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失控之前,他嘆了一口氣!笆澜缟献钔纯嗟模蟾啪褪潜蛔钚湃蔚娜吮撑寻,從此之后,再也不知道該不該信任,也不知道還有誰能信任。”
“你懂?”她抬起頭,看了他一眼。
“我懂!彼裙獗锏木,又倒了一杯!拔乙苍浻幸粋很大的傷口,來自于我最信任的人!
“那么,你的傷好了嗎?”她的笑容里突然帶著一份期待!翱梢哉埬愀嬖V我,要完全從情傷里走出來,需要多久時間?”
“傷口痊愈并不難,難就難在痊愈之后留下的那道疤!彼钩校骸安徽摻涍^多久,它都會提醒你,曾經有過的痛苦!
“所以我得帶著這個傷口,繼續走完之后的人生?”她顯得氣若游絲,就像是折斷的花朵,美麗仍在,但生命力漸失。
“我不是說你,而是在說我自己!彼畔卤樱叭绻悴幌胂裎,只能躲在一間小小的酒吧,卻不敢面對原本的人生,那么,你應該要更有勇氣才是。喝完了酒,好好睡一覺,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他看著她,卻覺得那些話好似也是對著心里那個受傷的自己說的。
“我有勇氣嗎?”她回轉過頭,看著店外那面“HEAVEN”招牌,突然想起了什么,“我記得我看過一本愛情小說,作者在里面說,天堂已經失火了,神仙都忙著救火去了,實在管不了我們這些庸庸碌碌的小人物。無論面不面對,我已經沒有追求天堂的能力了……天堂只是……只是不幸福的人用來逃避的借口吧!
說著說著,她的眼角泌出了淚水。
她用手背輕輕抹拭,總算感到有些安慰了。“我終于……哭了,不用再戴面具了。我梁若瑤,不過是個被好友背叛、被世界唾棄的失戀白癡;我承認了,我……接受……了……”
不管怎樣,她終于放下包袱,能誠實面對自己了。
她的笑聲沒了,取而代之的是強烈的哽咽,而后痛哭失聲。
他抽出幾張面紙遞給她,她沒有理會,只是伏在桌上啜泣著。
也好,這樣對她也好。
哭泣對女人來說,是還算不錯的止痛藥,至少能將一部分痛苦隨著淚水排出體外,隨之而來的疲倦感會掏空最后一絲余力,無力再承受新的悲傷。
如果心里什么都沒有了,也就沒什么可再失去,她們也就能夠好好整理自己,重新再來過。
可惜,這種止痛藥,男人向來拉不下臉來使用。
過了許久,她才吃力地站起身,向他道了聲謝,“老板……謝謝你……能哭出來,我舒服多了……”
“我幫你叫車吧?”他擔心她的身體。
“不用了……我——”
語未畢,更強烈的天旋地轉毫不容情地向她襲來,她眼前一黑,砰然墜地。
“小姐!”
齊辰志從吧臺內走出,蹲在她身邊,輕輕搖晃她的肩頭!澳氵好嗎?”
沒有反應。
“你知道這是很危險的嗎?”他忍不住指責:“你要是被其他別有意圖的男人‘撿尸’,那你的未來可就真的毀了!
即使如此,梁若瑤仍一動也不動地躺在地上,笑容沒有了,像一具破敗的人偶。
臉上的兩行淚隨著劇烈的搖晃滑落至唇角,觸動了齊辰志的心。
他抓起梁若瑤放在一旁的皮包,翻出她的手機,想找她熟識的人來收拾殘局。豈料,梁若瑤一心不想被人打擾,手機早已關機,他想開機,卻被開機密碼的設定卡得無法動彈。
在酒吧這么多年,也有不少女人用這副楚楚可憐的外表欺騙男人的同情,讓他們對她死心塌地、奉上一切,等目的達到后,就像臺風過境般,快速地拍拍屁股走人,造成更多受傷的男人到酒吧買醉。
他就這么相信她,認為她所說的遭遇都是真實的?
