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出莽林,他挾她來到那段熟悉的溪谷,回到流音清美的洞中。
已是忍至極處了,一進洞里,被那幕水簾澆淋半身,燕影體內的火卻愈燒愈盛,尚未放下懷里的人兒,他頭一低,舌侵入她口中,野蠻汲取。
紫鳶熱烈回應,小手大膽拉扯他身上衣物,直到手心能貼熨他的肌膚,感覺他的灼燙剛硬,才滿足般逸出嬌哼。
她被抱到蒲草軟墊上,男性大手以其人之道還之其身,解她腰綁和護腕,拉松衣帶子,扯開她外衫與里衣襟口,撫摸她同樣灼燙卻無比柔軟的凝肌。
當他的嘴取代了手,膜拜她的胸房,而他的手滑過她窈窕身段,滑過平坦腹部,碰觸她最細致的蜜處時,紫鳶抑不住輕喘,熱潮一下子刷過全身,而更熱的蜜潮已被他勾引出來。
依舊不需言語,只需身軀緊貼,感受狂放的脈動與劇顫的心音,其他皆多余。
燕影吻著她、撫摸她,腰臀挪動,緩緩進入她身體里。
柔膩包含,命脈侵入她谷中,那滋味讓他灼灼噴出氣息,寬額垂抵著她,烏亮散發不知覺間半化成墨羽,搔弄她的臉膚和潤肩。
「燕影……等、等等……」她細弱叫出,勉強扯住將要飛掠的一絲神智,身子這樣濕熱,被繃脹地撐開,她每扭動一下對兩人都是至甜至毒的折磨,但……有件事必得做到,不能忘掉。
她伸長手將外衫勾近,從衣內暗袋抓出一只小瓶,倒出兩粒藥丸。
她含進一顆,另一顆抵至燕影嘴下,眸光逼近迷亂,卻執意看他,要他張嘴。
燕影面色微異,眉目瞬間一轉剛硬,但他還是吞進她遞來的藥,津唾一潤,藥丸立即溶于舌下。
「這樣就沒有顧慮了……」她迷蒙揚唇,雙腿環上他的腰,裸身拱起。
描繪不出的火氣陡然而生,因何發怒?燕影亦覺莫名,然而,就是不痛快。
他俯首重重吻她,無法溫柔待她,彷佛泄恨,一直挺入深進,灌注蠻強力道,感覺是疼痛的,卻又糾纏肉欲,心魂與身體都快炸開,紫鳶用很多、很多力氣抱緊他,大概今生都不會再遇到,像他這樣能讓她癡迷至此的人,她不知道對他是不是所謂的「愛上」,但「癡狂」與「迷戀」,卻如此明了。
瘋魔若錯,她就錯到底,一直錯下去,不回頭。
當那股最高狂潮兜頭打下時,她圈住他腰身的雙腿變得緊繃,腳趾蜷曲。
她想挽留他、絞緊他,然一切還不能結束,還不是時候,男人抱著她翻轉半圈,光裸身體交疊糾纏,他從她背后再次占有,欲望粗實沉重,在一次次撤與頂之間剖開她盈滿香蜜的肉壺……又一次,她被推進另一波猛浪狂潮,繼續漂蕩……無止境浮沉……
無邊。
無際。
至歡之后,是茫茫之愁。
而這般欲念啊,卻已化作茫茫之劫,教人甘愿在生死間輪轉無數回……
一切混亂糾纏靜下時,似乎已過去許久許久。
男人粗獷沙嗄的叫聲,女人帶泣般的吟哦,像還回蕩在洞中,與一幕天然的水簾珠子共譜秘曲。
女子趴臥于軟墊上,燕影知她并未睡去,她是被折騰得太狠,于是靜伏調息。
錯在他。
這陣子他忙,她亦忙。
上官凈重返南蠻,與鳳主之間的恩怨情仇開解后,原要回「西海玉靈峰」將唯一被留下的小師妹杜青青接來,但鳳主發瘋般硬不放人,最后是她代替上官凈跑了一趟,前兩日才將杜青青帶回。
算算時候,他和她都已三個月未單獨相處。
今夜守在莽林,或者下意識是在等候一名女子,等待她尋來,走向他。
