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然攫住她的肩。“你瘋了？萬一沒人發(fā)現(xiàn)起火，你豈不是要被燒死？”
“你難道不是瘋了？明知打不過，還去送死？”她痛心地望著他�！皩δ銇碚f，我究竟算什么？是一折就斷的弱花？是一株只能依附你的細(xì)藤？能讓你珍惜呵護(hù)，卻不值得你信任、傾訴、商量事情、并肩作戰(zhàn)嗎？”
“我沒那意思……”
“我不是你的妻子嗎？夫妻不是該相扶持，共患難嗎？你把我留在安全之處，自己去對付敵人，你安心了，我呢？那夜摔到崖下時(shí)，我沒有放棄希望，因?yàn)槲抑滥銜䜩恚裢�，我就算哭干眼淚，你會來嗎？你知道我有多絕望嗎？”她閉了閉眼，忍住盈眶的熱氣。
“你娶的，不是一個(gè)叫梁覓的女子，是一顆喚做梁覓的心。人容易擺脫，心卻生死相隨，希望你往后作決定時(shí)，不要把我排除在外�！�
他深深動(dòng)容，他不曾以為她是只能依附他的弱質(zhì)女子，他只是無法讓她涉險(xiǎn)，他不信她會愿意為他豁出性命，也不因此怪她……她對他有情，但不如他的刻骨銘心，他一直這么以為。
而她推翻他的自以為是，那痛心疾首的一巴掌，是她用對他的全部感情，重重打醒他。
她愛他，與他愛她同樣深切……他滿足了，他已別無所求。
“對不起，是我錯(cuò)了。”他誠心誠意悔過�！拔抑皇菗�(dān)心你，我無法忍受你被姓陸的傷害�！�
“我難道不是相同的心情嗎？”
“那，你不生氣了？”
她又不說話了。
他無奈，陪笑道：“今晚是我們的新婚夜，別把珍貴良辰浪費(fèi)在嘔氣上，好嗎？”
她仍沒開口，顯然不在乎浪費(fèi)他所謂的珍貴良辰。
“要不，我送你一朵花，你就別生氣了，嗯？”
大冷天的，草木都枯了，哪來的花？她狐疑地看他。
他伸手接住飄落的雪，將雪片放在她額上，道：“送你一朵雪花�！�
這也算花？她愕然，看他一臉認(rèn)真討好的模樣，她忍不住噗哧笑了，所有怨忿氣惱，一笑盡融。
回到木屋，荊木禮迅速燒好熱水，仍依往日習(xí)慣，將木桶放在屏風(fēng)后，讓她先沐浴。
最近雖然住在城中，他每隔數(shù)日就回木屋來整理，屋中仍相當(dāng)整潔。
“水會不會太熱或太冷？”他繼續(xù)忙，找出她更換的衣物和藥箱。
“有點(diǎn)熱，我喜歡熱一點(diǎn)�！闭垓v一夜，她累壞了，昏昏沉沉。
“這有熱水，冷了可以再加�！�
“好。那你要不要一起洗？”
他呆住。
“一起洗比較省事啊，否則你等等還要重新燒水，太麻煩了�！�
“阿禮，你來不來？”她打呵欠，嗓音軟綿綿的。
血液一下子全沖到他腦子，他清清喉嚨�！安涣耍就安粔虼�，你先洗，我用你洗過的水擦一擦就好。”
“喔�！彼辉僬f話，屏風(fēng)后傳來水聲。
他輕吸口氣，別亂想，今晚雖是洞房，但他們都負(fù)傷，筋疲力盡了，還是好好休息，不必急在今夜，別亂想，想太多只是害自己今晚難睡。
他脫了染血衣衫，擦去身上血跡。陸歌巖給他制造不少傷口，但都是淺淺的皮肉傷，他想不通，此人絕非繡花枕頭，是真能致他于死的，為何只是轟轟烈烈鬧一場，就無聲無息走了？他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阿禮，我洗好了，你可以來抱我嗎？”
他又一次氣血逆流。他定了定神，穿上干凈衣衫，走到屏風(fēng)后，她站在木桶里，濕發(fā)滴水，身上裹著毯子，露出粉嫩肩臂，模樣無辜而純真。
荊木禮抱起她，逼自己對她光裸纖細(xì)的腿兒視而不見，她渾身香氣，害他好幾次差點(diǎn)絆到自己。
他將她放上床，僵直地望著別處�！澳阙s快換上衣服，以免著涼。”他快速退到屏風(fēng)后，為了分心，只得找話和她聊。
