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清繡滿臉通紅,“你不生氣了吧?”
卓翊緊抱住她。傻瓜,當(dāng)然不生氣啊!我根本就沒生氣!可是這些話他沒說出口,不然下次還得想別的橋段來親她。
“真想趕快把命案了結(jié),然后,我們就可以成親永遠在一起!
“還要先稟告師父!币η謇C說。
“對,要先稟告師父!弊狂凑f。
“現(xiàn)在在郡衙看到你,都不能向你靠近,一切還得公事公辦,唉……”
在郡衙,他是官,她是民,雖然大家都知道他們的關(guān)系“不一般”,他們還是要保持距離。想到“不一般”,他又把姚清繡抱緊了一點。
“卓大哥,”姚清繡在他懷里抬起頭來,“依你看,我是不是應(yīng)該搬出郡衙?”她的女嫌犯身份已經(jīng)解除了,再住在郡衙好像有點不恰當(dāng)。
“不能,現(xiàn)在還不能離開。”卓翊說。
“兇手仍然逍遙在外,她隨時有可能再找上你。你留在郡衙,我才能放心。再說,對于刑案的證人,我們也有這種保護措施,所以你無須擔(dān)心,就安心在郡衙住下!彼兄x清繡為他著想,不過他不是公私不分的人,如果這件事不對,他即使再愛清繡,也不會假公濟私。
“這樣,那我就多做些女紅,算是報答捕快大哥們的辛勞!币η謇C想了想道。
“好!彼念^發(fā)。“不過,不可以再把我的臉送給別人了,這張臉是屬于你一個人的,你如果不喜歡,我也會不喜歡它的!弊狂吹穆曇舻偷偷,姚清繡覺得他又成了那個小男孩,讓她憐愛的小男孩。
“我怎么會不喜歡?我喜歡極了!”心里想不知如何跟好姐妹交代,才答應(yīng)要送他卓大哥的全身像的。腦中靈光一閃,全身像是吧!送他卓大哥的背影不就好了!就算是背影,她也可以把它繡得就像是卓大哥黏在上面一樣。好姐妹應(yīng)該不會生氣吧!
依卓翊的想法,姚清繡除了跟他在一起之外,其他時間都不該離開郡衙,這樣才能確保平安。
可是這個想法,在他們從郡守府回來的第二天就被打破了。原因是郡守夫人喜歡姚姑娘,想請她到郡守府聊天。
對于這項邀請,姚清繡非常雀躍,因為她也很喜歡郡守夫人,有機會再見到她,她覺得是自己的榮幸。
卓翊卻不放心,他認為姚清繡不該到郡衙之外的任何地方,即使是郡守府也一樣。
姚清繡覺得卓翊有些多慮,郡守府是郡守大人的官邸,郡守是一郡最高長官,郡守府自然守衛(wèi)森嚴,雖然侍衛(wèi)們的功夫不及卓大哥高強,但他們保護得了郡守,自然也保護得了她這個小姑娘。
但卓翊卻有不好的預(yù)感,而這預(yù)感出自他的直覺。
在郡守宴請他們的那個晚上,他隱約地感到一種威脅,潛藏在暗中窺伺著他和清繡。
可是這種感覺,他沒有向清繡說,因為連他自己也沒有把握。他只知道他必須寸步不離的守著清繡,不然,危險隨時可能趁虛而入。
可是,郡守夫人的好意卻不能拒絕,所以,他只能親自護送清繡到郡守府。
“萬事小心!”臨去時卓翊語重心長地提醒!斑有,要等我來接你,不可以自己回郡衙。”
姚清繡點點頭!拔抑,我會記得。”
姚清繡進了郡守府,有侍女去通報夫人,郡守夫人立刻請她到內(nèi)廳一聚。
姚清繡上次到郡守府,并沒進內(nèi)廳,又是東張西望,暗中品評了一番。
內(nèi)廳的布置不如正廳大器,精致卻有過之而無不及。廳內(nèi)正北邊擺著一套桌幾,郡守夫人正端坐在椅上。一見她來,郡守夫人立刻起身,走近前來。侍女退出,將內(nèi)廳的門順手帶上。
“姚姑娘,真高興你能來!笨な胤蛉司`開微笑,親切地拉著她的手。
姚清繡雙手被她拉住,無法見禮,只略低了低身子,“參見夫人!,算是行禮。
“什么參見,什么夫人,太見外了!笨な胤蛉诵v如花!耙牢艺f,咱們就以姐妹相稱,我比你大幾歲,我呢,叫你清繡妹妹;你呢,我本家姓柳,你就叫我柳姐姐吧!”
