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才進響石村,拐了彎,還沒到轉角處的熟悉木屋,竟就與一雙熱切的眸對上了。
向槐?
樂靈的腳釘在原地,心里猛地一震,隔著幾丈的距離,與他的視線交纏著。
才剛想著他,他怎么就出現了?
她的心跳急速,小手發熱,看著他的眼,心里泛起一陣說不出的酸澀。
他來了,終于來了。
此時此刻她的心中,緊張與放松的情緒交錯,復雜得讓她無法言語。
而另一端,向槐臉色緊繃,燃著炙熱的眸,饑渴的吞噬著她美麗的身影,瞧著她小臉因為激動而泛紅,大眼濕潤得像是她要離開的那一天。
這個折磨人的小姑娘,終于出現在他的面前了。
熱切的思念,在這一刻突破他平靜的面具,嚴酷的表情有了一絲柔軟。
時間像是靜止般,他們就這樣看著彼此,沒有人開口,像是沉浸在劇烈的震驚里。
只是,驚喜過后,她離開的原因跳出來,讓她的情緒慢慢冷靜下來,她轉身就要離開。
“別走!毕蚧奔焙,趕忙追上去,攔住她的去路!昂貌蝗菀渍业侥,又想到哪里去?”
“有什么好找的?就算死了也不關你的事!睒缝`撇過頭,刻意保持冷漠的語調,不想看他。
“我不準你亂說話。”向槐想也不想的回應,眸里有著難得的霸道與強勢,她的話意外的激怒了他。
“我不準你死,絕對不準!”他伸手握住她的肩膀,聲音低沉嘶啞,克制著搖晃她的沖動。
樂靈眨了眨眼,迎進他專注激動的眸中,眼睛彌漫著水霧,眼眶泛酸。
是真的嗎?他這么在乎她?連她提到死這個字,他也不愿聽嗎?
樂靈揚起眸,輕瞅了他一眼,沉悶的心情因為他的關心而上揚。
心里早就沒怨他,甚至覺得是自己那時太沖動了。
說她沒種也好,說她為愛昏了頭也好……反正,在他追上來的那一瞬間,在他為了她激動的時候,她的心墻早已倒得一塌糊涂。
只是,這心情只能讓自己知道,她還是得讓他吃些苦頭。
“就算我不死,我倆早已橋歸橋、路歸路,你何必來找我。”一想到他因為程滿兒而兇她,樂靈不想輕易被他打動。
“不管你躲到哪,我都一定會找到你!毕肫疬@陣子失去她的空虛,他幾乎無法忍受。
“找我回去惹麻煩嗎?”她冷哼一聲。“還是別找算了。”
“我一定會找到你!彼俅沃厣晁臎Q心!艾F在,我找到你了,你得跟我回去!
心里的牽掛,他一個大男人說不出口,早已決定要迎娶她進門,對他來說,這已經代表了一切。
只是,這“一切”對于一個女人來說,并不夠。
“我不回去!睒缝`背過身,賞他一個冷硬的背影。
雖然心里對于他的堅持很心動,但仍嘴硬的回絕,那是姑娘家的矜持。無論如何不能輕易就原諒他,多少得給他一些“教訓”,要不然以后長長久久的日子里,她肯定會被他欺負……
紅唇淺淺的勾起笑痕,不讓他看見她的笑容,她的心里漾起一圈圈的甜蜜。
只是,見她背過身的向槐,不懂女人心,還真的以為她鐵了心要離開。
“你得跟我回去!毕蚧本o握雙拳,全身肌肉緊繃,無法接受她的拒絕。
“如果我不肯呢?”樂靈挑釁的迎上他的眼,與他大眼瞪小眼的對峙著。
她的話,一次次的在他腦海中回蕩。
如果她不肯呢?
在見到她之后,他才知道心里一直欠缺的那一塊是什么,無論如何他都不能讓她走,不能讓她離開他的身邊。
只是,她不肯留,執意要走,那他應該怎么辦?
一向理智的他,此時腦袋里只能想出一個方法,就是用一貫命令的語氣,以律法來取得優勢。
“你得跟我回去!边@一次,向槐的語氣變冷,因為她再三的拒絕,教他無地自處。
“憑什么?”樂靈氣沖沖的回瞪著他。
向槐一咬牙,臉色更冷,把心一橫。
“就憑這個!彼麖膽牙锬贸瞿翘鞆某藤F手中接過的小珠耳墜,遞到她眼前。
“這個耳墜,你可熟悉?”
