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沒吃到這杏仁酥糖了,真是懷念!
陸府南閣的小院里,陸詩妍正吃著線兒托人買回來的杏仁酥糖,一臉的滿足。
「小姐,這些日子到底都發(fā)生了什么事了?」線兒問道:「你是怎么知道夫人跟二小姐謀害你的事?」
陸詩妍先嚼完口中的酥糖,才一臉認真地看著她!刚f了你也不會信的!
線兒可不依了!感〗銢]說,哪里知道我不信?」
「因為很離奇!龟懺婂荒樕衩亍
這下子線兒更好奇了,央求道:「小姐,你別賣關子了,快告訴線兒吧!」
陸詩妍想了想,答應了,「好吧,我就從頭至屋,一五一十地告訴你……」
她將自己因血靈月之魔力所致,魂宿自縊身亡的向麗平軀殼里如離奇之事告訴了線兒,又將自己如何遇上靳雪鴻,變成萬寶齋的女朝奉,然后意外聽見趙氏跟陸詩媚的對話,發(fā)現(xiàn)她們的毒計,以及趙氏跟陸詩媚聯(lián)手將自己壓進水中謀殺等事情,詳詳實實地說給線兒聽。
線兒目瞪口呆了許久,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小姐,這些都是真的?」她實在難以相信世間真有這般難以理解之事。
「我騙你做啥?」陸詩妍蹙眉笑嘆!府斎欢际钦娴摹!
「靳少爺知道嗎?」線兒又問。
陸詩妍秀眉一沉,神情也顯得有些落寞!杆恢馈!
「為什么?」線兒激動地道:「小姐怎么不告訴他,讓他幫你……」
「我不敢!龟懺婂驍嗔怂肝覔乃麜ε,覺得我……我非人非鬼!
線兒沉默了一下,才又道:「也是,什么借尸還魂,聽起來怪嚇人的!
「是不?」陸詩妍嘆了口氣,「這么嚇人的事,我那敢跟他說?」
線兒眉頭深鎖,若有所思,「可是小姐也不能這么一直假裝昏迷吧?再繼續(xù)拖下去,恐怕靳少爺就要娶二小姐了!
「可我們沒辦法通知他!龟懺婂彩悄赡魏。「現(xiàn)在陸府之中究竟是安全還是險惡,你我根本沒個把握,要是貿然讓大家知道我已經醒了,也許反倒危險。」
「也是。」線兒不禁跟著發(fā)愁。「小姐,那你現(xiàn)在打算怎么……」
她話未說完,院子入口處忽然傳來喀拉喀拉的聲響。
主婢兩人瞬間閉上了嘴,警覺地互看一眼,接著,陸詩妍飛快地用袖子胡亂抹了一下嘴巴,急急忙忙地躺下,線兒則趕緊將未吃完的杏仁酥糖收到床底下,故作鎮(zhèn)定地坐在床邊。
那喀拉喀拉的聲響是有人踩碎了蛋殼發(fā)出來的,為免有人進到院子,她們卻沒發(fā)現(xiàn),陸詩妍便要線兒向廚房要了蛋殼,撒在入口處,這么一來,只要有人走進院子便會發(fā)出聲音,好讓她們及時反應。
不一會兒,趙氏跟陸詩媚走了進來。
「夫人,二小姐!挂娝齻冞M來,線兒立刻起身行禮。
「嗯。」趙氏先是瞥了眼躺在床上動也不動的陸詩妍,然后才看著線兒!冈婂杖绾?」
線兒露出難過沮喪的表情,搖了搖頭。
趙氏不語,偕著陸詩媚走到床邊,看著狀如沉沉睡去的陸詩妍,若有所思,接著,她伸出手握住了陸詩妍的手,嘴里說著溫情的話語,眼底卻一片冰冷,「詩妍呀,詩媚就要代你嫁給靳家少爺了,你放心,她會將你接至靳家好生照顧著……」
趙氏這話是存心說給旁人聽的,她要所有人知道,自個兒的女兒是情非得已才代嫁,更要所有人知道,她們母女倆對詩妍情深義重。
「姊姊,」陸詩媚也上前,附和道:「我會代你好好伺候雪鴻哥哥,會好好照顧你,等待著你蘇醒過來的那一天!
