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正當她打著如意算盤時,竟又聽到他開口。
“小如姑娘,這位是樂姑娘,這幾天就要麻煩你照顧她了。”向槐微轉身,朝著跟在他身后的姑娘開口!傲硗猓惨x謝你把衣裳借給她,向某感激不盡!
“欽差大人別客氣,小如能幫上欽差大人的忙,是我的榮幸,還請欽差大人先回避,我先替樂姑娘把衣服換下!
樂靈一怔。
好一個正人君子,竟然找了人來幫忙照顧自己,那……她這傷不就白受了?
她心念一轉,知道她得再想個辦法,讓他能不顧禮數的把自己留下,甚至是親自照顧她——眼前唯一的方法,就是“不要命”了。
于是,她將疼痛置之腦后,咬著牙撐起自己,也讓蓋在自己身上的軟被滑落,露出纏著白布的裸白肩膀。
“樂姑娘!你別爬起來……”小如驚叫,趕忙跑了過來,連向槐也急忙轉頭察看情況,只是他仍謹記“非禮勿視”的禮數,僅看了一眼,便匆匆瞥開目光。
“我得走了!睒缝`沒有理會攙著她的小如,直直地看著向槐的側臉,滿意地看到他在聽到她的話時,隨即將俊臉迎向她。
“你連起身都有問題,還打算到哪里去?”向槐努力讓自己目不斜視,黑眸專注的凝視著她的眸,不去看她誘人的潔白肩膀。
“謝謝你救我,但我不能留下!睒缝`不回答他的問題,只是重申一次方才她說過的話。
“不留下,你還能去哪?”向槐直視她慘白的臉,想知道答案。
“我不能害了小如姑娘,她只是個一丁點武功也不會的姑娘,留在我的身邊,她會被我牽連!睒缝`看著眼前該是小了自己幾歲的小姑娘,對她搖了搖頭。
“牽連?”向槐的眼兒微瞇,把事情想了一遍之后,知道她心里的顧忌,轉頭對著小如開口。“小如姑娘,你先出去吧,我有事跟樂姑娘談談!
小如愣愣的視線在兩人之間繞了繞之后,點點頭走了出去,還不忘把門帶上。
見屋里只剩他們兩人,向槐再度開口,仍是不變初衷!澳悴荒茏!
樂靈搖頭,強忍著從骨子里像針刺般的痛楚,試圖讓自己坐得更直。
向槐看著她的倔強,雖說該守分際,但之前既已將她攬在懷中,此時再避嫌顯得有些矯情,于是他輕嘆口氣,朝床邊走去,終于伸手扶住她,讓她坐起身來。
樂靈垂下眸,掩下眸中閃爍的得意。
“謝謝!彼D難的露出微笑,只是那蒼白的臉,搭上這樣的笑容,讓人看了更加心疼。
“為什么一定要走?”她傷得這么重,究竟還想走去哪?
“有人要殺我。”樂靈虛弱的說。
“看得出來!毕蚧钡恼Z氣不悅,眸光往下落在她受傷的肩上。
“就是因為有人要殺我,我不能讓一個連自保能力都沒有的姑娘照顧我。”
樂靈把這話說得溫柔體貼,像是怕害了無辜的第三者。
向槐微瞇起眼,瞧著這逞強,不認輸,卻又十分體諒他人的姑娘。
長期留在皇上身邊,看過的佳麗不下數百,總是爭奇斗艷,耍弄心機,為的就是要多博得皇上的余光一眼,而一些未出閣的公主,更是嬌生慣養,縱使擁有好皮相和溫文嫻雅的舉止,但總在不經意時,會顯出一身傲氣,對下人頤指氣使。
但這個樂靈卻不同,自己身受重傷卻還擔心著無辜的人,這一點,讓他對她的好感又多了幾分,更讓他堅決要留她下來。
“還有我在!毕蚧比滩蛔∠蛩龔娬{,他就待在她鄰房,僅隔一道墻,有什么動靜,他會馬上知道。
“不,一定來不及!睒缝`仍是搖頭。“我一定得走,你知道那個人的功夫,這枝箭只要再偏上兩寸,就能直鎖咽喉,來不及的……”
向槐咬牙,知道她說的是實情。
“是誰?”他想知道她的仇家究竟是誰。
樂靈只是搖頭,一副有難言之隱的模樣。
“只要讓我離開,你們就不會有生命危險,要不然,他不會罷手,你們都會有危險的。”
她的不肯坦白讓他摸不著頭緒,卻又無法就這樣丟下她不管。
“我不怕危險!比绻,那是他就不會出手。
“不行。”樂靈搖頭。“你護不了我的!
