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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痕(下) 第2章(1)
作者:雪靈之
   
  從登記處出來,簡思拿著紅彤彤的證件忘記放進包里,奚成昊拉著她,一直上了車,她的神情都有些恍惚。

  “怎么了?”他側過臉回頭看她,笑了笑,“不習慣。磕悻F(xiàn)在已經(jīng)是個已婚婦女了。”他打趣她。

  簡思看著手中的證件,沒有回答。

  奚成昊深吸了口氣,試探著問道:“不高興?”

  簡思搖頭,“我只是沒想到,這么容易……我們就結婚了。從到了這里,辦好證件才用了不到半個小時的時間。”她以為不管因為什么原因,心情都會起伏波動,但是沒有,就好像在銀行排隊存款一樣,心情平淡而驀然,甚至連一起排隊的其他小夫妻所表現(xiàn)出來的甜蜜都沒有,奚成昊的父母除了封鎖經(jīng)濟,奚太太和她談了一次以外,就再也沒有采取任何強烈的手段,她想象的打上門來破口大罵、號稱要斷絕父子關系什么精彩大戲都沒上演,這大大減低了她和奚成昊登記結婚的成就感。當她拿著輕易就得到的結婚證時,濡染意識到五年前她飽受侮辱,以失去爸爸為代價,求的就是這么兩個輕飄飄的證件?

  她抬頭看身邊微笑著看著她的俊美男人,莫名其妙的一陣失落,這個口口聲聲說愛她,占有她又曾拋棄她的男人,真的成為她合法的丈夫了,她絲毫沒覺得和他之間有了任何改變,拉近了任何距離,她不相信他的承諾,自然更不相信手上的結婚證。雖然她牢牢緊握,心里卻也明白,這不過就是幾片紙,剛才她也看到了,離婚和結婚一樣,用不了半小時。

  “思思!鞭沙申挥^察她的臉色,“挑個好日子,我們也辦一場隆重的婚禮,把親朋好友都請來……”他以為她的沉默是因為結婚的儀式過于簡薄,女孩子對婚禮儀式多數(shù)極為看重,就這么娶她,他也心疼抱歉。

  她搖頭,“我也沒什么親朋好友了……”他難道以為她不明白嗎,就算是她期待一場隆重的婚禮,他的親朋好友能來么?他父母有的是辦法讓婚宴上不出現(xiàn)一個男方的親友,他們要舉行婚禮——不過就是給他父母一次侮辱他們的絕佳機會。

  奚成昊眼神一黯,隨即笑了笑,“那就去浪漫的地方度超長蜜月,照最好看的婚紗照片,反正我現(xiàn)在有的是時間陪你!

  她笑笑,他就像在哄小孩一樣,把能買來的玩具都放在她面前讓她選。

  找了家高級餐廳,他說婚后第一餐一定要鄭重其事,她點頭贊同,他拉著她微笑著進入餐廳,她也裝作心情很好,餐廳里音樂輕柔,氣氛高雅,新婚夫妻對面而坐,品嘗著美味佳肴……兩個人卻沒有交談,每當眼神相遇,奚成昊總是安撫的向她笑笑,似乎興致勃勃,但她卻覺得那么壓抑。

  這么順利的結婚過程,或許都不符合他和她想象中的樣子。

  她在他沒抬起眼的時候細細看他,他眼中的深冥是什么?遺憾還是失望,他大概也和她一樣,期待他父母層出不窮的陰謀詭計或者高壓打擊……這樣他就能冷笑淡漠的一一營隊拆解,讓他父母在束手無策之余,深科明白他們的孩子不再是手中的軟面糊。她輕輕挑起嘴角,他吃軟不吃硬的個性看來他父母也摸得恨透,她叉起盤中的食物放進嘴巴細細品嘗,今天……不過是個開始,她也不必妄自菲薄,他們是奚成昊的父母,她也終于不在只是一度被他們兒子拋棄的女人。

  送她回了家,他卻沒有下車的意思,他的笑容還是那么令人著迷,他微笑看著她,的時候是讓她有瞬間的閃神,“思思,你先回去吧。我……出去一趟!彼捎诹艘幌,覺得隱瞞自己的去向反而會讓她疑慮,盡量坦然的笑著說:“不管怎樣,我們結婚的事還是要的我父母說一聲的。”要她同去他舍不得,父母的一腔怨憤大杜遷怒在她身上,他們對她說出任何一句傷害的話他都無法忍受。

