ蜻@么說。
午夜特別低回的廣播節(jié)目音樂聲,車子里小小的空間忽然讓白水荷感到眷戀。
“是。∧氵B在醫(yī)院大廳都能堂而皇之的毆打資深立委了!彼肫鹚退鲞^的一切,就想笑。
到了她家門口,原來那是一棟有庭院、種了幾棵木瓜樹的老房子,朱漆大門斑駁了,她下車的同時,他也走出車外,似乎要見她找到鑰匙,打開門鎖,才能安心。
“謝謝,我到家了!卑姿砷_了門,由衷的說。
“進去吧!”杜圣夫低聲說道。
白水荷沒料到,一個活得像鐵一樣堅硬冰冷的男人,也有如此紳士的原則,被照顧的溫馨涌上心頭,雖然沛輝也會送她到門口,但那是在跑車?yán)镂莿e,不是非得送到了門前依依不舍的那種吻,他總是吻完了她,她下車之后,連手都來不及揮,性能極佳的跑車便揚長而去,而杜圣夫非得要見她安全的關(guān)上門,才會走開。
在走進門里的那一刻,她隱隱有了舍不得的感覺,說不定與杜圣夫的相處也就只有這么一夜,因為他們倆不過是在醫(yī)院里有些來往,才有這種靠近彼此的機會吧!
白水荷即將關(guān)上門,突然又被大力的推開,杜圣夫強勢的將她擁入向來沒人敢輕易接近的胸懷,他的雙手在她厘清一切之前,已不知不覺的撫上她的背,慢慢的往上摸索,然后攫住她可人的下巴,猛獸一般激/情的吮吻著她,一次又一次,象是要烙下一輩子的印記,將他空白了多年的渴望全都投注進去。
他以為他可以一個人,他以為他不需要再有女人牽絆著他,他以為一輩子被誤會是GAY也無所謂,可是……他好想擁有白水荷!好想!
就算她有男人,杜圣夫也不管了,不論她有什么,他都要將她奪過來!
白水荷偎在他硬實卻令人安心的胸膛,讓他狂烈的吻著,任憑他不由分說的占有她!她緊摟著他,好像再不把握這個機會,他就會不見了,心頭翻騰著恐懼與痛楚。
好半晌,杜圣夫稍微放開她,雙手捧著她柔嫩的臉龐,拇指輕輕揩去她眼角的淚水。
“下星期二,選前最后一夜,金伯父想在造勢晚會上宣布我和沛輝的喜訊!
杜圣夫怔住。先是把西南將死的病患丟到他的醫(yī)院借以降低死亡率,又想搶被他丟棄的林小妹妹好不容易得到的RH陰性血型捐贈者,然后又讓他發(fā)現(xiàn)金沛輝就是白水荷之前得意洋洋的拿兩人來比較的她的男友。
這種“深仇大恨”……他的雙眼微瞇。
“你怎么了?”她發(fā)覺他的不對勁,“我……我想我們……”
“好好休息,過兩天就要做移植手術(shù)了!彼魺o其事的說。
“院長,你……”
“叫我圣夫!倍攀シ蜉p輕的將她推進大門里,淡笑的說:“進去吧!”
再怎么疑惑、不安,白水荷也只能關(guān)上門。
天哪!她是怎么豁出去的,她自己都不知道!杜圣夫臉上的那抹冷笑,像一桶冰水潑醒了她。這下她真的是陷入三角戀情了!她怎么會成為有了未婚夫還愛上別人的女人?
日劇、韓劇、偶像劇……她看得多了,卻怎么也沒想到自己竟然也有這么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