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晴朗的午后,陽光透過云層照耀著大地,山澗里的潺潺流水,消去了幾分暑意,一名俊雅男子坐在一顆巨石上,若有所思的直盯著對面的山壁。
一旁三五成群的浣衣婦,忍不住多看了他幾眼,竊竊私語起來。
「妳們看,那男人在那里坐了有一個時辰了,連動也沒動上半分,是不是腦子不正常啊?」
「真的耶!我這堆衣服都洗干凈了,他還坐在那兒呀?」
「該不會是個變態(tài)吧?」
「瞧他衣冠楚楚,一表人才的,不像是變態(tài)呀!」
「這妳就不懂了,妳沒聽過衣冠禽獸嗎?快走快走,若是待會兒他哪根筋不對勁,朝咱們下手還得了!
「是呀是呀!快走吧!」
眾人討論完畢,飛也似的逃離現(xiàn)場,活像身后有洪水猛獸似的,男子揚眉看著這一幕,俊容未有半分不悅,確認四下無人后,他緩緩起身躍過溪流,走到山壁下,仰首望著壁上的花草,唇角揚起些許弧度。
只見他微一運氣,足尖一點,身輕如燕的沿著山壁直躍而上,直到手能觸碰到那生長在巖縫間的花草,這才小心翼翼的伸手采擷,將那株紫色花草給收進懷中。
驀地,一陣尖銳的叫聲,讓他差點滑下山壁。
他濃眉微蹙,低頭看著叫聲的來源,只見一名女子站在下頭,一臉驚慌失措的朝他頻頻叫喊。
「哎呀!危險哪!你爬那么高做啥?當(dāng)心摔下來!」
她這樣鬼吼鬼叫他才真的會摔下來。
不理會她的叫囂,他往左移動,看著另一株藏在巖縫間的紫色花草,再度伸手欲采擷,卻又讓下方的叫聲給制止了。
「喂喂喂!你別亂動,我馬上找人來救你!」女子繼續(xù)揚聲說道,嬌小的身子果真轉(zhuǎn)身打算去搬救兵。
唉!難得在這山壁間找到紫云草,原本他還想多采些的,但在她一個攪和下,他還是早早放棄,待下回有機會再采吧!
畢竟驚擾居民并不是他樂見的,況且他也不認為那些居民會和顏悅色的對待他。
看著那抹嬌軀隨即消失不見,他身手利落的縱身而下,即便動作極大,卻也格外小心沒碰著了懷里的紫云草,這可是他尋遍了各大山林,好不容易尋著的奇珍異草,怎能因為他的粗心而弄壞了它呢?
一陣清風(fēng)撲面,他閉眸深吸了一口這山林間的清新空氣,決定暫時撤退,方才他在這里已然引起太多關(guān)注,擔(dān)心那女子一陣嚷嚷之下,會引來不必要的麻煩,畢竟在這種純樸的鄉(xiāng)鎮(zhèn)里,一個外地人總是格外引人側(cè)目。
紫云草就改日再采吧!俊眸微掀,他拿起擱置在樹下的藥箱,正準(zhǔn)備轉(zhuǎn)身離去之際,一陣雜沓的腳步聲,從山林小徑間傳來。
「快快快,方才我看到一個男人爬上那山壁了!」嬌嫩的脆嗓有著急切。
「華丫頭,妳這一嚷嚷可是嚇壞咱們了,爬上山壁有什么好大驚小怪的?」手上還拿著沒吃完的雞腿,村長忍不住朝她翻了翻白眼。
「不是嘛!那山壁陡峭得很,我瞧那男人走得極為驚險,肯定是上得去下不來,才找你們救他下來呀!」女子清秀的臉蛋上有著焦慮。
村長抬眸看著空無一人的山壁,左邊沒人,右邊沒人,中間更是空空如也,驀地,他眸微瞇,沒好氣的瞪著她。
「華丫頭,妳在搞什么鬼?這里連半個鬼影也沒有,妳以為這樣把我從喜宴里拉出來很好玩嗎?」村長怒火中燒,手中還不忘揮舞著從宴席中帶出來的雞腿。
聞言,華泠攸眉心深鎖,明明她剛才就瞧見一個穿白衣的男人,攀附在山壁上,她還要他等她找人來救他,怎么才沒一刻鐘的時間,他人就不見啦?莫非她真的撞鬼了不成?
可這靈山彌漫著清靈之氣,哪來的鬼怪入侵?她住在這里十九年,還沒聽過有鬼怪出沒,若說是神仙她倒還相信幾分。
「村長,您別惱,我方才真的瞧見那男人就攀在山壁上的!」生怕沒人相信她,她忙不迭的鄭重聲明。
「泠攸妹子,問題是眼下山壁上就沒半個人呀!」始終站在身后的壯漢忍不住開口說道。
「可是……」她還想辯解,卻讓村長給打斷了。
「好了,既然山壁上沒半個人,代表那個人已經(jīng)自行脫困了,咱們也沒必要在這里浪費時間,我還得趕回去吃王員外的喜酒,這兒就交給妳了!勾彘L擺了擺手,隨即打道回府。
眼見眾人悻悻然的離去,華泠攸一臉納悶的望著山壁,難不成真是她眼花?可是,這大白天的,她不可能看錯呀!
