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海蝶舞,柳浪鶯啼,正是江南好風(fēng)光。
一幢茅草小屋坐落在清溪畔,碧山前,山明水秀,清幽怡人。不過,這是此地夜半才有的景象。這半個月來,草屋四周總是人聲雜沓,絡(luò)繹不絕的人潮把這兒弄得像市集似的。
“余大嬸,您的腰痛好點兒了嗎?”
“張爺爺,您的眼睛有沒有改善?”
“王婆婆,您的膝蓋有方便一些嗎?”
“小柱子,你的腿還是要多休息,不要到處跑來跑去!
……
清脆的話聲不時從草屋中傳出,光聽聲音就可知道,這是間醫(yī)館;而且,是間簡陋的醫(yī)館;而且,還是間沒掛牌的簡陋醫(yī)館。
一間沒掛牌的簡陋醫(yī)館能弄得門庭若市,大概也印證了“山不在高,有仙則名”這句話吧!
不過,醫(yī)館的主持人可不是什么享譽杏林的大師,也不是什么活人無數(shù)的神醫(yī);相反的,醫(yī)館的主持人是個才十七歲的小姑娘,名叫姚清繡。
雖然每天上門求醫(yī)的人從來沒少過,可是,連姚清繡自己都搞不清楚怎么會弄到今天的局面。
她不過是在大街閑逛的時候,以幾根針幫一位常年不良于行的老婆婆暫時站立起來,她就成了眾人口中的“神醫(yī)”。
雖然助人為快樂之本,但弄到自己連正事都得丟在一旁,恐怕師父知道了也會頭痛。
可是,她就是沒辦法拒絕那些上門求助的人啊!
而且,最近她又多了一個新的頭銜,叫“神繡姑娘”,這又是那些好心的村民幫她取的名號。她不過是繡了一些小東西,送給那些害怕針灸的小朋友,她就又多了這個響亮的名號。
雖然在她心中,“神繡”只有她師父當(dāng)?shù)茫贿^打出“神繡”的名號,對她將做的事也許有些幫助吧!
這天她一如既往,開始她的密醫(yī)生涯。未料開張不久,小屋就涌進幾個壯漢。
這些人各個身強體壯,身穿同一服色,看來不像是有病痛的樣子。這些人一到,原來屋里屋外滿滿的人群全都一哄而散。
“怎么回事啊?”她連忙抓住一個大嬸問。
“官差呀!”說完,就忙不迭地逃跑了。就連原來不良于行的老人,跟著大人前來玩耍的孩童,連同屋前屋后的飛禽走獸,全都走了個精光。
忽然之間,整座茅屋里就只剩下她一個人。
“會不會太夸張啦?”她自言自語。“哪來的兇神惡煞?”
姚清繡正疑惑間,幾名壯漢忽然自動分站成兩排,一人越眾而出,直接走到她面前,將一塊牌子亮在她眼前。
“江南郡衙卓翊,奉令查案。”
姚清繡大眼圓睜,死死地盯著看,不過她看的不是那塊牌子,而是這位姓卓的男子的臉。
“哇!長得真好……”幾乎到目不轉(zhuǎn)睛的程度。
“大膽,竟敢死盯著總捕頭看,卓大人是有名的鐵面神捕,你這女嫌犯等下就會知道他的厲害。”一名捕快喝道。
“鐵面神捕?我看該叫玉面神捕才對。”姚清繡自言自語,忽然──“等一下,你說女嫌犯?”姚清繡這才回過神來。無牌行醫(yī)要被抓嗎?那她一定立刻認錯。
難怪他們一來,滿屋求診的人都走得干干凈凈,姚清繡暗中祈禱,希望村民們能跑快一點,不要被她連累。雖然她是義診,但她不希望村民因為貪小便宜這小小的人性弱點就吃上牢飯。
“程亮,不要嚇到姚姑娘!弊狂醋吡诉^來。話聲雖溫和,臉上卻無笑意。
“姚姑娘,”卓翊開口道,“在下有幾個問題想請教!
“請說,卓──嗯……大哥?”
姚清繡努力在腦中搜索適當(dāng)詞匯來稱呼眼前的男人,他絕對不是“大叔”、“爺爺”之輩的,那她想得到的只有“大哥”,誰教她過去的生活中,從來沒有這一類人出現(xiàn)?
“不要亂攀關(guān)系!”程亮又氣急敗壞地叫:“叫‘大人’!”
卓翊只回頭看了程亮一眼,程亮就噤了聲,不過臉上猶有余忿。
“姚姑娘,”卓翊開口道,“請問你是何時來到清水縣的?”
“大約一個月前!币η謇C邊答,邊望著卓翊“漂亮”的臉,從眉到眼到鼻到唇,用眼睛將他勾勒了個遍。長得真好!她在心中連連贊賞。
“敢問姑娘為何來到清水縣?”
“因為有事!弊狂吹膯栴}將她拉回了現(xiàn)實,她忙收斂心神,這才發(fā)現(xiàn)這個重要的問題,自己偏答得含糊之至。
“敢問何事?”
“私事!边@兩個字她說得極小聲,幾乎是在囁嚅,她只希望卓大人別再追問,她不擅說謊!
女嫌犯明顯不合作的態(tài)度,幾乎要引起公憤,姚清繡從眾捕快眼中看得出來。如果不是卓翊在,只怕他們要將她生吞活剝了。
“卓……大人,”這兩個字叫得極不順口,姚清繡試著習(xí)慣!澳憧刹豢梢韵雀嬖V我,我到底身犯何案?是因為我替人看病嗎?”
卓翊一聲冷笑,轉(zhuǎn)身不答,換上一名捕快,“江南郡副總捕丁春山……”
突見副總捕那張黝黑的面龐,沉浸在卓翊豐采中的姚清繡忽然清醒過來,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剛才有些昏頭昏腦的。其實副總捕不丑,堪稱英氣逼人,可是接在卓翊之后出場,難免吃了點虧。姚清繡暗暗替他可惜。
“前天夜里清水縣富商郭進寶被殺之時,你在哪里?”
“我大約戌時就寢,所以應(yīng)該是在床上!币η謇C想了想回道。
“為何說‘應(yīng)該’?”丁春山逼問。
“說‘應(yīng)該’,是因為我每晚都是上了床睡的,可是醒來后卻常常在床下,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何時滾下床的。所以你說的那個時辰,我實在也不清楚我是在床上還是在床下。”姚清繡有些不好意思。
眾捕快面面相覷。
丁春山又道:“所以你的意思是說,你在睡覺?”
“是!边@次答得很肯定。
“有證人嗎?”
“沒有!币η謇C想了想,“不過如果有證人,那才奇怪。〔皇秋@得處心積慮了嗎?”
這小姑娘倒也不笨。丁春山又問:“你一個女孩子住在這荒山野嶺中,不會害怕嗎?”
“不會!我以前一直住在山上,從小就習(xí)慣了。而且這兒環(huán)境清幽,免繳房錢,山光水色看不盡……”
“你到清水縣來,不會只為了欣賞山光水色吧?”丁春山忍住“藝高人膽大”這句話。
“不然呢?副總捕的意思是?”
“這是你繡的吧?”丁春山拿出一塊白色方巾,方巾的左下角繡有一只小狗,繡工精致,狗毛色澤隨著光影變幻,乍看就像活的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