陸詩妍聽著兩人的溫情話語,心卻是冰冷的,感受不到一絲溫暖及喜悅,人性之美善及險惡,她在十八歲之前都看盡了。
「線兒……」趙氏喚了一聲。
線兒連忙答應,「是,夫人!
趙氏直視著她,慎重其事地吩咐道:「你可要好好的照顧小姐,明白嗎?」
「線兒明白,請夫人放心!咕兒謹慎恭敬地回道。
「唔!冠w氏沒再多說什么,拉著陸詩媚離開了。
她們前腳一走,陸詩妍便睜開眼睛,與線兒交換了一下眼神!妇兒,我們剛才太大意了。」想起方才跟線兒有說有笑的,她不禁打了一個哆嗦。只要聲量再大一點,就可能被聽見。
線兒點點頭!感〗悖院笪覀兛傻酶⌒囊恍!
不久后的某天早上,陸府來了一位貴客,不是別人,正是風塵仆仆趕來的靳雪鴻。
他此行沒有其他目的,就是為了親自保護陸詩妍,并想辦法找齊證據(jù)揭發(fā)趙氏母女的罪行。
闊別十年,靳雪鴻的到訪,讓陸家上下又驚又喜,尤其是趙氏母女倆,她們想靳雪鴻應是來提親的,完全藏不住喜意。
「賢侄,一別十年,別來無恙?」
「多謝世叔關心,侄兒一切安好!
「聽聞你這些年來將家業(yè)經營得有聲有色,還在各地開設店鋪,業(yè)績輝煌……」陸忠賢的話語中有著滿滿的激賞。
靳雪鴻恭謹謙遜地回道:「世叔過獎,是家父及先祖打的江山,侄兒不過是守成罷了!
趙氏讓人備了上好的茶及點心,示意陸詩媚親自呈上。
「雪鴻哥哥,喝茶。」陸詩媚羞澀地看著他。
「多謝!菇櫟膽B(tài)度淡淡的,只掃了她一眼,便又看著陸忠賢。
陸詩媚一頓,有點疑惑,也有點不是滋味。
她們母女才剛回來三日,他便隨后趕至,難道不是為了商談代嫁之事嗎?若是,他又為何表現(xiàn)得如淡漠?
趙氏也覺得奇怪,試探地問道:「不知道賢侄突然來訪,所為何事?」
「我是來看詩妍的!菇欀苯亓水?shù)鼗氐馈?br />
聞言,趙氏母女倆心頭一撼,難道事情又有變數(shù)?
陸忠賢一方面感到歡喜安慰,一方面又不免悵憾自責,「賢侄,詩妍至今仍昏迷不醒,這一切都是老夫的錯,若不是我答應讓她到景安去,也不會發(fā)生這樣的意外……」
「世叔,這怎能怪你?」
「如今詩妍昏迷不醒,蘇醒之日遙遙無期,大夫說……她可能就這么一睡不起了……」陸忠賢眼眶泛著老淚,聲音有點哽咽,「世侄,陸家不能誤了你的終身大事,所以我正準備派人送信到淮城與你爹商量由詩媚代嫁之事!
靳雪鴻假裝訝異地反問:「代嫁?」
「是呀。」陸忠賢續(xù)道:「詩媚說你愿意的,不是嗎?」
靳雪鴻沒有馬上回應,反倒顯得若有所思。
他這么一沉默,大家都尷尬了。
陸忠賢看看趙氏跟陸詩媚,有些不安地問道:「難道……這其中有什么誤會?」
靳雪鴻蹙眉一嘆!高@段時是發(fā)生太多事情,侄兒千頭萬緒,一時沒了主意,還望世叔見諒!
口頭答應陸詩媚,是為了先教她放心,免得她跟她娘又對昏迷不醒的陸詩妍下毒手,如今他來了,能親自護著陸詩妍,就不必好聲好氣地哄騙陸詩媚了。
「原來是這樣……」這代嫁一事,最終還是要靳家點頭,既然靳雪鴻都這么說了,陸忠賢也不好強迫。
趙氏神情凝重,而陸詩媚也是一臉的懊惱沮喪。
靳雪鴻對她們的反應視若無睹,抬起滿溢憂郁的眼看著陸忠賢。「世叔,我可以去看看詩妍嗎?」
陸忠賢點了點頭。「當然!
