盯著他剛硬的臉龐,她挑起了眉,開口自我介紹。
“我叫梁鈴紅,住在你隔壁!
她盯著他瞧,緩慢的交替移動著雙腳,行進的速度還是慢吞吞的,這男人流了滿身的汗,在金黃的陽光下,看起來異常賞心悅目。她告訴自己,不要死盯著他,活像一只看到奶油的貪嘴貓,但她移不開視線,只勉強能做到別把舌頭伸出來舔嘴。強壯的身體、結實的肌肉、挺翹的臀部!
圣母瑪利亞,她敢對天發誓,這家伙實在太秀色可餐了!
嚴風可以感覺到她的視線,從他的臉往下瞄到他的臂膀和胸膛,然后往下,來到他的臀部。
他小腹一緊,有些不敢相信,但這女人的視線竟然停在那里好一陣子,久到讓他以為他忘了穿褲子。
“我以為你不喜歡運動!彼滩蛔¢_口,打斷她的注視。
“你聽誰說的?”她擰眉。
“醫生。”這不算說謊,他的確是聽那位醫生說的,他當時并非真的在偷聽,醒不過來不是他的問題。
“那個大嘴巴!彼緡佒叿潘傻纳⒅,邊辯解道:“我并沒有不運動,我只是不喜歡在健身房里運動。”
“為什么?”
她不可思議的看著他,手一攤,翻著白眼道:“你不覺得我們兩個現在很像實驗室里跑圈圈的白老鼠嗎?在同一個地方不停的走啊走的,卻怎樣也走不出去!
好一個詭辯,偏偏他找不出現由無法反駁她。讓他慶幸的是,她的視線終于不再黏在他屁股上了!澳悄悻F在為什么又在這里?”
“當然是因為走路是最好的運動!
“什么?”他愣了一愣。
紅紅再次轉頭看著他:“新英格蘭醫學期刊上,曾有一篇哈佛大學的研究,針對七萬多名護士做了八年的追蹤,發現只要每天走路三十分鐘以上,可減少三分之一心臟病發作或死亡的機會。”
她并沒有真的回答他的問題,所以他忍不住再問:“我以為你不喜歡在健身房運動。”
“沒錯!彼皇呛芸鞓返目粗胺酱巴獾慕值,沒好氣的解釋:“但是有人看我不順眼,所以我被禁止單獨出門。我只要單獨出門,就會有麻煩找上我!
他可以理解這一點,這女人天生是個麻煩制造機,或者吸引器?
總之,她是個麻煩,而且顯然大家都知道。
一繒卷曲的發絲落到她臉上,她鱖起嘴,將它吹開,繼續道:“既然我被限制出門,退而求其次之下,只好來當白老鼠,每天在這臺笨機器上走個三十分鐘,消耗我的壓力,維持我的身體健康,讓我不會死于心臟病和肥胖!闭f真的,她并不胖。她看起來離肥胖和心臟病有很長一段距離。雖然有些豐腴,但她秾纖合度,該瘦的地方瘦,該有肉的地方,她也不缺。
他猜他可以輕易將她的腰攏在雙手之中。
驀地,夢境中,一幕煽情的畫面突然閃現!
她貼在他赤裸的身上扭動著,小手圈著他的脖子,白嫩的大腿抬得老高,磨蹭著他,鮮艷的紅唇拂過他的喉結。
他氣一窒,感覺自己的褲襠變緊。
甩開那擾人的景象,他深吸口氣,拉回神智,啞聲道:“我之前沒在這里見過你。”
“韓武麒那小氣鬼,為了省錢,根本沒在健身房里裝冷氣,我都晚上才來走,太陽下山之后,這里比較涼快!蹦强暡宦犜挼陌l絲雙跑了回來,她不耐煩的伸手將它塞到耳后!翱墒墙裉煜挛缥矣惺碌贸鲩T,晚上回來就太晚了,所以現在先來把該走的份走掉!
