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開餐廳還有很多因素,不是你很拚,就一定能把它做好啊!」辛純恩感動得眼睛濕潤。他是這么用心、這么有責任感的好男人,她不久前的動搖變得遙遠模糊了。果真是太久沒見他,才會有那些鉆牛角尖的怪想法。
「我知道這要求是很過份,我認定你是我未來的妻子,其實很想現(xiàn)在就向你求婚,可是我們才在一起兩個月,實在太匆促,我也擔心事業(yè)還不穩(wěn)定的時候娶你,會讓你跟著我吃苦!
「我沒那么嬌弱好不好?不然怎么把[晶]經(jīng)營起來。好啦,我們先專心在餐廳的事情上,雨陽改好設(shè)計圖了,我們要找時間去他工作室看,盡快動工裝潢!
「你怎么知道他改好設(shè)計圖了?」
「我剛才和他通電話,他在電話里說的!挂娊D樕E變,她解釋!肝冶緛硪夷,結(jié)果按錯號碼打給他,就順便和他聊一下,是朋友之間的閑聊,很普通的,沒什么!
江裕看著她,嘆口氣!缚磥砟銢]把我的不滿聽進去!
「我們別再吵這件事好嗎?雨陽是我的好朋友,我不懂你為什么一定不準我接近他——」
「我也不懂,你為什么對他那么執(zhí)著,說他是你的好朋友,像你的家人,可是他終究是個沒血緣的外人,就和我一樣,我和他在同個水平上,而你表現(xiàn)出來的是重視他更勝過我,怎么能怪我不安?」
「我沒有重視他更勝過你……」她氣虛,心底的困擾被他揪了出來,無所遁形。
「你為他甩掉好幾任男友,可是愛情對你不是很重要嗎?為了他卻可以連愛情都不要,你對他的難分難舍可能沒你以為的單純!
「不是那樣,我和雨陽就只是……朋友……」她聽著,驚心動魄,她以為坦蕩蕩的友誼,像積木城堡,正被江裕一塊塊敲落、崩塌,她的信心潰敗,搖搖欲墜。
「而且根據(jù)我觀察,他喜歡你,你知道嗎?」
她茫然點頭。「這件事我很早以前就暗示過他,我希望和他當朋友!
「可是他對你依然有好感,你又為了他一再甩掉男友,換成我是他,我會認為你對我有特別的感覺,我還是可能成為你的情人。你給了他這種錯誤的期待,這是在害他,讓他在你身上浪費時間,你在阻礙他得到真正的愛情!
「我沒那種意思……」這太震撼,辛純恩傻了。她從沒想過自己在耽誤他,江裕說的這些她全知道,她卻以為無關(guān)緊要。她確實自私地想過永遠留他在身邊,這是以友情的名義,摧毀他得到愛情的機會。她惶恐了,慚愧又內(nèi)疚,痛心著,她算什么好友?這樣傷害他……
從她震驚的反應(yīng),江裕知道自己已經(jīng)說服了她,乘勝追擊!高@也不能怪你,是人心太復雜,你無法控制別人的心思要怎么想,F(xiàn)在補救也不算太晚,就從此刻開始疏遠他,別去找他,避免和他見面相處,請朋友多介紹對像給他認識,這樣一來,他的感情有寄托,我不必再疑神疑鬼,你也能為他有好對像而高興,對我們?nèi)齻人都好!
聽起來多完美,可為什么她一點也不高興?不,江裕說得對,她耽誤陶雨陽太久,她必須當機立斷,讓事情轉(zhuǎn)入正確的軌道。
她低聲道:「你說得對,我知道該怎么做了!
「唉,我知道你和他很熟,突然要你和他分開是會有點難過,這段時間我會多陪你。」江裕暗暗得意。將她和陶雨陽隔離,和他一起投入餐廳事業(yè),他很快就能完全掌握她——
可是才一天不見陶雨陽,她就覺得寂寞。
她禁止自己打電話給他,即使接到他電話,也盡量三言兩語便結(jié)束。她無法當面告訴他,他們短期內(nèi)不該再見面,也不想介紹對像給他,只能做到疏遠他。這是為了他好,寂寞也得忍耐。
但一掛上電話,就開始思念他。他工作忙不忙?他現(xiàn)在在做什么?他會不會覺得她都不找他,行為古怪,或是絲毫不覺有異?
她懶得出門,懶得去店里,江裕陪她,她意興闌珊,少了陶雨陽,她好像也少了生活的力氣。
果真離得太近,感覺便會失焦,留點距離才發(fā)現(xiàn),她以為可能和她共度一生、很重要的江裕,無法取代陶雨陽,某些事,某些心情,她只想和陶雨陽分享,換成了別人,感覺就是不對。
到了第三天,陶雨陽打電話給她,說要拿[晶]部分房間重新裝潢的草圖給她過目,和她討論,她請他寄給她,他拒絕了。
「我想當面討論,順便和你一起吃飯!
