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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做好女生 第二章
作者:單飛雪
   
  周末——

  美里踏在菜園里,右手拿鏟,雙腳蹬著塑膠鞋,激情道:「瞧,農(nóng)場遍植的是絕不用農(nóng)藥的有機(jī)蔬果,您可恣意穿梭果園與菜圃間,摘取新鮮水果有機(jī)的蔬菜,體驗農(nóng)村生活的簡單快樂……然后,像我這樣深吸口氣……」美里吸一口,贊嘆:「多棒的芬多精!」

  啪啪啪啪啪啪……

  阿威蹲在地上,卯起來拍手。邱貞貞蹲在另一邊也拍拍手。

  「講得好,贊!我就知道妳可以。」美里一來度假,阿威就纏著她,慫恿她來應(yīng)征農(nóng)場的職缺——解說員。

  被夸得興起,美里握著鏟子,指向路前!刚埧础

  阿威跟邱貞貞順著鏟子看過去。

  美里介紹道:「那正遠(yuǎn)遠(yuǎn)走來的,就是經(jīng)營農(nóng)場的宮蔚南先生,噢喔,不大妙,宮先生今天看起來也是一副誰欠他錢的樣子,渾身散發(fā)敵意,好像跟整個大自然嘔氣,他正憤怒地走過來走過來,越走越近越……」她扔下鏟子,立正站好。

  「費(fèi)小姐——」宮蔚南停在美里面前,冷冰冰地瞪著她。

  「欸,你好……」恐怖,臉真臭啊!

  阿威偷笑,邱貞貞撤到一角,急急補(bǔ)妝。

  「唉!」他嘆,煩躁地說:「妳的住房發(fā)生一些狀況。」

  「哦?」

  「浴缸水龍頭沒拴緊,地板淹水……」

  「?那么……」

  宮蔚南還想抱怨什么,兒子打斷他的話。「爸,我剛剛叫阿姨當(dāng)農(nóng)場解說員,她說得真好,她應(yīng)該來我們農(nóng)場上班——」

  「不行——」

  「不可能——」

  美里跟宮蔚南齊聲說下。

  「為什么不行?」阿威不懂。

  「因為費(fèi)阿姨有別的工作啊。」邱貞貞容光煥發(fā),出現(xiàn)宮蔚南面前,撩撩發(fā)腳!杆谖覀児镜男剿酶哙,哪舍得離開,她——」

  「噓……」干么講我的私事?美里噓她。

  「好,我叫我爸也給妳那么多錢!」阿威氣魄萬千。

  快將話題拉回來!宮蔚南嚴(yán)肅道:「費(fèi)小姐,這次就算了,以后請妳們使用時小心點(diǎn),否則造成損壞,只好請妳負(fù)擔(dān)維修費(fèi)用!怪v完就定,兒子又拉住他。

  「爸,我午餐想跟費(fèi)阿姨在涼亭那邊吃,你把我的午餐拿來好不好?還有我想吃橘子幫我?guī),還有我的餐巾,水壺也要一起來喔!不要忘了我的午餐要用有大象的那套餐盒裝,要放在藍(lán)色那個鐵金鋼背包……」

  宮蔚南神情窘迫,美里跟邱貞貞努力憋笑。

  宮蔚南耐著性子,聽完兒子的指令,他僵著臉,點(diǎn)點(diǎn)頭,領(lǐng)旨離去。他一走,就聽后頭爆出笑聲。

  可惡,兒子就不能給我留點(diǎn)面子?竟在別人面前,把他當(dāng)奶媽那樣使喚……

  游翼農(nóng)場的涼亭,附有瓦斯?fàn)t具,讓租用農(nóng)地種有機(jī)蔬果的客人,在收成后,可以現(xiàn)煮現(xiàn)吃,享用自己耕作的蔬食。

  美里準(zhǔn)備午餐時,阿威在一旁瞎忙,一下?lián)屩f面粉,一下?lián)屜词卟,平日都跟昆伯或爸爸一起,現(xiàn)在有兩位阿姨,他陶醉在女性溫柔的氛圍里。

  美里煮了南瓜湯,炒菠菜,蔥油拌面線,番茄炒蛋。

  「好吃!拱⑼芘鯃,邊吃邊贊美。

  「阿威好乖喔,還幫我們煮飯!骨褙懾憜査骸改愀l學(xué)煮飯的?」

  「爸爸,我爸很會煮!