“你覺得陸歌巖為何放過我們？”
“他不是善人，留我們不殺，一定是我們還有利用價(jià)值�！�
“密書都被他搶走了，我們哪里還有什么利用之處？他本來似乎拿不定主意要不要?dú)⑽覀�，直到你問出那句話，他才改變態(tài)度。你怎么知道你像他認(rèn)識的人？”
“我也是猜的，他講話口氣雖狠，看我的眼神卻很溫柔，我是第一次見到他，但他似乎不是第一次見到我，我才會這么猜�！�
“溫柔？”他不悅，陸歌巖一直以“梁姑娘”稱呼她，也令他耿耿于懷。
她輕笑�！斑@種醋你就別吃了吧。說是溫柔，也只是我的感覺，總而言之，那時(shí)他沒有傷人之意，至于原因，只有他自己心知肚明了�！鳖D了頓，她問：“你洗好了沒？我還要幫你上藥啊。”
“……我自己會上藥�！贝丝痰乃�，難以忍耐她一根手指碰到他，而他一旦碰觸她，恐怕也難以停手�！澳愕亩挂灿浀蒙纤�，藥我都準(zhǔn)備好了，跟你的衣服放在一起，然后早點(diǎn)睡吧�！�
“……喔�！�
她聽來有點(diǎn)失望，失望什么？
他故意拖延，把身上傷口都洗干凈了，慢慢上藥，聽著屏風(fēng)外沒動(dòng)靜了，他才穿上衣衫，無聲走出屏風(fēng)后。
她躺在床上，背對他，似乎睡了，他揮滅燭火，走到自己床邊，她忽然開口了�！鞍⒍Y，你不過來我這邊睡嗎？”
他凍結(jié)在原地，困難地開口：“床……太小。”
“會嗎？城中宅子的床也不比這床大多少啊。你應(yīng)該知道，今晚我們不用分床睡吧？”她很累了，還要她給多少暗示，他才會過來？她嘆口氣。“我好冷喔。”
等了又等，黑暗中，腳步聲總算過來了，安靜地上了床，躺在她旁邊。
她忽然一個(gè)翻身抱住他，他嚇得差點(diǎn)滾下床。
“我一直期待有一天可以抱著你睡。每次天冷時(shí)，我縮在被窩里發(fā)抖，就好想這樣做，以前都只能想，以后就不必想了�！�
所以她是拐他來當(dāng)現(xiàn)成的火爐？他還以為她想……他無奈。
“那你就快點(diǎn)睡吧……”話剛說完，她涼冷的小手忽然撲上他臉頰，貼著他發(fā)熱皮膚猛擦，想當(dāng)然耳，他這位賢妻不是擔(dān)心他得了熱病。
他冷靜道：“你別得寸進(jìn)尺。”
“我就是要得寸進(jìn)尺，你要怎樣？”她格格低笑，啊，手好暖喔�！澳愕哪樤趺催@么熱啊？”
是他聽錯(cuò)，還是她話里真有一絲揶揄？他不只臉熱，全身都熱，顯然還不夠累，她顯然也是。幽暗中，她的香味甜如蜜，輕輕軟軟地誘惑他，他口干舌燥。她該知道，要他上床來，會發(fā)生何事……
“阿禮，你知道為什么牛會吃草嗎？”
“……當(dāng)然是因?yàn)槎亲羽I�！彼朐囂剿罂谠谀膬海勓杂采∈�。
“那為什么獅子老虎要吃肉？”
“也是因?yàn)槎亲羽I�！睘槭裁此迷谛禄橐购推拮诱�?wù)撨@些？
“那要是……”她的心開始打鼓，細(xì)聲問：“有個(gè)人餓了，他最愛吃的包子就在眼前，他為什么不吃？他不是很想吃嗎？”
“……”他繃著嗓音道：“你見過人家吃飯吧？”
“當(dāng)然啊�！�
“如果一個(gè)人得不停想事情、不停講話，你說他能專心吃包子嗎？”
“……喔�！彼K于不說話了。
黑暗的靜謐中，只余他沉重的呼吸，她淺促的鼻息。
良久，粗糙大手悄悄握起柔荑，灼熱地吻遍那細(xì)致的掌心，輕輕將它擱在寬厚肩頭上，柔軟小手緊張地握成拳，又松開，怯怯地沿著男子結(jié)實(shí)的頸部游移。
男子陡然加重的呼吸卻讓小手羞澀地停住，大手隨即滑下纖腰，無聲地解開腰帶，撫上腰后滑膩的肌膚。粉唇的驚喘來不及逸出，已被渴望地吞噬……
屋外，雪花靜靜地飄落——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