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傳來了腳步聲,讓蘭月的雙眼忽然亮了起來。會是勤郡嗎?
她看著遠處,卻發(fā)現(xiàn)走來的是一位美艷妖嬈的年輕女子,以及跟在她身后的婢女,蘭月內心不禁有些小小的失落。
這里是專屬于她和勤郡的園子,這兩名女子前來,不是找她就是找勤郡,只是她對這兩人似乎都沒有什么印象。
“你是……”看著年輕女子走到自己眼前,蘭月不禁好奇的問。
“妾身夏荷,向少福晉請安!毕暮晌⑽⒏A烁I碜。
蘭月一愣,對于夏荷這個妾室,她只聞其名,卻從未見過她。
她現(xiàn)在會敢侵門踏戶的進入她這正室的園子,多少是與勤郡近日來都在她那兒過夜有關吧!
“少福晉,夏荷先向您請罪,您嫁入禮親王府已經三個多月,夏荷卻遲遲未來向您請安,實屬不該,還請少福晉責罰!毕暮傻穆曇魦舌,身段柔媚。
“不用這么說,我不會在意!彼行┎涣晳T夏荷如此的諂媚,“你快請起吧!
“謝謝少福晉!毕暮稍俣雀A烁I碜,隨后才從容的站直身軀。
當蘭月的眼神對上夏荷的甜美笑容時,她頓時感受到對方藏在眼神中的不友善。
“請恕夏荷冒昧的問,不知貝勒爺在嗎?”
“爺他外出了!碧m月心中很不是滋味,只要一想到這個女人的丈夫也是自己的丈夫,便感到有些難受。
“哎呀,這么不巧!人家辛辛苦苦的熬了一碗藥,要讓爺補補身子,看是不是能讓少福晉早點懷上孩子呢,沒想到爺竟然不在。”夏荷發(fā)著嬌嗔,語氣之中充滿了矯情與刻意。
蘭月感受得出她那不懷好意、口蜜腹劍的言辭,猜測是夏荷知道了勤郡從未與自己同房,又加上這幾日他都在她那里過夜,所以才讓她有了這樣的膽量,敢不顧她嫡福晉的身份,直搗黃龍而來。
“謝謝你的關心!北M管心中不甚舒服,蘭月還是客氣的朝她笑著,“不知道你熬煮了什么樣的中藥要給爺進補呢?”
“這補藥可是人家精心備制的呢。我特地讓人去采買了高級的人參、當歸、參茸等多種藥材,熬了整整一天才煮好的!
“謝謝你的好心,不過這帖中藥,爺可能無福消受了!碧m月聽完她的解說后,笑著搖頭。
“為什么?”夏荷一愣,不懂她在笑什么。
“你沒發(fā)現(xiàn)爺最近氣色紅潤,其實是身子有些虛燥嗎?你用的都屬容易上火的藥材,所以這藥若喝下去,對爺可能是有害無益,還是請先端回吧!
蘭月指著夏荷身后的婢女,她看婢女端那碗藥端得膽顫心驚,就像是怕灑了任何一滴。
“當真?”夏荷有些錯愕,隨后掩面而笑,“哎呀,爺這陣子都在我那兒過夜,我卻沒發(fā)現(xiàn)他身子有異狀,實在是太不應該了。謝謝少福晉您的提點,我這就去換一帖合適的藥材,替爺重新熬過!
夏荷的話中藏著她的得意,她很明白蘭月這個少福晉似乎不得勤郡的寵,既然如此,她現(xiàn)在是勤郡選擇侍寢的妻妾,盡管他們之間什么都沒發(fā)生,但光是這樣的關系,就已讓她多出許多勝算了吧?
而蘭月即使臉上沒有太多的表情,可她心里怎么會不明白夏荷的用意呢?雖然她早晚得接受這個事實,但……真的好難。
“那爺若回來了,少福晉可否讓人通知夏荷呢?我再另外送上適合爺補身子的藥過來?”夏荷柔媚的怎么著,但語氣卻帶著不容蘭月拒絕的強硬。
“我不知道爺什么時候回來!碧m月淡淡的說著,勤郡確實幾乎不曾在他們的房里出現(xiàn)過,除了新婚之夜,以及她受傷的那天外!耙苍S他會在書房,你可以去碰碰運氣?”
“少福晉這可是故意讓夏荷去踢鐵板的嗎?”夏荷的臉色突然顯得有些難看。
“什么意思?”蘭月一愣。她給了夏荷方向,這樣還不好嗎?
