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樓春,是西陵城內(nèi)首屈一指的青樓,名氣相當響亮。
在這里出入的盡是富紳名流、達官顯要,每當華燈初上,總能見到門前停滿華貴的馬車,訪客絡(luò)繹不絕,夜夜笙歌,直到天明。
來此尋花問柳的客人,全都是沖著花魁藍鳳笙而來,打從兩年前藍鳳笙開始見客后,西陵城第一花魁的名號不脛而走,甚至還引起附近都城的騷動。
不管文人商賈,人人爭相想一睹佳人風(fēng)采,哪個人不是捧著白花花的銀兩,只為博得美人一笑,就算傾家蕩產(chǎn)也在所不惜。
正值初秋,天空清朗,夏令已逝,可距離葉落花凋的深秋,還未到時候,秋老虎的威力不減,周身漫著一股淡淡的悶熱。
寶藍色的纖影倚在玉樓春富麗堂皇的樓臺上,一雙藕白色的纖臂懸在精雕細琢的欄桿上頭,女子衣襟半敞,香肩微露,藍底繡金線鳳蝶花樣兒的肚兜若隱若現(xiàn),魅惑勾人,而她未纏牢的織錦腰帶被風(fēng)吹得飄搖,連同那烏黑如瀑的秀發(fā)也正迎風(fēng)飄揚,美人娉婷,如詩如畫。
鳳笙睜著燦亮柔媚的鳳眼,拿起團扇輕輕扇著,一邊意興闌珊看著人來人往的街道,她拉高裙擺斜臥著,修長的腿交疊在鵝黃色軟榻上,毫不在乎自己衣衫不整的模樣。
正午時分,街市里喧嘩沸騰,人人忙得不可開交,腳步皆是匆匆,唯有她才初初自睡夢中轉(zhuǎn)醒,一副閑適快哉、逍遙自在的模樣。
鳳笙掩嘴打個呵欠,神態(tài)慵懶,視線依舊漫無目的,迄今尚未尋到讓她感到有趣的事,不經(jīng)意瞥見樓下盯著她發(fā)傻的男人,個個眼里閃著垂涎的光芒。
這些男人呀……她秀媚的眸子閃過淘氣的光芒,只見她抬起白嫩的手指劃過自己秀挺的鼻尖、豐潤的朱唇以及小巧的下巴,再順著優(yōu)美的頸項滑落,留在線條分明的鎖骨上,她刻意放緩速度,逗得那些男人渾身躁熱,恨不得能夠一親芳澤。
這樣就不行了?看到他們一臉饑渴難耐的蠢樣,鳳笙細眉一揚,呵呵地輕笑出聲,似乎在笑他們沒本事。
樓下男人們目光全鎖在美人身上,見她優(yōu)雅的伸展四肢,寶藍色的外衣幾欲掩不住若隱若現(xiàn)的姣好身段,一群人紛紛掩住鼻頭,防堵濕熱的鼻血滑落。
幾個沉不住氣的家伙沖上前去,死命捶著玉樓春的大門,只見里頭走出一個彪形大漢,惡狠狠地撂下一句:“滾回去,現(xiàn)在還沒開張!”
隨即,又“轟”地一聲,將門用力甩上。
聽見底下傳來的怒吼聲,鳳笙以長指纏扭著秀發(fā),朱唇微啟逸出朗聲輕笑,無情地嘲笑那些男人的猴急。
然而色欲熏心的男人完全沒發(fā)現(xiàn)她眼底那抹促狹,只是傻兮兮地望著美人的笑臉也跟著笑了。
鳳笙緩緩起身,將裸足藏回裙內(nèi),沒了好風(fēng)光,樓下的男人發(fā)出連連哀嘆聲。
她假裝沒聽見他們的抱怨,自顧自地整理衣裙,她特別喜愛身上這件衣服,只可惜它的色澤雖然飽滿艷麗,質(zhì)地輕軟細膩,卻十分容易發(fā)皺。
正當她還在煩惱裙上的褶痕時,街道上卻傳來尖喊聲,騷動頻起。
“我的孩子!那是我的孩子!”只見一個婦人滿臉驚慌,眼角淚花直打轉(zhuǎn)。“快還我孩子!有人把我的孩子抱走了……”
鳳笙抬起螓首,見到一個男人抱著襁褓中的嬰兒,穿梭在人群中,婦人緊追在他后頭,吼得掏心掏肺,無奈腳力不敵男人,兩人距離越拉越大。
然而洶涌的人潮中,并沒有人對婦人伸出援手,她哭啞了嗓子,跌倒在地上,眼見心愛稚子被人奪走。
“偷嬰賊!有偷嬰賊!”鳳笙大喊道。由于身處高處看得比誰都還清楚,她激動地跳起來,恨不得自己有三頭六臂,能略盡棉薄之力。
然而眾人仍是置若罔聞,冷眼旁觀,世態(tài)如此炎涼,簡直教人心寒。
“你──去!”鳳笙兇惡地朝樓下離自己最近的男人吼道:“再杵在那像塊木頭似的,你這輩子別想再踏進玉樓春一步!”