  「噢,那你媽媽呢?」

  噗——美里嗆到,踢邱貞貞一腳。干么問小孩這種事?

  邱貞貞不以為意,她只想多知道宮蔚南的事嘛。

  怕阿威亂想,美里跟阿威說:「邱阿姨喜歡亂講話,她最無聊了,別理她!

  阿威無所謂地說:「我媽媽喔,我媽媽走掉很久了說。」

  「為什么要走、啊——」被掐了。

  美里狠掐邱貞貞的腰,要她閉嘴。

  阿威還是無所謂地有問必答。「我媽為什么走?嗯,那是因為我爸爸討厭我媽,他叫她走!」

  「?」好狠!美里錯愕。

  「這樣喔……」邱貞貞好寒,沒想到宮蔚南這么冷酷。

  美里挨近邱貞貞耳邊,悄聲道:「看吧,壞男人……還是阿俊好!

  遠(yuǎn)遠(yuǎn)地,宮蔚南走來。陽光落在身后,他右手拎橘子,肩膀背鐵金鋼包,同時還拽著兒童專用的便當(dāng)盒。三十幾歲男子,背拿兒童用品,但無損他的帥氣,他步履穩(wěn)健,看起來非常英俊,一身矛盾組合,更凸顯出他的陽剛魅力……

  邱貞貞看得失神!笧槭裁矗繅哪腥烁冒职,可以同時在一個男人身上?」

  執(zhí)迷不悟!美里暗暗不屑。膚淺啊,英俊有什么用?要像韓鐘敘那樣老實可靠,才是可以共組家庭的好對象啊。

  邱貞貞堆起笑容。「宮先生,怎么這么多的橘子……」

  「工人今天早上摘的,招待妳們……阿威,今天有你愛吃的花枝……」打開兒子的餐盒,拿出兒子的餐巾,兒子卻說——

  「爸爸太慢拿了,我都吃飽了,我吃橘子就好了……」

  宮蔚南臉色驟變,兇他!父阏f多少次?為了你的身體好,不要隨便吃別人的東西,你又忘了!

  我煮的有毒喔?美里臉一沉,不爽。

  「可是阿姨煮的南瓜湯好好喝,比你煮的還好!拱⑼荒槦o辜。

  美里笑出來,遭他一記冷瞪。

  邱貞貞速張羅碗盤,打圓場:「宮先生,喝湯嘛,湯真的很不錯!

  「謝謝,我還有事!」

  「剝橘子給我吃!拱⑼ё±习,不讓他走。

  美里坐在最遠(yuǎn)的凳子,冷冷看邱貞貞大獻(xiàn)殷勤。一想到他趕走老婆,美里實在不想跟他說笑談天。

  「美里,來吃橘子啊,好甜欸!骨褙懾懤^來,忽然想到,對宮蔚南說:「對喔,美里昨天跟我說,上次在影城遇到你欸,哈,竟然是在她踩到大便時……」

  「對,我差點(diǎn)忘了……」美里過來,拿出皮包!干洗蔚氖逻沒跟你謝謝,那雙鞋我后來有去百貨公司看,兩千八……」美里數(shù)鈔票給他,他不收。

  「不用了!

  「那怎么行。」

  「真的不用!

  「一定要啦!

  「我說不用。」

  「我不想欠人情!

  「好,三千五。」

  三千五?!現(xiàn)場一陣靜。邱貞貞跟阿威本來看他們你來我往吵得熱烈,最后宮蔚南這三千五教大家愣住。

  宮蔚南緩緩剝著橘子,垂眼,凜著臉,好火大。煩!這費(fèi)美里真不可愛,嘰嘰歪歪,難得幫一下,被她煩死。

  「宮先生?」美里不懂!肝胰UMA看過,那雙白色復(fù)古球鞋店員說兩千八,還是店員說錯了?」

  掰下橘子,放入口中,他咀嚼著,冷冷覷著她。「七百塊是跑腿費(fèi)!共幌肭啡饲槭菃幔扛纱嘧寠呥個徹底!