他不應該再問下去了,他已經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
她到底有什么麻煩,根本不關他的事。他要自己別再發問,他已經走完他要走的十公里。他停下跑步機,轉身抓起掛在一旁的T恤,套回身上,卻看見她左眼上有著明顯的淤痕。因為她位在陰影處,剛剛他沒注意看,現在轉過身來,才發現那塊淤青。那淤傷已經逐漸淡去,但看得出來原本的輪廓。
他一怔,穿衣的運動頓了一頓。
有個人毆打了她,而且打得很用力,這份認知,不知怎地,讓他不太舒服。
他很清楚,像她這樣的女人,很容易吸引麻煩,但再怎么牙尖嘴利的瘋女人,都不應該被毆打,何況她除了太大膽,又有點瘋狂之外,其實人不壞。
她照顧了他一陣子,雖然剝光了他的衣服,替他刮胡子,雖然先把他嫌棄過一遍,幫他擦澡,雖然還順便把他當成健康教育的展示品!
他承認,或許她的某些行為,真的讓人很想打死她,但她還是不該被人毆打。
“你的眼睛是怎么回事?”
他不應該多管閑事提問的,他現在不需要更多的麻煩,他自己的麻煩就夠多了,但他不喜歡她曾經被人痛毆的事實。
為了某種不知名的原因,那淤傷分外困擾著他。
她沒有轉過頭,只是翻了個白眼,慢吞吞的在跑步機上走著,像在咀嚼某種過期的牛肉干一般,緩慢的張嘴開口:“上個星期,被住我隔壁,某個發高燒的混蛋揍的!
他慢了半拍,才領悟到她說的混蛋是他。
他揍了她?!
嚴風呆滯的瞪著她,好半晌才有辦法開口:“我沒印象!
“我知道,當時你在發高燒。”她聳了聳肩,“大概是在做惡夢吧,我猜。你一直鬼吼鬼叫的嚷嚷著一個名字,叫什么去了……”她皺眉看著天花板,然后彈了下手指頭,“對了,尼古拉斯!”
狗屎!恐怕他的確揍了她,用廢掉但包了石膏的右手,狠狠的K了刀子的左眼一拳。
對照他的惡夢,他當時正在揍尼古拉斯。
很不妙的,他清楚記得那極具真實感的……夢,包括后續的那些。
他大概是把現實和夢混在一起了。
他把T恤拉好,不自在的開口:“抱歉!
“你該道歉的不只那個!彼浜吡艘宦暎饺轮。
這名話,幾乎間接證實了他的懷疑。該死的,那天晚上,他恐怕不只揍了她而已。他僵在當場,不知道該說什么。紅紅瞟了他一眼,瞧他那副僵硬石化的模樣,她忍不住想笑。反正第二天那場官司也順利解決了,感謝神奇的遮遐膏,遮住了大半的淤青,讓法官不至于因為她的黑眼圈,質疑她的專業和證詞。
既然他不記得了,她也不用特別去提醒他后續那個讓人更加尷尬的事件。事實上,幸好他不記得,那真是讓她大大松了一口氣。
她擺了擺手,嘴角一揚,略顯開心的道:“算了,事情都過去了,我想你也不是故意的,下次別再揍我就行了!
她如此輕松的反應,反而讓他又懷疑了起來。
或許,他并沒有將她壓在身下強吻她……
那……大概是夢吧?
瞧他站著不動,她忍不住轉頭,好笑的挑眉問:“怎么?你還走不夠,想要換我這臺跑步機嗎?”
這古怪的問題,幾乎讓他揚起了嘴角。
“不是。”他看著她,開口問:“我只是好奇,你在紅眼里是做什么的?”
“事實上,我并不算是紅眼的正式員工,我只是兼差的。”
“兼差?”
“沒錯。”她點點頭,腦袋后那一大蓬馬尾跟著晃動。
“有空時,才接受韓武麒那小氣鬼的委托,幫忙一些檢驗、是分析腳印、血液,那些微量跡證之類的東西。”
他一愣:“你是鑒識員?”
“兼職的。”她皺眉,為了不知名的原因,她非常強調的堅持著。
他瞧著那腦袋里顯然有哪里不太對勁的女人,不由自主的問:“你平常的工作是?”
她眼也不眨的瞧著他,甜甜一笑,張嘴說了:“我是個言情小說作者,我專門寫讓世界充滿愛與和平的羅曼史。”
這個讓他啞口無言的答案--
他實在無法想象這個瘋狂大膽的女人,做的竟然是最需要細心、耐心,而且實事求是的工作。雖然她強調她是兼差的,但刀子確實是一個鑒識員。今天早上他跟著韓到紅眼地下室的計算機房查數據,意外看到她穿著白袍,專心的在檢驗室玻璃窗后,低頭工作的樣子。
直到那時,他才真正確定她的確是個鑒識員。
他不該查探她,可是在餐桌上,當韓的老婆封青嵐提起她時,他實在無法不拉長耳朵。
“紅紅呢?我以為她說她今天會下來吃飯。”
“本來是這樣的。”在瓦斯爐旁的可菲,一邊將雞湯裝到碗里,一邊回答:“不過早上來了急件,她在地下室做毒物檢驗,勤哥從印度尼西亞快遞來的!