陸忠賢派管家領著靳雪鴻來到陸詩妍所居小院入口,管家停下腳步,說道:「靳少,大小姐昏迷后,一直由貼身丫鬟線兒悉心照顧著,有關大小姐任何的事情,靳少爺都可以向線兒打聽!
靳雪鴻微微點頭!该靼,有勞了!
「不敢。」管家眼底有著惋惜及無奈,像是想說些什么,又礙于身分而終究什么都沒說。
管家離開后,靳雪鴻轉身走進小院,踩著了地上不知名的東西,發(fā)出聲響,他微頓,低頭一看,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腳下的是蛋殼。
這小院里住著陸家大小姐,并非廚房,地上怎有不該出現(xiàn)的蛋殼?
雖說陸忠賢疼愛這個女兒,但以他對趙氏的信任,勢必將照顧陸詩妍的事情交給趙氏發(fā)落,趙氏有妥善的照顧陸詩妍嗎?他想,目前應該還是有的,畢竟在她得到一切之前,還是得做做樣子。
那么……這蛋殼又是怎么一回事?
不多想,他沿著朱廊往前,轉了個彎,來到小院的主房前。
房門是虛掩著的,里面也沒半點聲音,在這兒照顧陸詩妍的是名叫線的丫鬟,那她人呢?
「有人在嗎?」他輕聲喚道,可沒人回應,他又再次喚道:「有人在嗎?」里面仍然靜悄悄的。
他想,線兒許是暫時離開了,按理,他應該在這兒候著,等線兒回來才入陸詩妍的閨房,可他心急如焚,迫不及待想看看她,他想知道除了昏迷,她是否一切安好。
所以他難得的將禮教拋到腦后,踩著穩(wěn)當安靜的步伐走進房里,穿過了兩道落地長簾及一道六扇屏風,進到了內室。
床上躺著一位姑娘,動也不動。
他的心一緊,不自覺倒抽了一口氣。雖然十年未見,她理應也不是當年的樣子,但不知怎地,他卻能確定躺在床上的姑娘便是她。
他是急著想上前看看她,可是雙腿卻像生了根似的,不肯向前邁一步。
他不斷深呼吸以調整心緒,他不確定自己能平靜地看著她并接受她或許再地不會醒來的事實。
這多么令人心碎,他抱著滿懷的希望,等著他的卻是如此殘酷的現(xiàn)實。
靳雪鴻,去看她,去喚醒她。
他心里有道清楚的聲音催促著他,于是他慢慢地移動腳,朝床邊走去。
床上,一名十七、八歲的姑娘靜靜地躺著,像是睡得很沉、很香似的,她有著一張鵝蛋臉,秀氣的眉,小而挺的鼻,還有兩片微微上揚、美好的唇片,她的睫毛長而濃密,像是兩把羽扇般,靜靜地安在那兒……
他細細地回想她十歲時的模樣,卻已經太模糊,可即便如此,他對她卻有一種說不上來的熟悉感,仿佛已經認識她好久好久。
看見她除了昏迷,氣色跟樣子還是極好,他不禁松了一口氣,他小心翼翼地在床邊坐下,像是擔心吵醒她一般。
看著她,他內心五味雜陳,他本以為他將可以將那有著一雙閃亮黑眸的小姑娘娶回家,沒想到相隔十年再見,她卻是昏迷不醒,聽不見他的聲音,看不見他的樣子,也無法感受到他的存在。
她會醒嗎?若她就這么一直不醒來,那他與她豈不止于此了?
不,就算她永遠醒不了,他也不會拋下她不管,他會照顧她,也會盡己之力將惡毒的趙氏母女倆繩之以法,還她及向麗平一個公道。
伸出手,他輕撫著她的臉頰,她的臉是溫的、柔軟的,那觸感及溫度像是在告訴他,她還活生生的。
這一瞬間,他決定了一件事,縱使她就這么昏迷著,他也要將她娶進靳家大門。
自她出生的那一天起,她就是他的妻,不管她變成怎樣,她都是他靳雪鴻的妻。
他輕輕的撩著她的發(fā)絲,低聲道:「老天爺,我愿用陽壽換她醒來,求求你開開眼吧!」
雖道男兒有淚不輕彈,他還是忍不住濕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