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勛原想激動地彎身緊緊摟住他,但他人小鬼大且目中無人的模樣,卻教他怔愣住。
“Yes或No?”眼前的叔叔一臉呆樣,讓他感到不耐煩,于是再問了次!安灰退懔耍一厝チ。”
季海安轉身拿起沙發(fā)上的畫,把半攤開的畫布重新再卷上,努力塞進畫筒里。
雖然看不懂這張畫是什么碗糕,他幼稚園時就畫得比這個好,可是媽媽很寶貝它,他還是帶回去比較好。
其實他根本不想拜托陌生叔叔幫他,如果不是媽媽哭著要他來,他才不要見這個可惡的男人咧。
眼看季海安已將畫布塞進畫筒,再度背上長畫筒轉身便要離去,宇勛這才回過神,連忙叫住他。
“等一下,我沒叫你走。”這個小孩態(tài)度不太好,他懷疑溫柔體貼的雨潔怎會教出這么沒禮貌的小孩。
“那你要幫我嗎?要多久才可以治好我的病?我要快點回去媽媽那里。”季海安有些不情愿要被留下來。
“你媽媽在哪里?”比起父子相認,他更在意、更想見的人是雨潔。
“不能說!彼饝獘寢,絕對不跟別人說。
“你知道我是誰嗎?”難道雨潔沒告訴孩子他的身份?
“知道?墒俏也粫心悖遥矣憛捘!”季海安說得斬釘截鐵,教宇勛再度錯愕不已。
“為什么?”
“因為你是壞男人!彼碇睔鈮训幕卮。
“你媽媽說的?”宇勛微蹙眉頭,一臉納悶。
“不是,媽媽是好女人,才不可能說別人壞話。你是拋棄我們的有錢人,可惡的壞男人!奔竞0舱f得氣憤,早想過如果來見他,一定要替媽媽罵罵他。
雖然媽媽告訴他,因為大人世界的問題,他的爸爸不能跟他們在一起,甚至告訴他,即使找到爸爸,也不能在別人面前叫他。
其實媽媽的擔心根本是多余的,他從沒想過要承認這種爸爸,他也許年紀小不懂大人的世界,但他看過電視,聽過周遭小朋友的家庭狀況,他知道爸爸媽媽不能在一起,一定是有一邊做錯事,他的媽媽是全世界最好的媽媽,所以做錯事的人一定是素未謀面的爸爸。
他對爸爸心存成見,所以就算見了面也不會感到喜悅,只有替媽媽抱不平的憤怒。
“不是我拋棄你們,是你媽媽拋棄我,我根本不知道有你的存在。”不管他是否能理解,宇勛急著為自己申冤。
季海安抬眸望著他,然后道:“壞男人最會找理由,絕不會認為自己做錯。”
他用小鼻孔冷哼。
宇勛霎時眼角抽搐。這個討人厭的小鬼,他一開始怎么會認為他可愛?他真的是他跟雨潔的小孩?
“你媽媽沒教你,要拜托比人幫忙應該有禮貌嗎?”他試圖機會教育一番。
“有?墒侵挥心悴挥,因為我討厭你!奔竞0埠脨悍置,而且主觀意識強烈。
“不告訴我你媽媽在哪里沒關系,你有她的電話吧?我直接問她!
“媽媽說,不可以給你!彼麛嗑芙^。
“如果不問清楚我怎么幫你?”宇勛從沒想過跟孩子溝通會這么累人。
“媽媽在信上已經寫清楚了,她說如果你不相信,我就可以回去了。”媽媽交給他的信他沒有偷看,只是是在出門前、在計程車上,她不斷叮嚀告訴他許多要注意的事項。
媽媽陪他坐計程車到這棟大樓樓下,然后要他自己一個人進去找爸爸,如果看完信對方不相信他,或不愿意幫他,他便要趕緊離開,再打電話給媽媽,她會來接他回家。
“我沒有不相信,不準走!”宇勛從背后拉住他的背包,他已經快速走到門邊了,一副完全不想留下來的模樣。
雖然只有一封信、一張畫,沒有DNA證明,但他完全相信雨潔所言,就因為相信才讓他更心生焦慮,急著想要當面問她細節(jié)。
她申明讓海安來見他,是萬不得已的決定,如果不是她能力不足,無法可想,她絕不會讓他知道海安的存在,所以只能萬分不舍的必須將比她性命還重要的海安暫時托付給他。
她說海安罹患慢性骨髓性白血病,且原本就有先天免疫不全癥,醫(yī)生建議要盡早做骨髓移植才能保命,若找不到適合的骨髓捐贈,則必須長期靠藥物治療。
她就算再拼命工作也沒有足夠的經濟能力能救這孩子,唯一的希望只能求助于他了。
