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霧、山嵐,伴隨即將到來的大雨,彌漫的水氣掩去一絲絲血腥味。
“還能不能走?”陌千臾一手握看纖纖小手,一手攙扶著細腰。
“我試試看……”她一踩地,眼睛雙瞳流露出痛楚。
“很痛?”
“嗯!彼е麓,盡量不發出令人擔憂的呻吟聲。
“來,到我背上來,我背你!彼畔绿}筐低下身。
“這……” 她擾豫著。
不讓她遲疑,陌千臾雙手一抓便將輕盈身軀負于背上。
“多延遲一分便多一分危險,一旦雨勢過大,你、我都有可能遭逢意外!
“有勞陌大哥。”她微嘆了口氣,淡淡的苦笑現于嘴角。
“真要過意不去,就多煮幾道好菜,要不我也接受以身相許。”他有意無意的調侃,語帶藝機。
一聽到“以身相許”,縱使心性淡漠的阿壽也微起波瀾,平靜的心湖起了某種壓抑不住的悸動。
她默不作聲,卻悄悄地紅了桃腮,心跳亂了。
但亂了心跳的豈止她一人,背著她的男人一樣難以靜心,心如擂鼓跳得急促。
一股暗香襲來,誘人心魂,陌千臾咬緊牙關,氣息濃重,不敢回頭看背上的人何等嬌美,唇瓣抿緊,低看頭克制遐思。
只是,女子身體貼著背,藕臂環著粗肩,在前胸交錯,他無法不感受到柔軟的渾圓正抵著自己,時輕時重的摩擦。
哎呀!這才是最考驗人的磨難吧!
雖然他甘之如飴。
火折子一點,照亮不算寬敞的山洞,略微潮濕,不是很臟,地面是濕氣不重的軟土,無蟲蛇爬過的痕跡,帶看淡談的銅銹味。
為了以防萬一,陌千臾在生火的同時點燃驅蟲的香茅,在周遭撒上石灰和雄黃,再在火堆旁烘烤濕衣。
出門前兩人做了萬全準備,除了急救的藥物之外,干糧、肉干和水囊無一缺少,火燒得正旺,他扳開一塊粗餅遞給神色不佳的阿壽,她小口的吃著,但沒什么胃口,面色也越來越蒼白。
他感到奇怪的探向她額際,雙瞳一瞇。
怎么這么燙?
撩開裙子,他心疼又生氣的看看被鮮血染紅的綢褲。
“你實在太胡來了,受了傷居然只字不提,硬是強忍,要不是我發現不對勁,你這條腿還想不想保住……”
“我以為只是小傷口,我們又在趕路……噢!好疼…… ”淚花在眼眶中打轉,她強忍不淚流。
“不是不在意,你叫什么叫,都發腫生膿了。”他割開綢褲查看傷勢。傷口己經感染,壞死的情況比想像中槽。
“你…… 你故意壓它…… ”她抽著鼻,有些埋怨他的惡意。
“對,我是故意的,誰教你受傷還放任它惡化,不把我這丈夫當回事,若是你在我眼皮底下出事,我學醫何用,貽笑大方罷了!倍宜驮谒韨龋箾]察覺她正發著高燒。
阿壽嘻嘻地開口,“我不是有意的,怕增添你的麻煩……”
天性使然,她不習慣求人,不論失憶前或失憶后。
而且血流多了,她有點昏沉想睡,腦子不甚清楚,以為睡一覺起來便會無事,因此不予理會。
他冷冷一瞪。
“現在是誰在麻煩我,你的自以為是讓我更費心!
“抱歉,我……” 她面有愧色,氣虛地想道歉。
“閉上嘴,別再讓我聽見你的聲音,我在生氣,”聽到她虛弱的嗓音,他心口不由得揪緊。
陌千臾雖然氣她隱瞞傷勢,但更惱怒自己的后知后覺,沒能第一時間看出她的異狀,及時醫治。
過了一、兩個時辰后,原本細白的腿兒呈現紫黑色,一條腿腫得兩倍大,指腹輕輕一按,濃白稠液便由傷處流出。
不是太重的傷,可教人難忍的是心疼,他從未如此痛恨過自己的疏忽,那流膿的傷口比刀割在他身上還痛。
“奧!疼…… ”阿壽忍不住皺眉,盈盈水眸蒙上淚意。
他手臂繃了繃,手上一緊。
“忍著點,不先除膿你會繼續發燒!
