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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街七王妃 第8章(1)
作者:艾林
   
  抱著冬衣,蘇遙卿為明日進宮做著準備,衣不可太艷亦不可太俗,發(fā)飾貴在大方不在張揚。

  她精心地挑選著妝臺上的堆紗綢花,此時老鴇打著哈欠來到她身后。

  “女兒,明日要入宮了,可別慌張!彼m然愛錢,可是對姑娘們多少也有點情誼,再則遙卿已快升格成為七王妃,她更覺得臉上有光。

  “嬤嬤找我有事?”蘇遙卿抬起頭,按往常一樣對待她。

  “哎,你要嫁人了,說句心里話,嬤嬤還真舍不得,想你學(xué)藝時才這么高!

  比劃一下高度,她神情中有點傷感,興許是年紀大了,老鴇反而沒了當年的狠勁。

  “贖身的銀子,過兩日就會送到你面前。”試插一朵粉色的簪花,蘇遙卿又不甚滿意的拔了下來。

  “哎!你給我一百五十兩,我把賣身契還你就是!弊詡這幾年從她身上掙了不少銀子,眼下她欲給自己留條后路。

  “嬤嬤,你這是?”蘇遙卿揚起頭,一改臉上的淡漠。

  “哼,不過七王爺?shù)钠付Y可不能少,怎么說也是我栽培你長大,你如同我親女兒一般!崩哮d自認待她算好的了。

  “嬤嬤,我偶爾還是會回來看看你的,不用如此!边@種母女情非常矛盾。她并不恨老鴇,畢竟當年賣身是她自己的決定。

  “近日,七王爺可能麻煩不小!币娞K遙卿并無拿喬的意思,反倒讓老鴇過意不去。

  “嬤嬤有何消息?”聽老鴇這一提,她當即想到那日被人追殺一事,看來事情并非那么簡單,趙冼鋒在她面前仍是一副云淡風(fēng)輕,閉口不談,她反倒更加擔(dān)心受怕。

  “近來這城里盛傳當今皇上荒淫無度,輔政的七王爺又有辱皇族,迎娶妓女,暴虐成性,陷害忠良。”老鴇壓低聲音道。她在汴梁做買賣幾十年,恩客無數(shù),消息自然靈通。

  蘇遙卿猛地雙手發(fā)冷,臉上血色漸失,鎮(zhèn)定的問:“嬤嬤可知道是誰在散布謠言?”謠言、刺殺交會是什么?

  “我可說不上來,不過聽從前的恩客講,先皇的長兄永順王爺長年對當今朝政不滿。”老鴇話說得婉轉(zhuǎn)。

  “永順王爺?嬤嬤,你跟各家官妓都再熟稔不過,請助我一臂之力!彼⒓磸膴y盒中拿出一顆碩大的貓眼石,塞到老鴇的手里,“嬤嬤,不要令我失望!

  “臭丫頭,藏私貨。”她瞪了蘇遙卿一眼,沒好氣地道。

  “我要永順王爺黨羽名冊和行事謀畫!

  老鴇吹吹那顆貓眼石,隨后在衣角上蹭蹭,漫不經(jīng)心的道,“你放心,那些達官貴人,談?wù)?jīng)事也會召妓在旁,收集名冊容易不過!

  “無一遺漏為好!

  “嬤嬤我在汴梁混跡三十年,你要的,都是小意思。”小心把貓眼石放入懷中,自信滿滿地保證。

  “嬤嬤,多謝了!彼詾槔哮d會狠狠地敲一筆,可她沒有。

  “我以你為傲,你的事我不會坐視不理。”她這輩子帶出數(shù)名花魁,但唯有蘇遙卿德才兼?zhèn)洌曀缗,她有麻煩,身為這落雁院的當家也面上無光。

  “如果本宮要你獻茶,反而用你獻上的熱茶,很“不小心”潑向你,你會哭天搶地,自怨自艾嗎?”

