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完嚴律的后事,時間已經過了大半個月,侯府里除了誦經聲外就是一片沉寂,周氏時常會和三太太一起去安慰二太太,陪她一起誦經,為死去的嚴律祈福。
方浣露覺得苦悶,她不敢隨意嘻笑,也知道嚴笙只是假裝結案,這案子實際上并沒有結束,潛藏在背后的真兇一定會再度出手,令她過得戰戰兢兢。
負責煮食的她更是要小心翼翼,爐灶由她和翠玉看著,絕不能離開視線,廚房門□也有護衛守著,不讓其它人進來,方浣露有時覺得自己就像在打仗似的。
這天,她如平常般在煮晚膳,門外傳來護衛的稟報——
「夫人,大太太來找您!
方浣露放下手上的勺子,交代翠玉道:「這火你幫我看著,我去看看婆婆找我有什么事!
「夫人,您盡管去,我不會離開廚房一步的!勾溆裆髦仄涫碌牡。
方浣露是信得過翠玉的,因此大概跟她說了有人想害嚴笙,幕后真兇并不是嚴律的事,讓翠玉嚴陣以待,配合她做事。
方浣聽她這么說,這才放心離開,走到檐廊,對著周氏親熱的道:「娘,你怎么跑來了,現在天氣都變冷了,你差個人來,我去找您就好了!
周氏和藹可親道:「沒關系,我待著也是待著,出來走走活絡筋骨也好。你在忙著做飯嗎?每天自己煮不累嗎?還是問了下人才知道要來廚房找你!
「怎么會累,夫君他很愛吃我做的菜,每餐都要吃到才行,別人煮的他都吃不慣,很傷腦筋呢……」方浣露嬌羞的說,雖說事實上是為了以防有心人在食物里下毒,她才每天親自煮三餐,但嚴笙偏愛吃她做的菜也是真的。
「說這種話你還真不害臊!」周氏取笑道,然后望了望四周,疑惑問道:「不過,這案子不是結了,怎么院子里的護衛還那么多,連煮個飯都有護衛守著?」
方浣露自有一番說詞,「這些人都是康王派來的人手,現在案子結了,又不能放任著他們沒事做,夫君便讓他們四處巡邏,或是跟著我!
「原來如此!怪苁宵c了頭,一副想到正事的道:「對了,我來這一趟,是要拿東西給你的!顾磉叺挠駤邒叩溃骸赣衲铮炷媒o浣露!
「是……」玉娘娘不知顧慮什么,慢了一下才將手上的提籃遞給方浣露。
方浣露掀起提籃上的布一看,是藥包,「娘,這是吃什么的?燉雞湯的嗎?」
周氏朝她一笑,「這是生子湯!
「生子湯?」方浣露臉紅了,「為、為什么,娘會、會給我這個?」她結巴起來。
周氏緩緩收起笑,正色的道:「你也知道,自從律兒出事后,府里的氣氛一直都死氣沉沉,老太君的病也一直好不完全,大夫說她這是心病,唯有讓老太君真正放下哀傷,她的病才會好。我想了又想,老太君想抱曾孫很久了,若你能懷上孩子,老太君心情一定會變好。據說這生子湯的配方很有用,用過的人都生兒子,我才拿來的!
「是嗎?這么好用。 狗戒铰对诂F代也聽過爸媽提過什么生子秘方,而且還包生兒子,真有那么厲害嗎?
周氏叮嚀道:「浣露,記住,喝完這藥,在半個時辰內行房是最有用的,最好連續喝個幾天更能見效!
「欸……」方浣露聽到這番話,臉都紅了,低低應了一聲。
周氏笑道:「有什么好害羞的,快懷上孩子,好讓老太君開心一下,府里氣氛也會好一點,而且,笙兒一定會開心要當爹的,我也能當祖母了!
方浣露還能說什么呢,只能害羞的回道:「是,我會努力的!
閑聊了幾句后,方浣露怕婆婆著涼,連忙要她快點回去,本來她還要送她回去的,婆婆說不用,她便目送她們走了一段路,然后低頭看起提籃里的藥包。
若她能生個跟嚴笙一樣漂亮可愛的孩子該有多好,她才不管是不是生兒子,生個貼心的女兒也是很好……方浣露傻笑了好一會兒后才踏進廚房里。
廚房的對端有個長廊,遠遠地,周氏和玉嬤嬤佇立在那兒,看著方浣露進了廚房。
「大太太……」玉嬤嬤似在害怕什么。
周氏朝她端起一貫親切的笑,道:「放心,那帖藥真的很有用,我們走吧!