“那怎么敢當(dāng)呢?”她想卓大哥絕不可能和郡守大人稱兄道弟的。
“有什么不敢當(dāng)?”郡守夫人微笑道:“他們男人,什么事都公事公辦,我們女人,不像他們在外拋頭露臉的,在乎面子、身份,我們平輩相交,交我們自己的朋友;更何況……”郡守夫人略停一停,續(xù)道:“在嫁與郡守之前,我也只是個平凡人家的女子,難道只不過嫁給了郡守,就高人一等了嗎?”
姚清繡本來就喜歡郡守夫人,聽了這番話,于是改口道:“那我就稱您一聲姐姐了!
“這才對!笨な胤蛉擞中α。
姚清繡發(fā)現(xiàn)郡守夫人真的非常美麗,而且是怎么打扮怎么好看,那天宴飲時,她梳了高髻,滿身綾羅綢緞,看起來就是端莊典雅的貴夫人模樣;今天她云髻半墜,淡掃蛾眉,身穿淡黃紗袍,只簡單戴了幾樣首飾,一樣光彩照人,說不盡的嫵媚。姚清繡對美有很強的監(jiān)賞能力,郡守夫人這兩次出現(xiàn)給她的印象,可說都是無懈可擊。
她不知道自己盯著郡守夫人看了多久,不像上次有卓翊提醒,現(xiàn)在的她就像落入了漩渦中,無法自拔。直到郡守夫人喚“清繡妹妹”,她才如夢初醒。
她正想為自己的失態(tài)做出解釋,沒想到郡守夫人全然不以為意,連問都沒問她怎么了。姚清繡猜想郡守夫人可能是早就習(xí)慣別人目瞪口呆的傻樣,所以并不見怪,因為她實在是太美了。
“清繡妹妹,”郡守夫人又喚了一次!澳憬裉焓窃趺磥淼模俊
“是卓大哥送我來的!币η謇C道。
“。∵@件事還勞動了卓總捕頭,真是讓我不安。下次,我讓大人派車去接你,這樣就不用麻煩卓總捕了!
“哦!不用了,不用了!”姚清繡連忙搖手。
“卓大哥他很樂意送我,不用派車了!毙南胍院笠膊粫賮砹,因為卓大哥有交代,在案子沒破之前,不要再只身在外,所以來與郡守夫人聊天,足“只此一次,下不為例”。雖然,她對于見到郡守夫人這件事,是有些期待的。
“對哦!我忘了,”郡守夫人道。“卓總捕跟你的關(guān)系特殊,我聽郡守大人說,卓總捕為了你,還辭官半年呢!”
“是。不過倒不完全是為了我,卓大哥那時候剛好遇到一些困難,所以,他也想休息一下!
“可是我聽說的可不是這樣!笨な胤蛉诵Φ溃骸翱な卮笕苏f卓總捕是個人才,屢破奇案,尤其越難的案子,他越是拼了命偵辦。就算是再大的困難,他也不曾放棄過。所以……我想,他是真的很喜歡妹妹你!
對于卓翊的心,姚清繡早就明白了,可是這話從別人嘴里說出來,感覺又更甜蜜,姚清繡不禁微笑了。
郡守夫人看在眼里,又道:“你們這次回來,應(yīng)該就要成親了吧!”
“卓大哥是跟我提過,可是我們決定要先把命案偵破,再談其他!边要去跟師父稟報哩!不過這事涉及她與卓大哥太多私密,她不好意思說出來。
郡守夫人立刻顯出敬佩的神氣!澳銈冋媸橇瞬黄穑瑑号角榉乓贿,把人民福祉擺中間。我一定要代郡守大人,向你們致謝!闭f完離座,斂衽為禮。
姚清繡忙離座扶住她,兩人雙手一握,都不禁笑了。
“清繡妹妹,”郡守夫人回座道:“我真的很喜歡你。我自幼喪父,也無手足,過的是寄人籬下的生活,一直到嫁與郡守大人,才有個真正疼愛我的人!
姚清繡覺得,那一定是一段很艱苦的歲月?墒,對照郡守夫人傾國傾城的面貌,她實在很難相信,難道其他人都是瞎子嗎?如果真有“時運不濟”這句話,那現(xiàn)在就是最佳的使用時機。明珠蒙塵,人間遺憾,莫此為甚。姚清繡暗暗嘆息,心中對郡守夫人又多了幾分憐惜。
只聽郡守夫人績道:“郡守大人一直很寵愛我,為了報答他的恩情,我是可以不計一切留在他身邊的?墒,大人卻不愿這樣待我,認為這委屈了我,所以在大夫人過世之后,他決定再幫我辦一次風(fēng)光的婚禮。我感謝大人的疼愛,可是并不想如此鋪張,尤其夫人過世不過一年多,這樣恐怕會引入非議;無奈大人不聽我勸,執(zhí)意要這么做,只得由他了!