  這是當今皇太后見到蘇遙卿,開口問出的第一個問題。

  不卑不亢地站在慈安宮的后殿內(nèi),蘇遙卿微微訝異地抬起黑白分明的眸子,凝視在殿首穩(wěn)坐的太后。

  這位貴婦人年約五十開外,雍容矜貴,手握一本冊子,語氣既無敵意也無耍弄之意。

  她這是在試她嗎?

  蘇遙卿進退有度地移過目光,環(huán)視太后周圍的幾位白頭太妃,她們的眼里居然充滿了期待。

  詭異!這個問題該怎么回答?說她會誠惶誠恐?還是跪地求饒?這是她們想見的?

  “民女有一事不明白?”略一思索后,她挺直背脊,不慌不忙地道。

  太后及太妃們,、到她的反問,眼里的期待更濃。

  “說來聽聽?”她們交換一下眼色。

  “請問太后,您指的“不小心”,是指想給民女難看,并讓我被熱茶燙傷,對嗎?”

  “就是這個意思。”太后下顎微仰,眼中閃過一抹戲弄。

  “那么民女恐難如太后所愿,假若是民女獻茶,太后接過茶后,抬手把茶推翻在民女面前,民女一定會即刻閃開!彼挪皇鞘裁礈伛Z的小媳婦,在青樓多年,這點小小的弄人伎倆,她哪有躲不過之理。

  話音一落,蘇遙卿便聽見嘖嘖幾聲,想是太妃們的興味更盛。

  “那本宮拿著茶杯整個丟向你呢?”太后睨著她又問。

  “整個丟向民女?那我只要回手輕觸,折過太后手中的茶碗,茶碗必會丟偏方向!鄙斐鲳┩,她做出一個反折的手勢。

  “呃?!這樣就不會被潑到了嗎?”太后聽到答案略微驚訝。

  “民女曾嘗試過!睘榱藢Ω赌切┑箅y的客人,她會在最大限度保護自己。

  一陣沉默,太妃們紛紛朝太后圍攏而去,悄聲細語的不知在討論什么。

  不消一會兒,太后咳了咳,半瞇起眸子再道:“有一日,本宮指責(zé)你是妖精禍害,命太監(jiān)宮女埋伏起來用豬血偷襲你,你會怎么做?”

  太后專找她來問怪問題的嗎?蘇遙卿著實覺得啼笑皆非。

  “如果埋伏在暗處,民女自是無法防范,淋了一身一頭,其實也無大礙,這豬血是養(yǎng)顏極品,潑到身子上反倒有好處,洗掉之后,面色紅潤水靈。用豬血來害人是暴殄天物之舉,倘若把那些豬血做成一碗豬血湯,補身降燥,是再好也不過。”

  “豬血能養(yǎng)顏?”白發(fā)蒼蒼的貴婦們眼睛亮了亮。

  “太后及各位太妃長年住在宮里,有所不知,在民間時興豬血湯,有時氣虛體弱,嘗嘗倒是有效!彼⑽㈩h首確認。

  “宮外還有什么好玩的?”一提及宮外,這群被關(guān)在皇宮中的貴婦人們?nèi)还雌鹆伺d趣。

  “宮外眼下風(fēng)行傀儡戲,聽說馬行街前王麻三最善此技,他做出的傀儡僅有半人高,但衣箸、發(fā)飾、容貌都似人一般!

  “真有這般玩意兒?”太后聽得興致高昂。

  “端午節(jié)前,這些傀儡會被王麻三舉在頭頂上,動不動就張口說話,給足錢,這小傀儡還能手舞足蹈,夜里放煙火,王麻三還會用它來唱些雜戲!

  她的話激起眾人交頭接耳,眾貴婦們的臉上都難掩興奮之意。

  咳咳!太后首先從興奮中恢復(fù)過來,她趕緊示意太妃們安靜。

  翻了翻冊子,又道:“本宮誣……陷你與人私通,你該怎么辦?”這是什么爛問題?太后問得有些遲疑。

  “民女覺得此事,太后還是不要嘗試為好,其一,民女受冤枉不要緊,但七王爺一定不會善罷罷休,他日水落石出,恐傷了母子情誼。敢問太后,世上有誰能瞞得過七王爺嗎?其二,此事張揚出去,太后母儀天下,慈厚賢德之名豈不毀于一旦,天下誰還會敬重太后?”