她掙扎了幾秒,怕堅持郵寄會讓他起疑,最后同意和他約在餐廳。
她提早十五分鐘到,坐在餐廳靠窗的座位。十分鐘后,她熟悉的鐵灰色轎車在對街停下,陶雨陽下車。
她不自覺地屏住呼吸,看他朝餐廳走來。他穿磚紅呢絨外套,修長的腿步伐穩(wěn)健,黑皮鞋光可鑒人,他依舊英挺出色,平凡的街景都因他而輝煌。他的手機似乎響了,他拿出它放在耳邊說話,露出淺笑。是誰打給他?他似乎很愉快。
他走進餐廳,望見她,走到她身邊,在她對面落坐。侍者立刻送上菜單,他翻看著,一面還拿著手機對話。
「好,我有空就回去……」他指著菜單上一項套餐,侍者會意退下!赴,叫媽別再安排相親了,拜托你幫我勸她,緣分到了我自然會結(jié)婚……」
是他妹妹吧?辛純恩假裝觀賞窗外風景,聽他又說了幾句才收線。
「是我妹妹打來!固沼觋柦忉,打開公文包,取出一片光盤。「設(shè)計圖、材質(zhì)樣本,估價單,我都燒在光盤上了,你回去看完想要修改的,再告訴我!
「不是要當場討論嗎?」她錯愕。
「我是想找你吃飯,討論只是借口!顾⑿Φ溃骸高@兩天,你在電話里都沒什么精神,我有點擔心!
「擔心?」與他眼神接觸,彷佛有股輕微電流竄過她身體,她的臉熱烘烘,彷佛和這眼神久違了一百年。
「擔心你是不是和男友吵架了,一個人悶頭生氣,或沮喪!
「所以你找我出來……」
「只是想看看你!顾,眼色溫柔!缚茨銡馍诲e,就放心了。」
她怔住,因他這句話,心劇烈震悸。唯有他,聽她聲音,就知她心情好壞;唯有他,察覺她有異狀,就非要親眼看見她,確認她無恙。
在他溫暖的墨色眼瞳里,她感覺淪陷了,心跳急促。見不著他時,如此思念,在他身邊,一切都如此自然契合,她明白了,友情應(yīng)是越親密越寬廣,唯有愛情越愛越狹窄,不可理喻的獨占,不要任何女人接近他,她以為單純的友誼,原來是包裝愛情的糖衣……
但太遲了,她已有男友,她覺悟的時機是個錯誤。
「以后要忙餐廳的事,大概沒什么機會和你這樣吃飯了!
「有那么忙?」
「因為我和江裕意見都很多,溝通很費時,平常工作又累,忙一天之后真的懶得動了,反正還有電話可以連絡(luò)嘛!顾弥矣诂F(xiàn)存的感情,她現(xiàn)在能做的,唯有推他一把,期望他們都能跳出這泥沼,將愛情升華為友誼。
「你別老是這么關(guān)心我的情緒,我自己會處理!
「沒辦法,聽你口氣怪怪的,我就會擔心!
「你啊,把時間都花在我身上,怎么有時間照顧你自己?」她語氣故意輕快!改阋欠忠话雽ξ业淖⒁饬o相親對象,說不定早就結(jié)婚了!
他警覺!笧槭裁赐蝗惶崞鹞业南嘤H?」
「因為,江裕說我們太親密,會給你錯誤的期待……」
「所以他要你來和我斷絕友誼?」那男人要他們劃清界線,她的某幾任男友也做過類似的事,唯有江裕說服了她,讓她對他開口。
「不,他只說這樣對你不好,以前是我太粗心忽略了,老是霸占你的時間,是他點醒我……」
「以前你從不在乎男友說我什么,但你現(xiàn)在在乎江裕的話!顾虼巴,淡淡道:「他對你而言,是很特別的人吧?」
她啞口無言。三天前她會篤定回答,現(xiàn)在卻說不出口。她好像在一出荒腔走板的戲里,她阻止不了它的進行,只能照著劇本演出。
「我早就知道,總會有這一天!顾垌撇A,冷而脆弱,聲音很輕!缚傆幸惶,你會在乎某個男人更勝過我,會對他百依百順,會因為他,把我拋棄在一旁。」
「我不是要拋棄你,只是——」
「那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終于找到這個比任何人都重要的人,你的Mr。Right!顾⑿Γ垌販,還是那樣溫柔地看著她!肝覟槟愀吲d,真的。」
但她不高興,一點都不高興,他心碎的眼神讓她心痛,可她又能做什么?挽留他,造成三角局面?
「替我轉(zhuǎn)告他,他想太多了,我從沒期待我們之間會發(fā)生什么!顾f謊!肝抑皇窍肱阒恪雇狄稽c她的笑語,偷一點她的眸光,安在心頭珍貴收藏,而今連這樣隱密的幸福,都不再被允許。
終于有個男人超越了他的地位,他無法再賴在她身邊,幻想她終于愛上他的奇跡出現(xiàn)。
他的心這樣痛,但即使到了此刻,他還是舍不得對她不溫柔。
他只說:「抱歉,我突然想到手上還有個緊急的案子要處理,先走一步!顾闷鹳~單,直趨柜臺結(jié)賬,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