  簡思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奚成昊去了幾個小時……她攪拌著用銷貨熬煮的菜粥,中午的大餐太油膩,她想晚上吃的清淡些,門鈴響了起來,她有些意外,是奚成昊回來了?他一向沒有按門鈴的習慣,都是自己用鑰匙開門的。等她打開門看見奚紀恒,似乎也沒怎么吃驚。

  “沒想到?”奚紀恒冷笑,簡思看著他,覺得有些陌生,以前他沉著臉也帶了幾分玩掠的孩子氣,可現(xiàn)在他的笑容里是貨真價實的冷峻疏漠,他帶了幾分幸災樂禍的笑容進門,用放肆的姿勢坐進沙發(fā)里。“你老公今天回不來了,他說了和你已經(jīng)登記的事,我大伯血壓直接上來被送進醫(yī)院!

  簡思關上門,沒有接口。

  奚紀恒胳膊肘撐著扶手,斜著眼憋她,“這就是你想要的?不僅給你生活保障還肯和你結婚,更重要的是能氣死他的父母也算報仇了?”

  簡思瞇了下眼不懂聲色,她還不清楚奚紀恒的來意,不排除他因為惱恨她而成為趙澤的幫手,過來示威或者傳話。

  “若論苦肉計,我大伯和大伯母用的比你會哦!”他冷哼一聲,“我估計大伯住院期間,大伯母會趁機要你老公回嘉天代為主事。”

  簡思垂下眼,果然是來示威的。

  “你別以為是我大伯母心軟了,想著木已成舟就回心轉意,我知道大伯母在調查成昊的經(jīng)濟情況,連我都聽說他自己有公司,你看我大伯母能不知道嗎?如果自愛錢這方面不能把你們逼上絕路,他們自然要換個方式,比如說……苦情戲,我大哥——到底是個孝順的兒子。等父母和兒子化解的矛盾,你卻變成被孤立的那一個。簡思,這就是你想要的生活嗎?”

  天黑的很快,不知不覺間他和她都陷入了客廳的幽暗里,看不到表情。

  她去開了廚房和飯廳的燈,等不到答案的奚紀恒再也耐不住性子了,快步走到她身后,扳著她的雙肩強迫她轉過身來,她太過嬌小瘦弱,他又用了太大的力氣,她被搖晃的如同沒有生命的布偶。

  “說!這就是你放棄我所選擇的生活嗎?我真該高興,我要瞪大眼睛看著你這個不識好歹的女人落到最悲慘的境地去!哈哈,你以為我大伯母是什么人?你以為奚成昊是什么情種嗎?花  心是遺傳的,我們奚家的男人沒有長情的,我大伯在外面就不干凈,我伯母一輩子也不知道打發(fā)了多少個踹心機的女人,論手段論經(jīng)驗,十個你也不是她的對手,你就等著一敗涂地吧!”他想說的譏諷傲然,卻因為眼中的憤怒和痛苦顯得像是放恨話發(fā)脾氣的孩子,一點兒都不超逸。

  簡思沒有抬眼看他,淚珠卻慢慢暈濕低垂的睫毛,這無聲的柔弱是扎痛他心的最鋒利的武器,果然他手上的勁道減了,她在心里冷笑,雖然他說的像是虛張聲勢的威脅,她卻知道句句是事實,就因為知道對手強悍,她才斗志昂揚。

  “一開始……”她的聲音輕柔哽咽,低低的卻一下子壓住他的怒氣,“我是想報仇,我太恨了。可是漸漸的,我發(fā)現(xiàn)我只是期待能有個人愛我,對我好,我想結婚,這樣我在這個世界上就不是孤孤單單的一個人了!

  她流淚的模樣讓他無法思考,他抱她入懷,“被單!”

  “奚紀恒……”她叫他,他聽見自己的名字被她低喃般從那櫻紅小嘴中柔柔溢出,竟然無法自控的一顫,她的雙臂環(huán)上他的腰,“別討厭我,別嘲笑我……我很孤單!