此話一出,向槐的臉色一僵,下顎的肌肉抽動了下。
“這是一句很傷人的話!彼铟畹暮陧i住她,看不出情緒的眼又黑又沉。
既然很傷,那就再來一次……
“你護不了我的!睒缝`再一次重復,注意到他的表情更加難看了。
這真是一個再大不過的挑釁。
從來,他不理會這種無聊的挑釁,但是在挑釁之外,這也代表了她不相信他,相較之下,后者更讓他無法忍受。
她像個謎,拒人于千里之外,不接受他人援助,那謎樣的身份,讓他對她存著好奇,讓他更想要了解她。
于公,他是個欽差,不能放任一個姑娘被人追殺而置之不理;于私,他們萍水相逢,緣分不可言喻,不過是兩次的相遇,她卻在他的心里留下深刻的印象。
那感覺很難形容,陌生得讓他無法解釋,但,唯一清楚的是,他不想讓她再一次消失在他眼前。
那些理不清的、混亂的、模糊的情緒,他會讓時間幫他想清楚。
“如果我護不了你,就再也沒有人能護得了你。”向槐嘶聲說道,神情堅定,就是要留下她。
他的表情、他的眼神、他的語氣,都教樂靈的心狠狠震動了下。
“可是……那人的武功很強……”她垂眸,不讓自己的心緒因為這雙眼而有太多的波動。
向槐表情嚴肅,銳利的目光掃過她的臉,在察覺看不到她的眼時,他伸手托住她的下顎,讓她的眼只能毫無選擇的迎向了他。
“我是向槐,御前一品帶刀侍衛,專司皇上性命安全,我還是這一次奉命逮捕‘詭影’歸案的欽差,你覺得,我的武功弱嗎?”
從來,他不以身為欽差而驕傲,也從不夸耀自己的武功,但今日她的不信任,卻讓他破例把自己的身份給抬出來。
“你……”樂靈成功的扮演出驚訝的表情。
原來,他真是欽差。
雖然心里早有了底,但在揭盅的這一刻,她的心情還是激動的。
“現在,你肯留下來了嗎?”向槐再次開口征詢她的意見,心想,她如果再拒絕,那他會拿條繩子把她綁在床上,絕不讓她自尋死路。
樂靈看著他的眼,狀似為難的咬了咬唇。
“我不想害了那姑娘……”
“我來照顧你。”
聽到自己的聲音時,向槐才發現他竟沖動的給了承諾?
“你?”樂靈不可置信的瞠眸。
她的表情又讓他不悅了。
“就是我!毕蚧痹谒拇策呑讼聛,眉頭微微挑高!澳闳匀挥X得我護不了你?”
