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照在金階上而產(chǎn)生的耀眼輝煌,刺得人眼兒發(fā)酸,也讓居夙升心中的不耐逐漸累積。
皇上是故意的吧!
那日他沒給十七公主好臉色看,向來任性的公主一定回宮來撒撥告狀了。
至于疼她的龍紫淵,肯定受不了她的撒撥胡鬧,偏偏又拿她沒辦法,所以這會兒才將一肚子的悶氣都發(fā)泄在他身上。
望著皇上氣悶且惜字如金的模樣,向來聰明的居夙升自然不愿在這個時候去捅馬蜂窩。
他不在乎的聳了聳肩,便朝皇上躬身作揖,朗朗說道:“既然皇上無事要交代,微臣也該回去做事了!
其他侍郎只須管理自己部內(nèi)之事,偏偏他這個正二品侍郎挺苦命的,在皇上的欽點下,不但要總管六部之事,作為六部統(tǒng)籌之人,還要時時出謀策劃,所以他哪來那么多時間在這兒蘑菇啊!
“你這樣就要走了?”龍紫淵瞪大了眼,沒想到他磨了居夙升這么久,不但沒磨出他的性子,卻磨出了自己的火氣。
可那始作俑者倒好,拍拍屁股就要走人,這種情況教人怎么能夠接受?
“皇上難道還有事交代嗎?”挑了挑眉,雖然早已對龍紫淵的難處心知肚明,可他硬是不做第一個開口的人。
要比耐性,這世上他若認(rèn)了第二,沒人認(rèn)得了第一。
“朕……”
掃了一眼居夙升的云淡風(fēng)輕,龍紫淵的頭又更疼了。
他裝模作樣地輕咳了一聲,這可是個地地道道的暗示,他才不相信居夙升會不知道他想問的是什么。
“皇上龍體違和?”依舊故作不知,居夙升怎么樣也不肯朝著龍紫淵挖出的那個坑跳去。
特在朝堂這么幾年,他很情楚龍紫淵向來懂得如何拿捏住旁人把柄,驅(qū)使旁人做牛做馬。
這事若是由他主動開口,只怕皇上要的就是他很難達到的條件了,所以他要等,等到皇上失去耐心。
他有自信他會的,因為他相信以龍慕云的刁鉆,這幾日只怕早把后宮給結(jié)結(jié)實實地鬧騰了一番吧!
“不如微臣替皇上召來御醫(yī)吧!”居夙升望著龍紫淵的怒容,非常體貼的說道,旋即似是滿心著急地轉(zhuǎn)身就走。
“你給我站!”終究還是忍不住心頭那口惡氣,龍紫淵哪里還顧得上一個君主該有的氣度,怒眸一瞪,蹬蹬蹬地幾步便下了金階,沖著他那顧張的身影吼道:“我要真有什么病,也是讓你給氣的,你就不能對云兒好好說句話,非得弄得她這樣七竅生煙的,日日替
朕惹來不必要的煩亂!
就算居夙升當(dāng)真不想做駙馬,也不用這樣挑弄他那寶貝妹子的情緒吧!
那丫頭自幼便被人捧在手心中呵疼,哪里受過這種閑氣,偏偏她受了氣便要來找他撒撥,弄得這幾日他只要一聽到龍幕云的名字,就頭疼得不得了。
“皇上,十七公主的性子您不是不情楚,她便是那個蹬著鼻子就上臉的心性,若是微臣給了她一點好臉色,往后微臣和皇上還能有好日子過嗎?”
就是因為太情楚龍慕云的個性,只消他稍稍溫和一些,她便要纏上來,這種情祝,他能不冷模一些嗎?
“你……”龍紫淵就算再疼妹妹,可也無法睜著眼兒說瞎話,只能死瞪著居夙升。
一君一臣無言對視了好一會,終究還是龍紫淵先沉不住氣。
“給朕說說,你這會兒究竟打算怎么辦?”
“娶她!”言簡意賅,毫無遲疑。
“為什么而娶?”
“為她以命換得我娘一命,也為她為了我的不慎而受了委屈,更為她無端招惹了公主,我必須娶她!
這三個理由雖然冠冕堂皇,可聽在龍紫淵的耳里,就是覺得有些不對勁。
一雙銳眸上上下下打量著面前挺直腰桿的居夙升,他終于知道哪里怪了。
他可沒忘記另外兩個愛卿那種非卿不娶的癡情樣兒,雖然他這個皇上看著總覺得有些弄,可那到底是情之所至的表現(xiàn)。
可瞧瞧眼前這個,雖然斬釘截鐵的說要娶姬君吟,偏偏那公事公辦的態(tài)度,讓人覺得礙眼極了。
“就為了這些理由,所以你要娶她?”語氣帶著濃濃的質(zhì)問,顯然連他這個不識情愛的九五之尊,都很難接受這樣的原因。
“要不然她有更好的選擇嗎?”
因他之故,她再也沒有更好的選擇,所以他只能做出這樣的彌補。
“她……答應(yīng)了?”沉吟了半晌,龍紫淵又再開金口問道。
“她會答應(yīng)的!本淤砩孕攀愕恼f道,就算她不答應(yīng),他也會想法子逼她點頭。
聞言,龍紫騰的眸光一亮,顯然來了興趣。
“為何?”
“因為只要皇上下旨賜婚,她就算不答應(yīng)也不行!边@話說得可是一點也不含蓄,顯然一丁點也不在乎自己被人拒絕的困窘被人知悉。
“所以你的意思是,若是朕不下旨賜婚,姬君吟便不愿嫁你為妻?”
抿唇無語,居夙升的表現(xiàn)顯然是默認(rèn)了。
意識到這點,龍紫淵大樂,胸口的那股子惡氣,瞬間消去了許多。
“所以你今兒個來,是想要朕開口為你賜婚。”
“對!”
