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的校園里,一陣陣規(guī)律的朗讀聲響起,時而伴隨著老師的活潑笑語,藉以激發(fā)學生的讀書興趣。
這所光華小學,是臺北著名的私立學校,能在這里就讀的學生,雖未必都是上流社會有錢人家的小孩,但肯定家中父母都屬中產(chǎn)階級以上,才有能力送孩子來這里就讀。
正因為學費高昂,因此學校老師經(jīng)過嚴格挑選,個個都是上上之選,否則不能通過家長的高標準。
中午鈴聲一響,正式向全校師生宣告用餐時刻到了,原本寧靜的校園,頓時熱鬧起來,小朋友快樂的喧鬧聲充斥在校園里。
對面大樓的走廊上,一個身穿白衣藍裙的小女孩,長長的秀發(fā)在腦后綁成一束馬尾,嘴角揚著笑,手里小心翼翼地抱著二十本作業(yè)簿,快步沿著操場旁的樹蔭走著。
九月的臺北,空氣依舊悶熱,雖已過完暑假,但艷陽仍是毫不留情地荼毒每個人,絲毫沒有減弱的跡象。小女孩也感受到太陽的威力,正準備回教室吹冷氣時,忽然,一陣叫囂聲在她身后響起。
“站!給我站!”
粗魯又帶點童稚的男聲大喝,頓時嚇得范鈺菱動彈不得,一迭作業(yè)緊緊揣在懷中。她心跳得飛快,僵在原地不敢亂動。
“你想怎樣?”另一個稚嫩不馴的聲音響起,那熟悉的音色讓她皺起眉。
范鈺菱迅速回頭張望,這才發(fā)現(xiàn)身后不遠處的松樹下,有三個男生在那里對峙著。
原來,剛剛那個聲音并不是在叫她呀!
照理說,她應該趕快走開,假裝沒看見這一幕,但其中一個熟悉的身影,卻讓她的腳無法向前邁進,遠離暴風圈。
松樹下,一個高高瘦瘦的男生,是六年級的祁晉剛,也是她的樓上鄰居。雖是鄰居,彼此的父母交情也很好,但他們兩人一點也不熟。
從兩家父母的交談中,她知道他比她高一年級,功課很好,喜歡騎腳踏車、打籃球,但十分頑皮,性子又倔強,常惹得祁媽媽快抓狂。
那個喜歡惹人抓狂的男孩,不知又惹上什么麻煩?
范鈺菱移動腳步,一雙水靈靈的大眼不安地看著他們?nèi)齻。為首叫囂的男生長得高高胖胖的,身邊還跟著一個看來不懷好意的男生。
“祁晉剛,昨天叫你拿一千塊來,你裝聾子?”胖男生惡聲惡氣地叫。另一個體型略瘦的男生也跟著幫腔。
“你以為你是誰,我干嘛要給你錢?”祁晉剛昂起頭,眼里盡是不滿!澳闶瞧蜇ぱ剑教幰X!”
他那嘲弄的語氣不僅讓胖男生氣紅了臉,也讓范鈺菱看傻了眼。
是校園勒索!
她退了幾步,直到身體碰到另一棵松樹,才連忙轉(zhuǎn)身躲到樹后,白嫩小手將作業(yè)簿抱得死緊。
該不會要打起來了吧?她緊張兮兮地左右張望,心里祈求會有老師從這里經(jīng)過,只不過正值午休時間,大家都在休息,除了他們四個,周遭空無一人。
她很怕被看見而惹禍上身,但又怕祁晉剛被那兩個男生打,她不忍心就這樣轉(zhuǎn)身離開,秀眉緊皺,心里天人交戰(zhàn),不知該如何是好。
“你……欠揍!”果然,胖男生徹底被激怒,大叫一聲后就掄起拳頭,往前沖去。
另一個跟班看見老大往前沖,也立刻往前沖。
頓時,三個人扭打成一團,胖男生的拳頭用力打在祁晉剛的臉上、背上,另一個也使勁扯住他的頭發(fā),而祁晉剛則不甘示弱地回擊,發(fā)狠地痛扁兩個小惡霸,沒讓他們得逞。
眼看戰(zhàn)況激烈,范鈺菱瞪大雙眼,驚慌地看著這一幕,再也忍不住從松樹后沖出來。
“住手!不要打架了,老師要過來了!”她大聲喊道。
“老師”兩個字彷佛是咒語一般,立刻讓打得正激烈的三個人同時住手,并轉(zhuǎn)頭看向她,臉上表情各異。
“我已經(jīng)去通報,老師馬上就來了,你們再不走,小心會被記過!狈垛暳鈮哑鹉懽,板起臉孔對兩個小惡霸說,并揚了揚手中的作業(yè)簿,表明她真的是剛從老師那邊來的。
祁晉剛瞪著眼前這個有著一雙美麗大眼睛的可愛女孩,立刻認出她是他的樓下芳鄰,也是媽媽口中的模范生、乖乖牌!范鈺菱。
他不馴地盯著她,對她的裝腔作勢感到好笑。范家父母都是中學老師,對于寶貝女兒的管教向來不遺余力,他太清楚她是個怎樣的人了,溫柔文靜有禮貌,標準的小淑女一枚。
兩個小惡霸瞪大眼,不顧被打黑的眼睛,仍是逞兇瞪著她。
“你是誰?”惡霸準備要放狠話。
她還來不及說話,祁晉剛立刻喊話:“乞丐沒資格問人!