  美里瞪住他。

  阿威笑嘻嘻地說:「要跑路費(fèi)?哈……那我也要給爸爸拿午餐的跑路費(fèi)!

  「哈哈哈,哈哈哈哈……」邱貞貞亂笑一陣,企圖笑走火藥味。

  有人要你去買鞋嗎?講不講理?不想撕破臉,美里壓抑怒火!敢甙俚呐苈焚M(fèi)嗎?干脆湊個整數(shù),我付你四千!规㈡⒂械氖清X!

  「四千?我不能收!顾拥糸僮悠。

  「為什么不能?按這件事邏輯來說,既然宮先生要七百塊跑路費(fèi),我再多給五百,就會讓宮先生不好意思?不會吧!

  「是不會!

  「那有什么好不收的?」

  他湊近,盯住她,犀利的目光,害她呼吸一窒。「因為……七百很合理,再多就不行,我也不喜歡欠人情!褂盟脑挾滤

  冷唧唧冬天,寒風(fēng)呼呼吹,吹翹了美里綁著的馬尾,她站在風(fēng)中,覺得自己像一只燃燒的火鳥。她瞪著宮蔚南,頭一回很想發(fā)飆兼踹人。這男人竟有辦法啊,將她激得想揍人。

  眼看他們瞪著彼此,一個怒得像火鳥,一個也不打算主動示好。邱貞貞介入,屁股撞走美里,撞到角落去。不能讓美里跟他翻臉,不然以后還怎么來看帥哥。

  「橘子好甜喔,好好吃吧?」邱貞貞轉(zhuǎn)移話題。

  「爸爸吃,爸爸吃——」阿威舀了一口濃湯,喂爸爸。

  忽地一陣寒風(fēng)撲過,美里身體一縮,連打好幾個噴嚏。「哈啾、哈啾~~」美里過來拿衛(wèi)生紙擤鼻涕,對邱貞貞嘀咕:「要不要回去?有點(diǎn)冷欸!

  宮蔚南聽見,立刻脫下外套。

  美里駭住,他干么,突然又大發(fā)慈悲嗎?美里手一擋。「也沒那么冷下——」等等,外套不是遞給她的。

  宮蔚南將外套罩在兒子身上!改憧窗⒁潭即驀娞缌,很冷,穿著喔,不要著涼。」

  他無心刺激費(fèi)小姐,純粹擔(dān)心兒子冷,但是費(fèi)美里已經(jīng)從燃燒的火鳥,變成即將爆發(fā)的炸彈。她又火大又困窘。

  可憐的美里,我救不了妳啊……邱貞貞看見美里爆糗的樣子,背過身偷笑。

  「爸爸,這個我要!拱⑼䦟职謥G棄的橘子種子,從桌面拾起。

  宮蔚南問:「要這干么?」

  阿威跑到美里面前!赴⒁,給妳……」拉住美里的手,扳開,塞進(jìn)掌心里。

  「啊,噢。」美里勉強(qiáng)笑著!钢x啦,阿威!箍晌也幌胍惆滞鲁鰜淼姆N子。

  阿威跟爸爸解釋:「費(fèi)阿姨喜歡種子,她都拿回去種成盆栽喔!」

  「喔!箤m蔚南移開視線,有些不自在。那些種子,剛剛含在嘴里,現(xiàn)在,塞在她的掌心里……宮蔚南感覺身體麻麻,這發(fā)麻的感覺,很久沒有了……

  因為阿威的關(guān)系,美里不好意思拒絕收,怕傷了孩子的心,但手心里握著濕潤的種子,有點(diǎn)尷尬,又有些火大。

  想到宮蔚南的言行舉措,實在生氣。瞪著那家伙的臉,她想,等這一季農(nóng)地租約到期,就不續(xù)約了。干么付錢還受氣?!