  他沒有說話,心卻被種莫名的酸楚狠狠纏住。

  “陪我吃晚飯好不好?”她的眼淚對他永遠有強大的殺傷力,他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不想去分辨此是非對錯,他只能點頭,只能順從。

  他喝著她盛給他的粥,面對面和她坐在飯桌邊,此刻他很嫉妒奚成昊,又卑微的感覺滿足……粥很好喝,這滋味他一輩子也忘不掉。

  奚成昊凌晨4點多才回家,整棟房子被青白的昏暗微光籠罩著,顯得幽冷疏淡,他放情腳步上樓,身上還帶這醫(yī)院的味道,有點沾染了病菌的感覺,他去客房的浴室,簡單的沖了個澡,身體輕松起來更覺得疲憊。推開臥室的門,他意外的看見微弱的燈光,以為吵醒了她有些抱歉,干脆快步走到床邊,躺在她身邊想說聲對不起。暖而暗的橘黃光線里,她緊閉雙眼皺著眉頭,似乎睡得極不安穩(wěn)——她沒醒,燈光……她一直在等他?他忍不住用食指的指腹輕輕去拂那排長長的睫毛……睡夢中的她,好看的如精工細作的嬌美娃娃,無論什么樣的她,都讓他心生搖動。他苦笑了笑,說弱水三千支取一瓢飲酸得很,他倒更相信男人一輩子只能認真的愛一次的說法,簡思就是他認真愛的那個人,他摟過她,讓她枕著他的手臂。

  她本就睡的不實,一動就迷迷糊糊的睜開眼。

  他親了親那雙水霧迷蒙的美麗眼瞳,“對不起,吵醒你了。”他只是想把她圈入懷中,還是違背了不打擾她睡眠的初衷。

  她的眼神漸漸回復了清明,拜托了那抹蒙朧睡意,但她還是直直的看著他,水汪汪的大眼睛是無法言說的哀愁和憂郁,他怦然心動,她的眼睛其實很媚那種純凈的媚,一下子讓他麻到骨子里,他的手臂緊了緊,“怎么不關了燈好好睡?”他抬起手摩挲了一下她略顯蒼白的嬌嫩臉頰。

  她低頭,用額頭頂住他的胸膛,也躲閃開了他的手。

  “生氣了?”他扣住她的下巴,輕柔卻不容抗拒的讓她仰起臉,她不想這么近看他,只好閉氣眼,他在她的唇上吻了吻,“我爸他……”

  她的眉頭飛快的一皺,眼睛悠然睜開,那嚴重染了水意的黝黑,是可以吞噬一切的絕美,出乎他意料,她主動吻住他的唇,他的解釋便中斷了,原本困在他懷中的胳膊也纏上他的頸項,他覺得胸口一窒,渾身都熱起來了。她纏綿了一會兒,離開時眼睛還是閉起的,她的低喃四呻  吟又似囈語,“我不要聽你解釋……”眼角的淚珠緩緩聚集,在極其幽淡的光芒下還是閃爍著令人心軟的星點,他的心軟成酥沫,“只要回來了就好!彼f。

  “思思!“他沖動的摟進她,說不清是想讓她陷入他的身體,還是他想陷入她的。

  “對不起,對不起……“他明知爸爸的病有苦肉計的嫌疑,還是做不到冷漠離去,雖然知道她一個人在家里等他,還是想盡兒子的本分守在父親的病床邊。她沒有絲毫的抱怨,所有的期待只是他回來……這更讓他心疼和難過。他是她的丈夫,是她唯一的親人了,卻還是讓她感到孤單和難過!

  “睡吧,你累了。”她輕聲說,小手帶了他無法抗拒的魔力,毫不費力就把他推躺在枕頭上,她起身,為他拉好被子。

  “你干什么去?”見她要下床,他扯主她的手。

  “我睡好了!彼蛩⑽⒁恍Γ澳闼。”她的笑給了他最大的撫慰,他松弛的放開手,也好,這么個小妖精躺在身邊,他還怎么有心思睡覺?

  睡到下午才渾身舒泰的醒來,奚成昊躺在床上凝神聽樓下簡思和鐘點工輕聲說話,正烈的陽光被厚重的窗簾擋住,懶洋洋的光線讓房內的時間好像靜止了,他喜歡這種感覺,她生活在他身邊,他的世界里。這是一個男人最需要的安定下來的滿足感,他此刻才食髓知味的明白男人為什么要結婚。