可是,她掛在唇邊的壓抑笑容,還有她訴說故事時的百般無奈與自嘲,他卻找不出不信她的理由……
頓時之間,她失去笑容的臉,倏地變得如雪一般慘白,連嘴唇也失去血色。
齊辰志內心又一陣紊亂,馬上伸手碰觸她的額頭,發現她冷得讓人心寒。不只如此,她全身就像被包裹在冰里,沒有一絲溫度。
一般酒醉頂多暈倒,體溫不可能下降這么多,可見她的身體真的是不堪負荷了。
“你到底懂不懂得珍惜自己!”他氣惱地喝斥,卻無法狠下心放手不管。
他將她攔腰抱起,安置在吧臺后方的休息室。
讓她躺在沙發上,慌亂地翻出毛毯和任何他覺得可以保暖的衣物,將她的身體緊緊包住。
他聽見她昏昏沉沉的喃喃自語,又看著她忍不住發抖,下意識地抓起毛毯,似乎還是覺得冷。
過沒多久,她開始發燒,滴滴汗珠自她額前滾落;他用手試溫,發覺燙得不得了。
開店這么久,他不曾對任何一個女客投入這么多關注。他能嘻笑、暢談,卻除了酒以外什么也不提供;因為,對于女人,他還是懷抱著戒心。
然而,眼前這個不知姓名的女人,卻悄悄將他隱藏許久的惻隱之心,從心墻里攤了開來。
他到附近二十四小時營業的藥妝店買了感冒藥回來,費了好大力氣,才讓昏睡的她把藥吃下去;又找出了幾件放著預備的衣物給她覆上,想讓她更快退燒。
她迷迷糊糊地哼了兩聲,清秀的臉龐卻滿溢苦楚。
齊辰志瞠視著眼前美麗得如同藝術品一般的女人,很年輕,大概只有二十五、六歲,雖然醉得不省人事,仍有著不容侵犯的高雅。
他正思索著該不該把她送去醫院,也在同時之間,她今夜說過的話,驀地從他腦海往胸口刺去:“天堂只是……只是不幸福的人用來逃避的借口吧!
這副病容,以及那美好的臉孔,無法遏止地讓他想起……
他深吸了一口氣,想把突如其來的情緒壓制在理智之后,卻猝不及防卷入了過往的漩渦之中。
那是,他擁有過的天堂,曾幾何時,也變成了不得不逃避的借口。
涂心寧,是那個天堂里最美的天使。
曾經。
“發生什么事了?”她睜開惺忪雙眼,還搞不清楚昨夜到底發生了什么事,一張俊秀的臉孔便映入她眼簾。
他坐在床沿,殷勤地為她替換冷毛巾。
“你發燒了,燒到三十九點五度,把我嚇死了!彼p輕將她額上的毛巾取下,伸手摸了摸,松了一口氣,“好在,已經退燒了!
“我怎么完全想不起來?只記得昨天頭很痛,在公司忙了一個晚上!彼粤Φ刈鹕,全身卻仍然酸痛無力。
“身體都已經這樣了,還拖著病痛待在公司加那莫名其妙的鬼班!闭Z氣雖略帶責備,他還是小心翼翼地審視著她的身子,“肚子餓不餓?我去煮點稀飯給你吃?”
他站起身,她卻急忙挽住他的手。“不要離開我。”
他訝異地回過頭,將她扶回床上,“心寧,你還好嗎?是不是還不舒服?”
“我什么都不想吃……”身體雖然虛弱,她還是吃力地環抱住他的腰。“只要……只要你留下來陪我就好。”
她的聲音氣若游絲,令人憐惜。
他輕輕拍了拍她的手。“我不會走。但你不吃點東西不行,會沒有力氣的。”
“我不要吃東西,我只想抱著你!彼是緊緊抱住他不放。
他一笑,轉身將她攔腰抱起,走出房門,把她放在廚房前吧臺的椅子上!斑@樣你可以看得到我,不用擔心了吧!
她露出了甜美的笑容,終于有些放心了。
他走進廚房,熟練地拿鍋子燒起熱水、打蛋,并且準備她喜歡吃的醬菜。
他一面準備食物,一面說:“你昨天怎么忙到那么晚?你負責處理的案子不早就完成了嗎?”
她輕輕嘆了一口氣,“是完成了。但小林那邊趕不上進度,主管就要我留下來幫忙。”
“你身體不舒服,為什么不拒絕呢?”
“看她們一臉苦苦哀求的樣子,我不忍心拒絕!彼荒槥殡y。
“你不能總是那么心軟,他們會吃定你。公司那么多人,找其他人幫忙很困難嗎?”她的個性柔弱,公司里不少自私的同事常常趁機占她便宜,讓他很是氣惱。“如果我沒有在電話里發現你人不舒服,趕到公司去接你,你是不是就打算在那里待一個晚上,就算病倒了也沒有人管你?”
