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當謝雨茵還在床上呼呼大睡時,秦惟禮已命令侍衛守在長春宮外,不準任何人進去,這才前往乾清宮。
朱皓熙原以為他就要起程回江南,沒想到事情出乎意料,謝雨茵就是他苦覓不著的青衣姑娘,而唐紹祖口中追趕她、將她逼得躲進宮里的人,竟然就是秦惟禮。
“我太驚訝,也被你們搞糊涂了。”朱皓熙一臉的難以置信,“你找青衣姑娘找了這么久,從沒提過唐紹祖知道她的下落,而唐紹祖明知道你在找她,卻故意將她托到我這兒?”
“不說是不想讓你為難!鼻匚┒Y誠實以告。
“我懂了,你擔心我會去找紹祖要答案,萬一他堅持不肯供出謝雨茵的下落,我不但幫不上忙,反而落得尷尬,”他搖搖頭,“若是我以皇上的身分來壓他,恐怕日后我跟他連朋友也做不成了!
他微微頷首。
這畢竟是他們之間的私事,要日理萬機的皇上為了此事左右為難,他做不來。
“那你現在有什么打算?帶她回江南?”朱皓熙看著一臉若有所思的好友。
秦惟禮搖頭。
“你不帶她走,是因為她是我的妃子?”朱皓熙笑了,“關于這一點你不必在意,事實上,對后宮那些嬪妃,我早已派人說過,只要愿意離宮的,我都會給她們一筆足以豐厚過一生的金銀珠寶,所以,她離開也不會有人多說什么的。”
“不是這樣的。”他深吸口氣,頭疼的道:“你知道,我奶奶……”
他這一說,朱皓熙立即明白了,忍不住笑了出來。
“我一點都不覺得好笑,如果你見識過雨茵說的粗話,還有那些動作,就會知道……”
看好友—臉苦惱,朱皓熙十分同情,他很清楚就算是宮中那些出自名門的嬪妃,想要踏進秦家大門都很困難,更何況是一名出自賊寨的小賊婆。
“我奶奶從小在宮里長大,我想找一些老嬤嬤來好好教教雨茵或許會有用!
“這方法可行,不過要達到你奶奶的標準,恐怕不是‘好好教她’就成的。”
“是,要嚴厲些,有勞你安排了。”
朱皓熙蹙眉,“可是就我所知,紹祖口中的謝丫頭生性不受拘束,我行我素,專拜一些賊師父。”
“我知道她將會很辛苦,但由不得她!
“是嗎?”
“嗯,誰教她被我看上了。”
聞言,朱皓熙再一次笑出聲來,秦惟禮跟唐紹祖雖然互看不順眼,但在這方面兩人倒挺像的。
“我明白了,我會安排的。”
“謝主隆恩。”這句話看似打趣,卻含著極深的感激之意。
“那……紹祖那兒?”
秦惟禮臉上的笑意更深了,“也是一句‘謝主隆恩’。”
意思是,要請他幫幫忙喬一喬了?!
罷了!他笑,兩人都是他的平生知己,他就勉為其難,當個中間調人吧。
。
杭州
天朗氣清的上午,豐神俊朗的唐紹祖與粉妝玉琢的朱貝兒一前一后的走在云霧繚繞的五云山徑上。他一雙炯炯有神的黑眸看著前方的她,正忙挽著皇太后欣賞這湖光山色,不時有說有笑,而她那一雙盈盈秋瞳也不時的回頭瞥向他。
每當四目交接時,他便回以一笑,但他的思緒卻放在皇太后右手邊的溫德王爺朱齊鴻及羅里紳身上。
事實上,他們也不時的回頭偷看他的行動,雖說他是皇上派來保護公主的特別侍衛,可他們心知肚明,他只是賊寨里的賊頭子保鏢而已,偏偏又不能同皇太后說白了。
朱貝兒那個刁蠻公主一到江南就將話挑明了說,大家都是來探望皇太后的,不想傷了和氣,要是有人說三道四,那椿‘宮里傳言有人要當皇帝、坐龍椅’的事,她也會長舌的說給太后聽,至于會不會說到不該說的,她可是一點把握也沒有……
哼,真是個難纏的小丫頭!