樂靈看到耳墜,亮眸微瞇,心想上次戴上這耳墜時,正是到程貴家中偷取玉璽的那一日。事后她雖察覺少了一只,卻也不以為意,沒想到會在向槐的手里。
“你在哪里拿到這東西的?”樂靈看了他一眼,他不會以為她會因為一只耳墜就跟他回去吧,她樂靈的首飾雖少,但還沒欠到那個程度。
“所以,你承認這耳墜是你的?”向槐向前走了一步。
他在這段期間做了不少調查,覺得詭影刻意露出臉上的刀疤是件奇怪的事,有可能只是易容,為的就是誤導大家的第一印象。
而高瘦的身形則與樂靈相符,樂靈的輕功好、武功卻普通,而這也解釋了為何詭影總是偷了就跑,不多做纏斗。
此時,樂靈終于發現他的臉色沉重,心里有了不好的預感。
“相似的耳墜很多,我沒有辦法確認是不是我的!睒缝`退了一步,但向槐卻往前逼近,兩人的距離不增反減。
縱使她回答得挺快,表情看來若無其事,但他卻沒有漏掉,在她轉眸之前,眼底那一絲心虛。
“我再問一次,你跟不跟我回去?”向槐不想拿這件事情來壓她,他希望她是心甘情愿的。
“不跟。”樂靈這時的拗脾氣全上來了。
“好,那我讓你不得不跟我走!比绻密浀牧舨蛔∷,那他就來硬的!艾F在我以欽差大人的名義,捉拿‘詭影’到案!
為了把她留在身邊,他不擇手段。但他沒意到的是,以往與他相處的都是男人,而她,卻是個不折不扣、有點拗,需要人家哄著、寵著的小姑娘……
此話一出,空氣瞬間像是凝結般,樂靈的心涼了,身軀變得極為僵硬。
慢半拍的轉過身子,樂靈面無表情的看著他,突然間覺得四周好冷好冷。
“向槐,向大人。”她的心頓時凍結了!斑@就是你口中所謂‘非得要我跟你回去’的原因?”
“無論你承不承認,我知道你就是詭影!毕蚧睕]有回答她的問題,只是專注在一個重點上——他要她跟他一起回去,他要讓她知道,她沒有第二個選擇。
“我知道你除了偷走金銀財寶外,還拿走可以當作謀反罪證的玉璽跟書信,你得把它交出來!逼澥麦w大,他不得不先把這件事提出來,只因為愈早解決謀反之事,他才能有時間跟皇上交代詭影犯案的始末,并為她求得別一條生路。
只是,這些話聽在樂靈的耳里,卻完全走了樣,一顆心因為他的話直往上沉。
原來,他來找她,只是因為她可能是詭影。
原來,他來找她,只是想從她的手中拿到玉璽。
原來,他來找她,完全不是為了“她”。
一切再明朗不過,她剛才心里的那些想法,全都是自己的妄加猜測,他根本沒把她放在心上。
那么顯而易察的事,她卻全搞錯了,以為他對自己有情……迎視著他的眼,樂靈反而冷靜了,只因為疼痛封閉了所有的情緒,只剩下冷凝。
“只憑一個耳墜,你定不了我的罪。”樂靈忍著眼中的淚,直直瞪視著他。
“我沒要定你的罪!被蛟S是事不關己,關己則亂,一向聰明的向槐看著她,竟無法完整表達自己的情緒。
“事情還有轉圜的余地,把東西交給我,我會處理!彼胱屗,關于她的事,他會一肩扛下。
但樂靈只是搖頭。
“你要的只是玉璽,只是那些謀反的證據,那詭影呢?你打算怎么辦?”她的胸口悶悶的疼著。
向槐無言。
“你先跟我回去,我會給你一個交代!彼恍南胍粝滤!澳阒牢艺f到做到,我不會讓任何人為難你。”
“如果我說不呢?”樂靈挑起眉,總覺得那是他的借口。
為了辦案,他連程滿兒都說要娶了,他還有什么做不到的。
“我不接受拒絕!毕蚧钡膽B度轉為冷硬!澳阋欢ǖ酶一厝,我不會讓你走的。”
樂靈聽著他的決絕的語氣,知道他已下了最后通牒,她沒有選擇的余地。
或許,就這么辦吧。
替他了了這一回,她可以將功折罪,從此之后……兩人老死不相干。
雖然這是最好的結果,但是只要一想到,在不久的日子之后,她就再也見不到他時,她的心又傳來一陣明顯而劇烈的疼痛。
這心,會不會真的裂開了?
在離開之后,她傷痛的心是否還痊能愈?她是否真能忘記這么一個深深愛過的人……就連自己也沒有把握能忘記,他的身影已在她的心上,烙得如此深刻。
天可憐見,她寧愿從來不識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