見她當真出現了,他左胸劇烈鼓動,如順風的滿帆,漲滿無數心緒,說不出,無法言明,然后看過再看,一直看,瞪得兩顆眼珠都快掉出,她真的在,不是他幻想出來的人物。
她來尋他,來到他身邊。
內心一開始確實歡暢不已,但,這滾了一地的紅澤藥丸……
此時蒲草軟墊旁散著十來顆殷紅如血的藥丸子,這藥丸主要是用莽林內依附巨木而生的花藤「紅鳳尾」所開的紅花揉制而成,陰陽交合,若不想落種懷胎,男女雙方在「辦事」前都必須服上一顆。
當他們頭一次赤裸交纏時,什么防備亦無,事后,他深思過這事,想過再想,最后硬著頭皮跟鳳主問了那樣的藥。
那一次,魔星難得慈悲爽快,竟問也不問原由,便把一袋子裝得鼓鼓的「紅鳳尾」藥丸塞給他,說是可以讓他用很久,還追加叮囑,不夠的話,再跟他取用。
他面紅如血地接過那袋藥,心知鳳主不問,八成已有計較,只是不知他與紫鳶之間被瞧出了多少。
之后沒多久,水簾洞內那樣的火熱癡纏被密密重溫了。
然,在他取出紅花揉制的藥丸前,雙腿緊環他熾熱軀干的姑娘竟先一步取出相同的殷紅之藥,喂進兩人口中。
她告訴他,那是她問過太婆后,老人家給的。
這也意味著,她仔細想過他所深思的事——不想有孩子。
貪歡,就這樣「沒要干什么」地在一起。
所以不能有孩子。
而另一方面,他這時不時讓外貌異變的精血極可能延續至下一代,他不想讓孩子吃這種苦頭。
燕族若因此絕斷,就斷吧,他根本不在乎。
她這么做,恰與他的想法不謀而合,他一開始只覺松了口氣,恣意投入與她的每一次縱欲交纏中,每一次在一起都不容易,所以全心全意,神魂授與,直至筋疲力盡,安歇在彼此懷里。
然而,今夜這些滾散開來的「紅鳳尾」藥丸,不知怎地竟教他氣悶心煩,他從未問過她的想法,關于他、關于懷胎、關于將來該如何……感覺若問出,似乎就壞了「沒要干什么」這個默契和規矩。
「唔……藥丸都滾出來了……」一聲微啞的笑嘆輕輕劃破洞內幽寂,紫鳶側過臉容,陣心猶帶迷蒙,邊嘆邊拾回離自個兒近些的幾粒紅丸兒,放回瓶內。
「適才取了藥,忘了把瓶口封好,結果……欵……」她又嘆,芙頰透紅,其實并非忘了封回瓶口,而是那當下,他在她身體里,熾熱相連著,她尚能記得取藥服用,自己都覺了不起。
盤坐身旁的男人有些古怪,她眸線迎上,望著他目底的流火。
「怎么了?」心意驅使,紫鳶不自覺抬起手,輕撫他鬢角與頰面上淡淡未斂盡的細羽,那樣的毛羽細致無比,惹人心憐。
如果只有欲,她的撫摸因何能深觸胸中,讓他滿腔灼氣快要裂胸爆發?
如果只有欲,吻過她背心曾受重傷之處,為何他會喉頭泛堵,隱隱顫栗?
如果只有欲的話……
「這種『沒要干什么』地在一起,你覺得,能在一起至何時?」燕影突然問,語調夾帶了些山雨欲來的沉靜。
紫鳶聞言一怔,緩緩收回撫他峻頰的手。
「能到何時便何時,一切順其自然,不該是這樣嗎?」她微微笑反問。
他眼中兩簇流光竄了竄,猶靜聲道:「倘是想嫁人生子,就不該跟我這樣走下去!
「我若想嫁人生子,自然不會跟你這樣下去!顾换亓艘痪。
燕影在暗中仔細分辨她的眉眸神態,一時間無語。
紫鳶坐起,抓來散落周遭的衣物,找到自己的外衫,她用它暫掩裸身。
男人那兩道深沉目光仍專注在她身上。
捺下嘆息,她斂眉,有意無意回避他的眼。
「我從未想過嫁人,也……也不愿與誰誕下孩子!