因為她,他才避到江南,他到江南,她卻又跟過來。
羅里紳的心情自然是最差的,他情系公主,偏偏又有把柄在她手上,所以,也只能悶悶的看著公主跟那個賊頭子眉目傳情。
唐紹祖身后還跟了六名由皇上撥給他的大內高手,因為這次帶著身子硬朗不少的皇太后出游已有多日,除了要顧全皇太后、公主的安全外,還帶了御醫、御廚等人隨行,這一行人也算浩浩蕩蕩了。
皇太后年已八十,一頭白發,一身尊貴,慈愛的臉兒看著朱貝兒老往后面巧笑倩兮的笑著,再加上這些日子總看到她跟唐紹祖走在一塊兒時的幸福模樣,她心里可早有底呢!
這會兒,她坐在涼亭里喝茶休息,笑咪咪的看著小倆口,俊男美女,的確很相配。
“貝兒,要不要奶奶幫你作主?”
她粉臉一紅,“作什么主?”
“皇太后!”羅里紳急忙向前想要自薦。
朱貝兒見狀,搖搖頭,阻止他開口,“貝兒的心在誰身上,這段日子大家處在一塊兒,皇祖母還不清楚?”
意思他根本沒機會了!可是……他拿祈盼的眼神看向義父。
朱齊鴻瞪他一眼,這會兒什么事最重要?
花了許多時間,這會已經鎖定一人要幫他去應付皇上,聽聞她人就在江南,可是他已托了好多人找她的行蹤、費時多日卻怎么也找不到,人都快煩死了,義子還在想兒女情長?!
“義父!”
羅里紳可管不了那么多,萬一皇太后作主賜婚,他真的沒機會了。
朱齊鴻冷冷的瞪著滿腦子只有公主的羅里紳,撇了撇嘴角,看向唐紹祖,但話卻是對著皇太后說的,“公主是金枝玉葉,許給一個侍衛,未免太委屈!
“這是我的事,皇叔還是管好自己的事就好。”
朱貝兒對他可一點都不客氣,討厭之情也毫不掩飾,氣得他臉色丕變,“好歹你也喊我一聲皇叔!”
她冷哼一聲,“那又怎樣?自重人重,你根本就不值得——”
“好了!你們兩個怎么回事?沒幾天就吵一次,貝兒,他是你的長輩,齊鴻,她是你的晚輩,你們就沒有人愿意退一步?”皇太后忍不住出言怒斥。
兩人互瞪一眼,不愉快的又別開臉去。
皇太后搖搖頭,一手撫額,“玩了這么多天,哀家累了,也該回去了!
于是一行人回到西湖湖畔的豪華宅第,卻見一名訪客到訪,那是秦王府的秦方秀秦奶奶,曾是貴族之女的她,如今已六十有余,一眼嚴峻的老臉總是繃得緊緊的,偏又滿臉皺紋,這面相看來可怖,不過她可是皇太后的閨中密友。
兩人最近談的都是孫子輩的終身大事,秦方秀談的是秦惟禮,皇太后則對皇上尚未立后一事感到憂心。
朱貝兒一見兩人手挽著手往后花園邊走邊聊后,她也一手挽著唐紹祖,往另一邊的假山流水走去,羅里紳直覺的想跟上去,卻立即被朱齊鴻給按住手,轉身往兩人住的房間走去。
“義父,你都不幫我!”他生氣埋怨,卻不敢不跟上。
“你眼睛只看到公主,就看不見別的東西?!”
但他看見了。
他快步的走到閣樓上,果真看到鳥籠里有只飛回的鴿子,腳上系著一對信,他拿出一看,是他埋伏在皇宮里的探子回報,信中內文在外人看來只是一對平常的問候信,若將每個字頭的字連起來就成——
“皇上似有立后之舉,近日親自指了幾名資深老嬤嬤教導茵妃禮儀,還多日御幸,不知是否已懷有龍子?”
“該死!”他氣憤的將該信撕得粉碎!叭蕚錅蕚洌站突乇本┤。”
羅里紳—愣,下可是義父不是還沒有打探到擒娘子的行蹤?”
“人當然要繼續找下去,但我們不能再等了,皇上的龍子都快要出生了!