  手機調成無聲,屏幕還是不停的閃亮,他知道爸爸的病無礙,狠一狠心在所難免,僅僅是昨天的一時心軟,就讓爸媽看到了希望似的,今天不停的叫他去,秘書,朋友全體動員。

  簡思端著托盤走進臥室的時候,看見奚成昊正冷著臉盯著手機屏幕,見她進來終于雙眉一軒,關機了事。

  “你昨天沒好好吃飯,吃點而熱湯面吧,胃里會舒服些。”她小心翼翼的把托盤放在床頭柜上,他看著碗上裊裊的熱氣,心也無比溫暖。

  簡思在房頂露臺上收衣服,這樣貼身的活兒她還是不習慣讓鐘點工去做,她看見奚成昊的車子回來,便走到圍欄邊笑著向下看,奚成昊從車上提了好幾個購物袋下來,抬頭沖她微微一笑,一霎那,如同最溫暖的陽光照亮心里的每個角落,包括被她層層守護的一處,“給你買了咖啡,還熱著,快來喝!彼鲱^看她。

  她雙手握著紙杯輕緩的吸著奶味極濃的咖啡,坐在椅子上看奚成昊熟練的煮剛從超市買回來的速凍餃子,這幾天她的那個來了,奚成昊就包攬下做飯的任務,生活永遠是瑣碎而重復的,當他為她操持這些生活細節(jié)時,她感到安定和幸福比他大把塞錢給她更真實強烈。

  “你笑什么?”他問,手里還握著撈勺,她笑了?“喜歡看你做飯的樣子!彼谷怀姓J自己的開心,此刻的愉悅是真實的,她也很享受。

  他從她的笑臉上硬是拉回眼光,在鍋里加了些冷水,蓋上蓋子,快步向她走來,她一嗆,在他眼中看見了熟悉的信號。

  他已經(jīng)輕松的抱起她,皺著眉故作窩火的樣子,“今天……你好了吧?我快憋死了。“

  她紅了臉,這個穩(wěn)重俊美的帥哥晚上……不,隨時都會變身的。

  她皺眉,低頭使勁吸著咖啡,不好意思在抬起眼來。

  他終于如愿以償,在喂飽她以后快步抱她回臥室,她有些羞赧的在床頭柜的抽屜里翻了翻,紅著臉轉過身瞪大眼睛:“你去超市買沒買……“

  “買什么?“他明知故問,調高眉頭。

  “套……套子。“她結巴。

  “沒有了?“他把她壓在身下,逼真的驚訝,”用的真快啊!八俸傩。

  “思思,我們生個寶寶,你和我就真正的血肉相連。“他輕咬她柔潤的肩頭,她閉上眼,恩了一聲、

  歡愛小豪了他太多的體力,摟著她,他睡得分外沉穩(wěn)。

  簡思輕輕坐起身,面無表情的靠在床頭,他的手機關了扔在柜子上,嘉里的座機線也拔了,奚成昊的決心讓她微微驚訝,不過奚太太又輸了一場,讓她有些痛快。

  可是大意不得……每次小勝,她開心之余也有些緊張,畢竟她初出茅廬,奚太太老奸巨滑。

  他的呼吸平穩(wěn)輕柔,她停了竟然感覺十分安心,她想起他在陽光里的那個微笑,溫暖……并不是持久的感覺,她雖然很享受卻不貪戀,華而不實的東西!

  簡思第一次見到了奚成昊的秘書葦英,是個總帶著笑容,很沉穩(wěn)和和氣的中年女人,穿著大方得體,氣質絕佳,從名牌手袋  里拿出筆記本和筆都很精美,顯得有些小資,這都是在嘉天呼風喚雨的任務,應該深得奚同先和趙澤的信任,才會派來兒子身邊輔助他。

  她又想起奚紀恒的秘書和助理,客觀的說安排的很恰當犀利,處處點中奚紀恒的死穴——秘書是年級偏大的冷漠女人,精明干練,不茍言笑,助理長相普通,都是奚紀恒搞不定或者沒興趣的典型,她早就該發(fā)現(xiàn)奚家夫妻有很強的控制欲和主導欲,對兒子、侄子身邊的些微小事都不輕易放過,都要按他們的想法和觀點排兵布陣,所以遺傳到同樣強悍的個性的奚成昊才會覺得無法忍受,散漫的奚紀恒卻優(yōu)游自在。

  簡思給他們送了兩杯咖啡便打算離開,奚成昊一把拉住她的胳膊,不避親昵的把她摟在懷中,一起坐在葦英的對面,簡思紅了臉,他卻泰然自若笑的開心,簡思知道,這是他在父母派來的說客面前擺明態(tài)度,也是在向她表明:“在對待和奚家夫婦的關系上,他對她毫無保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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