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議室的門上突然傳來兩聲輕敲,令柴少鋒不由自主的緊張了一下,心里頓時充滿了期待。
門被推了開來,走進來的是近來幾次替他們送咖啡的女人,不是她。
失望與失落瞬間取代了他原本的期待,令他煩躁欲狂,幾乎忍不住要發火。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為什么會希望送咖啡進來的人是她?難道他想為那晚吻她的事道歉嗎?
那個吻,他承認一開始的確是帶有報復懲罰的意味,誰叫她口不擇言的將他說得一文不值。
可是在接觸到她柔軟的唇瓣之后,他便忘了一切,只想品嘗她的甜美,占有她迷人的氣息。
他很少失控,更從來不曾脫序演出,但那個吻卻讓他完全忘了一切,包括他們正站在馬路邊的事,直到她迷醉般的在他懷里輕吟出聲,而他情不自禁的想看她的表情,睜開眼被路上的車燈剌了下眼睛,這才猛然驚覺自己剛才干了什么事。
他覺得很生氣,不僅氣自己的失控,更氣她竟有本事讓他失控,所以他才會故意嘲諷的在她耳邊問她,“被一個屁吻是什么滋味?”好似剛才的吻對他而言一點感覺也沒有,純粹只是為了羞辱她而已。
她打了他一巴掌,既狠又用力,輕易的又創造了另一個第一——第一個動手賞他巴掌的女人。
那一巴掌打得他很痛,現在回想起來還印象深刻,但他也知道是自己活該,自作自受,她只打他一巴掌算是便宜他了。
他是個三十三歲的成熟男人,雖然現在沒有女朋友,卻也曾有過幾段關系和幾次的一夜情,對于女人平常有沒有在玩,經驗豐不豐富,他多少分辨的出來。
她不是一個隨便的女人,他一貼上她的唇瓣就知道了,但他去沒有收手,還在占了人家便宜之后說出這么混賬的話,的確是該打。
事實上,連他都覺得自己罪不可赦,很想賞自己一巴掌。當時的他到底是被什么鬼迷了心竅?
他一直無法忘記她轉身離去時的模樣,那樣的挺直卻又好像很脆弱;那樣的兇悍眼底卻又泛著淚光,讓他在這些日子里每每想起就覺得煩躁不堪,好想再見她一面,看她是否安好,一如往常。
他想見她。
這輩子他第一次有這種很想見一個人的沖動,但是她卻好像突然完全脫離了他的生活軌道,連他數度刻意出席這根本就用不著他親身參加的會議都碰不到她。
她是不是在躲著他呢?
他眉頭輕蹙,徑自思索著這一切,壓根沒注意到那個送咖啡的女人不斷地對著他拋媚眼,企圖吸引他的注意力,最后因為他的視而不見而含恨的沉下臉,撇了撇唇,轉身離開。
大事都已底定的合作會議進行的相當順利,根本就用不著他在場,他勉強待了半個小時,便借故還有其他的事要忙,將剩下未完的工作交給屬下,先行離開。
他站在電梯里嘆氣,承認今天又白走了一趟,浪費了好幾個小時。他告訴自己,也許他該就此作罷,忘了一切。
電梯到達一樓,電梯門在“!钡囊宦暫笙騼膳曰_,他抬起頭正欲走出電梯,卻看見他極欲想見的人就站在電梯門外。
聽見電梯門開的聲音,她抬起頭,瞬間與他四目交接。
她臉上的表情很明顯的在看見他后冷了下來,接著她撇開頭去,就像當做沒看見他似的,讓他只覺得一股莫名的怒氣直上心頭。
他走出電梯,看著她特意與他拉開些許的距離,從另一邊準備走進電梯,他長腿一跨,長手一伸,立刻扣住她的手腕,二話不說的就將她往大門外拉去。
他知道她不會掙扎,更不可能尖叫求救,畢竟這是她每天上班的地方,而他又是她公司的貴賓,她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所以不會在這里和他翻臉。
不過走出大門,到了外頭就不一定了。
果然不出所料,她一踏出大樓就立刻用力的將他的手甩開,然后停在原地冷冷地瞪著他。
“你想干什么?”她冷聲問。
柴少鋒突然發現自己根本回答不出來,因為他也不知道自己想干么。
之前始終沒見到她時,他只想見她一面,想看她是否安然無恙。如今見到她仍活得好好的,既沒有消瘦也沒有憔悴之后,他不是就該轉身離開,從此將這一切拋之腦后嗎?畢竟他還有一堆事要做,忙得都要沒時間睡覺了,又怎么能把時間浪費在這毫無報酬率的地方?
