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衫目送樓天臨離開,直到他騎在馬背上的身影成一個遙遠的黑點,她這才在腦中把上孟家要講的話理了一遍。
既然要討回失物,那就要有目擊者,杜錦娘肯定是沒法陳述事實的,于是銀衫又帶了孟金金同行。母女三人趕緊趕到孟老爹家的時候,天快黑了,她們全餓著肚子。
銀衫也不客氣,敲門都免了,自己開了門,登堂入室之后也沒再把門關上,故意要讓街坊聽到。屋里一張圓桌,孟家人正在吃晚飯,見她們娘三人來了,錯愕之余紛紛站起來。
孟彩蝶率先發難,她瞪著銀衫。“你這喪門星,不是叫你別再來了,怎么又來了?”
銀衫抬頭挺胸,堂堂回道:“我也不想來,但你娘偷了我的東西,我得來討回去!
“我偷了你什么東西了?”甘氏不在乎的笑了笑,顯然就是不承認,要銀衫她們吃啞巴虧。
銀衫勉強壓住心中火氣,沉聲道:“金金你說,你都看到什么了?”
孟金金毫不畏懼,大聲說道:“我看到大伯娘帶人來搬走我們的東西,連被褥都不放過,全搬走了。”
甘氏挑了挑眉毛,對銀衫冷哼道:“你不是說沒銀子嗎?那家里那些東西怎么來的?你去偷的搶的不成?”她就是聽聞銀衫從城里回來后大肆給家里添了許多東西,這才去看個究竟,沒想到大有收獲,不但糧米物資
很多,還讓她找到三兩銀子!三兩銀子啊,聽說他們從城里回來那日,是一輛大馬車送他們姊弟三人回來的,許多村里人都看見了。衫丫頭肯定去城里做了什么勾當才有那些銀子和東西,她的猜測絕不會錯,這當中肯定有什么。
“我的東西怎么來的,跟大伯娘沒半毛關系!便y衫下巴微揚,淡淡道:“現在就請大伯娘把東西還給我!
甘氏哼道:“怎么會沒關系,那些都是你爹之前一點一點向我們借的,我不過是討回來而已。”
銀衫眼中微微有些凌厲目光閃過!半y道我爹也跟你們借了三兩銀子嗎?”
不想,孟百海卻煞有其事的說道:“大侄女,你爹確實跟我借了三兩銀子,你大伯娘不過就是把你爹欠我們的銀子取回來罷了。話說回來,這就是你的不對了,為人子女怎么可以藏著掖著銀子,不先替你爹還債呢?”
一派胡言!銀衫忍著氣!按蟛福f我爹向您借了三兩銀子,可有借據?”
孟百海蹙眉!白匀皇菦]有,自家兄弟要什么借據,只不過我沒想到你爹會有借無還,就這樣撒手人寰一走了之,當初他可是擔保他一定會還錢,我才會看在手足情分上借的!
“我爹沒有死。”銀衫面色漸漸沉凝下來!暗任业貋,我會問清楚他有沒有跟大伯父借銀子,如果有的話,我一定有借有還,但是現在,無憑無據的就說我爹跟大伯父借了三兩銀子,我不能信服,請大伯娘先把銀子還給我!
孟百海斜睨著她。“你這丫頭,還怎么問?你爹都死了,死無對證了。”
聞言,銀衫直勾勾看著孟百海,凌厲地道:“是啊,死無對證,現在任憑大伯父怎么說都是對的,我也可以說大伯父向我爹借了三兩銀子,大伯父何時要還?”
“你這丫頭,現在是在對誰無禮?”田氏像被點著的炮仗似的,忽然向前,一個巴掌甩在銀衫臉上,劈頭蓋臉的破口罵道:“死丫頭!你眼里還有沒有長輩?你爹娘是怎么養你的,一點教養都沒有!”
這一巴掌把大家都打愣住了,可大伙很快回過神來,除了銀衫三人,其他孟家人全都露出了幸災樂禍的嘴臉。
銀衫被打得臉上熱辣辣的痛,她瞪著田氏,這個偏心到家的老虔婆,若有朝一日她發了家,她一粒米都不會給她!
“奶奶為什么要打大姊?”孟金金氣得漲紅了臉,兩只小拳頭握得死緊,像極了要咬人的小野獸。
田氏氣不打一處來,兇惡的瞪回去!澳阍俣嘧,連你也打!”