  晚上突然大雨,閃電劈過暗空,爆雨疾打大地。

  「奇怪,應(yīng)該下課了?」在游翼農(nóng)場木搭的民宿房間,美里打電話找韓鐘敘。他幫學(xué)生補(bǔ)課,通常頂多補(bǔ)到五點(diǎn)就回家了,現(xiàn)在都六點(diǎn)多了。

  「拜托唷,才分開一天,就急著打電話?怕他去把妹啊?」邱貞貞躺在床上敷臉,可悲喔,為了宮蔚南大帥哥,曬整天太陽,快用SKII。

  「什么把妹?他連夜店都不上的,我只是要問明天幾點(diǎn)到他家,我們要一起去吃晚餐啊!

  邱貞貞速盤坐,敷著面膜,兩手平放腿上,上人開示了!高壿嬍沁@樣的,千萬不要把每個行程都跟男友交代,這等于讓他放心去劈腿。想去他家就去,哪天去幾點(diǎn)去不用明講,突襲懂不懂?真相往往在突襲中顯現(xiàn)!

  美里翻白眼!笂呌謥砹恕!苟嘁!

  「什么我又來了,不見棺材不掉淚。別說姊姊沒教妳,妳潘仔潘仔啦!」

  「如果連互信的基礎(chǔ)都沒有,要突襲來突襲去的,累不累?可悲啊。」

  「嗟,跟妳說也是白說,妳就不要哪天被甩了,才去燙爆炸頭哭夭男人都很賤!

  「這跟爆炸頭有什么關(guān)系?」美里失笑。

  「女人失戀不都來大變身嗎?爆炸頭代表反叛精神!」掐住美里的下巴,邱貞貞左瞧右看,這么單純樸素啊,多乏味!肝,妳壞就壞在長得一副好人臉,妳要是燙爆炸頭,一定很有爆點(diǎ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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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韓鐘敘冒雨返家,正洗澡,門鈴跟電話同時響起。來不及接電話,抓了浴袍披上,沖去開門。看見來人,他震住。

  是濕淋淋的費(fèi)櫻霞,她冷得發(fā)抖,假發(fā)散在臉側(cè),黏著頸側(cè)。沿著發(fā)絲,雨水滴滴答答,紫洋裝濕透,纏附在骨感的身軀上。兩手拎著百貨公司紙袋,裝滿新買的名牌衣服。

  「好冷……」她臉色慘白,冷得嘴唇發(fā)紫。

  韓鐘敘臉一凜,拉她進(jìn)來,關(guān)門。將她拖進(jìn)浴室,扭開熱水,丟了浴袍,重甩上門。然后,怔在門外。浴室水聲嘩嘩,煙氣裊裊從通風(fēng)口飄出,他感覺身體像條毛巾,被扭緊,再扭緊……

  每次見到費(fèi)櫻霞,他就頭昏,身體沉重。為什么面對她,就有種火山快爆發(fā)的恐怖感?像無法掌控下一秒會發(fā)生什么……

  費(fèi)櫻霞穿著浴巾出來,拆了假發(fā),頭上裹著毛巾,面容恢復(fù)血色,烏黑的眼睛,瞅著他笑。

  「呼,洗完澡好多了!雇嘲l(fā)一坐,她打開電視,交迭長腿!肝倚菹⒁幌戮妥哙!

  「請妳馬上走。」韓鐘敘凜著臉,站在玄關(guān)處!高@里不歡迎妳!

  「干么?這么絕情?」睇著他,她笑嘻嘻地說:「知道啦,韓老師最討厭我。要不是剛好下雨,剛好人又在你家附近,也不會剛好來麻煩你!

  「妳出來做什么?才剛出院為什么不待在家里?」

  「喂,你二十四小時關(guān)家里七天試試看,很悶欸!逛百貨公司透透氣嘛,我買了好多洋裝,還幫美里買了外套——要不要看?」拿袋子過來,興沖沖交給他。

  他甩開袋子,大發(fā)雷霆。「妳白癡!萬一不是剛好在我家附近呢?妳是不是又要淋雨然后發(fā)燒住院?讓家人又為妳擔(dān)心受怕。妳家人上輩子造什么孽?要伺候妳這個大小姐!