嚴笙尋著平安符的線索去查,大有斬獲,那十幾個拿到平安符的老仆人,只有一個人的平安符掉了,那個人竟是陸總管陸深。
有人看到陸總管在嚴律死去的隔天,在走廊上著急的找東西,一問才知是弄丟了平安符,當然,府里也有其它上廣靈寺求平安符的下人弄丟平安符,但時間是在更久之前,最有嫌疑的人就只有陸總管。
更恰好的是,嚴笙從嘯虎幫里得到情報,有個和假嚴律接觸過的人觀察到,那個人是個左撇子,而陸總管就是個左撇子,也就是說,殺害嚴律以及冒用他的名字買兇殺人的,極有可能就是陸總管。
這消息震撼了方浣露,她和陸總管并不熟,印象中,陸總管長得高高瘦瘦,話不多,給人的存在感不強,但辦事能力很強,不管是婆婆還是嚴老太君都很倚仗他,真難想象這么優秀的人會犯罪。
當然光查到這些還不夠,嚴笙還有事待查證,核實了才能將陸總管定罪,所以這陣子他很忙,都以巡視封地或進宮的名義出門查案,常忙到沒空回來吃晚膳,或者等方浣露睡著了才回來。
方浣露今天也煮好晚膳等著他回來,只是過了晚膳時間他都沒出現,她便將飯菜撤下了。現在桌上只放著一碗剛煮好的藥,那是婆婆給她的生子湯,那天她本來就想煮來喝,剛好當晚月事來了,今天月事終于結束可以喝了,只是,她想到喝完后要主動向他求歡,她的臉就先燒起來了,該怎么開口才好呢?
就在這時,嚴笙回來了,方浣露緊張兮兮的從椅子上跳起來,忙著替他脫下身上的氅衣并拿去掛起,她覺得自己無法面對他。
不對,她干么一副做了虧心事的樣子!
她要有破釜沉舟的氣勢才行,有氣勢今晚才能成事!
方浣露很有斗志的握緊雙拳,望向嚴笙。
「你沒事吧?」嚴笙看看她,總覺得她跟平常不太一樣,全身散發著積極的光芒,好像要豁出去撲倒他似的……撲倒?別說笑了!
「沒事,我很好呀。」方浣露朝他呵呵干笑,想著該怎么開口,不然,先要他去洗個澡吧,她再喝湯藥,等他回來再……
「我已經可以確定,這一連串事件的犯人就是陸總管了!箛荔献谝紊,先為自己倒一杯茶,喝了一口才說道。
「真的嗎?都找到證據了?」方浣露完全忘了她想說的話,趕緊坐下來聽,最近嚴笙回來她都已經睡了,她都無法問他案子查得如何。
嚴笙緩緩說道:「這幾天陸陸續續的查,終于查到所有證據了,首先是嚴律死的當晚,巡房的守衛們說沒發現嚴律的房里有什么動靜,不過有一兩刻鐘的時間,陸總管差人為巡房的守衛們準備宵夜,很明顯他正是借此故意引開守衛,進屋殺人。」
方浣露點了頭,期待的問下去,「還有呢?」
「劉聰是他殺的沒錯,看守劉聰的護院說,在劉聰死前,并沒有人去見過劉聰,只有送飯的下人接近過他,我便從這條線去查,查到其中有個人只送了一餐就離開侯府,我覺得有異,循線找到那個人,那人坦誠說陸總管有要他傳字條,我想那字條里大概藏了毒,要劉聰吞藥自盡,而那毒要經過一段時間才會發作,好營造出被二老爺逼得猝死的假相!
「原來劉聰是這么死的!狗戒铰扼@嘆的道。
嚴笙瞇起長眸又道:「我也證實是陸總管唆使劉聰在梅酒里下毒毒害我不成,才嫁禍二老爺的,劉聰失蹤的女兒我也找到了,她說她突然被一群不認識的人捉住,好不容易才逃脫,她描述其中幾人的容貌,正是陸總管手下的人,可以合理推測出陸總管先捉了劉聰的女兒脅迫他下毒,失敗后要他指證二老爺,最后再讓他自盡。
此外,偷走二房的錢以及藏毒的丫鬟也捉到了,她宣稱是受到陸總管的利誘才這么做,最后怕被殺才逃走。」
「都查到那么多人證,諒陸總管也無法狡辯了!」方浣露真希望能快點將這個壞人捉起來。
「還有,陸總管也是自小就對我下毒的人!箛荔弦姺戒铰犊催^來,他慢條斯理的說下去,「陸總管這人的身分很特殊,說是曾救過老太爺一命,在二十年前被帶回來的,很受老太爺重用,府里的人事冊子里寫著他身世清白,我才會忽略他,可在他弄丟平安符后,我重新調查他這個人,近日才查到他曾是某個門派的弟子,那個門派以使毒聞名,也難怪他用在我、嚴律、劉聰身上的都是罕見毒藥,定是他對我下毒的!
「為什么他要做出這些可怕的事?」方浣露不解問道。
嚴笙回道:「還不清楚他犯案的動機,確定的是,嚴律一定查到了什么秘密,才會被陸總管滅口。這些事你都要保密,待我查清楚嚴律私下在查的事,弄清楚總管對我下毒的手法、有沒有共犯協助他再揭發。」
方浣露慎重的點頭道:「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