「姑娘是在找我?」見她無端被數(shù)落,諸葛光明緩緩開了口。
聞言,她猛一回頭,只見一名穿著白色衣袍,氣質(zhì)不凡的俊雅男子,正直挺挺的站在她跟前,淡漠的俊容上,沒有一絲表情。
沒錯,就是他!害她找了一大群人要來救他,誰知道他身手了得,居然從那山壁上全身而退,甚至毫發(fā)無傷,相對于她的熱心,反倒顯得多余。
也罷,反正她一向如此,心里奢望的,總是事與愿違,倒不如選擇漠不關(guān)心,對其他人來說或許是一件好事吧!
柳眉微微舒緩,唇畔挑起一抹笑靨,那雙剪水秋眸泛著璀璨光芒,即便她長相只能稱得上清秀,卻難以忽視她所散發(fā)出來的一股沉靜之美。
明明看似個活潑的小姑娘,為何身上會有和她極為不相襯的氣息呢?他不解。
「就是你,我還以為你困在上頭下不來,差人來幫你,沒想到你已經(jīng)自行脫困了!顾宕嗟穆曇粲腥琰S鶯出谷,格外悅耳。
「驚擾姑娘了!顾⑽⒊h首,算是答謝她的熱情。
「不驚擾,一點也不驚擾。」她淡然一笑,雖然是勞師動眾,不過至少他平安無事。
瞧她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樣,和方才那一大群忿然離去的人們截然不同,雖然兩人未曾相識,但他一眼便能看出她細膩的一面。
「畢竟害姑娘勞師動眾的差人前來,卻無功而返,擾了眾人的興致,也算是我的過錯!谷绻傩⌒囊稽c,刻意避開有人出沒的時機,就不會有這樣的后果。
他有禮的將過錯凈攬到自己身上,讓華泠攸一時手足無措。他們這個位于南方的小村落里,平時鮮少有外地人出入,難得見到一張生面孔,她當(dāng)然不能壞了東道主的熱情,總是要以禮相待呀!只是眼前的客人似乎也挺禮尚往來的。
「公子太客氣了,不過你爬到這山壁上,是為什么呢?」她看著上頭光禿禿的,也沒什么東西呀!
他眸色一黯,面不改色的揚唇一笑,俊雅的容貌搭上他若有似無的輕淺笑意,讓他看來格外迷人,至少對于華泠攸來說,他的確是個好看的男人。
「沒什么,只是看到了一株十分罕見的花朵!顾苤鼐洼p的回答。
紫云草在外人眼中,只是一株再平凡無奇的花,除去它的外觀和一般花草無異,就連開出的紫色花朵,也不及盛開的牡丹那樣艷紅誘人,再者紫云草性喜在溫暖潮濕的壁崖間生長,一般人不易發(fā)現(xiàn)。
「花朵?」華泠攸眸光一亮,側(cè)首望著遠方的山壁,漂亮的水眸微瞇起。「公子是指紫云草嗎?」她一語道破,讓諸葛光明微訝。
她也知道?
始終將目光放在山壁上的華泠攸,全然沒留意到他臉上的微妙變化,只是綻放出一朵迷人的笑容,一頭長發(fā)隨意扎了兩根辮子,身上穿著一襲輕便的粉色衣裳,瞧那布料粗糙,想必并非出身于富貴人家。
「姑娘也知道紫云草?」他仔細的審視她臉上的表情。
「是呀!紫云草具有鎮(zhèn)靜消炎的功效,也能拿來當(dāng)作續(xù)命丹的藥引,在這座靈山里,它可以算是很常見的藥草!顾Φ。
她懂醫(yī)術(shù)!
對于這項意外的發(fā)現(xiàn),他難掩詫異,眼前的姑娘年約十七、八歲,卻懂得這紫云草的藥性!就連續(xù)命丹需要用它來做藥引她都知道,對于這點,他顯然有諸多疑問。
「姑娘對醫(yī)術(shù)也略懂一二?」
只見她先是遲疑了下,而后柳眉微蹙,一臉欲言又止的神情,活像他這個問題對她造成相當(dāng)大的困擾。他的問題淺顯易懂,回答起來應(yīng)當(dāng)沒這么困難吧?
華泠攸深吸了一口氣,最后決定實話實說。
「事實上,我是名大夫!顾。
即便早已做好心理準(zhǔn)備,但一聽到她吐出這句話,他仍有些錯愕,畢竟她看起來一點也不像是個大夫。
「姑娘年紀(jì)輕輕便已懸壺濟世,想必是妙手回春!顾澋。
「不不不,你過獎了,我沒你說的那樣神。」她苦笑。
「姑娘就別謙虛了,醫(yī)者著重于宅心仁厚,不論年紀(jì)大小,只要有能力,便是一名好大夫!
他的話,無意間觸碰到她的痛處,只見她身子微微一顫,即便她臉上仍是波瀾不興,但他仍是敏銳的察覺到她身子有瞬間的僵凝。
「公子打哪來的?還沒請教你的大名呢!」她話鋒一轉(zhuǎn),輕巧的轉(zhuǎn)移話題。
若有所思的凝睇著她,看著她臉上始終帶著笑意,他俊眉微挑,顯然在思考要不要吐實自己的身分,不過華泠攸也留意到他身上的藥箱,再加上他又是為了紫云草而來,那么他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