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星覺得自己真像個瘋子,她現(xiàn)在這是在干什么呢?
搭上飛機,坐上小船,她花了大半天的時間,來到充滿熱帶風情的小島。
這里有綿延的沙灘,未經(jīng)過整理而滿布的雜草、樹林,有別于上一刻,她還在帶著風雨的季節(jié)里,現(xiàn)在的她,在炎熱的太陽底下,開始覺得熱。
眼前一片大自然的景色,看不見任何現(xiàn)代化的痕跡,送她過來的船只,已經(jīng)回航,她沒有退路了;厥滓煌,汪洋大海,呈現(xiàn)一抹很漂亮的藍,讓人心曠神怡,其實在無人島上,沒那么討厭。
畢竟不是要體驗幸存生活,每天固定會有船只運送補給品過來,夏星手上,拿著避免找不到桐平,自己需要野營,所必備的用具,再加上自己隨身簡單的行李,她整個人都快被壓垮了。
桐平這個死家伙到底在哪里?
視線所及之處,根本沒有任何人,這里是無人島呀!
夏星索性把所有東西都暫丟在一旁,戴上防曬的大草帽,脫掉鞋襪,挽起牛仔褲管,她氣勢高昂,準備搜索。
桐平到底會在哪里呢?
無人島縱使只是個小島,但面積之大、覆蓋的森林之大,要找一個人,說容易很容易,說不容易也不容易!
我不知道桐平會在小島的哪一處,反正任何地方都有可能嘛,待在無人島,無聊時,不會想探險嗎?男人嘛,說不定會去島上探險。
當時,在咖啡館,璟華開門見山的說法,讓夏星聽了,尷尬地笑出來。
沒關系、沒關系啦,桐平還是會前去拿補給品的,下了船之后,就在原處等,就對了。
夏星想起璟華的建議,就想發(fā)火。要站在原地等人,然后曝曬在大太陽底下,等著變成人干嗎?
開什么玩笑!
夏星邁開腳步,大步向前走,裸足一下子便陷入在沙灘里,一不注意就絆了腳,整個人呈大字型地往前趴倒。這下子,由于汗水濕粘,全身都沾滿沙了。
怒火馬上就燃燒了起來,她迅速爬起身,連身上的沙都不想拍掉了,她直挺挺地繼續(xù)往前邁進。
幸運的是,沒有多久,就進入了叢林,有林蔭的遮蔽,開始變得涼爽,夏星在一棵大樹下,發(fā)現(xiàn)用帽子覆蓋在臉上,正躺著休息的桐平。
看起來過得很愜意嘛!這個愛惹麻煩的家伙。
夏星悄然靠近,她想,要用什么方法叫醒桐平呢?
倒沙子在他身上?潑水在他身上?拿木頭攻擊他?
最后,因為道具取得太過于麻煩,夏星決定用腳踹醒桐平。
這么決定了,她伸出腳,毫不留情地往桐平身上用力踢去。
桐平瞬間驚醒,嚇了一大跳,反射性地防衛(wèi)自己,并迅速用眼睛掃瞄敵人,發(fā)現(xiàn)對方是夏星,他先是楞了一陣子,仍反應很快地馬上就抓住她的腳。
兩人四目相接,擋不住分隔多日來,內(nèi)心渴望彼此的激動。
夏星選擇將yu/望轉(zhuǎn)為憤怒,便無情地抓起頭上的帽子,往桐平的臉上狠狠打去。
桐平急忙抓住夏星的手,她因此重心不穩(wěn),跌入他的懷中。
夏星聽見自己的心,跳動得飛快。
可是,桐平什么也沒做,他將夏星安然地放在沙灘上。
見桐平糾結(jié)的眼神,夏星恍然大悟,“你已經(jīng)知道了呀?你父親原本要收養(yǎng)我的事!
“你為什么不一開始就跟我說清楚?”
“我清楚表明后,你就不會跟我發(fā)生關系了嗎?”夏星反問。
“這不是亂倫嗎?”