銀衫雖被打得頭昏眼花,但還是拉過孟金金將她護在自己身后,眼神好似寒冰一般!罢l敢打我的弟弟妹妹試試,看我會不會放過你們!”
“不放過又如何?”孟彩蝶耀武揚威的走到銀衫面前,挑著眉把臉湊近,挑釁地道:“怎么?你想打爺爺奶奶,打我爹娘嗎?好。“咽虑轸[大,晚輩打長輩,看理站在誰那邊!”
“走吧,衫兒……”這場面令杜錦娘怕到不行,她臉色發白,整個人都在顫抖,好像隨時會倒下。
她原就在膽怯了,不想田氏卻將箭靶轉到她身上,陰陽怪氣的說道:“我說老二媳婦兒,把一點米糧給你公婆就那么肉痛嗎?竟然指使大丫頭來鬧?我沒有你這種不孝媳婦兒,從現在開始你不是我媳婦了!”
“娘,您在說什么?”杜錦娘嚇得不會動了,不是媳婦兒是什么意思?孟家要休了她嗎?
“太好了!”銀衫見機不可失,便大聲地道:“是奶奶說的,我娘不是您的媳婦兒了,既然我娘不是,我和弟弟妹妹們也都不是您的孫兒了,從此我們和孟家一刀兩斷劃清界線,沒有任何關系!”
“衫兒!”杜錦娘見銀衫口出狂言,嚇得魂飛魄散。
孟百海眼里浮現一抹戾氣。“爹、娘,既然他們不識好歹,索性把他們從族譜里除名,這孤兒寡母的,省得日后拖累咱們!
在這里撕破臉最好,那三兩銀子已經進了他的口袋,他是絕不可能吐出來的。
甘氏也重重點頭。“爹、娘,孩子他爹說的不錯,大丫頭都說不希罕咱們孟家的姓了,咱們還希罕他們不成?就把他們從族譜除名,看他們以后怎么在村里立足。”
田氏咧了咧嘴,痛快地道:“好!就把他們除名,看這大丫頭還敢不敢沒大沒小!”
銀衫是求之不得,她巴不得和這群極品親戚劃清界線,以后做生意賺的錢才不會被他們攀親帶故的搶走。但是,她知道這對杜錦娘來說是青天霹靂,這時代的女子,丈夫死了,又被婆家除名,代表就是被休了,是棄婦。而她和弟弟妹妹們也一樣,在族譜里除名是一個很大的懲罰,等于以后他們和孟家沒半毛關系了,在村里就是被孤立的一家,出了事也不會有任何人來聲援他們,在外面也不能打著孟家的旗號做事。
她握了握杜錦娘冰冷的手,堅定的說道:“娘別怕,一切有我,我不會讓你和弟弟妹妹餓上肚子,你相信我,咱們出了族譜會活得更好!”
杜錦娘的淚水在眼眶里打轉!吧纼海悄愕貋碇肋@件事……”
銀衫眼神堅定不移。“爹不會怪我們的,我相信爹會明白的!
“怎么?娘兒倆在嘀咕什么?”老三孟百川的老婆楊氏也加入陣營!笆遣皇呛蠡诹?這世上可沒有后悔藥哪。大丫頭,若是后悔,你現在就向爺奶還有你大伯父、大伯娘磕頭認錯,說不定看在你爹的分上,就不把你們除名了!
銀衫秀氣的眉堅毅的擰起來!皳袢詹蝗缱踩眨热灰徒袢粘,省得還要過來相見!
“聽聽,這丫頭好大的口氣!”甘氏火上加油地道:“爹、娘,若咱們今日不將他們由族譜除名,倒叫大丫頭給看輕了,以為咱們不敢將他們除名哩!
她跟她孩子的爹想得一致,為了那亮堂堂的三兩銀子還有其他吃用,今日非跟銀衫斷絕關系撕破臉不可。孟老爹蹙著眉頭!袄洗,去把你大伯父請來,再把族里其他長輩親戚都叫來,我倒要看看這丫頭有多大能耐,不過是拿些米油竟敢喊著要由族譜除名,豈有此理!
