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點整,汪麗與好友小宜一同踏入楷模經紀公司,開始了一天的工作。
整個早上她們都忙著收發郵件傳真、輸入資料、接聽電話等等。好不容易工作暫告一個段落,她伸了個懶腰,站了起來,正打算到茶水間倒杯水休息一下,便被一個設計師叫住。
「阿汪,你要去總監那里吧?這個順便一下!拐f著就這么將一疊資料塞進她手里。
「噢,我待會兒才……」她剛要解釋自己一會兒再去,轉瞬間手里就又多了好幾疊文件。
「剛好剛好!我的也順便一下,謝啦!」一個公關非常順手地將企劃書疊了上去。
「還有我的!記得幫我問總監這個怎么樣、那個要怎么擺……」
另一個秀導更過分,居然直接交代了一大堆要問的話,讓手上壓滿資料的汪麗不由得高高挑起眉來,懷疑他桌上的分機是不是壞了。
「等一下——」她突然打斷秀導的嘮叨,露出沒好氣的表情抱怨道:「為什么你們每次都故意把東西堆著,等到我要去的時候才拿來啊?」又不是沒長腿,不會自己送去喔?
雖然她最近已經不那么討厭去敲總監辦公室的門了,可是每天都得扛著一大堆資料過去,也真的是件很累人的事情好不好?!
「有什么關系,反正就順便嘛!」公關攏了攏一頭棕紅的秀發,洋洋得意地說道:「而且之前你從總監那邊回來,都是一副臭臉。經過我們的『幫忙』之后,你看,現在你跟總監多麻吉。∵@都是我們的功勞!
汪麗不禁失笑。這群同事還真會拗,連這樣也能說成是有恩于她,真是被他們打敗。
更何況,她現在會跟總監大人交情不錯,也不是因為他們的關系,而是因為一個月前,她在打工的餐廳與他巧遇……想到自己那一天沖動的舉止,她忍不住雙頰發燙。
「好啦,不跟你們多說,再說下去都要中午了!雇酐惐Ш檬稚系馁Y料,匆匆跨出辦公室,不讓別人發現她的異狀。
來到闕祎恒的辦公室門前,她輕敲兩下門板,門內便傳來男人沉穩的回應。
「請進。」闕祎恒從一疊文件中抬起頭,看見是她推門進來,立刻松開緊蹙的眉頭!甘悄惆。直淮蠹夜斑^來了?」
「對啊……」聽他這么一說,汪麗也馬上很配合地噘起唇瓣抱怨。「總監你要幫我說說他們啦!不然他們都趁機欺負我!
見她用那張冷艷成熟的臉蛋做出小女孩的撒嬌表情,那不搭調的感覺,令闕祎恒忍不住揚唇笑了。
「你還是別裝可愛吧,一點都不適合!顾酒鹕,順手接過她懷里那一大疊文件,減輕她的負擔。
「什么嘛!我偶爾也想改變風格啊……」她癟癟嘴,萬般委屈地道。
為什么小宜嘟嘴,人家會贊美她嬌俏可愛;輪到自己這么做時,卻會被說成是不自然?明明、明明她們同樣都是青春洋溢的美少女呀!
盡管被她幽怨的模樣逗得很想笑,闕祎恒仍努力以嚴肅的表情開導她。
「每個人都有適合與不適合做的事情!」他極其自然地摸摸她的頭頂,像安慰小妹妹似的柔聲道:「就拿威廉來舉例好了,你能想像他打從心底露出非常慈愛的表情,抱著一個小嬰兒的畫面嗎?」
她真的努力去勾勒出那幅景象,但是怎么想,她都覺得那位膚淺的花花公子一定是在作戲,說不準下一秒就會把小北鼻摔在一旁,然后自顧自地走開。
「惡,我越想就越覺得,那場面會很像驚悚片的劇情……」她皺起眉頭,拚命把那些惡心的畫面趕出腦中。
「你也這么覺得吧?」他點點頭,贊賞她一點就通的悟性!杆裕瑳]必要去羨慕小宜,你也有她做不到的長處!」
嘿嘿,她被稱贊了呢!從來沒有人對她這么說,汪麗心底驀地甜滋滋地,像灌了蜜一樣,教她不由得笑逐顏開。
「噢,謝謝!顾凉M臉通紅地道謝,但卻突然覺得似乎有哪里怪怪的……
「不客氣!龟I祎恒也老實不客氣地接受她的謝意。
自己先前怎么會以為這丫頭是個心機深沉、勢利高傲的女孩呢?她現在這副羞答答的模樣看來多天真率直啊,根本不可能玩那些欲擒故縱的手段!
他搖搖頭,專注于反省自己過去太以貌取人,沒留意一旁的丫頭早已悄然變了臉色。
「等一下,所以你的意思是說——」啊哈!終于被她發現是哪里不對勁了。汪麗睨著他,冷冷地開口。「我剛才裝可愛的樣子,看起來也很像是在拍驚悚片啰?是這樣嗎?!」
見她板起臉來,闕祎恒簡直要破功、大笑出聲。雖然她的外表看來已經是個成熟女子,有時想法也確實比同齡的小女生還要來得理智穩重,但她畢竟只有二十出頭,原本就該保有幼稚又愛斤斤計較的小女生心性啊!
