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璨東坐在車里,感覺有些疲累,停好了車也不急著下車,一時之間突然有種不知要往哪里去的焦躁感。
即使所有的人都知道他的前途一片光明,有著顯赫的家世,還擁有不錯的學經(jīng)歷,回臺之后掌管的公司也做出了不錯的績效,年營業(yè)額甚至超越了老爸的公司,今年兩家公司進行合并,老爸歡喜交棒,而他也正式主掌企業(yè)大權。
除此之外呢?難道人生就是如此?
回想當初要回臺灣,他跟女友經(jīng)過了一番痛苦的溝通,原本希望她能跟著他一同回來,重新展開兩人的新生活,但是經(jīng)過溝通之后,他們都發(fā)現(xiàn)這對她來說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所以他一個人飛回來了。
在他還來不及為逝去的感情療傷止痛前,出乎意料之外的,女友在半個月之后也跟著來到臺灣。
她站在他的面前,含著眼淚告訴他,一等他離開之后,她才發(fā)現(xiàn)自己根本沒辦法過著沒有他的生活,所以最后還是收拾了行李來到他身邊,也許這里的環(huán)境跟文化是她陌生的,但是她愿意為了他而接受這一切。
瑪琪對他的付出令他感動,對于她,他也是加倍的呵疼,他知道她當時是真的愛他,飄洋過海來到陌生的環(huán)境不是人人都可以做得到的,而她為了自己努力了。
但是努力過幾年之后,她最終還是決定離開。
「再給我一點時間,等這段時間過了,我保證我們的生活會有改善,我會把時間留給你!
相同的保證他說了好幾次,但這一次瑪琪真的心灰意冷。
「我已經(jīng)學會過著沒有你的生活了。」
而他沒有效法瑪琪的精神追著她回美國,他知道這幾年來盡管自己已經(jīng)盡力的想讓瑪琪快樂,但繁重的工作仍占去了他大多數(shù)的時間,相對的,能陪伴她的機會也明顯的減少,瑪琪已經(jīng)為他犧牲太多,即使他可以在金錢物質(zhì)上滿足她,但他了解瑪琪,她留在自己身邊絕不會只是為了錢而已,而是她要他這個人,當她發(fā)現(xiàn)這個需求永遠不會被滿足,唯一的選擇就是離開。
他已經(jīng)讓她為自己浪費了好幾年的青春了,還能再要求她繼續(xù)嗎?
當他收到瑪琪自美國傳來的照片之后,也放棄了要求她回來的念頭,回到熟悉的環(huán)境,照片里的瑪琪笑得那么甜美,那笑容是他許久沒再見過的,所以他寧可讓她保留那笑容。
而最近收到的照片里,她的身邊多了另一個男人。
確定她已經(jīng)得到了想要的快樂,他竟然怎么也開心不起來。
也許是季節(jié)性的變化導致情緒不佳,姜璨東就是沒來由的覺得今天心情不好,突然想念起身邊有人的感覺,明明簽訂了一個人人稱羨的合約,他卻沒感覺到太多的快樂。
支開司機,他一個人開車找了家餐廳吃飯,吃完了飯,再次坐進車里,競有種不知該開往何方的感覺。
他不想就這么回家,也沒有興趣和其他有錢的凱子一樣拿著錢到酒店撒,就算跟酒肉朋友出去狂歡,又能擺脫多少寂寞?
姜璨東就這么坐在車子里,遲遲沒決定自己的下一個目的地。
這時,空曠的停車場出現(xiàn)了尖銳的高跟鞋踩地聲,叩叩叩的急促聲音中也透露了些許的不耐煩。
他望向車外?首先注意到的便是那雙美腿,雖然美腿的主人穿著不算短的裙子,能露出的部位有限,但是那細直柔白的腿讓人一看就無法移開目光。
她穿著合宜的黑色套裝,快步走在停車場中。
一個滿臉怒容的中年男子緊跟在她身后,不停的喊著:「程舒!」
女子終于忍不住,停下腳步。
看來有點像是情侶吵架,不過那兩人的年紀似乎有點差距,女子看起來不到三十,而男子看來應該已經(jīng)有四十了。
中年男子的情緒可激動了,一追上女子,立刻不客氣的抓住她的手腕。
兩人正好在姜璨東的車前上演拉扯的戲碼。
「張祺正,你干什么?」
那名叫程舒的女子極力想甩開對方,臉上卻有著不像是害怕的驕傲神情,怒視著中年男子。
「我才要問你干什么!你竟然敢搶我的案子?」
「我搶你的案子?你有沒有搞清楚?那案子明明是老總丟給我的,我有那個能耐搶得過嗎?」
看起來嬌滴滴的女子,吵起架來口氣也十分強硬,即使外表上顯得屈居弱勢,聲勢卻一點也不輸人。
「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在背后做了什么?去幫人家整理房子?陪人家去醫(yī)院看。磕闼较伦隽硕嗌傩幼,真以為所有的人都不知道嗎?」
雖然那不見得是個什么大案子,但是吳董也算是有頭有臉的人物,能拿到案子是一種買不到的榮譽,怎知本該是屬于他的,竟然被這個新進同事拿去,而且頂頭上司還是當著所有人的面直接把案子轉(zhuǎn)給程舒,教他這個在公司里混了十幾年的老鳥怎么咽得下這口氣!