“可是——”
“砰”的一聲,朱齊鴻氣憤的握拳怒槌桌子,火大的瞪著成事不足的義子,
“都是你這個白癡壞了我的大計,害我一棋走錯步步輸,全是你的錯!”他被罵得根本不敢還口。
“我去找人聯系些事情,你給我乖乖留在房里,”朱齊鴻氣呼呼的轉身就走,但頓了一下又回頭,“要是你連這都做不好,就給我滾遠一點!”
他回過身,大步往大門走,正好撞見從另一頭九曲橋上走過來的朱貝兒跟唐紹祖。
朱貝兒見他神色有異,“皇叔,這么急要去哪里?”
“買點東西,我近日就要回京!
唐紹祖濃眉一蹙,給了她一個眼神,她明白的再問:“不是說要在這兒多陪陪皇太后?”
“陪幾個月也該夠了,再來就勞公主跟未來駙馬吧!”他一拱手,頭也不回的快步離去。
看著他遠去的背影,唐紹祖頗為疑心。“難不成皇宮出事了?”
“有的話,皇兄會通知我們的。”朱貝兒倒不怎么擔心。
“我比較煩惱謝丫頭!笔聦嵣希@幾天他有些心魂不寧。
“她那么古靈精怪,比我還精,我想秦親王沒機會逮到她!彼呀洀乃谥械弥匚┒Y跟謝雨茵之間的事。
“可是他這一次在北京停留的時間好像過長了?”他蹙眉,“就像他上回黏著我不放的找謝丫頭時一樣!
她一怔,“你這么一說,還真是如此呢!”
兩人相視一眼,心中都在懷疑是不是真有哪里不對勁了?
。
對謝雨茵而言,日子真的不對勁到她都懷疑自己身在一場惡夢中,一直醒不過來。
不然,她明明要讓秦惟禮睡上三天三夜的,結果,是她像只小豬睡了三天三夜。醒來一張開眼睛,看到的是眉開眼笑的秦惟禮,而自己還睡在他的床上,更可怖的是,她身上原有一些大小激情所留下的小傷全好了,而那個可惡的臭男人竟然笑咪咪的跟她說,是他幫她洗了澡、上了藥。
天啊,這不講明了她免費讓他看了三天,也隨便他摸了三天?!
更叫她槌心肝的是,玉佩還好好的掛在人家的腰間。她火大了,賴皮想用搶的,結果不但什么也沒搶到,人倒是又被他啃了一回。
她不明白,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人就算死也要死得明明白白嘛!
所以,他很好心的再嘗她一回后,才告訴她,早就知道她的計劃,她加料的酒早被他換走,故意要讓她自嘗惡果,她看到他仰頭喝下的那一瓶酒是沒加料的,而在她跳下屋檐時,他又調換過來。
可惡、奸詐、狡猾、無賴、妖魔鬼怪……謝雨茵氣呼呼的罵了一大串話還不夠,又加上更多兒童不宜聽的粗話,讓他只能用嘴堵住那張‘出口成臟’的小嘴兒。
然而,被他占飽便宜只是苦難日子的剛開始,因為在這個賭局中,她是輸家。
因此,他說什么,她就得做什么,可這是哪門子的陣仗?
每天眼睛一睜開,就有幾個老嬤嬤將她團團圍住,要她學皇室禮儀,要她練琴棋書畫,拜托,只要她肯,要裝個大家閨秀有什么困難?
雖然那些詩啊詞的琴棋書畫,她都不太行,但裝裝樣子絕對沒問題,那么認真做啥?
然而那些年過半百的老嬤嬤愈要她認真學習,她愈是不愿意屈服,就是故意要唱反調,就是要坐沒坐相、站沒站相,就是要講粗話,就是要這么沒氣質……怎么樣?!
秦惟禮將她的反抗都看在眼底,明著不能教訓,他只好請皇上幫個忙,夜夜點她侍寢,當然,要伺候的人是他。
當皇上在寢宮退去左右時,他就趁著夜色從窗外潛入,皇上也從同個地方飛掠而出,到養心殿睡覺。
他們兩人為了她的名節如此辛苦,她都不領情,雖然不能向外透露是誰上了她的床,但她也不愿乖乖屈服,只要有機會就逃。
可是比智力、比功夫、比蠻力,秦惟禮就是比她高了一截,好幾次都差點飛出宮的她,硬是被他揪了回來,她氣得牙癢癢的,恨不得殺了他,不過最后還是只能癱軟在他懷中。
就像此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