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東明打了個冷顫,“這么肉麻的話一聽就是騙人的,他肯定是有目的的!
“可是我還是決定再信他一次!绷执菘粗,“而且再見到子威,看他為以前的事后悔的樣子,我才發現原來自己心里也一直有他,原來我心里喜歡的那個人還是他!
“那我呢?”曹東明高聲反問:“代容,你不是這種女人,你看得比誰都清楚、想得比誰都遠,所以你不會做出這種事,我們不是說好了嗎?”
“對不起!绷执荽驍嗨,脆弱的臉上竟然有了淚痕,表示她真的很為難,“對不起,東明,我沒你想的那么成熟,我是喜歡你的,我也以為自己是真的喜歡你,直到他來了我才明白,跟他在一起的時光是那么讓我懷念而幸福,雖然跟你在一起也很快樂,但我終究還是把你當成了他的影子!
“我是他的影子?”這句話完全傷到了曹東明的自尊心,他是誰,那只蟑螂又是什么東西,而她竟然說他是那只蟑螂的影子。
“我知道你很氣我,我一直不知道該怎么面對你,你這么好,肯定能找到更好的對象,一個全心全意待你的女人!绷执菹袷且绖e了似的,凄慘地笑了笑,“抱歉,我不能跟你一起回去了!
正在此時,庭院外響起兩聲喇叭聲,表明等在外面的人已經很不耐煩了。
“啊,我該走了!绷执莺苤钡臉幼。
她說完就要走,曹東明拉住她的手,使得她驚愕地回頭。
“你來就是為了跟我說這些?”曹東明拉著她的手,她的手很冰。
“嗯!绷执葺p輕地甩開他的手,連看他一眼的時間都沒有。
如果她能看他一眼,就一眼,她就會明白他有多么地受傷,
曹東明無力地坐在臺階上聽著林代容跟他爺爺說掰掰的聲音,聽著她的開門聲,而后聽到庭院外的那輛車車門開啟的聲音,最后是引擎的聲音。
她走了,跟著那個男人,那他呢?當初是誰無怨無悔地闖入他的生活?是誰把他帶進她的生活笑著說要跟他做朋友的?
她已經把他拉得那么近、那么深,當他決定放開所有的顧慮與膽怯陷入她編織的情網時,她卻說那網并不是為他而織的,她還在思念著別人,而他正巧跳了進去。
雖然不是蜘蛛的本意,但如果有昆蟲撞上了蜘蛛網,而它又不合蜘蛛的胃口,那么是不是只要蜘蛛說一聲對不起,它就能擺脫那張網當作沒這回事?
沒辦法,他逃脫不了,曹東明連嘲笑自己的力氣都沒有,虧他還一直以為掌控主導權的那個人是自己,實際上他只是只微不足道的小蟲子而已,因為他連那只蟑螂都不如啊。
在那輛高級轎車里,林代容坐在副駕駛座上,漠然且面無表情地看著窗外每天都能見到的景色。
“談完之后輕松了許多吧?”開車的金子威嚼著口香糖,“怎么樣,不如就這樣一起去看場電影吧?”
“這里沒有電影院。”林代容的聲音沒有任何起伏,彷佛已經用光了所有的感情,“別說這些沒用的,送我回家。”
“真無情啊,以前交往的時候你明明很可愛,對我也是百依百順!苯鹱油衲樒さ貙λα诵,“說真的那個帥哥不錯啊,對你也很用心的樣子,之前你說要擺脫一個人,讓我扮成你男朋友,我還以為對方是什么怪獸呢。”
“都說了叫你閉嘴了!”林代容不客氣地瞪他,“你只要按照之前說好的做就行了,之后我會把那筆錢給你,事情就是這么簡單!
“是是是,誰叫我現在有求于你呢。”金子威無所謂地笑著,不再說話。
林代容繼續將視線轉向窗外,連眼淚什么時候流了出來都不知道。
她知道自己做了一件很殘忍的事,而這件事是她苦心策畫、有意而為的,如果曹東明沒有受傷、沒有恨她,那她才要傷腦筋呢,會比現在還要傷腦筋。
是他不對,本來她只是想和他以普通朋友的身分平凡地相處下去,她自認做得天衣無縫,為什么他要一再逼她說出真心話?
她不想讓他知道她愛他,也不要他跟她說什么未來,更不想看到他為了他們的未來而一臉興奮的樣子,他們是沒有未來的啊,當他開心地說出“因為你喜歡我,所以我才能放心地喜歡你”時,他知道她有多傷心嗎?