夏星笑了笑,“沒想到,你對這種事這么一本正經(jīng)。”
“你自己也說,不可能會愛上我,不是這個意思嗎?”
“現(xiàn)在看來,你還是個壞男人耶!毕男峭蝗徽f。
“怎么說到這個?”桐平不明白地問。
“只要不是親屬關系的對象,一律都能隨意玩玩嗎?”夏星說,想了想,又推翻自己剛才的言論,“不,現(xiàn)在想想,你若連亂倫也做得出來,就真的太壞了。”
“你明知道我對你不是玩玩的!蓖┢秸J真地說。
“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愛了嗎?”夏星問:“因為知道是姊姊后,就不能愛了嗎?”
“什么嘛,當初不是你拋棄我的嗎?”
“對不起,桐平!毕男巧钌畹卣f。
“啥?”桐平讓夏星一連串的舉動,弄得一頭霧水。
“回家吧,我是受你母親之托,來帶你回去的!毕男桥呐纳砩系纳澈,站起身。
幸好,有事先跟補給船說好,他們趕上最后一次補給船班。
回本島的途中,在船上,他們一語不發(fā),桐平甚至不清楚到底發(fā)生何事?
夏星的舉動,她與母親之間怎么和平相處了?他覺得自己錯過很多細節(jié),可是,時而沉思的夏星,讓他不敢多發(fā)問。就像想小心呵護易碎的美夢似的,他想,就算時間如此短暫,也要盡情擁有這一刻。于是,他被動地跟著她行動。
由于時間已晚,他們先住進飯店。
夏星只訂了一間房間,checkin之后,先叫客房服務,簡單解決了晚餐。
桐平一直都很安分地坐在一旁,晚餐到底吃了什么,他實在食不知味。
“我要洗澡了。”夏星很自然地說,拿起飯店的睡袍,就走到浴室。
桐平手撐著頭,苦惱不已。剛才是否應該主動說要自己住另一間房呢?縱使房間是分開的兩張床位,但畢竟是在同一個空間中,難保不會擦槍走火。
不久后,桐平聞到沐浴后的香氣,夏星已經(jīng)洗好澡出來,她只穿了浴袍,頭發(fā)濕漉漉的。
“換……我去洗……”桐平有些不自在,結(jié)巴地說,他不拿浴袍,反而拿起自己的運動服。他的yu/望正在腫脹,真的很痛苦,根本就是逃似的躲進了浴室。
刻意在浴室多待了一陣子,澡洗好了,yu/望也解除了,確認自己應該已經(jīng)冷靜下來,桐平才出來,還很謹慎的樣子。
結(jié)果所有的緊張都是白搭,夏星已經(jīng)自行在床上睡著了。
桐平走到床邊,貪戀地看著夏星的睡顏,情不自禁地彎下身,靠近她的臉僅僅不到一個手掌的距離,他卻覺得彷佛是無止盡的遙遠。
連一個吻都不被允許嗎?
桐平閉上眼,感到絕望地退出。下一秒,他卻感覺到有人捧住自己的臉龐,他睜開眼,發(fā)現(xiàn)夏星眼神炯炯地望著他。
藏不住眼中的愛意,夏星微仰起頭,主動地輕輕吻上了桐平的唇。
那一瞬間,再也壓抑不住渴望對方的yu/望,他們盡情地纏綿,盡情地親吻,要幾次都不夠,是如此的饑渴,如此的貪婪,宛如要成為彼此身體的一部分為止。
“嗯……”在即將發(fā)泄的前一刻,他急促的shen/吟回應,緊緊擁抱住夏星。
在桐平的懷中,夏星微顫著身子,享受激/情的最后,她緊貼他的胸前,像是對自己下咒般,她輕聲地說,“千萬不能忘記……”
清晨時分,桐平幽幽醒來,如同所想的那樣,美夢終將清醒,夏星已經(jīng)不在身邊了。
彰一已經(jīng)在機場等著夏星。
“屈叔叔!毕男菗]著手,佯裝輕松的心情,若無其事地打招呼。
“和桐平好好道別了嗎?”彰一問。
夏星停頓了片刻,以為自己掩飾得很好,還是坦承地說:“沒有,我沒有跟他說!