這事姚清繡有聽程亮說起,所以并不意外,對于郡守夫人的明理周到,心里又添了幾分敬意。
“所以這次找妹妹來,其實是有件事要麻煩妹妹的!笨な胤蛉说。
“什么事?”心想不是只是來聊聊天的嗎?
“妹妹你要先答應(yīng),我才要說,我臉皮薄,如果被妹妹拒絕,真要無地自容了!
姚清繡一向心軟,而且剛剛聽了郡守夫人的一番話,心里對她已增了許多好感?墒,不明所以的答應(yīng)人家,也是很危險的,她不想做一個輕諾寡信的人。她想了想,于是說道:“如果是我力所能及的事,我當(dāng)然答應(yīng)姐姐。”她想郡守夫人應(yīng)該不會要她答應(yīng)什么為非作歹的事,所以什么“不違俠義之道”的這些老話就不用提了。
“這么說,妹妹你答應(yīng)了!”
郡守夫人的笑,顯示她是由衷的開心,姚清繡忽然覺得自己變得好重要起來。
“到底是什么事,姐姐您還沒說呢!”她迫不及待想知道。
“這事不但是你力所能及,而且,還非你不可,沒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了!
“我希望,你能幫我縫制嫁衣。”郡守夫人的眼睛閃亮,顯見她非常需要姚清繡的手藝。
“在認識你以前,就有好多人跟我推薦過你,說你的手藝堪稱江南郡第一。那時我就想,如果能找到你幫我裁制嫁衣,能在婚禮上穿上你為我縫制的喜服,那我的婚禮就真的沒有遺憾了。
“可是,我又擔(dān)心你這次回來,就會立刻和卓總捕成親,這樣會打擾到你們的。
“現(xiàn)在聽說你們暫時不成親,事實上我有一點高興,因為這樣,我就可以穿上江南郡,甚至是全天下最美的嫁衣了。我知道這樣想很不應(yīng)該,可是妹妹,你可以原諒我這一點小小的私心嗎?”
這段話表面上在責(zé)怪自己,事實上是在贊賞姚清繡的手藝,她不會聽不出來。
姚清繡想了想,雖然她從沒做過喜服,因為她從來沒想過要出嫁;但只要給她樣本參考,她有把握做出不同于坊間的嫁衣。
自己的作品能穿在這么完美的人身上,對姚清繡來說也是一種榮幸。她想了想,點了點頭。
“你怎么能答應(yīng)她!”
果然,卓翊知道后開始上火,尤其是他聽到姚清繡說為了保密,郡守夫人要求她不可把嫁衣帶回郡衙,而必須在郡守府邸制作時,卓翊的火氣立刻發(fā)作。
明明說過“只此一次,下不為例”,她竟還是留了這么一條尾巴回來,而且,還是這么長的一條尾巴!
“因為柳姐姐拜托我,而且,”姚清繡囁嚅道:“她很可憐……”
“她自己可憐,就可以不顧別人的安危嗎?難道你不幫她做衣服,她就不扶正了?”卓翊氣憤之下,言詞也不再客氣。
姚清繡過去握住他的手,安慰道:“別生氣了,大哥,我會盡量加快速度,用不了幾天的。你知道我的手藝的嘛!”
“加快,能多快?半天?一天?”看她一副做錯事害怕的表情,心又軟下來,“清繡,你不知道現(xiàn)在你的處境很危險,敵在暗我在明,如果我不能保護好你,那我寧可現(xiàn)在就辭官!
上次失敗的陰影又重新籠罩在二人頭上,姚清繡努力驅(qū)趕它:“大哥,我知道你擔(dān)心我,我一定會小心,我答應(yīng)過你我會保護好自己,我一定會做到的!
卓翊冷靜下來,想想這事也不能怪她,他還是江南郡的官差,郡守大人仍是他的頂頭上司,就算不說工作上的關(guān)系,郡守大人跟他們還是有私誼,今天他的夫人開口,托清繡做喜服,這也與郡守大人有關(guān)!如果不是因為自己的關(guān)系,清繡也不會被找上,說穿了這件事的關(guān)鍵還是在自己。這么一想,就覺得自己剛才的脾氣發(fā)得很沒道理,明明是自己拖累清繡的,反而要清繡寬解他。
他把姚清繡拉過來,低聲說道:“我不該亂發(fā)脾氣,是我不好!泵哪槪阉龘磉M懷里,心想如果可以不分開多好。
“我也不對,應(yīng)該先問過你!彪m然覺得在郡守夫人那一番話之后,要拒絕她真的很困難。
卓翊搖搖頭,對她微笑。姚清繡也跟著笑了。
剛剛的小小不快,就在兩人的相視微笑中,煙消云散。