“我、我拳腳功夫不行……”被點到名的男子嚇了一跳,忙不迭地搖起手。
“那換你去,快!”
另一個男人支支吾吾幾聲,也摸摸鼻子落跑了。
蔥白嫩指朝底下繞了一圈后,圍攏樓下的男人一哄而散,教鳳笙又急又氣。
“你們這些沒用的家伙!還配當男人嗎?”虧這些人平日動不動就說要為她赴湯蹈火,現(xiàn)下要他們幫個忙,又當縮頭烏龜去了!
眼見那名偷嬰賊就快奔至樓臺下,鳳笙撩起裙擺,跨出欄桿,打算飛撲而下。
那些人狼心狗肺,可她不是,叫她眼睜睜看著婦人哭號哀求,她做不到!
兩層樓的高度,此刻看來令人膽顫心驚,但鳳笙顧不了其它,視線集中在惡賊身上,若沒撲到人大不了一死,也強過她什么事都不做得好。
或許那名婦人會因她出手相救卻壯烈成仁,而擠出幾滴感恩的淚水。
當她還在盤算那偷嬰賊何時會來到自己身下時,卻看見眼前閃過一抹藏青色的身影,一名身形偉岸的男子探掌擒住惡賊的后領(lǐng),欲奪回孩子。
哪知賊子也不是省油的燈,閃過奇襲,旋身抬腿掃向?qū)κ置骈T,招式狠烈。
兩人在樓下連連過招,鳳笙暫且放下激動的情緒,專心看兩人打斗。
她識人眼光一向甚好,那名男子無論是身形還是底子,皆比那賊人還要好上千百倍,然而他似乎在顧忌些什么,總在最緊要的關(guān)頭收手。
裴徹側(cè)身閃過一次突襲,發(fā)動凌厲掌風(fēng)掃向?qū)Ψ,本想一舉擒下賊人,怎奈對方老拿孩子當護身符,教他不敢大意。
這賊子的手腳功夫裴徹不放在眼底,可無辜的孩子卻令人在意。他步步逼近,將對方逼入困境,并趁那人未留神之際,將孩子奪走,頓時轉(zhuǎn)客為主。
賊子咬牙心一橫,掏出短刃,朝裴徹砍去,打算來個兩敗俱傷。
“小心!”位居高處,眼尖的鳳笙驚得大喊,就怕傷了無辜稚兒。
裴徹避開短刃,大掌利落探去,擒住賊人臂膀并將他踹倒在地,大腳一踩,只聽見骨頭應(yīng)聲斷裂。
“唉唷,饒命、壯士饒命……”惡賊冷汗直冒,疼得哇哇大叫。
裴徹安撫懷中啼哭的嬰孩,對賊人的求饒聲充耳未聞,直到身后奔來一名神態(tài)驚慌的男子后,他才將手上的孩子交給那名男子。
“小的才在想怎么二當家不見了,原來跑到這兒逞英雄來了!”跟隨裴徹多年的管事桂貴氣得直跳腳!耙怯袀萬一,您叫小的怎么跟大當家交代?我的頭鐵定被人擰下來當球踢!
“現(xiàn)在有萬一的是他,不是我。”裴徹面無表情,腳一使勁踩得賊人哇哇叫。
“桂貴是說您若……”
“夠了!”裴徹一把推開碎念個沒完的跟班,迎向心急如焚的婦人和官府派來的捕頭!笆遣皇沁@家伙抱走你孩子?”他只手拎起賊人,問著飽受驚嚇的母親。
“是!多謝公子,真的很謝謝您!眿D人頻頻拭淚。
裴徹微微頷首,長腿一掃再踹向賊人。
“咚”地一聲,對方雙膝跪倒在地,疼得又雞貓子喊叫起來。
“你敢做,就要有本事承擔(dān)后果。”他下手從未留情過,光天化日搶人,這家伙簡直目無王法。
偷嬰賊見情勢已無法逆轉(zhuǎn),垂頭喪氣不甘心地道:“今兒個是老子倒霉,遇上你這程咬金,現(xiàn)下是你風(fēng)光,最好別失了你的勢,教老子笑掉滿嘴大牙!
“手下敗將還在吠什么?也不瞧瞧我們當家可是大名鼎鼎的……”桂貴抬腳踹向惡賊,惡聲惡氣的罵道。
“閉嘴!”裴徹惡瞪長舌的手下!斑不趕快把孩子還給人家!
“喔,對厚!”桂貴吐吐舌頭領(lǐng)命,小心翼翼地將懷中嬰孩交給婦人。
裴徹看著惡賊,噙著冷笑!澳阆胄Φ舸笱,我就讓你笑得過癮,笑得痛快,笑得讓你這輩子都后悔今日的所作所為。”他抬手點住對方的笑穴,順便廢了他的功夫,對手先是狂笑連連,到最后模樣猙獰地倒在地上不停抽搐,眼歪嘴斜。
桂貴曉得賊人已被主子制伏,得意洋洋地在他臉上踩下幾腳!靶Γ课壹抑髯咏袢毡阋肆四,就讓你嘗嘗桂大爺我鞋穿多大,滾進牢里好好回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