  “答得好!太后,您瞧這位姑娘真是好玩,宮里的人怕我們怕得要死,只有她一點都不怕!

  “嗯。”太后聞言滿意頷首。

  太妃們笑容滿面的看向她,爭先恐后的發(fā)問起來——“蘇姑娘,宮外還有什么新鮮事嗎?”

  “說說萬國寺放煙火的事。”

  “聽說外面有好多好吃的東西!

  “我先問的,你先回答我!

  “我想要一個傀儡人!

  蘇遙卿就才恍然大悟,她掉進老小孩堆里了。

  “噤聲!碧笫制椒牛疽獗娙税察o后道:“這是你們誰給我找來的《大宋御媳大全》呀?唬弄本宮無法親入民間是嗎?怎么上面提的全都是廢話,不怎么管用?”她揚起手中的冊子,皺眉抱怨。

  “小的從市集上買來的,還未看過,請?zhí)笙⑴。”一個小太監(jiān)連忙跪下。

  蘇遙卿訝異的問:“太后為何要研讀此書?”不是用來對付她的吧?

  “你不覺得很好玩嗎?”她親切的起了身,邁步走到蘇遙卿邊上道:“你看,這書上寫,若媳婦不尊老,即施用家法,家法可分棒、跪、壓、打、關(guān)等等。你看哦,家法還分這么多種,宮里就沒這么多。

  “還有、還有,這一條,正在繡花時,可以直接拿針刺不孝媳婦。假如本宮老眼昏花刺著自己呢?那豈不是出糗。今日聽你一辯,就覺得此書太不可信!

  真想不到太后會這么認真地研究這本書。也難怪,當朝暗地里波濤洶涌,表面上卻太平無事,太后也經(jīng)常吃飽撐著沒事干。

  “太后老當益壯,應(yīng)該不會!碧K遙卿在心中咋舌不已,本來入宮之初是心驚肉跳地等著皇后擺臉色給她看,沒想到會是這種情勢,太傅在她記憶中那可怕的印象,居然被太后沖淡了。

  “還有這一條,媳婦懶惰不堪,可用簪花扎媳婦手指。”

  “這條我們有嘗試過!币晃惶a充。

  “可是我的玉如意簪沒扎疼手,反而碎了!贝鞌。

  “那潑豬血你們有試過嗎?”蘇遙卿配合地問。

  “這個倒沒有。”

  “不過剛聽你說能養(yǎng)顏強身!

  “我們打算明兒個先來潑看看,再叫御膳房做菜!

  蘇遙卿心里繃著笑,不敢流露出來。

  “蘇姑娘,你再看這一條,無事生非,可酌情發(fā)揮。”太后猶疑懼的問:“怎么一個酌情發(fā)揮法?”

  “這個……”看來她們的生活太乏味,以至于連搬弄是非都缺少題材。

  “母后。”殿門外傳來趙冼鋒極其無奈的呼喚。

  咳咳,太后轉(zhuǎn)身把書拿給另外一個太妃,正了正臉色,又回復(fù)一派高貴雍容。

  “各位太妃,本宮有話與蘇姑娘說,你們都暫且回去休息吧。”

  “遵懿旨,妾身退下。”幾名太妃起身微微一福,接二連三的走出殿外。

  太后見人走了,親熱地拉上蘇遙卿,“走,我們躲著說悄悄話去,不讓鋒兒聽見!闭f著,把人拉入她的寢房內(nèi)。

  “太后,民女站著說話就好!边M到豪華的內(nèi)室,太后欲拉她落坐時,她有禮地推辭。

  “這里沒有外人,你就像在宮外對普通人那樣。”太后慈眉善目地道。

  “太后……”還想再推辭,卻已被按坐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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