他是個從小到大都沒經歷過什么挫折的人,他可以見義勇為去幫一個不認識的模特兒,也可以出于本能地用身體擋住失控的腳踏車,他嘴上說自己最怕麻煩,內心卻是如此善良單純的人。
所以他不明白他口中的“在一起”意味著什么,對他來說跟一個喜歡自己的女人在一起是一件再簡單不過的事,就算那個女人是有殘缺的,只要他愿意,他就能用盡一切保護他的女人。
但對于有殘缺的她來說,她不敢用自己的下半生去跟他賭,要是他的愛只是一時沖動,她不敢想象自己會變成什么樣子。
他身邊的世界是絢爛繽紛的,總有一天他會被更新奇的事物吸引,那時他會發現自己所喜歡的她不過是個普通的女人、是個累贅,他會累、會煩,會后悔當初一時沖動改變了自己的人生,但出于責任或者良心,他又不忍心拋下她,到最后他們雙方都會為此而痛苦,直到有一天她主動離開。
所以他每一次發簡訊給她,說他為她準備了什么、做了什么,都彷佛離分手更近一步,她不敢回他的簡訊,整天都恐懼著,既留戀著他的溫柔又害怕早晚會失去他。
就在這個時候金子威找到了她,他因為前妻公司欠債背了一屁股債,走投無路時得知她的父母在鄉下當花農,于是厚著臉皮找上她,希望她能看在過去的情分上借他一些錢。
說實話,這種人當然是有多遠滾多遠,但他的到來是個巧合,那時曹東明正好跟她說了他即將回小溪村接她的事。
于是她和金子威有了這場交易,她用一種自我毀滅的方式結束自己對曹東明的牽掛,只要能夠讓他主動放下她,哪怕今后她會后悔她也不在乎,畢竟一開始就是她高估了自己。
林代容每天都在自我催眠,告訴自己這是最好的結局,她不該難過,今后的日子還是和過去一樣,她的生活并沒有什么改變。
可是她的身體告訴她這種催眠并不如她所想的那么有效,在兩個月一次的例行檢查,醫生告訴她最近壓力有點大,要她靜心調養,雖然并沒有產生具體的癥狀,但這樣的建議已經足以讓她的父母心驚膽顫了。
為了讓她靜心調養,她媽媽所想到最直接的辦法就是讓她休息,不準她出去工作,其實這樣只會造成沒事可做的她更容易胡思亂想,但她又說不出口。
或許是她媽媽看出了林代容的想法,某一天竟然反常地讓她去市區送貨,過去這個工作都是她主動要求做的,難道媽媽是為了讓她出去散散心嗎?
能夠出門林代容當然求之不得,等她準備好下了樓才發現自己可能上當了,因為正在幫忙搬花上車的人竟然是曹東明。
看到這充滿違和感的場景時林代容僵在原地,甚至有那么一瞬間她覺得自己肯定是在作夢。
將花都搬上貨車之后,曹東明更是大方地打開車門坐在駕駛座上。
“代容,你還愣著干什么,快上車啊!彼龐寢尨叽僦
“可是……”林代容盯著曹東明說不出話來。
“可是什么啊,今天送貨的老李請了病假,幸好東明肯幫忙,你還不快上車,要不然他怎么認得路?”
“媽,李叔叔請假我可以自己去啊!崩钍迨宓男菹⑷崭峭惶,以前她也常常替他送貨啊。
“你在說什么?醫生不是說了嘛,你要多休息少操勞,這么遠的路你自己開車我怎么放心呢?”林媽媽遞來一個凌厲的眼神,林代容本能地縮了縮脖子鉆進車里。
在她上車的同時,車門都還沒關上曹東明已經踩下油門了,就怕她會反悔再跳下車。
林代容覺得這飄滿花香的小貨車簡直像真空一樣,不然她怎么會覺得這么悶,每一次呼吸都要耗費十足的力氣,一想到她呼吸的空氣和他是一樣的,她連呼吸都變得小心翼翼了。
曹東明透過照后鏡注意著她的不自在,但他始終沒有說話且專心地開著車,彷佛他就是為了開車而來的,但林代容才不相信。
“你是怎么說服我媽的?”林代容盡量使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很平靜。
“為什么這么說?”
“我媽她一向不怎么喜歡你。”林代容說得比較委婉,事實上她媽媽常常在她面前批評曹東明,要她離他遠一點,怎么突然間就把他當成熱心的好青年了?這太不可思議了。
“不會啊,我倒覺得阿姨是個通情達理的人,我們只是缺乏溝通罷了,我可沒看出她討厭我!辈軚|明似是笑了笑,“又或者有讓她更討厭的人出現了,就突顯出我的可愛了!
“我知道你要說什么,我不想聽!彼采驍嗨脑挕
曹東明倒是不急,還很有耐心地像哄小孩般對她說:“代容,我們不是敵人,就算你不想跟我扯上關系也沒必要敵視我,還是我做了什么對不起你的事嗎?”
林代容心一沉,低著頭不再說話,曹東明看了她一眼也不再開口。
是啊,他說的對,他又沒有做錯事,她這種咄咄逼人的態度反而顯得很可疑,林代容被他說得有點心虛,可是心中的不安越來越強烈,總覺得他不會只是單純幫忙送貨這么簡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