彰一明白地點頭。
“屈叔叔,不論我的手術(shù)結(jié)果如何,請都不要跟桐平說!毕男钦埱蟮馈
她想一想,覺得如此的要求有些莫名其妙,便自顧自地調(diào)侃,“反正,到時候的我,可能什么都不記得了,何必讓桐平知道?一點意義都沒有!
“傻瓜,要相信桐平!闭靡灰馕渡铋L地說:“身不由己的時代已經(jīng)過了,自己想要的東西,要自己極力去爭取,別人能幫的,只有那些而已,如果自己不下定決心也沒用。這就是人生,沒有辦法。”
夏星望著彰一,歲月留給他的是人生的智慧,嚴肅的面容底下,是歷經(jīng)風雨后所學會的豁達,這一直是她對這位長輩的感覺。
所以,這一番話的意思是,她可以允許期待嗎?
夏星想,或許她也要積極爭取才行。
“屈叔叔,你曾后悔嗎?跟我媽媽的事!毕男菃枴
彰一伸出手,輕輕摸著夏星的臉,坦然地說:“每一次看著你,就會不自覺想起你母親,不過,我并不后悔,一旦決定并且去做的事,我不會后悔!
“是嗎?”夏星略顯失望。
“這也是我跟你母親的約定!闭靡簧钌畹卣f。
夏星明白地點頭,然后垂下眼,帶著心虛,她不敢面對。
如果,她說她愛桐平,真的能得到諒解嗎?或許,沒有得病的話,她會不顧一切。
只是,必須在腦部開刀的手術(shù),失憶已經(jīng)是其中之一的可能后遺癥,還會有什么,她根本不敢多想。
她其實真的好害怕、好害怕。
但直到登機前,夏星什么都沒有說。
在飛機上,她靜靜地望向窗外,她即將前往另一個國度,等待她的,會是什么呢?
是我呀!終究能陪在你身邊的,還是只有我。
幻影中的王章言,表情看起來仍十分得意。
夏星看著在現(xiàn)實中根本不存在的影像,似乎釋懷了。說到底,她只是遷怒,不恨王章言也不恨桐平,她恨的是自己,對于當時為了不再孤單,向王章言強行的擁抱所妥協(xié)的自己,感到很羞愧。
可是,能這么愛上桐平,她并不后悔。
這樣的她與桐平,可以得到幸福嗎?
或許她也不相信自己。
長途飛行,夏星已經(jīng)開始覺得疲累了,她緩緩閉上眼睛休息。真的覺得諷刺,這時候,只有王章言待在她的身邊了。
不論在什么時候,一直在她身邊的,都是王章言。她不想要再這樣下去,她要從王章言的束縛中徹底離開。
這是一種心照不宣的默契。
夏星不告而別,桐平?jīng)]有試著找她,至于為什么,他也不清楚,可能是他明白這是她所希望的。
從無人島回來之后,他回到正常的生活,每天很認真地上學,完成大學最后的學分,順利畢業(yè)了,并且當完兵,他正要開始他的新人生。
也許,現(xiàn)實沒有想象中殘酷。
也許,總有一天,會再相見。桐平天真地想。這是一種讓人心安的感覺,夏星的診所就在家樓下,等到云淡風清,想見面時,就能看見。
偶爾,他會到診所去見阿美姊,趁夏星不在,買一堆食物,一邊孝敬阿美姊,一邊關心夏星。
如果,夏星能過得好,他就滿足了,他已經(jīng)別無所求,就算一輩子都不能相見,也沒有關系。
“好了,快回去吧!你在這里,真的讓診所好吵!泵兰研φf。
所有的動物都對桐平敬而遠之,只敢隔空吠叫,可是,他覺得腳邊有什么在磨蹭,他低頭一看,露出驚訝且懷念的表情。
“喵!泵兹椎男|西似乎也懷念似的對桐平打招呼。
為什么奶油會出現(xiàn)在診所內(nèi)?