“唔!我忍著。”可是好痛,她整個人像一會泡在冰水里,一會在火上烤,忽冷忽熱,劇痛難當。
陌千臾知道她不好過,但是不盡快處理,讓她繼續燒下去會更危險,
一咬牙,他橫下心以柳葉薄刀劃開膿包,白稠液體噴出,他的手上盡是膿汁,有些還濺上衣裳。
他用白色絹巾按壓,力氣可說不小,使人痛入心扉。
還是忍不住的阿壽流下兩行清淚,偏過頭不看過于殘酷的治療,她不知道自己還能撐多欠,刺骨的痛讓她想抬起腿踹人。
突地她雙目一瞠(chēng)。
“你、你要干什么,不要…… 那很臟…… ”她腿上一麻,顫票地一抖。
“這是最快也是最有效的辦法!彼┫律恚钥谫N上傷處,吸吮。
阿壽受傷的部位在膝上三寸,陌千臾手指按壓著傷處周圍,一口一口吮著細膩肌膚,將臟血吐掉。
怕她疼,所以他動作輕柔,不厭其煩,不斷重復單調的吸吐動作。直到口中的鮮血變得甘甜。
吞了吞睡液,他不經意把一口血吞進肚,以手背一抹唇,拭去嘴邊臟物。
“再把這顆祛熱的藥丸服下,你很快就會沒事。”雨勢看來沒有停歇的跡象,今天勢必要留宿山上一晚。
看了看拇指大小的黑色藥丸,阿壽一縮雙肩。
“我……我吞不下去!
“你不敢吃藥丸?”他差點失笑。
“不是不敢,是它看起來很丑!彼胧菓c惡,半是帶看嬌色的抗拒,
陌千臾感到好笑不已,卻故作嚴肅。
“看來你需要人喂,我是大夫,舉手之勞不必感激涕零。”
“什么意思 ……” 他為何把藥丸往嘴里扔,難道他也要吃藥?
還沒意會過來,一股陌生氣味己侵入口中,遇涎而化的苦澀蔓延開來,她作嘔地想吐出,誰知一個軟物突然將苦味頂入喉間。
她先皺眉,而后才發覺不對處,兩人考得太近,他們……他們竟然……四唇貼實,相濡以沫?!
這……他對她做什么!
一陣心慌,阿壽不由自主的想以舌抵開。
但粉舌一動,已然情動的男人忘了喂藥之舉,他改頂為吮,與之戲于唇間,雙舌糾纏繾綣(qiǎnquǎn),吮吸出絲絲情意。
若非顧及到她腿上的傷,怕是風雨夜成了洞房花燭夜,兩人當下成了以天地為媒的夫妻。
至少陌千臾的動情顯而易見,他氣息濃重,胸口起伏不定,喘恩聲幾乎要蓋過洞外的雨勢,臉色潮紅。
而阿壽則是懵懵懂懂,不知體內的熱是怎么回事,她眼神迷蒙,唇色紅艷,純真的伸舌一舔微腫的粉唇。
“要命……” 他大口喘著氣,壓抑蠢動的生理現象。
“我的傷令你困擾了嗎?”他流了好多汗,快滴入眼睛。
“別碰我,”他突地一喝。
阿壽撫向他的手驟然停在眉間,有些困窘和無措。
他低低輕笑,自嘲地反握她的手。
“換個地方,我會更樂意你碰觸我,但這會你有傷在身,我……我不想當個禽獸。”
原來他也不過是個欺世盜名之輩,看似高風亮節,胸襟磊落,實則閹然媚世,心存邪念,君子作風全枉然了。
自行醫以來,他自認做到心胸坦蕩,視病猶親,重醫術更重醫德,一視同仁視病患為需要援救之人,懸壺濟世。
不動情、不動心,不與女眾過于親近,他自視把持得住,不因女色而壞了自我期許。
誰知不是他修養到家,而是尚未遇見牽動心弦的美嬌娘。
瞧瞧他此時狠狽的模樣,不就是情動而起的躁急,眼前面若桃花的人,便是他心之所系。
偏偏她尚未開竅,偏看芙蓉嬌顏,口吐迷惑之言。
“我不懂,你到底在說什么?”碰他和當禽獸有何關聯?
阿壽心里堵得慌,有些無所適從,不知道自己該做什么才是對的。
他笑了笑,輕輕擁她入體,以體熱溫暖她的身子。
“你不懂,我以后會慢慢教你的,你先睡一會,雨停了我再喊你!
“嗯!彼眢w極倦,緩緩的閉上眼,但是……“陌大哥,我不吃藥丸,它很苦。”
即使睡意甚濃,她仍惦記著這件事,眉間隆起好幾座小山,讓人看了好氣又好笑。
“湯藥更苦,你不也飲個精光!币话闳朔炊矚g吞藥丸,她算是奇葩。
“苦……不要……”她低喃著,藥丸的安神作用讓她沉冗睡去。
“是不要吃藥,還是不要我喂藥?”明知不會有回應,他仍輕聲問。
“…… ”她的回答是輕輕的酣聲,睡容恬靜。
陌千臾伸臂一摟,將懷中人抱得更緊。
“喜歡上不識情趣的你,我算不算自找苦吃?”
他笑著,卻也無限感概。往后的路他會走得辛苦,不過這甜蜜的負擔是他樂意承受的。
擱放一角的蘿筐忽地傾倒,一堆藥草中爬出一只赤色烏龜,它悄然伸伸四肢,想趁隙開溜,但是男人的大腳一下踩住它,讓它動彈不得。
更可恨的是,為了以防它逃脫,男人將它翻背,龜殼在下,龜腹在上,柔軟的腹部再壓上一顆石頭。
就這樣,一對男女相擁而眠,火光烈烈,照出纏綿身影。
而血龜罵了一夜,罵得喉嚨沙啞,無助又驚慌地等著被宰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