  「哈!」費(fèi)櫻霞拍手一笑。

  「說得好,我折磨人為樂啊,閃人嘍,Bye。」轉(zhuǎn)身就走。

  韓鐘敘追過去。「給我站住。穿著浴袍去哪?」抓了風(fēng)衣雨傘塞到她手里!改萌ァ!

  「不要!顾Ц呦掳停πΦ卣f:「你讓我很不爽,本小姐不屑用你的東西。」轉(zhuǎn)身走。

  韓鐘敘一把拽她回來。「妳給我撐傘!」又粗暴地打開風(fēng)衣,硬往她身上套!复┲,給我穿著!」他氣得頭昏,發(fā)抖,渾身滾燙。

  「不要!

  「穿上!」

  「不要!」

  他們拉扯,推擠,互相咆哮,怒目相視,呼吸急促。在憤怒的目光中,兩雙眼沸騰著,忽然——

  他粗暴的將費(fèi)櫻霞擁入懷,堵住那張好勝的嘴。

  她一個抖顫,立刻回抱,熱情回應(yīng)——過去壓抑的,一旦崩潰,全數(shù)兇猛反撲……

  他忘情擁吻,費(fèi)櫻霞也在那失控的熱吻中顫栗,沸騰。明知不該,但在絕望的心情下,欲望卻更熱烈。


  暴雨終于在午夜停歇,城市被沖洗干凈,對面樓頂?shù)哪藓鐭,暗中閃爍,像紅色星星。

  房間黝暗,韓鐘敘跟費(fèi)櫻霞躺在床上,激情后,巨大的悲傷籠罩他們。他們恍惚,都睜著眼,剛剛還肉緊膩貼的身體,這會兒很有默契地都避開了。

  費(fèi)櫻霞單薄的身體,幾乎消失在毯子底。右邊胸部,大部分凹陷,是切除乳癌的部位。那處殘缺,時常提醒她,她是殘缺的。癌細(xì)胞剜除的同時,自卑感被填進(jìn)去,再漂亮的衣,也無法彌補(bǔ)缺陷。

  「我錯了……」終于,他開口,眼眶熱燙!肝覍Σ黄鹈览铩股ひ暨煅。

  費(fèi)櫻霞心口抽了一下,猜他是自責(zé)得快哭了。

  韓鐘敘好無助,從小到大,都是模范生,從沒讓長輩失望。出社會后,行事得體,規(guī)規(guī)矩矩,是學(xué)生眼中的好老師,F(xiàn)在,瞧他做了什么?和未婚妻的姊姊上床了……真該死!

  費(fèi)櫻霞看他一眼,他頹喪的側(cè)臉,令她心痛。

  「你沒錯……錯的都是我,被雨淋濕的時候我可以回家的,卻跑來找你……」她苦笑著,坦承道:「我知道我很差勁,我在不知不覺中,喜歡上妹妹的男人……可是我很謝謝你,謝謝你愿意抱個殘缺的女人……」

  殘缺?他驀地繃緊身體,被這兩個字打痛。

  她又說:「我瘋狂地嫉妒妹妹的幸福,但嫉妒著時,又深深愛著妹妹。這種矛盾,實在很難說清楚,反正,你不要內(nèi)疚,都是我的錯。」

  「所以今天的事……當(dāng)作沒發(fā)生過?」

  「對。我不說,你也不說,不會有人知道,一切跟以前一樣……」

  跟以前一樣?能嗎?「這對妳并不公平!鬼n鐘敘轉(zhuǎn)頭望著她,看見她眼睛蒙著水氣,聽她無所謂地說——

  「我很清楚不會有人想跟我交往,誰知道以后癌癥會不會復(fù)發(fā)?誰想冒險和這種人過一生?你好好疼愛我妹妹,今天就當(dāng)是我很好的回憶……」

  就這樣?她說得真灑脫,可是眼角閃爍的淚光,又是為什么?