銀衫見他們是非黑白全顛倒了,也懶得多費唇舌,今日若能跟孟家脫離關系就是最大的收獲了。
孟百海興沖沖的去了,孟家的親戚都住得近,聽聞這等大事全部迅速跑來了。
眾人來,自然又鬧騰了一陣,問清了原由是老大媳婦上老二家拿了點米油要孝敬公婆,老二媳婦兒就帶著閨女上門鬧,定要討回去,還斬釘截鐵的說要由孟家族譜里除名。
聽完甘氏說的原由,眾人紛紛指責杜錦娘不孝。
于是,除名儀式正式開始,由孟老爹的兄長,也就是孟家的族長主持,他動筆寫了一長串,意思就是孟老爹家二房從此脫離孟家族譜,不是孟家的人了。
除名儀式不需拿去村長那里公證,所有在場的孟氏族人都是見證,因此族長寫完兩份,戶長孟老爹一份,被除名的二房一份,這就算完成了。
握著那張紙,銀衫心里很踏實,她抬起頭來看著眾人,視線刻意停在孟百海和甘氏臉上,清楚響亮的說道:“金金,你聽好了,往后若大姊不在家又有人上門搬東西,你就報官抓賊!”
兩日后,銀衫第二次上巧繡莊,似乎岳十娘早有交代,因此見她來到,店掌柜馬上招呼她到里間暖閣。
“孟姑娘好生守時!币粋丫鬟打起珠簾,岳十娘笑吟吟的進來,同時隨手放下層層帷幔!笆虏灰诉t,肚兜已經縫制出來了,孟姑娘這就穿給我看如何?”
這間暖閣原就是她招待城里貴婦千金的地方,為了讓她們能毫無顧忌的試穿衣裳而打造,因此隱密性十足。饒是同為女子,要在岳十娘面前寬衣也是令銀衫十分羞澀,可為了發家致富,給她娘和弟弟妹妹過上好日子,那犧牲色相也是值了。
岳十娘目不轉睛的看著銀衫試穿,待銀衫穿上略做調整,渾圓的雪峰之間形成迷人的深深溝壑,那兩塊窄小布料有著勾魂攝魄的效果,她簡直是屏息凝視了。
“太美了,實在太美了……”岳十娘嘴里低喃,眼中一片贊詠。
她是女人尚且看得目瞪口呆,要是叫男人看到,豈不為之瘋狂、癡迷?
銀衫被岳十娘那露骨的眸光看得直發熱,她指著罩杯的內緣,微赧地說道:“若是不夠豐滿的姑娘可以在這里縫進襯墊,那么便會顯得更豐滿好看。”
岳十娘一點就通,她嘆服地說道:“孟姑娘太有才了,怎么會想到這么做?這么一來,平乳的姑娘也不用愁了!
銀衫笑了笑,后世的太平公主才真的不用愁哩,隆乳盛行,人人都能做波霸。
“那么,我先換下來,再和岳老板談細節。”
她也不好意思對著岳十娘脫下胸罩,便轉過身去。一瞬間,岳十娘眸中掠過一抹驚詫異色……
銀衫脫下胸罩,穿上她原來的肚兜,想著是否要給胸罩命個名,以跟肚兜區隔。
兩者原本就不同,是她一開始為了讓岳十娘聽懂才會把胸罩說成肚兜,如今岳十娘已充分了解,她覺得有必要給胸罩起名了。
“孟姑娘和樓公子是怎么認識的?”
就在她把衣服一件一件穿上時,岳十娘突然閑話家常地問道。
銀衫一愣,岳十娘怎么會突然問起樓天臨?她思忖著,樓天臨沒向岳十娘表明縣令身分,表示他不想讓岳十娘知道,那么她也該當替他保密。
她避重就輕的說道:“樓公子是好人,有一回我背著生病的弟弟卻沒銀子看大夫,在醫館前束手無策,是樓公子經過伸出援手!
岳十娘推敲著!八,你們實際并不相熟,孟姑娘也不知樓公子的身家背景是吧?”銀衫含糊地道:“嗯,我不知道……”
岳十娘一直打聽樓天臨的事,莫非……
她看岳十娘梳著婦人發式,應當是個有夫之婦,不可能對樓天臨存了別的心思吧?銀衫整理好衣裳,一個丫鬟進來上茶,兩人遂坐下來談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