「你想太多了,我只不過是舉例說明而已!」他強忍住滿腹的笑意,極力以正常的表情說道。
她懷疑地瞪著男人,擺明了就不相信他敷衍的借口。
因為那日在餐廳里偶遇的契機,他們開始察覺,對方可能不像自己所想的那樣無藥可救。然而也正因為這個改變,闕祎恒漸漸會在她送文件過來的時候,跟她寒暄個一、兩句話。
一開始,也許只是很制式化聊些今天雨下得好大、支持的球隊又贏了等話題,但日子一久,他們便發現彼此的價值和審美觀念都很相近,兩人很快地就從互相仇視變成了狼狽為奸——
「可惡,我本來還想在趙姊的面前幫你多說些好話,現在我看可以省下這番工夫了!」她咬牙切齒,很不甘心被他繞了一大圈調侃。
「喔,真的嗎?」盡管被威脅恐嚇了,男人還是一副悠悠哉哉的模樣,根本完全不受影響。「那么,我看你大概也不是那么急著想要知道陳大哥的資料了。」
語畢,他們緩緩迎上了對方的視線,各自露出虛偽的假笑。
然后,幾乎是同時地,電光石火之間,「啪」、「啪」地兩聲之后,他們已將彼此手中的紙條拍在桌上,迅速交換了過來。
她口中的「趙姊」是新來的秀導助理,而他所說的「陳大哥」,則是公司里的藝術設計師。因為兩人喜歡的都是長相樸實不起眼的類型,于是不知從何時開始,他們便達成了某項協議,決定要協助支持對方追求看上眼的目標。
「嗯……獅子座A型?很好很好跟我一樣!」汪麗手中拿到的是設計師的人事資料,當然,是某人透過職權就能輕易到手的!感呕浇?不賴不賴,這下話題就更多了!
聽見她充滿喜悅的喃喃自語,闕祎恒不禁從手上那張寫著新進助理興趣嗜好的紙條上抬起頭來,疑惑地望向她。
「你也信基督教?」像她這種巴不得一天多出二十四小時好多賺一點錢的小錢鬼,說她心里供奉的是財神爺,他還比較相信。
不過,會注意到星座血型這種夢幻的東西,她果然還是個小女生……闕祎恒略感欣慰地想著,胸口突然涌上一股「為人兄長,不希望可愛的妹妹太快被追走」的復雜感受。
「當然不是啰!」她回答得斬釘截鐵。「星座、血型和宗教信仰只是拿來當作接近陳大哥的手段而已。你不覺得聊這種安全的話題,不但很自然,又不會冷場惹人討厭嗎?」
這答案超出闕祎恒的預期太多,還徹底打壞他過兄長的癮,不由得蹙起濃眉,不滿地瞪著站在自己面前的丫頭。
「干嘛瞪我?」汪麗朝他做了個鬼臉,下一秒又恢復正經的臉色!岗w姊說她這個周末想去看這部電影,接下來該怎么做就靠你啦!」
她比了比紙條上調查出的資料,很江湖地拍拍男人的肩頭,要他自己看著辦。
低頭瞥了瞥那個用字很華麗的愛情電影片名,闕祎恒突然涌現一股沖動,話就這么脫口而出了。
「你有沒有空,要不要一起去?我請客!
等等、等一下——說完后,他忍不住在腦中咒罵自己。自己都幾歲的人了,好歹也談過不少次戀愛,要跟在意的對象約會,居然還想找她作陪?!他究竟是那根筋不對勁?
「不要,我沒空!雇酐愊胍矝]想便一口拒絕了!附掏酵ǔ6紩弥苣﹣砭蹠,我打算請陳大哥帶我去參加!
不明白心頭驟然浮現的淡淡失落是從何而來,他扯起一抹微笑藉以掩飾,習慣性地摸了摸她的頭。
「那就各自加油啰!」
「嗯,我會加油!」汪麗綻出嬌艷的笑靨,踏著輕快的腳步走出辦公室。
凝望著她雀躍的背影,闕祎恒心中的失落感卻越來越濃。
「怎么,突然覺得這么好的女孩,沒有留下來自己享用,很可惜?」
秘書逕自開了門走進來,腳步聲極輕,卻沒嚇到沉浸在思緒之中的總監大人,看來共事幾年以來,他已經很習慣她神出鬼沒的「習性」了。
「你在亂說什么,阿汪只是一個很可愛懂事的妹妹罷了!」闕祎恒淺笑著回到椅子上繼續處理公事,并不把她的挑撥質疑放在心上。
秘書挑挑眉,沒有多說些什么。即使心里掛上了一個大大的問號,但她可不會傻到去捋老板的虎須,拚命咬著這個話題不松口。
只是,事情真像他嘴里說的那樣簡單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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