“沒有爺?shù)耐,他的書房誰都不可以進去的。”夏荷語氣中充滿了埋怨。
蘭月感到訝異,府里有這樁規(guī)定嗎?可是勤郡從來沒有告知她不許踏入他的書房呀?她還常常去他的書房關心他……雖然總是換來他的惡言相向。
不過……他也許只是覺得不用特意叮嚀她這件事,畢竟他早就說過,她根本不想看到她,既然如此,在不在書房都一樣……“那我真的是愛莫能助了!碧m月只能淡淡一笑,對于這個敵視自己的女人,她又能怎么面對呢?
夏荷本想來給她一個下馬威,沒想到最后自己卻被反將一軍,她心有不甘,于是臨走前,還不忘拐彎抹角的損了容渝與蘭月表姐妹一番。
“看來夏荷今天可來得真不是時候呀……不過夏荷勸少福晉一句話,男人有個三妻四妾是很正常的事,您要早些看開,否則到最后,要是像你表姐一樣紅顏薄命,早早一命嗚呼,那還真是可惜了呢。”
一聽到夏荷提起容渝,蘭月明明知道她是故意要泊怒自己,本不該做任何回應,但仍忍不住鼻頭一酸,連忙將頭轉向一邊。
夏荷看蘭月沒多大反應,也覺得自討沒趣,于是對身后的婢女命令道:“冬兒,我們走。”
她轉身就想走,然而身后的婢女卻沒留神,兩人一不小心便撞在一塊,那碗中藥就這么全灑在她們身上。
“要死了!你這賤蹄子!怎么連碗藥都端不好?”夏荷提高了音量,吐出刺耳的尖銳喊罵聲,原本裝出來的雍容優(yōu)雅全蕩然無存。
“啊……主子,對不起,冬兒不是故意的……”婢女冬兒嚇傻了,連忙下跪請罪。
“對不起?一句對不起你就要我原諒你?你可知道這衣服是多上等的料子,你賠得起嗎?”說著夏荷一掌便呼上了冬兒的小臉,方才的怨氣,全出在這個小丫鬟身上。
“主子對不起、對不起……”冬兒像只嚇壞的小貓,躲都不敢躲,只能低著頭,任何夏荷一掌又一掌的摑在她臉上。
一旁的蘭月錯愕地看著夏荷對待下人毫不留情面的方式,本來不打算淌這渾水的她,終于按捺不住。
“夠了,別打了!”蘭月一跨步,便擋在夏荷與冬兒的中間。
夏荷眼見蘭月竟然以身護下人,就算心里再怎么不悅,也只得將要落下的巴掌硬生生收回,畢竟蘭月是勤郡的嫡福晉,不管怎樣她還不敢如此造次。
“不過就一碗藥、一件衣服,有必要這么嚴厲的處份嗎?”蘭月的臉上帶著點怒意。
“你有所不知,這衣服的料子之昂貴,是讓冬兒在府中做上一輩子的活,她也賠不起……”夏荷還想解釋些什么。
“行,我賠總可以了吧?”蘭月臉上難得露出不悅的表情,“你晚點到帳房去,看多少錢跟帳房領,就說是蘭月格格賜給你的。”
蘭月的語氣中有著一股渾然天成的貴氣,雖不頤指氣使,卻也夠教夏荷敢怒不敢言。
“知道了!奔词?jié)M肚子怒氣,夏荷也只能隱忍下來。
“還有,回去之后,不許你向冬兒再算這筆帳,否則后果自負!
夏荷此時明白原本看似溫和的蘭月,其實是個正氣凜然的姑娘,內心只得吞下這股氣,并暗自開始擔心著眼前這新來的福晉,將不如之前柔弱的容渝好對付。
蘭月回過身,對著仍跪在地上的冬兒說:“冬兒,你起來吧。”
“謝……謝謝……少福晉!倍瑑涸缫芽薜靡话驯翘、一把眼淚。
“有燙傷嗎?”蘭月溫柔的問道。
“沒有……”冬兒搖了搖頭。
“沒事就好,待會回去快把衣服換掉吧!
“是……”
蘭月再度回過頭,看著臉色鐵青的夏荷,“沒事的話你就離開吧,我累了,想先休息!