「為什么?」
紫鳶不受他逼迫,僅搖搖頭,青絲跟著溫柔徐晃。忽而,她下巴輕抬,語氣略揚,用一種近似開懷的口吻道:「你才應該找個好女子成親去,多生些孩子,太婆說,燕族如今只見你一人,還望你開枝散葉!
一頓!笘|南西北村有不少美麗姑娘,還有居住在鳳鳥神地里的刁氏鳳族中,也有與你適齡相配的女子,只要你愿意,事就能成的……」而他,卻被她生生拖住兩年。
有一瞬間,燕影覺得自己的耳力出錯了。
他不應該聽到那樣的話。
從她口中徐徐吐出,說得如此輕巧淡然,但他一瞬也不瞬地看她,看那兩瓣被他深吻過無數次的艷唇一張一合,那些話,確實是從那張可惡又絕美的嘴中道出。
滾滾怒濤生成,在胸中翻騰,攪得他五臟六腑疼痛欲裂……然,他因何憤怒?
因何?!
打一開始,她已表明得十分清楚,誰也不必對誰負責,誰也沒辜負誰。
所以,他究竟恨什么?
恨得這樣恨,恨得這么痛,真恨不得……恨不得……恨不得……
收攏長指,越握越緊,指節繃到泛白,他怒至極處反倒笑了,笑意泛寒。
「我要真聽了太婆的話,找到好姑娘成了親,開枝散葉,你放得開我嗎?真舍得放嗎?」火都冒得三丈高了,且還繼續往上燒竄,他竟能涼薄再道:「莫非近日你又看上什么好男貨?是東南西北村里的年輕漢子?還是『刁氏一族』里的誰?難不成……是南蠻莽林外的人嗎?唔,是說總不能比我差吧?倘是不耐用、不夠用,讓你用得不舒心暢意,你若回頭尋我好處,屆時,成了親的我到底幫不幫這個忙?」
他的話不好聽,有些惡毒了,聽了心里是很難受,但她還能如何?
紫鳶輕咽津唾潤著澀然的喉,唇彷佛抿笑,嗓音低柔幽微。「對你,沒什么放得開、放不開,或舍不舍得的事,本來就知事情會有結束時候,待你有其他姑娘,要成親了,也許正是一個契機,恰可了斷這一切,到那時,我總該走的!棺猿耙恍!杆园。瑒e擔心我要回頭尋你,至于是不是看上其他男色……」
她終于再次在幽暗中對上他神俊炯亮的眼,輕且坦率道:「燕影,有過你,這樣就好了,是很好很好的一段,能讓我深藏于心,永不忘懷,所以歡喜它的開始,無憂于它的結束,這樣已然足夠,只是我還有想說的,想跟你說,你厭惡外貌的異變,不斷與體內異能相抗,但是啊,能化人面鳥身的你,在我心里可是如此高貴的神子呢,是貨真價實的,而我這種不入流的凡胎俗子卻能靠近你,以再親昵不過的姿態與你一起,你讓我看見我想看見的,解開我所迷惑的,卻又給了我最癡最迷、最美最好的……燕影,你不會明白,我有多感激你……
倘使結束的那天到來,我只余最后一個想望,我希望你放開長久執念,遂心而行,順意去走,讓你體內精血掌握所有,讓你的心更加寬闊……」她笑,像能瞧見那樣的他!肝蚁,那時的你一定無比地自由自在,自由自在的你,一定比現下的你更強、更無敵!
燕影死死瞪住她。
死死的。
瞪她。
怒火已騰燒出一片無邊無際的怒海,燒掉他腦中所有思緒,而思緒成灰,徒留一片空白,他無法動腦去進一步弄明白她的意思,所有想法只停擺在「她要他成親」、「她鼓動他去開枝散葉」、「她終要離開」……這些言詞,而其他的話,他是聽進耳里了,但沒辦法靜心思定。
他想再問,要她不得不答個清楚明白地逼問下去,只是額角兩穴突突亂跳,胸臆脹痛,他必須很費力地掌控吐納,舌尖僵硬,已彈不出任何一字。
緩緩,他立起身,黑發覆頸垂肩,全身未著半縷,就這樣光溜赤裸地走向洞□。
每走一步,身上墨羽越多,啪啪啪疾增。
待走到洞口,他的異變已完全成形。
「燕影……」
沒理會身后女子帶憂心的輕喚,人面鳥倏地展翅飛出那幕水簾,憤然沖向明墨般的穹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