「既然你都知道,為什么不做?你就這么高高在上,認定了所有的人都看中你的才氣,非得跪著爬過來求你幫忙?我跟吳董的事一被人張揚出去,你就認定是我在做小動作,老總只是看你能力不足,才要我接那個案子,也許他就是知道你一遇到挫折便想找人頂罪,現(xiàn)在找到我的頭上來,罵我一頓,那個案子也不會回到你的手上。」
「你的說法就是承認你在搞小動作,故意對吳董施以小惠,把案子從我手上搶走!
「你要怎么解讀是你的自由,我知道我在做什么就好,你那么不甘心沒得到那個案子,當初干嘛不多花點心力在上頭?據(jù)我所知,你連開會要做的初步報告都還沒個底!」
「是啊,我是不像你從吳董那邊打聽了一堆小道消息,才臨時可以說出那么精確的具體數(shù)字。」
「拜托!我了解那些數(shù)字是因為我平常就很認真的在做相關的功課,我勤于吸收新資訊,有什么不對?至少不像某些人自以為很了不起,真當有問題提出時,卻一個字也答不上來!
男子放開她的手,怒視著她,再度出言恫嚇,「我警告你,你要是敢再……」
沒讓他說完,剽悍的女子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反手使勁的甩了男子一耳光。
響亮的聲音回蕩在停車場里,就連被打的男子都當場傻眼,怎么也沒想到這女人會動手甩自己一耳光。
「你警告我?你憑什么警告我?就用這種在停車場攔住我出言恐嚇的下三濫手段嗎?我告訴你,這里有許多監(jiān)視器,要拍到你追著我下來又出手攔我絕對不是一件難事!你有本事就多充實自己,面對自己沒本事的事實,不要追著一個女人要業(yè)績,這件事要是傳出去,難看的是你!你要是敢再對我下手,我保證也不會讓你好過!還有,你張祺正的案子從今以后我都要定了!別說我不擇手段,面對你這種無恥小人,既然你都自己找上我了,我想我也沒必要讓你好過!」
「程舒,你敢威脅我?你以為我不知道你是什么底子?你能混到現(xiàn)在還不是都靠男人,你竟然敢回過頭來威脅我?」
「巴著我死纏爛打的人是你吧?我哪點需要靠男人?當初到公司第一個約我吃飯的人可是你張祺正,說什么交流工作經(jīng)驗,我一次都沒去過!」
「那老總的邀約你就有去?」
「怎么?就因為老總約了我有去,所以讓你不爽到現(xiàn)在嗎?」她索性擺出賤人的嘴臉。
他氣得牙癢癢的!肝耶敃r只是想表示友好,沒別的意思……」
女子側(cè)著頭毫不畏懼的看著他,臉上甚至多了幾分不屑。
「你心里打什么主意,大家心知肚明!我甚至不需要再聽你解釋,今天的事你自己看著辦,你要是敢再跟著我,我保證你以后在業(yè)界永遠都混不下去。」
聽了她的警告,男子不禁傻在原處。
「你還不走是不是?」女子望著他,露出言出必行的表情。
當然不能就這么走,張祺正為了維護自己的尊嚴,硬是又瞪了她三十秒,才悻悻然的離去。
程舒看著他離去的身影,盡管手還因為剛才打了那巴掌火辣辣的疼著,但心里的感受更糟。
這世界就是這樣,張祺正說的還不是她聽過最難聽的,只是她不明白,所有的人明明都看見她辛辛苦苦的加班工作,為什么還要將那些罪名扣在她頭上?難道把她污名化后,那些失敗者真的會好過一點?
不,她才不要讓那些人好過!她就是要做給所有的人看,絕不會被那些打擊擊倒,她只會活得更好,活得更出色。
深吸一口氣,她轉(zhuǎn)身準備走向自己的車,同時發(fā)現(xiàn)一旁的高級轎車里坐著人,里頭的男子相信也看到了剛剛的那一幕。
程舒立刻啟動防衛(wèi)機制,原本抬得高高的下巴硬是仰起了更驕傲的角度,瞥了那男子一眼。
姜璨東看著她,她就像是個復仇女神,既高貴又堅強,即使是在剛與人爭吵的情緒下,她依舊強自維持高雅,但眼里的火花卻充分顯露了她的不平靜。
他知道像她這樣的女人通常不是普通的角色,否則老早就可以找個男人安安分分的當黃臉婆,犯不著在地下停車場里跟同事爭得面紅耳赤。
不過這也滿值得同情的,不是嗎?
有些人或許永遠不會跟愛情有交集,只能跟工作依存在一起,就像他……不也是工作的俘虜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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