然而明知如此,為什么他還站著不懂,站在這里和她大眼瞪小眼?他到底想干么?
“你叫什么名字?”他盯著她問道,突然想到他連她叫什么名字都還不知道。
“關你什么事?”她語氣極冷,拒人于千里之外。
“這就是你對待公司貴賓的待客之道?”
“你少拿公司來壓我,想舉發我的無禮盡管去,大不了換個工作!彼豢啥舻恼f。
“你沒必要這么氣沖沖的,我并不打算這么做!
“是嗎?那還真是太感謝你了。”她冷嘲熱諷的說,“你想干么?又想警告我,叫我不要纏著你嗎?你放心,就是我現在吃飽撐著沒事干,也不會做這種事。下次不小心像今天這樣在撞見,我也會在第一時間以百米速度跑到你看不到的地方,免得再礙到你的眼,這樣滿意了嗎?我可以走了嗎?”
說完,她直接轉身要走,不料手卻又猛然被他抓住。
她止步回頭,瞪向那個莫名其妙的家伙怒聲問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柴少鋒真的不知道自己到底想干什么,只知道他不能讓她就這么帶著誤會走開。
“我沒那個意思!彼久嫉馈
“什么意思?還有,放開我。”她憤怒不已的說,用力的甩開他的手。
柴少鋒不由自主的看了一眼自己被她甩開的手,莫名的感到一種近似空虛的感覺。他到底是怎么了?他不自覺地握緊拳頭。
“這里人來人往的,你敢打我?”褚姍姍驚覺的向后退了一步。
“我不打女人!辈裆黉h愣了一下,遏制不住的咬牙聲道。
“意思就是雖然你很想揍我,但因為我是女人,所以只能拼命忍住,是嗎?”她嘲諷的說,每句話都帶著攻擊性。
柴少鋒眉頭輕蹙的看著她,知道自己根本沒有立場怪她態度差,因為上回事他混蛋在先的。
“可以忘了我之前所有不和善的行為,握手言和嗎?”他深吸一口氣,示好的開口說。
“我是什么身份?一個草包怎敢隨隨便便和高高在上、偉大的柴大總經理握手?小的可不敢。”褚姍姍極盡嘲諷之能事。
看樣子她真的很生氣。柴少鋒在心里嘆息的忖度著。
“我為那天的事向你道歉。”他深深地看著她,然后對她彎腰行了一個九十度的鞠躬禮,一本正經的說:“對不起!
褚姍姍瞬間呆住了,也被嚇傻了,她怎么也沒想到他會這樣做。
他是那么的高傲有成就,那么的精英又受人崇拜與敬仰,可說是居萬人之上,結果他卻在人來人往的公眾場所對她行禮道歉?
“喂,你別這樣,快點把頭抬起來。”她眨了眨眼,迅速的回神叫道,同時有些心慌的左右張望,就怕這樣的畫面被公司同事看見。
“你愿意原諒我了?”柴少鋒抬頭看她,腰仍彎著。
“對啦,對啦,對啦!彼杆俚牡暬氐,看見兩個業務部的同事正從大樓里走出來,嚇得她想都沒想,急忙伸手將他往反方向拉,遠離可能被公司同事撞見的區域。
柴少鋒從沒被人這樣拖著走,所以她又輕易的制造了另一個第一。
事實上不只一個,讓他九十度鞠躬道歉的,她也是第一人。幾度令他失控做出連自己都感到訝異的事,她也是絕無僅有的。
重點是,這一切的第一,其實有一半是因為有他的容許才會成形,例如現在就是。
為什么他會容許她對他做出那么多例外的事呢?如果現在換成另一個女人這樣逃難似的拉著他走……
不,光想就知道根本是不可能的事,因為他在第一時間就會嚴厲喝阻,如果那個女人還不知趣的繼續糾纏他的話,他絕對會叫警衛來處理。
所以,問題又回到原點了,他為什么會特別容許她放肆呢?