“你說誰是乞丐?”胖男生忍著痛,生氣地大嚷,頗有再打一架的打算。
“當然是你啰,向人要錢的不是乞丐又是什么?”祁晉剛涼涼地說,見小胖子越生氣他就越高興。
見他們似乎又要打起來,范鈺菱懊惱地再喊:“再不走,你們?nèi)咳ビ枌覉蟮健!?br />
兩個小惡霸猶豫了一會兒,心里雖然擔心老師的處罰,但最終仍是身體上的痛讓他們決定就此休兵住手。
“給我記住,以后別讓我堵到你們!”胖男生撂下狠話,轉(zhuǎn)身走人。
范鈺菱松了一口氣,撇過頭見祁晉剛又要開口,她連忙跑過去。
“你別再說話了,好不好?”好不容易送走瘟神,她可不想再請來。
他清俊的五官神采奕奕,一雙晶亮的眼睛瞧了瞧她,看她一副緊張的模樣,他兩手交叉抱在胸口,偏頭打量她。
被他瞧得不自在,她避開他的眼!澳憧词裁?”
“你叫我別說話,我只好看你啦!”他那雙漂亮的黑眸繼續(xù)盯著她,刻意要使她不安。
平常他們沒有太多交集,就算偶爾在電梯里遇見了,也都點點頭各看各的墻壁,從沒多說什么。健談的往往是雙方家長,碰到面總是會聊一下近況。
祁晉剛繼續(xù)盯著她小臉蛋,一雙大眼睛配上秀氣的鼻梁,加上兩道彎彎的眉毛和紅潤的嘴唇,他越看越覺得可愛。以前還沒有這么注意到她,今天的“巧遇”讓他頭一次認真看清她。
“你……我……我是叫你別跟他們說話,又不是要你一直看著我!”范鈺菱結結巴巴地開口,平常她就不是很會說話,現(xiàn)在遇到這個“不熟”的鄰居,她更不知道要說什么。
她抬眼回視他,驚訝地發(fā)現(xiàn)他左臉上有一塊淤青,沒被袖子遮住的手臂上也有大小不一的淤青。
“你受傷了!彼櫭伎粗砩系摹吧睢。
他聳聳肩,“還好啦,過幾天就自動好了!
小女孩的眉頭皺得更深。
“那你回去要怎么跟你媽媽說?”一身是傷想必很難交代吧。
祁晉剛露出個毫不在意的笑容,“就照實說啰,反正也不是第一次打架了,沒差啦!”
他的回答惹來她一個錯愕的表情,見狀,他哈哈大笑。
“隨便說說的啦,我只要說我騎腳踏車不小心跌倒就好了!彼洱X一笑,心情大好。
看她還是一臉驚恐,他忍不住開心起來。逗這個乖乖牌還真好玩!
“可是,說謊是不好的行為!彼(jīng)八百地說。
聞言,他抿起嘴,假裝深思,過半晌才開口問:“那么,我要怎么說呢?”他有禮的請教她。
“當然是老實說你被勒索,不得已才跟同學起沖突,因此受了傷!彼毬暭殮獾亟忉,說得合情合理。
他邊聽邊笑,搖了搖手,“不用說得這么仔細吧,這些小事我自己處理就好了,不用麻煩大人了!
“小事?”校園勒索是小事?他有沒有搞錯?
見她仍是一臉大驚小怪,祁晉剛捺住性子解釋,“我爸媽要是知道有人勒索我,事情肯定會鬧得很大。我喜歡自己處理事情,不想凡事靠父母。再說,那個小胖家里也很有錢,他只是看我不順眼才故意勒索我,剛剛打了一架,他知道打不過我,以后不敢找我麻煩的啦!”說到最后,他忍不住得意起來。
見他神氣的樣子,范鈺菱不以為然地瞪了他一眼。
“你們男生都愛打架!
“不打架怎么叫男生?”他不反駁她的論調(diào),反而認同。
看他毫無悔意,范鈺菱嘆了口氣,也不想管了。反正是他家的事,以后兩人是井水不犯河水,管他又去跟誰打架,只要別讓她看見就好。
“我要回教室了!闭f完,她抱著作業(yè)簿轉(zhuǎn)身就走。
她低頭望著白鞋,今天被太陽曬得頭昏,又給這一幕“校園暴力”給嚇到無力,她不想再跟他說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