“對不起,我也沒想到會這么嚴重。”她自責地低下了頭。
他回頭看了她一眼,關上爐火,停下了手邊的動作,“心寧,有些事,我想了很久了!
“怎么了嗎?”
“如果那些女同事苦苦哀求,你無法拒絕也就算了。”他表情嚴肅,“但你公司有些男同事似乎對你很有意思。昨天我到公司接你時,有個叫Jacky的人一直站在你座位旁,很殷切地要幫你整理資料!
她發現他在吃醋,忍不住臉紅了。“你不是才說公司的人都把事情丟給我嗎?怎么有人要幫我,你又不高興了?”
“他那一臉色迷迷的樣子,根本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忿惱地反駁,轉身走回她面前,一把握住她的手。“涂心寧,你是我的女人,絕對不能讓其他男人靠近你,也不能讓他們有機可乘!
聽到他說“你是我的女人”,她輕捂住胸口,面頰比剛剛更來得嫣紅。“你別吃那么大的醋,幫個忙也沒什么!
“什么叫幫個忙沒什么!你都忘記了嗎?那個Jacky昨天一臉囂張的樣子,說要跟我‘公平競爭’。我氣死了!我不能再把你放在那么危險的地方。”他急了,藏在心里一直想說的話便脫口而出:“現在,我公司的業務已經上了軌道,收入也算穩定,你不必再那么辛苦。辭了工作吧,嫁給我!
“什么?”涂心寧瞪大了靈秀大眼,仿佛還沒搞清楚狀況。
“嫁給我!越快越好,現在也可以,我要你馬上屬于我,當我的新娘。”
“你是認真的嗎?”
“再也沒有比現在更認真的了!彼氖治盏酶o了。
他愛她,愛得要發瘋了。涂心寧,這女人是如此瘦弱,眉頭輕輕一皺就讓他心疼得不得了。
“我想好了,等你身體一好,就到我公司拍婚紗,我打算把我們的婚紗照做為最完美的樣本。我要讓所有人都知道,你涂心寧是世界上最幸福的新娘,而且誰都沒有機會把你搶走。”他抱住她,低頭吻了她還在顫抖的唇。
她纖細的玉臂勾上了他的頸,難掩興奮與渴望;她將柔軟的身子靠向他寬闊的胸膛,排山倒海的愛意全凝聚在那深深的一吻里。
時間,仿佛凝結。
不知過了幾個世紀,他才不舍地放開她,走回廚房,“對,你要趕快好起來,要有體力,不吃東西不行。”
她曾經深深依戀的男人。
他曾經愛得瘋狂的女人。
曾經……
“曾經”越美,就更讓現在的他越顯難堪。
事到如今,那女人除了一段可笑的回憶之外,什么也沒留給他。
在她心里,他不再重要,或是根本不曾重要過。
他松開握緊的拳頭,嘆了一口氣,頹喪地跌坐在休息室的地上。
為什么過了這么久,這些記憶總是不愿放過他?
“唔……我的頭……”
梁若瑤輕撫著額頭,睜開了眼。她緩緩坐起身,打量眼前陌生的周遭。這是哪里?
她仔細回想,只記得自己喝了一夜悶酒,最后終于如她所愿地哭了。然后呢?她暈倒了吧?是誰帶她來這里的?
環顧眼前,狹小的空間里只容得下一張沙發床和一個簡單的柜子;她一陣心慌,掀起身上的毛毯一看,好在,衣服都還在。
這個時候,她才注意到低頭坐在墻角的男人。
“你醒了?”齊辰志抬起頭,沒料到她會在這個時候醒過來,連忙站起身。
她走下沙發床,頭還感到微微的沉痛,“這里是?”
“這里是酒吧里的休息室。你喝太多醉倒了,又發燒,我找不到任何你認識的人,只好先把你安置在這里,也讓你吃過感冒藥了。”說完,他又補充了幾句:“放心,我是個正人君子,你就只是在這里睡了一會,什么事也沒發生!
她下意識地輕撫額頭,發現體溫真的高了許多。
八成是昨天晚上的走秀,場內一直噴著制造效果的假雨絲,讓她不小心著涼的。
她站起身,對他點頭道謝:“謝謝你。我實在太大意了!