“當然不是,只是……”樂靈垂眸,忍住溢上眼底的笑,聽到這個答案,她覺得肩上的傷似乎不那么疼了。
向槐再次伸手,托住她的下顎,望進她的眼里。
“我不會再讓人傷你。”這是他的承諾,不輕易說出口,但只要說了,他就一定會做到。
她是個謎樣的女子,他在雨夜里與她初識,在爭斗中見她因箭受傷,為了在閻王面前搶下她,他折了她肩胛里的箭,在她昏厥在他懷中之后,還撕開她的衣裳,間接毀了她的清白。
雖說,身為江湖女子的她,并沒有叫嚷著要他負責什么,但此時此刻,他卻詫異的發現,自己似乎并不排斥兩人有發展的可能。
自己心思的突變,連他都覺得訝異,只是,他不急著讓自己弄清,既然已經決定留下她,他有的是時間弄明白這一切。
他的心,有著不尋常的悸動,因為她。
只是,她太復雜、太難懂,他必須先把罩在她身上的迷霧撥開,才會允許自己真正動心。
“我答應你,會把你留在身邊‘照顧’。”向槐輕柔且低調的開口,一雙黑眸子在月夜里,顯得格外閃亮,仿佛若有所思。
樂靈雖很高興聽到他所說的話,但總覺得他話中有話,更別說那雙眼實在……
太亮了,仿佛點了一把火在他的眸底,光是這么看著她,就讓她全身發燙。
“呃……好的,謝謝!睒缝`聰明的腦袋有些轉不過來,不知道自己該做出什么反應。
向槐的笑容加深,握住她下顎的掌,輕輕搖了幾下,帶著幾分寵溺的味道。
突地迎上這樣俊美無暇的笑容,樂靈的腦袋更昏了。
她想她一定是失血過多,要不就是疼痛讓她的理智無法運作,她真不懂他為何會突然沖著她笑。
“你知道嗎……如果要確保你的安全,你得時時刻刻跟我在一起?”他噙著笑意,淺淺的、溫柔的問。
“……嗯!彼卮鸬貌皇呛芸隙ǎ傆X得他的話里好似有著什么陷阱。
“那就表示,你得與我同房。”向槐索性把話說白!澳悴粨?”
若他們日以繼夜的相處,他想他定能化解她的心結,讓她對他坦承一切,也能更加了解她。
“呃……”雖然說,這是她原本的打算,但不知怎地,看著那雙亮得有些異常的黑眸,她的心跳竟莫名加快了!耙詺J差大人的人格,我應該不需要擔心……”
在他還沒完全相信她的時候,她已經信任他的人格——這讓向槐有些愧疚于自己的防心太重,只是,那是他求生的本能,他會試著讓自己更加溫和一些,更相信她一點。
“真該謝謝你這么相信我!毕蚧毙α。
那樣的表情,讓樂靈的心跳漏了幾拍,她沒有想到會在他的臉上,看到如此迷人,讓人呼吸暫停的笑容。
“別這么說,你冒著危險保護我,我心存感激……”樂靈一臉尷尬,只因為這一切都是自己心存異心,無關乎信任不信任。
“就算你相信我好了,你覺得我該怎么向別人交代我的屋里有個姑娘?”向槐仍是一派輕松,接下來的發展,他還挺期待的。
“……”樂靈無語,只是心想,沒人敢要欽差大人的交代吧?
“總之,你不反對留下就好!毕蚧辈辉僮穯枴τ谘矍暗乃,他沒有什么太復雜的情緒,只是覺得,或許他們可以將這有緣的相遇,繼續發展下去。
他不討厭她,甚至還挺喜歡她,再加上他不得已撕了她的衣,見著她美麗潔白的身軀……這種種的理由,讓他決定,他必須對她負起責任。
雖說“負責任”這三個字,在一般人的認知里,無非就是人生大事,但他沒打算這時候就嚇跑她,眼前還有更重要的事需要處理,暫且,就先保住她的命吧。
“來吧,我們‘回房’吧。”向槐氣定神閑,懶懶的開口,將那堪稱“驚心動魄”的幾個字,說得無關痛癢。
迎著那雙過于炙熱閃亮的眼,樂靈首次有了想逃的欲望。
身為“詭影”,她不怕他這個“欽差”。
只是,身為女人,她卻發現她很難抵擋他在無意中流露出來的真誠。
如果他是存心不想照顧她這個累贅,正試圖將她趕回小如身邊的話,那她得說,他幾乎做到了。
要不是肩傷疼痛難忍,她真的很想奔出大門,別再繼續斗下去。就在她的思緒百轉千回之時,向槐來到她的身邊,彎身將她再次抱進懷里。
很顯然的,他說到作到,正想把她“抱”回房中。
詭異的是,當箭羽留在她的肩膀時,她不覺得在他懷里有什么不對,但現下被他緊緊抱在懷里,她卻緊張得連氣息都不顧了。
天啊,樂靈不禁自問,她是不是跳進自己所設下的陷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