“絕不賜婚!”龍紫淵毫不考慮便拒絕了。
他的拒絕當(dāng)然不是因為什么冠冕堂皇的理由,他只不過純粹拿喬,要居夙升向他低頭,讓他耍耍當(dāng)皇上的威風(fēng)。
可人算不如天算,他以為居夙升至少會為了這事求他,誰知不字出了口,他的神色卻絲毫未變,只是很冷靜地點了點頭,毫無意外地接受了這樣的答案。
“既然皇上不愿意,那就罷了!
居夙升依然進退有據(jù)地躬身為禮,當(dāng)著龍紫淵的面,踏著絲毫不紊的步伐離去,一點兒該有的掙扎或逼迫都沒有。
反正這早就是預(yù)料之中的答案,他從未也沒奢想氣怒之下的龍紫淵,會讓他輕易如愿。
他這個人什么都沒有,就是有耐性,無論是皇上,還是姬君吟,他都有很多的耐性可以跟他們磨。
“喂,你就這樣走了?”
不該求求他嗎?
有時候他真搞不懂他們幾人之中到底誰是皇上、誰是臣子,為什么他這個堂堂的九五之尊,竟然還得看他們的臉色?
等待是一件磨人的事兒。
姬君吟瞧著書房里一本本擺放得整整齊齊的書冊,還有書案上擺得方方正正的筆磨方硯,忍不住搖頭失笑。
這問書房還真像它的主人,一絲不茍的,卻又少了一點點人氣。
她搖頭笑嘆,那一抹笑正是她被迫住進居家后,第一抹打從心底漾出來的架笑。
那朵笑花兀自開在她那經(jīng)過休養(yǎng)而終染血色的臉龐,煞是好看動人。
不動聲色地站在書房門口,居夙升望著姬君吟臉上那抹梁笑,居然有了那么一時半刻的失神與困惑。
他的書房有什么好笑的嗎?
原來她笑起來是這般模樣啊!
頭一回,總是來去匆匆、忙得腳不拈地的他,竟然失了神。
直到伺候姬君吟的丫鬢有些不安地出聲打破了這份寧靜,姬君吟這才發(fā)現(xiàn)了他的存在。
在她抬眼的那一刻,臉上的笑容便似初春的瑞雪一見陽光,全都化了。
心中驀名竄出一抹失望的居夙升,下意識回頭,沒好氣地瞪了一眼驚去目前美景的丫鬢福兒。
福兒被莫名其妙的一瞪,嚇得整個人抖了抖,僵在原地完全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倒是姬君吟瞧出了福兒的驚嚇,連忙出聲拯救,柔聲說道:“福兒,你先下去歇歇吧,我和你家主子有話要談!
“是!”到底是個靈巧的丫頭,一聽姬君吟這么說,連忙福身應(yīng)是,然后便像是后頭有鬼在追一般,一溜煙的跑了。
望著居夙升依舊不悅的臉色,姬君吟菱兒般的紅唇緩緩地開闔,說道:“你嚇著她了!
而他嚇著的又何止是福兒一人,連她都被嚇著了。
“你方才在笑什么?”沒理會姬君吟的指控,居夙升比較好奇的是,他的書房究竟有什么東西能逗樂她。
“我……”迎著他的問題,姬君吟本能的想要回答,可話到了唇邊又覺不妥,便又全吞了回去。
她與他似乎不是那種能隨意調(diào)侃的關(guān)系,姬君吟也不想在這個時候打破這種疏離的情祝。
“為什么不說話?”眉心忍不住皺了皺,他向來是個善于察言觀色之人,由著姬君吟臉上的神情,不難感受到她所刻意制造出來的疏離。
他甚至可以肯定,她今日之所以會主動前來,理由他絕對不會太喜歡。
迎著他的追問,她婉轉(zhuǎn)一笑,相較于方才那毫無顧忌的楊笑,早已隔了一層生疏,讓他愈發(fā)感到不是滋味。
“我今日前來,只是希望能與居侍郎好好談?wù)!?br />
一聽她起了頭,向來沉穩(wěn)自若的居夙升,居然沒有耐心聽她說完,直接薄唇兒一掀,搶白道:“若是吟兒要談的是咱們的親事,那就不用談了!
短短的兩句話,言下之意很簡單,那就是他娶定她了。
雖然這些日子在他刻意為之下,市井小民間的流言已經(jīng)漸漸開時同情起她了,可那是因為有他護在她的身前,若是如今他又不娶她了,那么隨之而來的流言必定會較之前的更兇更猛,甚至將她完全吞噬。
“居侍郎連聽聽我說話都不愿意嗎?”
這句話乍聽之下挺哀怨的,可仔細探究,就會發(fā)現(xiàn)其中隱隱染著怒火,顯然姬君吟對于居夙升的一意孤行,已經(jīng)忍耐到了極限。
“如果你要談的是成親的事,我自然不愿多聽!
既然他絕對不可能在這件事情上讓步,更不喜歡聽廢話,所以她的話,不聽也罷。
“你……”瞪著他,姬君吟原本柔亮的雙眸登時冒出了熊熊火光。
有時她還真的搞不懂,自個兒以前怎么就會傻傻地喜歡上這個固執(zhí)的野蠻人,甚至還想方設(shè)法的招惹他。
她真是被豬油蒙了心,錯把劣石當(dāng)美玉。
姬君吟氣得咬牙切齒,可是一想到計劃若是被他橫插了一桿子,只怕會徒增麻煩,所以她還是咬牙忍過。
也不顧他想聽不想聽,便朝著他問道:“敢問居侍郎,我在居家是客是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