“你是真的很大意。”他為她倒了一杯水,“在東區,失去意識的女人會發生什么意外,你在新聞上都沒見過嗎?”
“我知道。向來我也不會讓這種差錯發生在我身上……”她接過水杯,心中很是懊惱,“只是……我的忍耐力真的已經到了極限……”
“好好想想吧,女人!彼滩蛔@了一口氣,“那些人已經讓你這么不快樂了,你還想為他們失去更多嗎?”
他的話如針尖般刺進她的心。“是啊,再不快樂,人生還是要繼續,而我不應該這么脆弱!
低頭看了看手表,六點三十分。
她心一驚,這才想起今天早上八點有工作!
連忙從一旁的包包里拿起手機,一開機,經紀人徐靜瑄的電話就來了。“若瑤,你人在哪里?手機怎么沒開呢?”
梁若瑤急中生智,鎮定地說:“徐姐,不好意思,我今天提早出門,忘記先開手機了。我現在人在中山北路附近吃早餐,吃完我就過去了。”
“記得,是中山北路,天使階梯婚紗公司,千萬別遲到。”
“徐姐,你放心,我提早出門了,不會有問題的!
徐靜瑄說話的音量不大,站在梁若瑤身后的齊辰志對她們的對話內容不甚清楚,但那重要的關鍵字,他卻聽得一清二楚。
天使階梯婚紗……
他的內心又是一震。
收了線,她心里一陣悶滯。
她的生活從沒有任何差錯,總是完美且有條不紊,“失控”這個詞幾乎與她沾不上邊,現在她卻為了感情上的差錯險些影響到生活;甚至,被不相關的人看在眼里。
她不能再錯下去了。
她對著他點頭道謝。“謝謝你,給你添麻煩了,我還得趕去工作,先離開了!
“你是要去……天使階梯婚紗?”
“是,我是模特兒!
模特兒?所以,是去拍型錄的?
他已經很久沒有注意娛樂圈的動向,所以并不知道她是知名模特兒。
但是,以她的身體狀況,那么吃力的工作,她還有余力應付嗎?況且,現在天使階梯掌事的人可是一板一眼的硬脾氣,要是她做不好,一定免不了一頓指責。
“你身體狀況不好,一定非去不可嗎?”
“這個工作很早以前就談好了,是我不應該這么失控。”她的語氣帶著懊惱,但仍然對著他親切笑著,“你放心,我沒有問題的!
沒有問題嗎?
他怎么樣都不認為她會有體力完成工作。
“我……”他猶豫了一會,“我送你去吧?”
她有些訝異,但隨即拒絕了,畢竟,她已經麻煩他夠多了,“謝謝你,但真的不用,我自己能去的!
時間已不容許她再多說些什么,她急忙轉身,飛奔似地離開了酒吧。
沒料到喝酒礙事,一夜未歸,已經來不及回家更衣。
還好今天是攝影通告,不需自理發妝,只要卸掉臉上的殘妝,素顏過去就可以了。
她先到附近捷運站的廁所卸妝,并換上包包里事先準備好應付不時之需的替換洋裝,再到便利商店買了一杯熱咖啡消除口中的酒氣,以免被經紀人發現她一夜未歸。
宿醉和感冒的關系,臉色不是很好,顯得蒼白,也略有黑眼圈,但仍不失美麗。
“要有信心。”她對鏡中的自己微微一笑,“不會有問題的,你總是完美無缺,可圈可點!
哭過了,宣泄夠了,接下來,只要好好投入工作,就沒有空閑想起令她悲傷的事。
齊辰志坐在空蕩蕩的休息室,翻滾的情緒在死寂的空氣中一瞬間涌了上來。
過去的幾個小時,他對梁若瑤一無所知,她卻一再挑起他的不忍。
經營酒吧那么多年,他能與任何人談笑風生,卻不一定有余力去同情每一個路過的人。
因為她,他想起了他最不愿意面對的記憶,甚至聽到了那個被他視為禁地的地方,以他對自己的了解,他一定會逃得遠遠,而且不愿意再付出任何關心,好避免心情再次沉落谷底。
但是,在她離開的那一刻,他不解自己到底怎么了,居然會因為擔心她的狀況,而愿意陪同她一起前往那個“禁地”!
到底,是為什么?
復雜的情緒在他心里推擠,他嘆了一口氣,關上休息室的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