難道夏星現(xiàn)在在診所?桐平不禁想。
是呀,好像過于巧合了,他怎么會沒想過?刻意避著他也好,真的不在診所內(nèi)也罷,阿美姊總是淡然帶過夏星的消息,不是一個人去旅行,就是到處去義診流浪貓。
如今想想,是哪里不合常理?
在診所里看見奶油時,阿美姊的表情欲言又止,桐平覺得不安。
“桐平……”美佳眼見桐平已經(jīng)有所察覺,覺得要繼續(xù)瞞著他,不論是對夏星還是桐平而言,都太可憐了,所以她決定一五一十全都說出來。
當桐平知道真相后,激動不已地跑回別墅。
晚餐時間,父母親正在用餐,桐平硬是粗魯?shù)仃J入,打擾了寧靜的餐桌氣氛,他決然地站在他們的面前,表情堅定。
“你這是在干什么?還懂不懂禮貌!”彰一見狀,嚴肅地指責。
璟華面露擔心地看著桐平。
“我愛夏星!蓖┢郊t了眼眶,一字一句清楚地說:“對不起,我愛夏星!
璟華恍然大悟,不禁微微嘆息,似乎早就知道,會有這么一刻。她沉下臉,一語不發(fā),隨后看向彰一。
彰一同樣什么也沒有表示,定睛看著桐平,不茍言笑的臉仍然沒有改變。
桐平與父親四目相接,這之間,他好像感覺到了什么,他并不是很清楚。
是自己不顧一切的勇氣嗎?他覺得好像有什么結(jié)在心底解開了。
他想,有這樣的勇氣,以后不論發(fā)生什么事,他有信心可以迎刃而解。
這一次,如果父母親反對的話,他會毫不放棄地堅持到底。
一步、一步,踩著穩(wěn)健的腳步,桐平現(xiàn)在要去見一個人,但是他的內(nèi)心非常忐忑不安。
一步、一步,他的腳步,正毫不遲疑地走向他的未來,他正要去迎接他人生中最重要的人。
看似很簡單,其實很難,但或許相反,看似很難,卻很簡單。
以為會是這樣,相愛不一定能相守,可是,他還有機會,他想,最困難的時候已經(jīng)結(jié)束了,此時此刻,他們可以相愛。
應該吧?他其實也沒有信心,但他不會放棄。
來到約定的公園,在中央水池前的公園椅上,夏星就坐在那里等著他。
后來,桐平?jīng)Q定出國拿經(jīng)營管理學位,順利申請到學校,而且能跟在當?shù)丿燄B(yǎng)的夏星在同一個地方生活,他已經(jīng)覺得自己很幸運。
夏星選擇讓失去過去的自己在陌生的地方重新開始,是相信她自己還是相信他呢?還是根本沒有預期到會有這樣的結(jié)局?桐平想。
他小心翼翼地坐上公園椅的另一端,仔細端詳夏星。
許久不見,夏星將頭發(fā)留長了。
“夏星!蓖┢捷p聲呼喚。
夏星聽見有人喊她的名字,便轉(zhuǎn)頭,朝向?qū)Ψ。她睜著骨碌碌的大眼,露出淺淺的微笑,有些拘謹,有些生疏。
桐平壓抑不住自己的情感,百感交集,不舍、愧疚、深情、憐惜……所有的情緒在他的心底翻騰,他不禁紅了眼眶,深深地說:“我是桐平!
夏星看了看桐平,很陌生地望著他。
桐平見狀,激動不已,表情泄漏出他內(nèi)心的自責,眼淚不自覺從眼眶奪出。
夏星頓時明白了,露出遺憾與落寞的神情,她什么都沒有說,只是伸手撫著桐平的臉頰,拭去他的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