  韓鐘敘看著她,夜色晦暗,費(fèi)櫻霞微笑著淌淚。那笑容有些孩子氣,之前因化療,使得她的頭光青青的,皮膚蒼白,肩膀細(xì)瘦,躺在暗中,櫻霞顯得脆弱柔美,好無助,好純情無辜,好需要保護(hù)。

  但她總是笑笑的,無所謂地激怒所有人,像不希罕別人來幫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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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次離開農(nóng)場前,美里都會在商品部,買姊姊愛吃的牛乳糖,爸爸要喝的有機(jī)果汁,媽愛的乳酪蛋糕,鐘敘講課要喝柚子茶保養(yǎng)……東西越買越多,很快地在柜臺堆成小山。

  「這些,麻煩你。」掏出皮包付帳,正好看見宮蔚南跟工人抬一箱箱現(xiàn)采的水果進(jìn)來,美里說:「橘子還有蓮霧也各兩箱。」

  「買這么多老板要打折喔!骨褙懾憣m蔚南撒嬌。

  「好吧,九八折!顾哌M(jìn)柜臺。

  噗,雇員偷笑。九八折?算什么打折?

  邱貞貞跺腳抗議:「這跟沒打折一樣嘛,宮老板真討厭!

  「我要買的,妳干么跟他講價啦?」美里悄聲遏止好友,才不希罕宮蔚南減價。

  看美里板著面孔,宮蔚南暗覺得好笑。昨天的事她還在氣吧?

  「不然,八折給妳們好了!顾y得慷慨。

  「這還差不多!骨褙懾懶溥洹!肝覀兪浅?,老板對我們要不一樣嘛!

  「怎么好意思?不用打折,我照原價買!箷嬢^跑路費(fèi),現(xiàn)在干么假大方?不領(lǐng)情。

  不要就算了,抽走四張大鈔,宮蔚南看向收銀機(jī):「三千九百九十八,兩塊找妳!

  咻地拿走銅板,美里拽了禮品,拉邱貞貞走,工人陸續(xù)幫著將四大箱水果抬到車上。

  邱貞貞一直回頭,跟宮蔚南微笑道別:「Bye!下次見喔!

  一旁,女雇員說:「費(fèi)小姐真是好女人,每次來都買東西給家人,誰要娶到她一定很幸福!

  宮蔚南不置可否,眼睛卻不自主地瞄向外面。

  白千層樹前,美里打開后車廂,接過工人的水果箱,一一安頓好。她隨興地扎著松散的馬尾,因為勞動,散下幾綹發(fā)絲。陽光映著她穿的米色夾克,寬松的棉長褲。居家打扮和一旁候著,容貌嬌貴,打陽傘穿洋裝的邱貞貞很不一樣。

  宮蔚南沒意識到自己其實一直很注意費(fèi)美里,其實喜歡這位總是素著顏的費(fèi)小姐。她很樸素,看著她,讓人覺得溫暖,像在田間勞動時,嗅到的泥土芬芳……經(jīng)過她身邊,都會聞到一種古樸氣味,那種古早時代洗衣的水晶皂香,很懷念的古早氣味。

  意識到心情被影響,宮蔚南忙低頭處理訂單,摒除雜念。他自嘲地笑了笑,真是,對個有未婚夫的女人,他在胡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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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車子經(jīng)過泰山休息站時,韓鐘敘的電話終于打通了。

  「大概再半個小時到臺北,你的電話怎么都打不通啊?」

  「昨天幫學(xué)生補(bǔ)課關(guān)機(jī)了,忘了打開!

  「難怪,我先送貞貞回去,然后到你那里,我買了水果給你喔……」

  講完電話,邱貞貞笑她;「真沒用,一回來就找他,這樣很沒行情欸!

  「這跟行情有什么關(guān)系?」

  「關(guān)系大了,像妳這樣,結(jié)婚后一定被老公吃得死死的。像我,我從不主動找阿俊,絕不主動報行蹤,我就像神秘女郎,謎一樣難以捉摸。我越神秘,他就越緊張我,時刻想找我——」話未說完,阿俊的電話來了。邱貞貞拿起手機(jī),看向美里!复螂娫拋砹税桑窟@就是行情!學(xué)著點(diǎn)!」

  「無聊!姑览镔p她白眼。


  「快,好重!」美里將水果抬進(jìn)門。「蓮霧是早上現(xiàn)摘的……」

  韓鐘敘接過來,拿進(jìn)廚房。往常女友度假回來,會先抱一下她。這次,別說抱,連眼神都回避。

  美里也粗線條,沒發(fā)現(xiàn)他不自在,脫鞋子,擺鞋時,發(fā)現(xiàn)什么——

  「啊……你的鞋子該上油了,等一下幫你上!