夏荷的美目充滿怒氣,最后看了她一眼,才憤而轉身、頭也不回的踱步離開。
而冬兒也連忙跟在后頭離去,臨走前還不忘再度向蘭月道謝。
看著她們主仆離開的背影,蘭月仍有些擔心,總覺得冬兒回去之后,肯定會被夏荷狠狠刁難一番。
但她能做的就是那么多了,拿格格或福晉的威儀出來壓人,本就不是她所愿的。
蘭月輕嘆了一口氣,又坐回一旁的木椅上。一個勤郡已經讓她束手無策了,現(xiàn)在還多出個夏荷來攪局?看來,她接下來的日子只會更多采多姿了。
晚膳的飯桌上,眾人一如往常般正齊聚用餐,禮親王和福晉開心的與蘭月話家常,而勤郡則默默的吃著他的飯。
禮親王夫婦對這狀況似乎早習以為常,至少他們認為勤郡已接受了蘭月,兒子除了脾氣依舊差了點外,一切都已回復正軌。
“蘭月呀,替勤郡夾點菜吧,這孩子也不知道在干么,盡是扒飯吃。”福晉抱怨著坐在她對面、一聲不吭的兒子。
蘭月一愣,看向勤郡,他愿意讓她為他夾菜嗎?
“爺,吃點肉吧?”她用筷子夾了一塊肉,試探性的問著。
勤郡抬看了福晉一眼,面無表情的將碗遞到蘭月的筷子下。
“爺,您……多吃點!彼蛩姆磻械绞軐櫲趔@。
“嗯!鼻诳]多回話,和著飯三兩下的便將那塊肉吃下。
沒人知道,蘭月的內心此刻像是被巨浪沖擊般波濤洶涌,雖然這也許是勤郡故意做給阿瑪和額娘看的,但是……這是他第一次接受她的好意呢。
福晉看著眼前兩人的互動,只認為這是他們小倆口相處的模式,內心也不以為意,倒是另外有件事,讓她心中有些耿耿于懷。
“蘭月呀,額娘有件事想問你!
“額娘您請說。”
“你……和勤郡最近的感情還不錯吧?”
蘭月一愣,詫異額娘的直接,一時不知該如何接話,只好把眼神投各勤郡,期望他能幫忙說上一兩句。
但勤郡只是看了她一眼,沒有太大的反應。
然而,這在福晉看來,卻仿佛是他們兩人的眉來眼去,于是她不禁笑道:“你們兩人處得來這是好事,只是呀,蘭月你的心胸要放寬一點,有時也要讓勤郡到其他妾室那兒走走。”
蘭月眉頭一緊,不明白額娘怎么會突然提起這件事。
“蘭月啊,你也知道我和你阿瑪盼孫子已經盼了很久了,你是嫡福晉,心胸要開闊一些,這樣將來才能夠持家,別在這些小細節(jié)上琢磨,這樣會讓人家笑話,說你這個福晉心眼小、善妒又不識大體,知道嗎?”
聽了這些話,蘭月還真是有苦說不出。
她從來都沒有制止勤郡去任何一位妾室那里留宿,實際上,她也根本沒有那么大的本事,若她真的說得動他,那么她還需要這樣煩心嗎?
何況,現(xiàn)在他夜夜都留宿在夏荷那邊,她可是半聲都沒有吭呀!
蘭月直覺反應想要向勤郡求救,可是她想起了他一直是冷眼旁觀著這一切,根本不可能會替她說些什么話。
見蘭月不出聲,福晉連忙又接著說:“額娘可不是在怪你,只是希望快點抱抱孫子。”
“我知道了,額娘,我會……勸爺多去其他妾室那兒走走的!
這話明明就是違心之論,但她卻不得不這樣說。
她不想讓額娘覺得她心口眼小、不識大體,更不想讓勤郡覺得她是個只會卸責的女人,于是,她只得硬著頭皮擔下這個莫須有的指控。她知道,想必是自己日前與夏荷的沖突讓夏荷心生怨懟,所以才故意對外放出這樣不利于她的風聲。
而勤郡仍然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明知道福晉先是誤會了兩人的關系,又錯怪她霸占著他,但卻一聲不吭,不愿做任何解釋。
他沒將視線放在蘭月身上,但眼角余光卻不斷的注意著她的一舉一動,他就是等著看她要怎么演下去!
他早就警告過她了,她若執(zhí)意要嫁進來,那么后果就自負。
雖然他已與她拜堂成親,但他不愿承認她是他的福晉,所以自然沒有義務替她解釋,這一切都是她自找的。
蘭月當然看得出勤郡那漠不關心的模樣,心中縱有再多的苦也說不出口,只得將委屈默默的配著碗中的白飯,一口一口的吞下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