“那個在泳池中掛掉的富商?”忙著把自己盤里的夏威夷炒飯堆成小山的韓武麒,好奇的問。
“嗯,不過勤哥懷疑有人對那可憐的家伙下毒,那位老板并不是意外失足溺死的。靜荷昨天打電話回來說,那邊亂成一團,所有親戚全到了,忙著爭遺產,不過他們每個人都有嫌疑,好像連警方那邊都有人被買通了。”
可菲把兩份的湯和炒飯放到一個提盒里,再擺上湯匙和筷子:“阿震在樓下幫紅紅,我把飯先送下去喔,他們兩個應該還要忙上好一陣子!笨煞齐x開后,嚴風好奇的問:“地下室可以做毒物檢驗?”
“當然,不然你為以我們公司的錢都花到哪里?”韓武麒咧嘴一笑,得意洋洋的道:“我這里擁有必須的器材,世界上最尖端的科技,不定期有最頂尖的人員!
他看著那男人,忍不住開口道:“我以為她說她的主業是寫羅曼史,鑒識工作是她的兼差!
這句話,讓坐在他旁邊的阿南,將嘴里的飯給噴了出來。
“曾劍南!”坐在阿南旁邊,不巧面對他,被他的飯粒給噴到的恬恬,發出一聲驚叫。“你搞什么鬼?”
“抱歉,老婆,我不是故意的!”阿南邊笑邊忙著伸手替老婆撿拾臉上的飯粒。
這怪胎醫生的反應,讓他不知道該說什么。
嚴風狐疑的看著他,“我說錯了什么嗎?”
“你沒有說錯什么!被卮鹚娜,是封青嵐,她似笑非笑的看著他,“只不過,紅紅的小說,從來沒有出版過!
他疑惑的擰起了眉。
“她寫的稿子從來沒過稿,她也從來沒從出版業中拿過任何稿費!表n武麒停下扒飯的動作,有些好笑又無奈的替老婆補充,“她所有的收入,都是從鑒識工作這邊來的。不過她從去年開始,就說她決定要改行,脫離鑒識這個必須不斷面對人性丑惡與黑暗的工作,改去寫充滿愛與和平的言情小說!
“不過到目前為止,她的寫作生涯并不是在順遂就是了!卑⒛限D過頭,笑著問對面的青嵐:“她已經被退了幾本稿子?五本?還是十本?”
封青嵐沒回答他,只是開口警告他:“你這句話最好不要讓她聽到!
“沒錯!表n武麒點頭,“她對這件事很認真的。不過老實說,我覺得她改去寫偵探推理小說,過稿出版的機率會高一點!
“那就違背了她要脫離丑惡與黑暗的本意了!蹦弥婕埐聊樀奶裉,開口提醒:“推理小說總是充滿了尸體和血腥!
“雖然她寫的稿子沒出版過,也沒賺到一毛然,但她喜歡認為自己已經轉行了!表n武麒好笑的看著嚴風道,“所以鑒識工作對她來說是兼差,寫小說才是她的主業!
“她不適合寫小說,她天生是吃鑒識這行飯的。”封青嵐說。
看了老婆一眼,韓武麒挑眉笑著說:“這句話好耳熟。”
“哪一句?”
“天生吃那么飯之類的!
“沒錯,的確滿耳熟的!狈馇鄭固鹛鹨恍Γ粗瞎f:“不過我要是你就會知道何時該閉嘴。”韓武麒閉上嘴,捧著自己的炒飯,停了兩秒后,擺出無辜的小狗臉,看著老婆,張嘴問:“親愛的,那我可以張嘴吃飯嗎?”
他那模樣,逗笑了封青嵐,也逗笑了其它人。
“廢話,快吃啦!狈馇鄭彽伤谎郏劾飬s有笑意。
后來,餐桌上的人,依然繼續在這個話題上發表意見。
雖然他們說了很多,但當他吃完那餐飯時,他對那位叫紅紅的女人的疑惑,卻只是有增無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