  「妳過來休息,我剛剛泡的。」韓鐘敘倒茶給她喝。

  往沙發(fā)一坐,美里舒服地伸展雙臂!肝疫買了你愛喝的……姊?!」雙手停在半空,看見姊姊神色凝重地站在往房間的走廊!赴,妳怎么在這里?」

  費(fèi)櫻霞望著妹妹,她彷徨,不知所措。韓鐘敘走過來對著美里,突然,咚,跪下。

  「你干么?」美里嚇一大跳。

  「對不起……」

  「怎么了?」

  「對不起……」

  「怎么了?!」吼他。

  韓鐘敘低頭,雙手握拳,不敢看她。他太內(nèi)疚、太羞愧,面孔脹紅。

  瞧見他陌生的樣子,教美里驚恐。而且,那邊,姊姊竟然哭了。美里瞪住姊姊,看見豆大淚珠,從她眼眶滑落,為什么哭?為什么傷心?

  「到底怎么了?!」美里害怕起來。

  「我們不能結(jié)婚……」韓鐘敘低聲說。

  「什么?」

  「……」

  「你在說什么?!」她吼。

  他痛苦的閉上眼,咬牙道:「我愛上妳姊……」

  像被一槍打中,來不及痛,美里呆怔著?纯垂蛳碌奈椿榉,再看向姊姊,然后呆怔著,不知該做什么反應(yīng),只是發(fā)抖。

  費(fèi)櫻霞走過來,在韓鐘敘身旁跪下!笇Σ黄稹览,姊姊真的很對不起妳……」換她也崩潰痛哭了。她勸韓鐘敘別這樣,但他堅持要告訴美里真相,他說他沒辦法回頭,沒辦法若無其事跟美里結(jié)婚,他勸她一起承擔(dān)?墒莻γ妹茫埠猛础

  「姊……」美里失了魂似地,問著:「姊呢?妳也愛他?你們背著我來往?」

  「沒有,我們是昨天才……」費(fèi)櫻霞講不下去。

  才?美里刷白面孔,難道……上床了嗎?她的心仿佛被掐碎了。

  「昨天妳在這里?」難怪電話打不通!笂吽@里?」她的聲音很輕很輕,卻足夠讓費(fèi)櫻霞羞愧痛哭。

  怕費(fèi)櫻霞太激動,身體會撐不住,韓鐘敘插嘴道:「美里,是我引起的,我一千一萬個對不起,要我補(bǔ)償妳什么都可以,但我們不可能再走下去。是我不知不覺愛上妳的姊姊,我真的很努力克制了,我甚至常故意挑剔她的缺點(diǎn),要自己討厭她,但是真的沒辦法,再也沒辦法假裝下去……」

  美里的眼睛完全失去色彩,寒意從脊椎骨直爬到頸上。被事情的真相嚇呆了,身體,心思、舌頭都僵了。她唇干舌燥,用一種干枯的聲音說:「你們……好可怕……」所以跟她在一起時,他都想著姊姊?

  費(fèi)櫻霞握住妹妹的手,哭訴:「我以為只有我單方面在喜歡他,不知道他也是……我們過分我知道,妳原諒我們好不好?我也沒想過還會有人愛我……愛我這個有缺陷的女人……」

  韓鐘敘脹紅面孔,苦苦拜托:「能不能原諒我們,可不可以成全我們?」

  成全?美里突然站起,喃喃說著往外走。

  「我要回家,我先回家了……」美里沒有大哭吵鬧,當(dāng)兇手哭得比她激動,她反而不知該說什么。事實上,她還有點(diǎn)想笑,怎么可能?才離開一個周末,天地變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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