答案已呼之欲出,雖然又是不可置信,但是除此之外,已經沒別的理由了。
他好像不知不覺被她吸引,已經喜歡上她了。
終于將他拉到一條鮮少有人經過的小巷道,褚姍姍松開手,大吐一口氣后轉身,眉頭緊蹙的瞪著他。
“你到底是哪根神經接錯了,柴大總經理?”她問他,實在搞不懂他究竟是吃錯了什么藥,竟會在大庭廣眾下做出有損他身份的舉動,對她哈腰道歉?
“也許正好相反,是終于接對了!辈裆黉h目不轉睛的看著她,喃喃地低語道。
“什么?麻煩你講話大聲點!瘪見檴欟久。
“你叫什么名字?”他問她,然后對她自我介紹!拔沂遣裆黉h,柴火的柴,少年的少,鋒芒畢露的鋒!
“我知道!瘪見檴櫮涿畹目此谎,“柴大總經理在我們公司可是個名人,我早已如雷貫耳!
“所以,你知道我,我卻不知道你,這樣似乎不太公平,也欠缺禮貌!
“我不記得你之前有在乎過這種禮貌。”她嘲諷的說。
“要我再次向你行九十度的鞠躬禮道歉嗎?”他看著她,一臉認真的問。
“用不著!彼泵ψ柚梗缓筝p撇了下唇瓣,才帶著些許不甘愿的表情說:“褚姍姍!
“楚楚可憐的楚?”
“楚楚動人的楚!彼闪怂谎。
柴少鋒忍不住勾了勾唇,覺得有點好笑,卻在聽見她接下來所說的話時,呆了呆。
“以上都不是!彼f。
“都不是?”他眉頭輕蹙的看著她,一時之間想不到還有哪個是可以當姓氏的?
“衣字旁加一個者的那個褚,姍姍來遲的姍姍。褚姍姍!
柴少鋒在心里寫了一遍。褚姍姍,原來這就是她的名字。
“好了,你的道歉我接受了,該有的禮貌我也給了,所以現在柴大總經理還有什么指教?如果沒有的話,請恕小的要告退了。我只是個小職員,不像你是個大老板可以隨心所欲,蹺班打混也沒人敢教訓你!
她一副趕時間又迫不及待想離開的表情,加上理由充足,讓柴少鋒決定直接切入重點。
“晚上有空嗎?我想請你吃飯!
褚姍姍呆了一呆,“什么?”
“我想請你吃飯,如果今晚不行,明晚也可以。”他目不轉睛的看著她說。
褚姍姍不由自主的露出目瞪口呆的表情,愣了半晌才問他:“為什么?”
“算是賠罪!辈裆黉h說出早已想好的理由。
“你已經道過歉,而我也已經接受了,所以你根本用不著再多此一舉的請我吃飯!彼龘u頭道,算是接受到他的誠意了。“你放心,我這個人表里如一,不會說了原諒之后還記恨一輩子。沒事了吧?那我走了,再見。”
她朝他揮了揮手,轉身走沒幾步,身后又傳來他的叫聲。
“褚姍姍!
她無奈的停下腳步,回頭看他,實在搞不懂這個每天加班,聽說一天至少得工作十六個小時的工作狂今天到底是怎么了?他的工作應該很多,時間應該很寶貴,不是嗎?這樣站在這里跟她不知所云了半天是怎樣,難道真是吃錯藥了不成?
他大步走向她,然后抓起她的手,塞了張名片進她手中。
她茫然不解的抬頭看他。
“今天下班后,六點我會來接你。在這之前,想想你想吃什么,再打電話告訴我,如果你沒打就由我決定!彼唵蚊髁说膶λf,然后再她呆若木雞時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說:“晚上見!敝蟊戕D身先行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