希望他愿意做骨體檢查試試看,或者能從他的親屬這方尋找到合適的配對,即使運氣不佳,一時找不到捐贈者,以他的經濟能力,也絕對能給孩子最妥善的醫(yī)療照顧。
她并不打算要他認孩子,更不會拿孩子當理由對他提出任何要求。
她只懇求他在孩子的醫(yī)療上伸手援助,一旦孩子痊愈或身體狀況穩(wěn)定,便將孩子歸還給她,他們會遠離他,絕不會打擾他的生活。
信中她最后的再三強調,根本是多此一舉,令他看得氣憤莫名。
他當然知道她不可能利用孩子來要脅他給名分或分財產,否則當初就不會瞞著他懷孕的事,選擇休學了。
更可惡的是,她一個人把孩子藏了那么多年,現(xiàn)在讓他得知真相,卻完全不讓孩子認他,甚至一旦他將孩子治愈了,他們便要再度遠離他的人生。
他急著想見她,想跟她說話,想責備她的癡傻錯誤。
年少的她竟會選擇一個人生下孩子偷偷撫育,因為懷孕不得已休了學,放棄原本光明前程的未來。
他腦中清楚回想起多年前兩人分手前的爭吵,得知他的身份令她心生不安,當時的她也許已知道意外懷孕的事,所以才會試探他是否曾想過要娶她。
她并非急著想綁住他,只是突然發(fā)現(xiàn)到兩人的身份懸殊,她內心太彷徨、沒安全感。
而他并沒有察覺她內心的惶恐,甚至情緒失控地說出刺傷她的氣話,所以她選擇狠心斬斷對他的情感,卻又癡傻地將對他的愛戀全放在孩子身上……
想像她這些年辛苦的生活,他心疼且自責歉疚不已。
“喂,要不要接電話?”桌上電話已響了好幾聲,季海安忍不住輕拉一下宇勛的衣角提醒道。
他為什么一直盯著自己發(fā)呆失神?他嚴重懷疑他不僅是個壞男人,還是個笨男人!只是媽媽這么聰明,怎么會被他騙了?
宇勛從深沉的回憶中回過神,然后才走向辦公桌,按下內線。
“副總,開會時間到了。”秘書提醒道,其實已遲了十分鐘,因為他辦公室有小客人,所以猶豫著該不該敲門打擾。
“你進來一下!
他按掉通話鍵,不一會兒秘書便敲了門走進來。
“幫我顧好他,我開會回來要在這里看到他安然無恙。對了,叫助理去買份麥當勞套餐!庇顒捉淮,視線卻是落在小男孩身上。
“我不吃麥當勞。”季海安不客氣地拒絕,讓兩個大人同時愣了下。
“還是你喜歡肯德基,或者摩斯?jié)h堡?”他微彎身,耐著性子詢問,一般小孩應該都喜歡速食。
“我不吃垃圾食物!臂`小孩一副不屑一顧的口吻。
“那你想吃什么再告訴阿姨,我等一下就回來!彪m然眼下私事比公事重要,但會議室一干高層干部正等著他主持會議,他只得先去應付公事。
兩個小時候,宇勛步伐匆匆的返回辦公室,卻見季海安躺在沙發(fā)上睡著了。
秘書坐在他對面的沙發(fā)看報紙,見他進來,她起身朝上司點點頭。
“他沒有想要吃的東西,我拿了我的Notebook讓他上網(wǎng),沒多久,他就說要睡覺了!
“嗯,謝謝你。我今天先下班,有什么事交代給郝特助。”宇勛走近沙發(fā),彎身便要抱起熟睡的孩子。
被一碰觸,季海安便醒來了,他揉了揉惺忪的雙眼,再看著手上的電子表,思考了兩秒,然后有些不滿地道:“原來你的等一下是兩個小時二十二分鐘!毙『0膊唤虏,在心里又替他畫上一個大×。
沒料到他會細數(shù)等待的時間,宇勛不禁愕然,一方面卻對年紀小小的他的心算能力感到佩服。
“真抱歉,下次我會說清楚時間。”對于虧欠八年的兒子,宇勛采取包容的態(tài)度!艾F(xiàn)在你要先跟我回家,然后我們好好談談!
面對一副小大人樣的海安,他只能先帶他回住處培養(yǎng)父子情,再想辦法套他的話,讓他說出雨潔的所在。
另一方面,他也必須盡快安排海安到醫(yī)院接受詳細檢查。
“不用抱我,我自己會走路!不用牽我,我自己會走。”季海安完全拒絕他的親近,徑自快步走著,心不甘情不愿地跟他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